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舒听了白果的话,本以为伯夫人跟尼固珠会午初后过来,又让人去后罩房传话。
打算到时候将丰生兄弟也接过来,大家一起吃午饭。
结果到了巳正,外头就有了动静。
“额涅……额涅……”
尼固珠人未至,就扯着小嗓门开始叫人。
舒舒正在看西跨院新送来的金镯子。
兆佳格格做的首饰越发精致了。
其中有舒舒的功劳。
舒舒给西跨院送了不少前朝笔记,还将库房里的古董首饰送过去给她做样品。
兆佳格格年轻,喜欢推陈出新。
舒舒也不白让她辛苦,跟她说好了,但凡她做出的新式首饰,被银楼采用了,就给她分红。
几年下来,兆佳格格还没有做腻金饰,也有这个缘故。
不过舒舒不是那种黑心的,跟兆佳格格说清楚金粉伤身,让她少动手。
反正她身边的丫头也调教的差不多,可以让丫头动手。
舒舒放下金镯子,起身相迎。
伯夫人进来,面上带了无奈,道:“听说中午要过来吃饭,尼固珠就待不住了,连加餐都不吃,就等着中午这一顿。”
舒舒哭笑不得,道:“鹿血性燥,他们几个就算要吃,也就是尝尝味道,我是想着您吃着补补。”
鹿血补血气,可是对孩子来说太燥热,孕妇也不宜吃。
娘俩坐下说话,尼固珠则是被保母脱了外头厚衣裳跟小靴子,爬到炕上。
一盘金灿灿的金镯子,看着都十分精巧。
尼固珠移不开眼,眼见着没有人拦着,就在首饰盒子旁边坐了,看着里面金灿灿的首饰。
除了金手镯之外,还有两根金扁方,镶嵌了蓝宝石,这个就有些偏暗了。
伯夫人道:“给她煎虾饼或做虾肉烧麦。”
尼固珠在旁听了,转过头来,小脸上立时就带了期待。
舒舒点头道:“倒是难得,吃了好些天了,还没有吃腻……”
伯夫人道:“爱吃劲道的,炖牛肉也不爱吃肉,只爱吃滑溜溜的筋头巴脑。”
对于孩子来说,劲道的东西不爱克化,所以伯夫人都控制着数量。
许是因这个,尼固珠更爱吃这些了。
舒舒道:“三个孩子,还真是一人一样,丰生不挑嘴,什么都吃;阿克丹这里,味道重些,就不吃了。”
伯夫人看了舒舒一眼,道:“比你小时候强,你小时候,只吃肉,不肯吃菜,除了馅饼跟饺子里的馅,什么菜都不肯吃,到了四、五岁才改过来。”
舒舒有些恍惚,道:“我怎么不记得这些?”
那样挑食的话,自己还能长这么高还真是难得。
伯夫人道:“又不是什么大事儿,忘了就忘了,难得你额涅为你费心,怕你只吃肉肠胃不好,每日里不是饺子就是馄饨,天天吃带馅的,就是想要你多吃两口菜。”
舒舒看着尼固珠。
都说养儿方知父母恩。
还真是如此。
只有自己当了额涅,才能体味这其中滋味儿。
舒舒想起了要给尼固珠起名字之事,起身去书房,取了一页纸出来。
上面是她上回想到的几个带日字旁的名字。
伯夫人接过来看了。
她本以为拟的丰生跟阿克丹的名字,还奇怪怎么会这样多。
等到看清楚内容,好几个都是适合女孩儿的,就明白过来。
当着尼固珠的面,她没有说什么,面上却带了不赞成。
“你也只有小名儿,碍着什么了?非要起几个名字混着叫?谁家的女孩如此?”
就是乳名,也只有家里人叫。
在外人眼中,舒舒出嫁之前,是董鄂家大格格、大姑娘;出嫁之后,是九福晋,是董鄂氏。
舒舒讪笑,也不想在尼固珠跟前说她跟丰生兄弟两个的不同。
伯夫人若有深意道:“人的福气都有定数,不可太过。”
或许伯夫人是对的。
他们夫妻这样宠溺尼固珠,生怕她比她的两个哥哥少什么,可实际上还是不一样。
将尼固珠教养的特立独行,对她来说未必是好事。
公主尚且不得自由,更不要说其他宗女。
除了父母,能对她宠溺,不加约束,可外头还有这皇权与夫权,各种规矩都会束缚尼固珠。
他们夫妻能护着尼固珠半辈子,还有半辈子需要尼固珠自己走……
户部值房。
九阿哥一大早过来,点了个卯后,就往钦天监去了。
之前给孩子们择种痘日子的时候,他来过这里。
除了教堂,这里是京城洋人最多的地方。
九阿哥还挺喜欢钦天监的,不过今儿有正事儿,没有时间找洋人寒暄去,就去找了道士。
平日里给皇家择吉日的,就是这位张真人。
九阿哥读过《周易》,不过只是一知半解。
因此,他听了大半个时辰五行,听得迷迷糊糊的。
大概的意思二月龙男命格好,一生顺遂,财源广进,是名利双全的有福之人。
丰生跟阿克丹这里不用担心了。
两人是皇孙,丰生落地就有爵位等着,阿克丹这里也有九阿哥想着给攒功劳换爵位,说是有福也说得过去。
二月龙女正好相反,容易遇到挫折,经济上容易破财,婚姻上容易不顺。
九阿哥听着,心都跟着悬起来。
换成他自己这个命格,他不会当回事儿,可是到了女儿身上,却不能不担心。
“张真人,那怎么办?是不是五行有缺,能不能用名字找补找补?”
不知道张真人怎么算的,算出三个孩子是“怒性之龙”,是升龙,也是金龙。
辰作为十二地支,对应着是土。
庚辰生人,不缺土,又是金龙,不缺金。
二月生人,生机勃发,不缺木,却缺水。
“若是要给皇孙格格在名字上补五行,可以用水字部的字,只是宜小不宜大。”
张真人给了建议。
九阿哥想了想,道:“这大指的是江河湖海?小则是溪、潭、池什么的?”
这做名字也太难听了。
要是阿哥还罢,谁家格格叫这样的名字?
张真人点头道:“寓意也要小,名字要平,才能中和金龙之怒。”
九阿哥都仔细记下了,可还是不放心,道:“那回头我拟好了名字,还请真人帮忙再掌掌眼。”
张真人道:“您太客气了,到时候下官帮贝勒爷参详参详就是。”
九阿哥再次谢过,存着心事出了钦天监。
经济破财、婚姻不顺?
看来自己还要好好保重自己,要是自己长寿,给闺女做靠山,那什么都能给她兜底。
要是自己走的早,两个哥哥结婚生子,再照顾妹妹,也比不得父母用心。
九阿哥兴致勃勃离开,耷拉着脑袋回来。
苏培盛见了,就悄悄跟四阿哥禀告了。
“九爷瞧着不大欢喜,不知道是不是钦天监那里测出什么了……”
方才九阿哥去钦天监前,过来给四阿哥打过招呼,因此主仆都晓得他的去向。
四阿哥听了,看了眼书案上的文书,还有些没有看完。
他点点头,没有立时过去找九阿哥,而是继续看文书。
命数之说,虚无缥缈。
四阿哥看似礼佛,心里对于僧道都不大信。
对于九阿哥小小年纪,就信这些命数什么的,他心里并不赞成,因此也没有着急过去宽慰。
等到处理完文书,也到了午膳时候,四阿哥才起身去了西屋。
九阿哥坐在书案后,提着毛笔,正绞尽脑汁想着又小又平的字有哪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