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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薛錯頭暈腦脹,趴在大石頭上:“孔雲,不行,我還是覺得頭暈。”
孔雲往飛遏宮看了看,提起袍擺,噔噔噔上臺階,催促:“宮門已經開了,要開講道學,呵呵,我倒想去聽聽那道法如何,快起來。”
小白雲蔫頭耷腦的趴在薛頭上,一人一雲長長的嘆了口氣。
孔雲:“快起來。”
薛錯淚花滾滾:“我頭疼。”
孔雲:“……”
薛錯吸了吸鼻子,淚汪汪:“小雲哥哥。”
卓清遠與朗翠走到方才打鬥的地方,臉色都有些許難看,卓清遠掏出扇子:“有味道嗎?”
朗翠頓了頓,過了一會兒,輕輕搖頭:“我什麽也沒有聞到。”
卓清遠十分的稀奇:“那倒是怪了,難道白洛洛那丫頭還會陪着薛錯演戲?不對勁,這裏面一定有問題,薛錯那個小崽子,一晚上從三重靈臺修到十二重,他吃了多少問道丹?”
朗翠:“你膽子大,去問劍仙或者龍威劍主就知道了。”
卓清遠尴尬的笑了笑:“那還是算了。”
飛遏宮宮門大開,萬千瑞光齊射。
那是一座極其宏偉的大廳,根根圓柱雕龍砌鳳,品質不凡,連地上的蒲團,都是用難得一見的靜心柳所制。
第一次來的人,定然會被其高深的道韻,磅礴古拙的大道之氣給震懾住。
但此次,走進來的弟子卻沒有露出多少驚豔,反而帶着疑慮,考量,防備,和一絲隐隐約約的懷疑。
陳宗平的死,給他們帶來的沖擊太大了。
誰會是下一個陳宗平,誰都能成為白洛洛嗎?
衆弟子心有戚戚,沉默無言。
蒲團盡頭坐着一個須發雪白的老者,旁邊兩個童子正在敲編鐘。
清淨之音直抵靈臺,使人耳目一新。
老者捋了捋胡須,緩緩睜開眼睛,絲毫不見尴尬,仿佛無事發生:“衆學子,入坐吧。”
修士鞠躬行禮,可是心中卻少了幾分敬畏之心,明明是大道之宮,卻見死不救,弟子喋血,卻不能動搖這宮中銅柱分毫。
修士們在蒲團上入座,忽地,老者眼皮一掀,看向宮門口的兩道身影。
一個鬓角生有翠色翎羽,他表情不悅的背着一個紅繩束發,臉色悒悒的孩子,一步步走進問道宮。
原本安靜的道場忽然起了人聲,有弟子起身,恭恭敬敬道:“師兄這是怎麽了?”
“我只感覺惡心,沒有這般厲害,師兄方才離那個妖……咳咳,仙子太近,恐怕被熏到了,我這裏有上好的薄荷油。”
“師兄坐前面,我等給兩位留了蒲團。”
雖大多數弟子無動于衷,只是眼神跟随,可是在這死寂一般的道場中,仍然有十多人起身。
且對着薛錯與孔雲的座次沒有異議。
老者不由微微吃驚,他剛才在宮中旁觀全程,以為不過是一場鬧劇。
怎麽?這些學子要反了不成?
孔雲背着薛錯走到空餘的蒲團前,擡起肩膀一掀,薛錯從他背上滾下來,躺在地上,對上一人的視線。
少年正襟危坐,眸裏寒涼。
顧如誨朝他伸出右手,薛錯猶豫片刻,搭着他的手掌坐起來。
顧如誨平淡的說:“師兄,你來的晚了。”
薛錯撓撓頭。
顧如誨便沒有再說話了,薛錯偷偷把蒲團往一邊挪了挪,挨着孔雲,孔雲瞪了他一眼。
他還在記恨薛錯不肯動,讓堂堂孔雀大王背他的事。
老者面對着衆多弟子,緩緩地搖了搖手中的鈴铛,清脆的聲音在蒼茫的山間飄蕩。
他的聲音不是很大,但是在這寂靜的環境中異常清晰,仿佛直達每一個人的內心深處。
“道法自古以來就是修士探索天地之間的智慧和法則。它不僅僅是一種學問和技能,更是一種探索之法。”
“修真之路,就是通過道法的修煉,遵循道,使自己的內心得以淨化,讓自己更接近天道、更接近真實。”
他的話語簡單而深刻,講述着修真之路上應該遵守的準則和理念。
薛錯眉頭漸漸舒展開,又慢慢皺起。
“學道無論如何都不能違背天理,否則會招致天意的懲罰。”
道人講的道深入淺出,衆弟子神情肅穆,默默在心中回味着道理。
有弟子合眼悟道,似乎有所進境。
顧如誨垂眸,薛錯撐着下巴,腦袋一點一點,明顯快要睡着了,但是奇怪的是,他的周身波動的韻律,說明他也在悟道。
坐在薛錯身邊的孔雲,看起來并不聰明,卻也有所思,腦後時不時浮現出奇異威嚴的孔雀道象。
顧如誨眨了眨眼,收回目光,專心感悟。
講道從日中一直到日落,老者講道完畢,與衆弟子別過,薛錯與孔雲一起從飛遏宮出來,走下臺階。
薛錯身量矮,孔雲要和他說話,便牽着他。薛錯跟在他身後,以免被高個的弟子們擠散,他問孔雲:“這老爺爺講的道……的确有幾分意思,小雲,你覺得呢?”
