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阿哥带了东西走了。
两间值房,都留给了九阿哥。
九阿哥转了一圈,因是厢房,两间加起来也不大,不过一个人也够使了。
何玉柱去了茶水房,提了热水过来,给九阿哥泡了菊花茶。
菊花茶明目提神,适合春季饮用。
今早过来,舒舒就给装好了茶具、香炉跟文房等物件。
九阿哥坐在罗汉榻上,端起茶盏,看着里面菊花沉浮,觉得很是惬意。
官烧锅是一件功绩,第二件就落在木兰围场好了。
两件事加起来,今年一年差不多就过去了。
九阿哥胸有成竹,整个人都松弛下来。
他就是来行走的,理藩院其它的公务也轮不到他操心。
因五阿哥在理藩院,九阿哥早晓得这里是清闲衙门。
一年到头,最忙的就是十月到二月。
那个时候蒙古各部王公台吉来京轮班,住在内馆、外馆,各种引荐宴饮,都是理藩院这里负责。
其他的时候,就是理藩院衙门的闲时了。
“九哥,九哥……”
人还没进来,门口就有了喧嚣。
随着说话声,十四阿哥推门进来。
九阿哥翻了个白眼,道:“嚷嚷什么?这是衙门,不是家里。”
十四阿哥讪笑,道:“着急见九哥,一时没顾得上。”
九阿哥看了他一眼,猜测他来的缘故。
为了昨日的赐银?
十四阿哥看见九阿哥身边的茶盘,没有客气,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
九阿哥道:“这大早上,你不在衙门,四处乱窜,四哥不说你?”
那位是能训人的,自己在户部当差时,可都老老实实的。
要是只说自己,不说十四阿哥,那叫人心里不舒坦。
十四阿哥气鼓鼓道:“人家忙着呢,汗阿玛传了!”
九阿哥:“……”
那肯定是正事儿。
十四阿哥见九阿哥不追问,看着他道:“九哥倒是坐得住!”
九阿哥道:“你屁股下边长包了?怎么就坐不住?”
十四阿哥看着他道:“不单传了四哥,还传了三哥跟五哥!”
九阿哥听着,倒有些拿不准了。
这要是只传三哥跟四哥还能说是正事儿,这加上自家五哥,就有些不像正事儿。
十四阿哥口气酸溜溜道:“前头都是汗阿玛的好大儿,咱们这些小阿哥,汗阿玛轻易不会想起来。”
九阿哥道:“那不是正好,可以躲清闲。”
十四阿哥仔细打量九阿哥道:“九哥就甘心爵位比哥哥们低一等?”
九阿哥不以为然道:“怎么就低了?前头几位哥哥像我这么大的时候,还是光头阿哥呢!”
八阿哥十八岁封贝勒,七哥是十九岁,自家五哥是二十岁。
自己也是二十岁封贝勒。
倒是五哥前头的几位哥哥,都是二十出头才封爵。
十四阿哥摇头道:“哪有这么比的?”
九阿哥道:“不这么比怎么比?大哥也好,三哥也好,比咱们岁数大一截呢!”
至于跟那两位同为郡王的十阿哥,九阿哥略过没提。
十四阿哥带了幽怨道:“同样是儿子,为什么八哥始封贝勒,九哥的皇子府直接按照贝勒府规制营造,到了十三哥我们几个,就只有贝子府规制了!”
九阿哥指了指乾清宫方向,道:“跟我问不着,跟汗阿玛问去!”
去年就划好的地界,确定了按照贝子府规制修建三座皇子府,现下都修得差不多了,才想起来念叨这个,有病。
十四阿哥垂下眼,道:“还没跟九哥说宫里的喜事呢,惠妃母跟宜妃母说不得快要晋位了。”
九阿哥不高兴道:“好好的,拿娘娘们说嘴做什么?汗阿玛要是加封后宫,万寿节前就有动静了,还用等到现下?”
主要是荣嫔跟和嫔两位。
前者有资历,享着妃位供给,到底名不正言不顺。
后者有宠爱,是宫里最年轻的主位娘娘,也是按照妃位供给。
万寿节前,外头就有人猜测这两人会不会晋妃位,结果到了万寿节,也没有动静。
十四阿哥道:“昨日内廷赐银,其他妃母嫔母拿的都是年俸,只惠妃母跟宜妃母拿的是双年俸。”
九阿哥轻哼一声道:“就是三百两银子,也值当你说一回嘴?”
