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是什么原因使得三福晋发疯,舒舒没兴趣打探。
她又不是圣人,普度众生,只要记仇就好了。
往后不搭理,将姿态摆出来。
小心眼才让人小心,真要大度了,就被人欺之以方。
这样也好,总不能他们夫妻俩八面玲珑的,拢着一堆人,那样到了后头不结党也像结党了。
舒舒就带了冷淡道:“随她去,这回没有防备,让她闯进来了,回头吩咐门房,别想有
阿哥所就挨着畅春园跟北园,这么大的动静哪里能瞒住人呢?
宁寿宫这里还好,下头人乖觉,没有人敢去太后跟前嚼舌。
清溪书屋这里,却是随后就得了消息。
康熙听了,立时不痛快。
这个三福晋,没有个嫂子的样子。
老三晓得将人拉回去,这个不错,可前头没约束好人的也是他。
十阿哥说的“小阿哥”的话,是在北五所大门外,自然有不少人听到了。
康熙受不了的,就是这个。
对旁人来说,皇子们有区分,“子以母贵”。
康熙也晓得这个道理,可是到底是亲阿玛,也有怜弱之心。
尤其是现在年岁大了,对于未成丁的小皇子们更加心软。
他蹙眉,不由沉思,是不是对头一波皇子优容的过了。
真要是这几个,仗着年长就欺负后头的弟弟,他这个汗阿玛也不能容。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还好,眼见着成丁的,也是能立起来的性子,后头的几个呢?
十五阿哥这里有太子妃照拂,十六阿哥这里德妃也转圜了态度,王贵人也在身边。
十七阿哥这里……
宜妃已经有了更年幼的十八阿哥,翊坤宫有四个皇子阿哥了。
康熙沉吟着,就算宜妃心正,不会区别对待十七阿哥与十八阿哥,可是下头的宫人跟太监呢?
要不要将十七阿哥挪出去,他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次日中午,三阿哥拿着慎刑司议罪折子,过来请见。
康熙想起昨晚的事,就训斥道:“你福晋昨晚怎么回事?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要去无礼叩门?”
三阿哥满脸羞愧,立时跪了,道:“是儿子不对,见她只顾着裁新衣,什么心都不操,就呲哒她几句,她就过去寻九福晋絮叨了……”
康熙冷笑道:“那是上门絮叨?不是上门问罪么?!朕怎么不知道九阿哥怎么就得罪了你们?就算他有不对,还有朕在上面,轮得着你们管教?”
三阿哥红着脸道:“都是儿子不会说话,嫌儿子福晋整日里在家猫着,不如九福晋有嫂子样儿,友爱小叔、小姑,待妯娌也如沐春风……”
康熙听了,更加不痛快,道:“你又没说错,她怎么就听不得了?她自己当不好嫂子,还不让旁人当好嫂子,这是什么道理?”
三阿哥越描越黑,急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康熙说到这里,看着眼手中的折子,道:“就按议定的处置,加上一条,追缴卫家、马家贪墨银两,涉事人员若是职官,罢黜;若是闲赋,则记过不许补缺!”
三阿哥惊讶,没想到会给卫家、马家这样重的惩处。
如此一来,外头说起来,怕是不单单要念叨富察家,还要念叨卫家跟马家了。
可是当初乌雅家也是大头啊,章家那边份额也不小……
三阿哥就道:“汗阿玛,这……乌雅家跟章家……”
康熙寒着脸,道:“他们贪墨,可依旧是对皇家有敬畏之心;卫家与马家,却是冥顽不灵!”
一个居然异想天开,想要挟制皇子阿哥补亏空;另有一家只想着占荣妃母子的便宜,压根没有真心为三阿哥想过,否则怎么会这个时候给三阿哥拖后腿?
康熙优容这些戚属人家,除了因嫔妃产育有功,更主要是抬举起来,让儿子们脸面好看些。
他们是依附于皇子存在,而不是皇子要依附于他们,尊卑主次需分明。
三阿哥看着康熙神情,也不敢再啰嗦,老实道:“儿子遵命……”
等到他从清溪书屋出来,就看到九阿哥跟十阿哥站在值房门口。
三阿哥神色讪讪,上前对九阿哥道:“老九,昨儿实对不住,我让你三嫂今日上门道歉了……”
九阿哥抱臂,轻哼道:“不稀罕!这道歉弟弟不接受,省得有人不长记性,下回心里不痛快了,又往我们头上闹去!”
早上的时候,三福晋是打发人过来了,想要看看舒舒什么时候方便,再亲自过来道歉。
舒舒连人也没见,直接打发了。
不需要道歉,因为不原谅。
就这样,以后不往来就好了。
三阿哥听了,不由着急,忙道:“不至于,不至于,哪里就到这个地步呢?”
