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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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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9

    是夜,薛錯忽然感覺一陣心悸,莫名其妙的睡不着。

    他翻身從石床上坐起來,抱着膝蓋,裹着小白雲被子。

    “奇怪,心跳的好快啊。”薛錯嘀嘀咕咕,摸摸心口,又揉揉眼睛,他其實……心裏感到很困惑,沮喪,無助,尤其是一個人的時候。

    要是娘在就好了,哪怕挨一頓打,可以問問娘,他應該怎麽辦?

    遇到這樣的大事,父母又不在身邊,他心裏的驚惶,茫然,俱都一個人消化了。

    薛錯裹着小被子,眼睛裏浮現出一層薄薄的水光,他揉揉眼睛,唉的嘆了口氣。

    想啊想,睡不着,薛錯趴在石床上,就着月光,認認真真的畫了一道祈禱平安的符紙。

    娘娘曾經賜給他一本《神臨書》,薛錯怕惹出禍事,一直很少用,這次他翻了翻,然後跟着書上的教導,畫了符紙,又找到水澤之神對應的祈福物件。

    娘娘貴為水澤大神,沒想到祭祀用的東西卻不是很複雜。

    水荇之花,貝殼,船舵形的祭器。

    薛錯咬着筆杆想了想,求平安,多求幾個,保險嘛!

    他摸摸肉肉的小臉,拍手,應該不成問題,他大半夜的不睡覺,屋裏屋外到處折騰。

    不過他心裏對香火神還是有尊重的,因此只請了三個熟悉的神靈。

    小雲哥哥家的南孔雀大君,自家的神女娘娘,還有現今唯二存世的香火神,金烏日輪。

    薛錯哼哧哼哧,集齊了幾樣簡單的祭祀用品,然後洗幹淨小手,望着天上的月亮。

    等到烏雲遮住月亮的時候,薛錯小手并指,微微一豎:“烮。”

    符紙在他的指尖須臾燃燒,化作藍色的光點散去。

    薛錯起身跪坐,合十手掌,虔心的誦念着三位香火神靈的道號。

    “自然妙有……慈嚴應道大澤神女娘娘。”

    “上元始祖極意天元南孔雀大君。”

    “太初上神……寰極禦宇……赫兮烜兮東皇大帝。”

    “弟子薛錯……”

    “娘娘慈悲濟世,威儀仁濟……”

    薛錯誠心的叩首,他本質不信香火神,但經歷這麽多事,對香火神靈是邪道的觀念已然動搖。

    他想,娘和爹雖然是強大的修士,卻難保不遇到什麽困境,出了不老林,才覺得外面處處險惡,而他的力量卻什麽也做不了。

    薛錯吸吸鼻子,小聲說:“生離死別,我已然嘗過那樣的滋味。”

    “希望我的朋友祝小游,真靈不散,能夠魂歸故裏。希望娘親,爹爹,能平平安安,大道順遂。”

    月光落在薛錯白皙的臉頰,向來頑皮活潑,敢對着神靈開玩笑的的小孩。此時閉着眼睛,異常虔誠,乖巧得不像話。

    那一縷願力化作金色的小點,飄啊飄。

    在漆黑夜空下,黑天白地的神國裏,紙錢飄飄灑灑,落在神國中無處不在的道鎖,道鏈上,一個金色的小點飛啊飛,徑直飛向合目垂眸的巨大神像。

    紅毛鬼原本正在圍觀羨田村的老百姓給娘娘上香,忽然耳朵動了動:“咦,好純粹的願力?人間哪處有了娘娘的香火?!”

    綠毛驚喜地跳起來,小短腿在空中劃拉了好幾下,他伸出鼻子嗅了嗅,喜笑顏開:“是香火,而且還不弱,我就知道,那個鬼精鬼精的小子是娘娘的福星!”

