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三更,这场雨还没有停的意思。
舒舒与九阿哥梳洗了。
躺在炕上,九阿哥念叨着:“这一套套的老话说,到底都是谁说的?就不能少说两句,让人心里别扭。”
舒舒道:“各地方的说辞不同,就是京城这里忌讳,在其他的地方,还有说结婚下雨好的,水代表财,结婚下雨,这往后小两口有财运……”
这不是信口胡编,确实在山东山西一带有这样的说法。
还有说“结婚下雨,新娘厉害”的。
也有说下雨是老天爷的眼泪,代新娘子哭的,往后新娘子日子就好过了,不哭了。
九阿哥嘟囔道:“那为什么京城说不好?”
舒舒想了想,道:“下头百姓办婚事,都是年底,京城苦寒,下雨后阴冷,新娘子结婚时候也操劳,容易生病。”
九阿哥听了,立时放心,道:“那是穷困人家,皇家公主,总不能真的着凉生病……”
九阿哥放下心事,伸了胳膊搭在舒舒身上就睡着了。
舒舒没有动,却是睁着眼睛,看了半天幔帐。
虽说这兆头不好,可还是希望九格格会避开短寿的命运。
如今备着藿香正气丸了,明年是个关卡。
自己要记得此事。
迷迷糊糊的,直到五更天,舒舒才合眼。
等到她睁开眼睛,已经次日辰正。
外头已经是天色幽暗,昨晚的中雨转成了小雨,没有要停的意思。
九阿哥早走了,今天九格格大婚,公主的喜轿下午从宫里抬出去,内务府那边还有的事情要忙。
舒舒也起了,坐在梳妆台前,由着白果给她梳头。
这会儿功夫,她也要往宫里去了,充作“送亲太太”。
谁叫诸皇子福晋中,就她是“全福人”呢?
上头父母、公婆都健在,下头儿女双全。
今天是她
她这个“全福人”手握祥瑞,福气比较大。
虽说熬了大半夜,可胜在年轻,她并不是很明显,只眼底有些红血丝,看着像是哭过了似的。
今天这样日子,如此也应景。
即便是皇家,这嫁女儿的日子,也让人难过。
她穿着秋色皇子福晋吉服,戴了吉服帽,简单垫了垫,眼见着时间差不多,就出了皇子府。
八贝子府与十皇子府门口的,马车已经备着。
十福晋凑过来,上了舒舒的马车。
她今天也是秋香色皇子福晋吉服,一模一样的衣服,穿到身上,跟舒舒是不同的风格。
舒舒是典型的八旗贵女,身量高挑,腰板挺直,看不出曲线来。
十福晋这里珠圆玉润,胸前鼓鼓的,带了几分诱惑,偏生小脸还稚嫩天真。
她拉着舒舒的手道:“公主府距离咱们这不算远,过后咱们能不能过去做客?”
舒舒道:“当然能了,九格格是公主府的主人,咱们往后出门,也有个串门的地方了。”
十福晋带了欢喜,露出满口小白牙,道:“九姐出门也方便了,也可以来咱们这边打牌。”
宫里的日子,谁过谁知道,一道道宫门,将人禁锢在紫禁城里。
眼见她这模样,舒舒小声提醒道:“一会儿在宁寿宫,弟妹要收了笑,这京城的规矩跟蒙古不一样,要哭嫁的,咱们是娘家人,也不好表现得太欢喜。”
十福晋点了点头,道:“嗯,我晓得了,一会儿就不笑了。”
少一时,马车到了神武门,妯娌两个下了马车。
十福晋有些好奇,看着舒舒。
舒舒手中拿了两个类似凉帽的帽子,一个自己扣在头上,一个给十福晋戴上。
十福晋的丫头,拿着折伞在旁边,有些无措。
“九嫂,咱们怎么不打伞?”十福晋摸着自己的帽子,有些懵懂。
舒舒道:“伞通‘散’,今天是九格格出降的好日子,打伞不吉利!”
