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灵阿是国舅,顶级勋贵。
就算他真有嫌疑,也不是苏努说拘就能拘的,必须要请旨。
苏努人老成精,哪里看不出九阿哥所谓告到宗人府,是公报私仇。
要说阿灵阿夫人行事不妥当,在十皇子府说错了话还有可能,要说他们夫妻两个谋害和嫔,总觉得有些牵强。
只是九阿哥既这样说了,和嫔又是宫里最受宠的嫔妃之一,苏努也只能态度郑重。
倒是阿灵阿,过了最初的暴怒与羞愤后,脑子有些清明了,听了九阿哥的话,直接瞪了过来,道:“冤枉……”
他挨的
九阿哥却不与他在人前掰扯,那样不是自己也成了笑话么?
这还一圈看热闹的。
他希望阿灵阿成为市井流言的中心,自己可不想凑热闹。
他就冷哼道:“冤不冤你去宗人府说去,去跟汗阿玛说去!”
十阿哥看着阿灵阿夫妻两个狼狈模样,寒着脸,收了鞭子。
九阿哥见状,就跟苏努与三阿哥道:“不怪十弟恼,他们大婚三年,去了好几回红螺寺,这才怀上……”
苏努看了眼乌雅氏。
这妇人真是胆子大,媵妾所出庶女,上不得台面。
还是皇上英明,晓得她这个出身,就给九阿哥另外选了福晋。
三阿哥想到自家上月的事情,点头道:“子嗣最重,这个谁能容得下呢?”
五阿哥则是担心道:“那十弟妹现在如何?”
九阿哥叹气道:“幸好有值府的太医在,才没有酿成大祸,接下来只能养着了,还要再看看。”
五阿哥爱屋及乌,待十阿哥这个弟弟也比旁人亲近,上前几步,呵斥乌雅氏道:“你也是生育了儿女的,难道不晓得女子怀孕不能受惊吓?专门去说这些,目的何在?不会是惦记着皇子福晋的位置,想要治死十福晋吧?你这也太坏了!”
十阿哥沉声道:“凤巢之女,我这光头小阿哥,可攀不上!”
乌雅氏不仅身上鞭子伤痕疼,心也堵,带了哭腔道:“就是话赶话提了一嘴,是长辈的关心,没有旁的意思……”
九阿哥在旁大骂道:“你算老几,去皇子府话赶话?平日里你是座上宾,还是怎么地?当谁不晓得呢,谁不晓得你正千挑百选的给你家二格格选女婿,结果公侯府家的少爷都瞧不上,不是惦记皇子福晋的位置是什么?”
乌雅氏眼神闪烁,依旧摇头道:“再没有那样心思……”
这也是前阵子九阿哥在茶馆听到的,当时还幸灾乐祸来着。
如今人人都晓得他们家心高,可是正经人家,谁敢跟他们家说亲?
出身低贱、行事失当的生母,手段阴毒的生父,凑到一起,这生出的孩子,是什么品格?
男孩还罢了,有爵位跟世职;女孩都是后宅教养出来的,这样的生母,自己行事都不足,怎么能教养好女儿。
十阿哥看着乌雅氏,心里怒火焚烧。
这世上损人不利己的人,到底是少数。
行事多有目的。
想想钮祜禄家二格格婚事的波折,乌雅氏未必没有这个打算。
怎么敢?!
可是想着十一阿哥,想着和嫔之女,十阿哥晓得,这些勋贵敢。
上三旗接连两代拥护幼帝,位置被抬的太高了。
皇位即便不是他们左右,也起了大作用。
而且世祖皇帝时还罢,天下还打仗,依旧是宗室主政。
到了现下,前头却是上三旗勋贵主政。
十阿哥望向苏努道:“我也要告阿灵阿之妻乌雅氏谋害皇孙之罪!”
三阿哥点头道:“是该告,总要查清楚。”
十福晋这里只是动了胎气,十八格格却是殇了。
总要有个交代,阿灵阿夫妇,分量够了。
三阿哥心中生出庆幸来。
五阿哥在旁道:“我会跟三哥跟七阿哥联名,跟汗阿玛禀告此事!”
阿灵阿已经起身,少年国公,也是傲气,跟苏努道:“我也要告十阿哥无故辱骂亲长!”
苏努看了阿灵阿一眼,不想说话。
没有逼数。
他以为自己是谁?
他跟庶兄打官司能赢,跟皇子打官司还指望赢了?
废了。
苏努移开眼,道:“那就递状子吧!”
阿灵阿又望向旁边围观的钮祜禄氏族人,一个个的都记下。
这是亲人,还是仇人?