    大澤之水靜靜流淌。

    薛錯靜靜地等了會兒,正打算起身,忽身軀一震,看見濃濃霧氣,一池金蓮,巨大的神女像矗立在霧氣中,只能看到裙擺,上身隐沒在雲霧裏。

    神像震了震,回饋了那個金色的小點。

    畫面消失,薛錯震驚,然而還沒有完,他眼前倏忽一閃,霧氣翻滾,天邊卻有瑰麗無比的雲霞,一棵巨大的神樹美輪美奂,寶光四溢。

    樹上栖息着一只巨大的孔雀,薛錯只能看到他的一點羽毛,孔雀颔首,回應了那個小小的光點。

    薛錯:“……大。”

    大君兩個字沒有說完,霧氣消失,薛錯忽然感覺到自己掉進了熊熊燃燒的火爐裏,眼前到處是金燦燦,無邊無際的霧氣。

    在霧氣的盡頭,是起伏的群山,仿佛一只飛舞的大鳥,群山萬壑間,生長着一棵缭繞着金色火焰的扶桑樹,樹上有一輪明亮的日輪,裏面有一位單膝跪地的神祇,似乎要擡頭看來。

    薛錯頭皮發麻,後背刷地冒出一層層的冷汗,他捂着眼睛,仿佛整個人要被曬化。

    “娘娘!”

    薛錯下意識的大喊一聲,耳畔忽然炸響水聲,薛錯屁股一痛,他哎呦一聲,頭暈目眩,哐啷倒地。

    過了一刻鐘,薛錯滿頭大汗的醒過來,低頭一看,小臉羞紅,刷地捂住小小鳥,從儲物戒裏掏出一件衣服披上。

    伸手一抹,原來的衣服燒成了黑灰,薛錯心有餘悸,他合十手掌,眼巴巴的盯着空氣:“謝謝娘娘。”

    薛錯叨叨咕咕還是娘娘最好,累的虛脫,他來不及洗一洗,倒在石床上呼呼大睡。

    滴答滴答。

    紅色的龍威劍拖拽出長長的溝壑,血水從蒼白的指尖低落,落在地上,彙聚成小小的血泊。

    荊釵已碎,素裙染血。

    薛真真擡頭,四周似乎在不斷變化,此處的大道已然扭曲。

    黑暗之中,一些奇怪的形狀的影子突然出現,伴随着噩夢般的呼嘯聲,讓人不寒而栗。

    薛真真真靈動蕩,血氣上湧。

    在她的身後,一只巨大的,布滿道痕和鎖鏈的爪子悄悄靠近。

    薛真真心中忽然升起奇怪的預感,猛然回頭,舉劍橫劈。

    锵——

    金石相撞,龍吟的聲音震得人神府顫動。

    那只黑色的爪子吃痛,悄無聲息的消失,薛真真則皺眉,血線從唇角滑落,她覺得有些奇怪。

    “剛才,哪裏來的水聲。”

    若非那聲音和突如其來的預感,她剛才很有可能身受重傷,接着被那邪祟吃掉。

    薛真真微微合目,握緊龍威劍,朝着黑暗深處一步步前行。

    周圍的魑魅魍魉,邪氣黑霧,種種蠱惑,被她盡皆無視。

    藏在黑暗中的邪祟本體雖然強大,但歷經上萬年的封印,力量衰竭,又冷不丁碰上如今東陸最強的劍修之一,氣的魔氣亂飛。

    最恨劍修!

    上面的那個劍修再砸,再砸吾就吞了你的女人!

    問道宮。

    最近忽然出了一件奇事。

    先是有個叫薛錯的弟子,到飛遏宮和道師論道,被批駁為離經叛道,不知所雲。

    為的是什麽事呢?

    只是秘境裏死了幾個弟子,有一個倒黴的得罪了長老,被五雷削得魂飛魄散。

    那個叫薛錯的小孩子,要為他申冤,哦,你問薛錯是誰?怎麽,那個三符請來雲明天司,雲頭布道的天才你不曾聽過?