九阿哥见他急的冒汗,也晓得他在意的是什么,没有辖制他的意思,道:“小汤山的银子都回笼的差不多了,我吩咐高衍中核算您那一份,不会亏了您的……”
三阿哥见他揭开此事,叹气道:“是哥哥没有教好福晋……”
九阿哥也不想说教什么。
治家不严,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三阿哥要是再不想法子解决,也会像八阿哥一样被皇父厌弃。
九阿哥望向了清溪书屋的方向。
汗阿玛爱名,任何伤及皇家体面的事儿都不要做。
他真心觉得自己长大了,看着比老三都长远了!
这见识也不单单按照年龄算,眼界也很重要。
眼见着九阿哥不答话,三阿哥也不敢太絮叨,怕再惹了他,那分红上就要往回找补。
毕竟那本金,只是“借银”,也没有任何关于利润分配的协议。
书面上没有,口头上也没有。
想到这个,三阿哥有些不放心了。
要是九阿哥给旁人的多,给自己的少呢?
那样的话,自己是不是就可以在御前提及此事,让汗阿玛晓得自己被弟弟们轻慢排挤?
三阿哥眼神闪烁,自己是盼着九阿哥一视同仁?还是盼着真分了三六九等?
相对于看不着的好处,自然是看得见的银子更重要。
这样想着,三阿哥看着九阿哥就带了真挚,道:“不管你嫂子如何,三哥待你的心却是一样的,你要因为她的过错,就疏远了咱们兄弟的情分,那哥哥可要哭了!”
九阿哥听了这话,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不过这里是清溪书屋前候见的值房,门口侍卫、太监都在,值房里还有当差的南书房行走跟笔帖式。
九阿哥就挑眉道:“那我跟三哥学,也跟三哥待我似的,我也这样待三哥?”
三阿哥不知道该点头,还是该摇头了。
不会是老九盯上礼部的差事了吧?
他没了内务府的差事,也不能老闲着。
礼部没银子,可是礼部能求名。
如今皇父推崇汉学,这笼络读书人也有说不出的好处。
三阿哥想到这里,望向九阿哥跟十阿哥,生出不好的预感,道:“你们现下过来是?”
九阿哥从袖子里摸出了折子,道:“当然是上请罪折子啊!汗阿玛每日为国事操劳,哥哥们也都各有负重,我们俩也不好躲清闲……”
三阿哥关心则乱,不免着急,就想要追问。
就在这时,梁九功到了,对九阿哥跟十阿哥道:“九爷,十爷,皇上传呢。”
九阿哥跟十阿哥应了一声,跟着梁九功去了。
剩下三阿哥抓心挠肺的,都不想回内务府了。
跟六部相比,内务府衙门算什么?
听着就不体面!
可是他看着手中批下来的折子,也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带了烦躁,离了畅春园。
清溪书屋里,康熙拿着手中的请罪折子,看着九阿哥跟十阿哥。
十阿哥低眉顺眼的,仿佛之前犯驴的不是他一样。
九阿哥这里,倒是难得,竟然没有告状。
九阿哥见康熙看自己,小声道:“汗阿玛,十阿哥先头确实不对,可事出有因,换了是儿子,不晓得究竟也要跟着急眼了,这归根结底还是被儿子连累的缘故,能不能将这个‘过’转到儿子身上呢?”
关于此事,他这些日子心里琢磨了好几回,虽觉得希望不大,可还是想要争取一下,万一呢?
十阿哥在旁,脸色裂开,转过头道:“九哥,这是弟弟应得的惩戒,哪有转不转的道理?”
九阿哥看了他一眼,道:“我觉得这惩戒到我身上,你更能长记性。”
十阿哥:“……”
他当时三分怒、七分演,主要是给九哥做个找补,只是估算错了皇父对他的忌惮。
关于那个记过,他才不信是简亲王议的。
那这‘过’是哪里来的,就不用猜了。
他心静如水。
如此在小事上发作也好,他也能长个记性。
否则真要在大事上发作了,他也没有个转圜的余地。
没想到事情都过去了,已经翻篇的事情,九哥今天还提起来。
康熙看着九阿哥,却是没有恼。
九阿哥这一点儿是没得挑,平日里在自己跟哥哥们面前耍混,可是在弟弟们面前还是很有当哥哥的样子。
只是,这不是能转的事。
他就冷了脸,道:“尽说混账话,要都是如此,那律法成什么了?你要是真为十阿哥好,就该好好劝诫他行事恭谨,而不是一味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