九阿哥也不搭理阿灵阿的作态,上前对十阿哥道:“弟妹那边还需要人陪着,你赶紧家去吧……”
十阿哥点点头,跟三阿哥、五阿哥与苏努点点头,骑马离开了。
九阿哥看着苏努道:“我跟您去宗人府,将这案子做个报备。”
五阿哥道:“我陪你去,也赶紧写折子送御前,省得御史不晓得究竟,又要咬人……”
无人理会阿灵阿,众人上马,准备离开。
三阿哥想了想自己跟阿灵阿府上的交情,嗯,没有交情。
那也就不用给面子了。
他就跟五阿哥道:“我跟你联名。”
一行人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钮祜禄宅大门内外,只有阿灵阿夫妇与看热闹的钮祜禄族人。
阿灵阿望向众人恨恨道:“今日丢的是我的脸么?一荣俱荣、一辱俱辱的道理,你们都忘了?”
一个上了年岁的是阿灵阿的堂兄弟,道:“涉及谋害皇家血脉,怎么插手?阖族都跟着受累才好?”
他一开口,其他人就七嘴八舌上了。
这个道:“你们也太心大了,十福晋是远嫁,可宫里还有端顺太妃,能容你们这样算计她的侄孙女?”
那个道:“承乾宫是怎么回事?”
阿灵阿被吵得越发心浮气躁,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就是九阿哥跟十阿哥无理取闹罢了!”
说罢,他也不应付大家了,叫人关了大门。
等到他望向乌雅氏,眼睛里只有森冷。
乌雅氏吓得一哆嗦,看着阿灵阿就想要辩白,可是夫妻结发十几年,谁不晓得谁的秉性?
乌雅氏是真怕了……
宗人府里,九阿哥小嘴叭叭的,给三人讲乌雅氏的嫌疑。
“承乾宫昨日就将宫人都拘了,收生姥姥什么的都关着,备着御前讯问,关于十八格格之殇的缘故,除了承乾宫的人,就是慎刑司晓得,慎刑司还是昨晚讯问出来,结果乌雅氏今早去皇子府就说了十八格格殇了的原因,这其中没鬼才怪,就是不知道‘鬼’在慎刑司,还是在承乾宫……”
三阿哥在旁道:“啧啧,要是没有今日的事,谁会想到他们身上的?还真是万万没想到,他们胆子这样大,在宫里安插耳目……”
九阿哥立时道:“有什么不敢的?我身边的哈哈珠子姚子孝,就是钮祜禄家送进宫的,大家都晓得,宫里小太监都是八、九岁就净身入宫了,兄弟两个,一个分派到我身边,一个是八哥身边,这要是不在会计司安插人手才怪……”
说到这里,他望向三阿哥道:“三哥去年查会计司只查贪墨,没有深查查这后头的关系,这听着都吓人,宫里的太监有二层主子……”
三阿哥摇头道:“指定是奔着十弟去的,分到了你跟老八身边,许是阴错阳差。”
五阿哥道:“未必,九弟这里的,应该还是他们安排的。”
九阿哥听着,道:“谁稀罕他们奔着?就是汗阿玛惯的,让他们忘了谁是主子了,这些勋贵大族,跟那些猖獗的包衣有什么区别?就是恩荣多了,贪心起了,想要百年富贵……”
大白天的,十阿哥闹了这一场,多少人看着。
次日,各处就都得了消息。
裕亲王府、恭亲王府与各皇子府的女眷,都打发嬷嬷去十皇子府了。
因晓得十福晋卧床,不好待客,各家没有送帖子约登门时间,都是直接叫人送的各色补品。
到了次日下午,宫里也得了消息。
宁寿宫的白嬷嬷带了端顺太妃身边的嬷嬷,也过来了一趟皇子府。
十福晋昨天开始,就“卧床”安胎了。
别的嬷嬷可以不见,宫里的却是要见见的,省得长辈担心。
十福晋就请两人进来了。
看着她带了抹额蔫耷耷的倚着扶枕,屋子里都是药味儿,两位嬷嬷对视一眼,都带了忧色。
“福晋如何了……”
白嬷嬷关切问道。
十福晋道:“我没事儿,就是有些吓到了,我们爷让我静养些日子,劳烦两位嬷嬷告诉皇祖母跟姑祖母一声,就说我挺好的,等到小阿哥落地,再进宫请安……”
她笑容依旧,看着面色也红润,可是两位嬷嬷火眼金睛的,哪里看不出她有心事呢?
应该还是怕了。
头一次生产,谁不怕呢?
两位嬷嬷劝慰两句,回宫复命去了。
十福晋看着十阿哥,可怜兮兮道:“爷就答应了我吧?府里以后别预备果子跟饽饽,要不然我怕我忍不住……”
她觉得还是稳妥些,不仅不胡吃海塞,还要将零嘴儿戒了。
十阿哥道:“你吃惯了的,停下来不吃难受,到时候又要白折腾。”
十福晋拉着十阿哥的手,哀求,道:“爷,我信不着我自己个儿,但我信爷,爷管管我吧,我会听话的……我……我想跟爷白头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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