    來來,茶水放下,我與你這邊樹林細說。

    薛錯與孔雲跑遍了問道宮三山五海的宮門,但沒一個管事的搭理他。

    不過是個六歲小兒,能成什麽氣候?

    不止薛錯,那些長老也是這樣想的,可是這一百年來,死的又何止祝小游。

    薛錯心想:“你不給我公理,那我自己去宣揚。”

    他提筆寫了一篇聲情并茂的《告道友書》,但流雲峰小符神大字只認得一半,字跡更是猛鬼畫符,不說別人,他自己寫完能囫囵念上一遍都十分不容易。

    薛錯垂頭喪氣,撕了一張又一張,正在苦惱時,聞人異與孔雲從洞府外進來,撿起一張紙。

    孔雲彈了彈破紙:“你畫的什麽符?”

    薛錯默默不語。

    聞人異接過來,讀了一半,則眼睛一亮,拊掌道:“妙啊,師兄大才,這倒是個好主意!師兄你等着,我這就去叫人來幫忙一起寫!”

    孔雲:“?”

    聞人異叫來了一大幫修士,這些人有熟人有陌生,最臉熟的是一個扛刀女修士。

    原本只是閑散聚會,但人一多,就必須有秩序,聞人異竟然還是個調度統籌的好手,三言兩語,把亂哄哄的修士安排妥當,開了第一堂會。

    薛錯和孔雲莫名坐在上座,底下的修士烏烏泱泱,都是在問道宮裏不入流小人物。

    聞人異用薛錯的《告道友書》組織了聲情并茂的開場白,然後氣氛凝重的講了講各宮最近的情況。

    他們這群人,往日投路無門,備受欺壓,是末等裏的末等,低等中的低等,一腔悲憤無處傾瀉。誰不是千辛萬苦得到這個機會,進問道宮的時候滿腔熱血,想要得成大道,遨游天地,從此自在逍遙。

    可是如今知道,他們不過是一群待宰的牲畜,養好的藥人,豈能不憤怒!不悲憤!

    況且百十年間,自己的師兄師弟,師姐師妹,進入問道宮的何止他們一人,都說他們是去雲游,閉關去了,可是誰又見過了?是不是無聲無息的,成了他人口中的丹藥,屍骨無存。

    冤!

    如何不冤枉!

    恨!

    如何不悲恨!

    嘆自己人卑力微,可是卑微之人也是人,普通弟子也是人!不是他人登天的梯子,不是他人口中的丹藥!

    問道宮萬年道統,龐然大物,但那又如何,既然活着沒有出路。死又有什麽可怕的?

    有弟子看完《告道友書》,眼眸通紅。

    “拿我們做丹藥的事,我們沒有詳實的證據,能不能寫?”

    “寫!為何不敢寫!重點就寫這個!”

    刀修女修闊馬金刀,拍桌笑道:“我不怕死,有什麽用得到的,盡管吩咐就是!”

    “雖千萬人,吾往矣。”

    “我等修士,到了今日這一步,不能再退,再退,就是下一個祝小游,更可怕,連祝小游都做不了。”

    “哈哈哈,生來短短幾十載,讀過大道之書,卻只能為人魚肉!今日不為他們出頭,來日屠刀向我,誰又來為我!”

    “甘做擊鼓第一人,死猶不悔!”

    “他娘的!老子跟他們拼了!”

    薛錯聽得心中默然,小臉上一片沉重,那些話讓他身上的負擔何其沉重,可是他不能退,一步也不能。

    他愁眉苦臉,臉色嚴肅,孔雲一直在靜心修煉,忽然睜開眼,看了看他:“你又怎麽了?”