孔雲則搖了搖頭,覺得不會那麽恰好,他對薛錯說:“白洛洛是問道宮教出來的。”
薛錯搭着他的肩膀:“萬一是她走歪了?”
孔雲顯然十分不屑,揪他的耳朵:“你這是在替問道宮說好話!”
“嘶,我只不過相信眼見為實。”
二人說話間,到了飛遏宮外幽靜的竹林,薛錯跳到石頭上,拍拍旁邊:“小雲,休息一會兒。”
孔雲跟着跳上來,兩個小孩望着青青翠竹,飒飒涼風,都有些惬意,孔雲忽然說:“對了,你怎麽修煉到十二重靈臺的?才一個晚上。”
薛錯聽到這個問題,悠悠嘆了口氣,眼中泛起淚花:“我被訛上了……”
孔雲見他不願意多說,便沒有追問,他心裏對問道宮十分失望,只是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想辜負族人期待,一無所得的離開問道宮。
東陸道經都在此,族學已然凋零。
他要到哪裏去學道?
孔雲心中喟嘆,輕輕嗤了聲,望着天。
忽然,一根毛茸茸的草莖伸到他面前,撓了撓他的鼻子。
他抓着那只手,挑眉,翻身騎到薛錯身上:“撓我?我比你多活了百多年,這都是我玩剩的!”
薛錯不服,奈何孔雀本體胖圓,他竟然一時爬不起來,兩人大打出手,最後薛錯舉手投降。
孔雲坐在薛錯屁股上,編了個草環,薛錯趴在地上,用小枝丫畫符箓,畫着畫着,他忽然道:“孔小雲,我突然有所悟,你來,我說給你聽。”
孔雲氣血渾厚,但苦于無道可學,對抄薛錯的作業十分感興趣。
他趴下來,兩人腦袋挨在一起,孔雲觀望了一下符箓,青筋暴跳:“你這七個字錯了兩個!”
薛錯振振有詞:“畫符需要學認字嗎?跟道韻有什麽關系?”
“歪理!符箓有符膽,符頭,符尾,符根,你頭尾都無,只有七個字,還有理?”
“不過确實,好像挺有意思……【物随天理委順行】是說天道自然無私無情無理?”
“有意思,再寫幾個字我來抄……咳,看一看……”
薛錯撐着下巴,盯着孔雲看,孔雲面露不悅:“你看什麽?”
薛錯捧臉:“小雲,你後面有一只孔雀。”
孔雲嗤笑:“吾乃孔雀王的後裔,悟道時出現這種道象實在是不足為奇。”
他回過頭,瞳孔驟然放大。
一只巨大的孔雀道象浮在他身後,道韻靈動樸拙,寬大浩瀚,仿佛有遮天蔽日之能,雀羽如星如月,目光不怒自威。
孔雲有種面對先祖神龛的瑟縮感。
尤其是,太美了。
和這只孔雀比起來,孔雲的翎毛都顯得不那麽華貴。
孔雲噗的一聲,變成了一只胖鳥,呆呆的望着道象,道象張開翅膀,漸漸消逝。
薛錯比劃手:“是不是很大?”
孔雲:“……”能不大嗎?那好像是我老祖宗。
阿竹背着弟弟走出山門,負責登記造冊的弟子說:“出了這道門,可就再也回不來了。”
“妹妹,聽我一句勸,白師姐賠了丹藥,不如留下來靜心修煉,早日得道才是要緊事。”
阿竹置若罔聞,背着少年的屍體走出山門。
那管事揣着手嘆氣,各人有各命,忽聽一聲脆響,一個翠綠色的小瓶子滾到腳邊。
他擡頭,阿竹把師弟往上背了背,吐了口唾沫,背着師弟下了山。
她一路走啊走,走到大澤邊,将陳宗平放下來,給他擦了擦臉。
但是總是擦不幹淨,眼淚落到師弟臉頰,她擦幹淨了,又有新的落下去。
大澤水波浩淼。
阿竹坐在師弟身邊,忽然想到了什麽,張開手,一張淡藍色的符箓閃着微光。
香火神道,一直被認為不祥,是邪道。
阿竹眼眸動了動,忽将符箓放在屍體手心,她的聲音沙啞,艱澀,逐字逐句的回憶那個道號。
“……自然……”
“……妙有……慈嚴……”
“……應道……”
“……大澤神女娘娘……”
她合衣叩首,深深地埋下頭顱:“弟弟年十六……姓陳名宗平,仙歷八月生辰,同清縣人氏……弟弟死不瞑目,我要替他報仇,娘娘……保佑他在神國……”
啜泣的聲音掩蓋了少女的話語。
她忽然覺得手心涼涼的,阿竹擡起頭,大澤之水不知何時泛到了岸上,輕輕的撫過她的雙手。
一縷極淡卻極其虔誠的香火之力飄啊飄,落到了大澤中。
黑漆漆的神國裏,忽然刮起了一陣風。
紅毛綠毛正在吵架,為羨田村種什麽東西好收獲大打出手,忽聽神國中傳來潺潺水聲。
紅毛道:“咦,哪裏來的生魂?好新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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