十福晋点头,晓得这又是京里的规矩。
她指了指前头等着她们的八福晋,小声道:“九嫂,八嫂打伞了……”
舒舒就看了核桃一眼。
核桃从车厢里又取出一顶宽沿儿帽来。
八福晋那边,也在看舒舒与十福晋。
眼见着两人都没有打伞,而是在吉服冠外头还带了帽子,看着怪异,她不由皱眉。
这会儿功夫,舒舒已经带了十福晋上前。
跟着八福晋,她也不想多说旁的,只道:“八嫂,今日要防忌讳,您看要不要换帽子遮雨?”
眼下的雨势成了牛毛细雨,真要是雨大的话,不打伞就成了落汤鸡。
八福晋心中半信半疑的,看了眼身边嬷嬷。
那嬷嬷脸上带了懊恼,道:“福晋,是奴才思量不周,忘了还有忌讳,今儿确实不好打伞。”
她活了半辈子,可是参加婚礼的次数有数的,多是冬月、腊月,这“结婚下雨”也是头一次赶上,一时忘了还有忌讳。
八福晋信服这嬷嬷,对舒舒道:“谢谢九弟妹。”
她也吩咐丫头收了伞,换上了帽子。
今日是送嫁来的,不是请安的正日子,所以妯娌三人直接往格格所去。
格格所,正房。
九格格披散着头发,穿着一件百福衬衣,坐在梳妆镜前,正准备绞脸,有专门的妇人给九格格开脸。
眼见着嫂子们跟弟妹到了,九格格要起身,被八福晋给止住。
“格格不必招呼我们,也不是外人。”八福晋道。
舒舒则是想起自己绞脸的时候,还有火辣辣的痛感,也道:“是啊,老实坐着,这一天受累的还在后头。”
九格格就叫人抬了椅子过来,请大家坐了,上了茶水。
十福晋还是头一次见这个,带了好奇,小声问舒舒,道:“拔这个做什么?”
舒舒道:“皮肤光滑,擦脸更匀称。”
十福晋听了,摸了她自己的脸一把。
她的脸没有绞过,眉毛也没什么修,看着还有几分少女的稚态。
这会儿功夫,开脸嬷嬷已经动手开脸,手下的线一振一振的,汗毛就被绞到线中。
九格格的脸,也从嫩白色,成了粉红色。
早有预备好的干净毛巾包着冰块,随后冰敷在九格格脸上。
许是冰敷的作用,之前粉红色的脸又恢复成白色。
舒舒看着,都觉得难受。
这也算是微创了吧?
偏偏还要涂一层厚厚的粉。
这会儿功夫,三福晋、五福晋、七福晋也联袂到了。
五福晋与七福晋顺路同行,在门口又遇到了三福晋。
舒舒几个起身相迎。
三福晋被让到上座。
妯娌都是差不多的穿戴。
三福晋想着早上听到的新闻,问舒舒道:“四福晋生了个小子?”
舒舒点头道:“是,昨晚生的,母子平安。”
三福晋听了,低头看了眼肚子。
之前她生了两个嫡子一个嫡女,是妯娌里的头一份,可是不到两月就被舒舒追上,如今四福晋也是两个嫡子了。
还得再生一个,要不然妯娌坐到一处,她都没有什么长处了。
五福晋与七福晋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个,都替四福晋欢喜。
虽说四福晋已经有了嫡子,可是儿子谁也不会嫌多。
反倒是生下女儿,往后骨肉生离,怪难受的。
“明日咱们一起去四贝勒府?”五福晋问道。
众人都望向三福晋。
三福晋点头道:“嗯,也该去的。”
“洗三”的日子,她们这些伯母、叔母的,自然要过去道贺。
七福晋笑道:“那我可得好好抱抱小阿哥。”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备孕。
看着一本正经的求子,实际上心里却宽松许多。
她想的比较开,没有儿子,有身份跟银子也不差,自己要想的开些。
不过姿态得摆出来,否则旁人瞧她跟大傻子似的。
看着舒舒带了珊瑚朝珠,三福晋心里直犯酸,也带了惆怅,要是阿玛没有病故,那她也是今日的“送亲太太”。
“除了简亲王福晋,还选了谁?”
三福晋问道。
因为礼部提前要安排人走仪式,舒舒还真晓得,道:“一位国公夫人,还有一位科尔沁郡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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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更5月28日中午12点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