    薛錯搖搖頭,二人交談引來了聞人異的目光,他朝着薛錯噗嗤一笑,如同清風入懷。

    聞人異心想師兄才多大啊,他逾矩的把薛師兄抱起來,摸摸師兄的小肥臉,放低了聲音。

    “師兄,你快去睡吧,此處交給我們,若是休息不好,以後可就長不高了。”

    薛錯嘆了口氣,他仔細聽完了大家商量的事,考慮之後,拽了拽聞人異的袖子:“聞人師弟,你聽我說……”

    衆人聽完,都有些愕然,接着道:“這……真的使得嗎?”

    薛錯臉色沉重,睫毛不安地眨了眨,但眼神卻十分堅定:“我并未說謊。”

    “如此,才會有人信。”

    第二日,問道宮的各宮門口,出現了一群衣服樣式不同,但統一白色的小弟子。

    他們四處游說,發一篇《告道友書》的東西。

    有修士騎雲走過,閑來無事,接過來一看:祝小游?這人是誰,沒聽說過啊,看着看着,他臉色大變,問道丹?!

    聞人異在陌生的宮門前被攔住,攔住他的修士境界強大,上來不由分說便要開打。

    “我殺了你這個妖言惑衆的妖人!”

    但劍還沒落下,就被一道白绫擋住,聞人異心有餘悸,他本來就不擅長戰鬥,差點被一劍砍成兩半。

    修士怒道:“師姐,你為何幫他!。”

    出手的女修士臉若冰霜,白绫上繡着一朵茶花,她手裏有一張《告道友書》,仔細看,能看到她指尖細微的顫抖:“你……說的是實情?”

    聞人異頭皮發麻:“一字不假。”

    “誰能證明?”

    “東陸第一劍的兒子,我大師兄——薛錯。”

    女子眼眸震動,倏然握緊手中白紙,半晌露出一個似哭非哭的表情。

    如果這是真的,那她的師兄……

    金霞宮,有一個小道士鬼鬼祟祟的拉着發《告道友書》的女刀修。

    女刀修大怒:“登徒子!吃我一刀!”

    小道士連忙捂住女修士的嘴巴,戰戰兢兢道:“師姐你別沖動!你聽我說!”

    他拿着《告道友書》滿臉恐懼地低聲說:“我,我懷疑我的師兄們,都被吃掉了。”

    女刀修瞪大眼:“什麽?!”

    另一處。

    白洛洛急急忙忙沖進宮殿,找到母親閉關的地方,走了好幾圈,才隔着門跪下,恨聲:“母親!那個叫薛錯的妖童,此時到處散播問道丹是修士血肉所煉,簡直可惡!難道不能懲處他嗎?”

    門頭久久無言,隔了一會,才有女聲道:“懲處?洛洛,我平時是怎樣教導你的?”

    白洛洛一噎,低下頭,臉色不好地說:“凡事三思九轉,不可一念行事。”

    門那邊道:“他的膽子倒大,問道丹他也敢胡說,呵呵。”

    女子輕輕笑了笑,道:“你去幫他們一把,把此事鬧得越大越好,我倒要看看薛真真如何收場。”

    白洛洛面有不解,鬧大,什麽鬧大?

    問道丹這等神品被污蔑,不殺了那小子,居然還要幫他,白洛洛想不明白,但也只好委委屈屈的按照母親的要求行事。

    薛錯也在發《告道友書》,正忙的一頭汗,忽然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他回過頭,看見熟悉的天一門弟子服,還有一張張兇神惡煞的臉。

    “幹什麽?”

    “薛錯,你在這裏做什麽?發的又是些什麽東西,誰準你用劍仙的名聲做擔保。”

    天一門中,屬于長老嫡系的是天一閣。

    這些弟子身份顯貴,有進入問道宮的,将薛錯離經叛道的事傳回門派,引起了軒然大波。

    但并不是問道丹,他們天一門都是劍修,沒這種丹藥。他們氣的是薛錯竟然打着劍仙的旗號,公然鬧事!