十四阿哥:“……”
十四阿哥就是觉得丢脸。
要知道,在太子妃之前,掌着宫务的是四妃。
如今四妃只剩三妃,偏偏自己娘娘被落了下来。
那是寻常的三百两银子么?
九阿哥的思绪,已经往乾清宫去了。
御前传了好几个人做什么?
乾清宫门口,五阿哥也小声问四阿哥。
“有什么事么?叫两位哥哥过来就是了,怎么还有我?”
他有些心虚。
不会是因他拖延去刑部衙门之事吧?
四阿哥也猜不到,望向三阿哥。
三阿哥觉得额头的冷汗都要下来了。
他担心是田氏提前产子的消息传到御前。
在万寿节发动,这打算也太明显了些。
见三阿哥魂不守舍的,四阿哥与五阿哥对视一眼。
五阿哥道:“三哥您做什么了?一人做事一人当,别连累了我们挨骂……”
三阿哥嘴硬道:“昨儿是好日子,我能做什么?就不能是之前咱们入值南书房,汗阿玛要夸咱们?”
五阿哥指了指自己道:“夸我,那不是扯淡么?”
而后,他又指了四阿哥道:“要是南书房的事儿,也叫不到四哥头上。”
兄弟三人都带了忐忑。
这会儿工夫,梁九功出来,道:“皇上传王爷跟两位贝勒爷进去。”
三人进了乾清宫。
梁九功却在原地没动,往侍卫处传话去了。
等到进了西暖阁,兄弟三个请了安。
康熙望向四阿哥道:“你前几日去裕亲王府,看裕亲王病况如何?”
四阿哥道:“依旧是卧床,行动不便,不过能说话了,想来病情也在转好。”
康熙又望向三阿哥与五阿哥:“你们是什么时候探望的裕亲王,当时裕亲王病情如何?”
三阿哥道:“是正月二十,王伯病发数日后,当时王伯失语、瘫痪,看着很是不好。”
不过也没有太担心。
这上了岁数的人,中风也不算什么稀罕病状,即便不能完全恢复,也能慢慢养好些。
康熙又望向五阿哥。
五阿哥道:“儿子正月二十跟着三哥一起去了一回,二月上旬、三月上旬又去了两趟,代皇祖母探看王伯,汗阿玛安排了御医过去,伯王也一次比一次看着好了。”
康熙道:“朕要去裕亲王府,你们三个随朕同去。”
这会儿功夫,梁九功进来禀告:“皇上,侍卫处那边已经预备好了,马车在乾清门候着。”
康熙颔首,起身下炕。
他身上穿着宝蓝色常服,也没有饰品彰显身份,只发辫上的束带,色用明黄。
兄弟三个随着康熙出来。
马武带了侍卫班的人,已经在外头候着。
大家簇拥着康熙,出了乾清门。
门口的马车,也是寻常蓝呢子马车,看不出规制来。
这是不摆仪仗,轻车简从过去。
兄弟三个的坐骑都不在,康熙见了,叫招呼他们上车。
兄弟三个应着,也上了马车。
出了皇城,往东南方向走,差不多三里半,就是裕亲王府。
康熙既不想惊动人,就直接让三阿哥下车。
“叫了保泰出来,先不必提朕……”
三阿哥应着,带了两个侍卫,过去叩门,叫门房给保泰传话。
估摸过了半盏茶的工夫,保泰脚步匆匆地从正院过来,道:“三爷,您这是……”
三阿哥也没有说别的,只叫他跟自己出来,引他到了马车跟前。
保泰这才发现王府门前的侍卫不对,其中有几个眼熟的,是御前的人。
康熙挑了马车帘,看着保泰道:“前头带路……”
保泰吓了一跳,想要请安。
康熙摆手道:“先进府再说……”
保泰应着,没敢耽搁,忙在前引路,叫门房开中门。
马车进了王府,到了二道门。
保泰在前,正要叫人抬门槛。
这门槛拦着,没有办法直接过马车。
康熙见状,下了马车,道:“不必折腾……”
说罢,他就大步流星进了二道门。
四阿哥与五阿哥忙下车,跟着众人一起,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