    天一門多是長老弟子,對薛錯的身份忌憚不多,當下便要把他帶回不老林。

    薛錯吓了一跳,還未來得及辯解,斜刺裏又殺來一波人,卻是狐貍師弟有瑕。有瑕急匆匆趕來,帶着束劍閣弟子落下來,護在薛錯身前:“師兄行事,什麽時候輪到你們來指責!”

    “就是就是!你們境界高,就想要仗勢欺人!”

    “有種和我比劃比劃!”

    “你說什麽?不知死活!看劍!”

    天一閣和束劍閣平時井水不犯河水,但互相看不上,此時三言兩語被挑出火氣,當衆拼了起來。

    問道宮有劍術傳承,但天一門一出,誰與争鋒?

    最好的劍修都在天一門!

    薛錯被劍光閃得暈頭轉向,忽然被人抱起來,他一看,正是狐貍師弟有瑕,有瑕面容憔悴,胡子拉碴:“師兄,你發的《告道友書》是真的嗎?”

    薛錯皺着包子臉,沉默片刻,重重地點頭,有瑕一下子要哭出來了:“師兄,怎麽辦,有瑜師兄已經失蹤了一個月了。”

    薛錯大吃一驚:“你說誰?!”

    這邊鬧得沸沸揚揚。

    朗翠和卓清遠則在大樹的陰影下看熱鬧,朗翠咳嗽幾聲,興致缺缺:“我先走了。”

    卓清遠嗳了聲,跟過去,有些微不滿的嘟囔:“你最近在幹什麽?找你出來推三阻四,我這次可是特意帶你來看熱鬧,你就一點不感興趣?鬧大了,你最近可就不能煉丹了。”

    朗翠和他從小一起長大,清楚他和自己性格相近,最是冷淡,于是反問:“你難道很關心我?”

    卓清遠愣了下,攤手道:“逗你玩呢。”

    忽然,他俯下身嗅了嗅,摸摸鼻子:“你身上什麽味道……咦,你最近真的沒煉丹啊。”

    朗翠平日裏都有一股丹藥的清苦味,最近身上卻只有淡淡的花果香。

    朗翠咳嗽兩聲,不想搭理:“你自己看吧,我走了。”

    說完自顧自離開,沒注意卓清遠看着他的背影,變得有些幽深的眼神。

    朗翠乘雲回了自己的洞府。

    路過丹房,丹爐覆蓋着一層薄灰,他停下腳步,看了會兒,這地方已經有許多日不曾進去了。

    朗翠的身體需要那些丹藥,但心裏卻一點都不想再吃,修為停駐了,他也覺得沒什麽。

    他走過丹房,跨過禁制,最後打開空間裂縫,輕輕踏了進去。

    空間內春風和煦,鳥語花香。

    徐有瑜正蹲在地上種花,種的起勁,忽然眼前落下一片華麗的衣擺,他擡頭。

    朗翠抱着胳膊看他,薄情冷淡的臉,眼睛裏有些好奇:“你又折騰什麽?”

    徐有瑜每日一問:“今天能放我出去嗎?”

    朗翠搖頭,臉上有些不高興,徐有瑜不理他了。

    他改成蹲到徐有瑜身邊,伸手抓住徐有瑜的衣擺,扽了扽。

    徐有瑜輕輕嘆氣:“道友。”

    朗翠被嘆得松開了手,睫毛顫啊顫,抿着嘴唇不說話。

    徐有瑜對薛錯很好,對他卻很壞。

    明明他救了徐有瑜,但是徐有瑜卻還是叫他道友。

    朗翠一聲不吭的挖着坑,然後悄悄用自己的頭發絲幻化了一棵樹種,別別扭扭地種在徐有瑜種的花旁邊。

    徐有瑜這一個月的好脾氣都要磨沒了,放下袖子奇怪地問:“這是什麽樹?有些醜。”

    明明是實話,但朗翠卻刷地擡起頭來,抖啊抖,顫啊顫,好像被徐有瑜狠狠地打了一頓一樣,呆滞成石像。

    然後眼睛有點紅,悶頭去刨那棵樹,刨着刨着,猛地站起來,揪着徐有瑜的衣襟:“哪裏醜?”

    徐有瑜:“黑黑的,光禿禿的。”

    朗翠固執,垂眸:“不醜。”

    徐有瑜:“道友……”

    糾結了半天,眼看不點頭脫不開身,徐有瑜只好點頭昧着良心誇了誇,朗翠哼了聲。

    徐有瑜在這裏呆了一個月,琢磨了其他愛好:“吃東西嗎?餓不餓。”

    朗翠咳啊咳,左右看了看,撸起袖子,拖着病歪歪的身體堅持下水:“我給你抓魚。”

    大概過了幾個時辰,朗翠才從空間秘境離開。

    但他沒有發現的是,在他離開後不久,卓清遠便循着痕跡找到了這裏。

    卓清遠和朗翠從小一起長大,他對朗翠更是極好,但是最近他總覺得朗翠有事情瞞着他。

    只他性格和朗翠一樣高傲,不會做跟蹤尾随這樣的事。

    沒想到第一次做,就讓他發現了朗翠的秘密。

    卓清遠站在裂縫前,抱着胳膊饒有興趣的觀察:“禁制還挺多,藏了什麽。”

    他來了興致,一道道的解開。

    空間裂隙微微閃光,裏面鳥語花香,有一股令人心情愉悅的清新香氣。

    隽秀的年輕劍修背對卓清遠,給一棵醜醜的樹苗填土:“怎麽回來了?落下東西了?”

    朗翠出去是為了找一粒花種,他記性很好,見過的東西便不會忘。取了花種,回秘境的路上又遇到同門師兄弟,不好直接走開。

    師弟很激動:“朗翠師兄,你精通丹道,這份《告道友書》你看過了嗎?”

    朗翠淡淡地掃了一眼,不感興趣,殺人煉丹的事情他做的多了。

    但他面上淡淡,無動于衷,還很疑惑地歪頭:“說的是些什麽東西?”

    師弟激動地發表了自己的看法,說自己的內心多麽震動,朗翠興致缺缺,還十分不耐煩,好在師弟也不是那麽沒有眼色,見他精神困頓,止住了聲音,小心翼翼地問:“師兄……你常常煉丹,做過……”

    朗翠掀了掀眼皮,師弟頓時尴尬面紅,撓頭:“師兄肯定不會的。”

    是是是。

    愚蠢。

    朗翠告別師弟,回到了自己的洞府,打開秘境的時候,他還在想,怎麽合情合理的把種子贈給徐有瑜。

    “小翠,你回來了。”

    秘境裏平淡的花果香氣沒有了,彌漫着淡淡的腥味,卓清遠雙手如白雪,彎着腰,仔細撫平人皮的褶皺,笑着說:“我替你處理好了,你拿去煉丹吧,練好了分我一顆就行。”

    郎翠手中的花種落在了地上。

    夜晚。

    薛錯正在自己的洞府和衆人商議第二天的行動,忽然有人說:“哪來的血腥味兒?”

    說話的人一擡頭,吓了一跳:“誰?!”

    薛錯奇怪的擡頭,卻見衆人臉色戒備,如水流一般分開,露出了來人。

    雪膚,鶴氅。

    青年臉色跟鬼一樣,仔細看,整個人都在細細發顫,他半身都是淋漓的血跡,聲音嘶啞含混得幾乎讓人聽不清:“香火神道,是不是能為人聚魂?”

    薛錯警惕地握了握拳頭,他看了看青年,疑惑道:“聚魂,誰?”

    青年沉默,擡起手,他的手上都是血,他自己也看到,仔細擦幹淨,才從懷中拿出一卷皮。

    他顫動的動作變大了,整個人都在發抖。

    “徐……有瑜。”

    雙更合一,補回來了(銷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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