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阿哥看着九阿哥,怔怔的。
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
况且这还是使了力气的,声音响亮。
十福晋差点跳起来,看着九阿哥,脸上带了谴责。
舒舒拉了十福晋出去,小声道:“这是心疼十弟糟蹋自己个儿的身体呢,咱们先出去,让他们兄弟说说话。”
十福晋气鼓鼓的,任由舒舒拉到了堂屋。
屋子里,十阿哥摸了摸自己的脸,苦笑道:“九哥,别恼了,是弟弟不对,一时没想齐全。”
九阿哥气道:“他是个什么东西,值得你用苦肉计?晓得他要使阴的,你直接揭穿就是了,或者直接给他两拳,就算汗阿玛不信你的,还有我呢!”
非要弄一出“苦肉计”,还这样凶险。
十阿哥老实认错道:“当时只顾着给他个教训,没想那么多。”
自己不算计八阿哥,回头就是“两败俱伤”,就是八阿哥行“苦肉计”。
九阿哥看着十阿哥,面上带了认真,道:“爵位不重要,兄友弟恭也不重要,生死最重,身体次之,爷是要活到九十九的,可不想你走在爷前头,你也当爱惜自己个儿的身体……”
十阿哥点头道:“弟弟晓得了。”
九阿哥吐了口气,坐了下来,看着十阿哥道:“大家都不是傻子,一时被糊弄住了,还能一直被糊弄?明明是他的过错,倒成了你的过错,你瞧瞧亏不亏?”
“亏……”
十阿哥看着九阿哥,有些明白九嫂平日里是怎么规劝九哥的了。
九阿哥又道:“还有汗阿玛,别想着什么事情能瞒过汗阿玛,他没插手管,只是不想管罢了,可是心里会记一笔的。”
十阿哥点了点头。
九阿哥想了想,道:“伤筋动骨一百天,好好养着,不许再折腾,八阿哥那里,爷长了记性了,不会再被他糊弄了,你信哥哥一回……”
十阿哥点头道:“弟弟信。”
自己九哥会讲道理了,对皇父也有了畏惧跟提防,确实是长大了。
九阿哥见他如此,心里已经后悔了,道:“爷也不对,不该打你脸,该往身上招呼的。”
他有些明白为什么岳母爱拍打自己福晋了。
孩子不听话的时候,确实气人。
不拍打两下,都过不去这个恼劲儿。
堂屋里,十福晋撅着嘴,看着稍间方向,带了不放心。
舒舒看出来,这是嗔怪九阿哥动手了。
换了是她,别人当自己的面打九阿哥,即便是好心,自己也不乐意。
她就岔开话,道:“以形补形,十弟伤了骨头,明天开始每次膳食就可以加一道骨头汤,多吃虾皮跟芝麻酱。”
这几样都是补钙的。
十福晋果然转移了注意力,道:“骨头汤这个补了,虾皮跟芝麻酱怎么也补?”
舒舒就道:“虾皮是开胃健脾的,芝麻则是补精髓,润五脏,除了这几样,明天弟妹再叫太医问问,看有没有食补方子。”
十福晋都记下了,跟舒舒抱怨道:“九哥有话好好说就是了,怎么能动手打人?还打脸,这太叫人难堪了。”
舒舒道:“是啊,不应该,回头我劝他,下回不能再这样。”
十福晋的嘴巴这才平了些,道:“再有下一回,我不会看着。”
在旁人面前,九哥护着十爷。
在九哥面前,就要自己护着十爷了。
要不然的话,十爷一个人,孤零零的,多可怜。
十福晋心里,越发心疼了。
远远地传来报更的动静。
二更天了。
九阿哥从稍间出来,看了一眼十福晋,有些不放心,道:“一个屋睡觉,离远些,省得翻身碰到老十伤处。”
十福晋本不想搭理他,听到这话回嘴道:“我睡着老实着,不翻身。”
九阿哥还要说话,舒舒催促道:“爷,困了,回吧!”
一个个的,公公像婆婆,大伯子也像婆婆。
自己得引以为戒,别这妯娌也弄得像婆婆了。
烦不烦……
她们这些皇子福晋,估计是上辈子欠账了,这辈子才嫁到皇家,上头的“婆婆”数不清。
九阿哥这才不说话,跟着舒舒出来。
两人回了五所,舒舒直接回了正房,九阿哥还到前院打了个站儿。
还跟前几天那次留宿似的,五阿哥住东稍间,十二阿哥住西稍间。
下人已经端了水盆进来,五阿哥正擦脸,见九阿哥进来,道:“都这样了,就别气了,往后离老八远些。”
许这八字相克是真的。
不单单是老八与老九之间,还有老八跟老十之间。
要不然一场布库下来,八阿哥伤了鼻子,老十伤了腿。
九阿哥点头。
最恶心的是,两府挨着住着,还是自己跟御前求了恩典下来的。
不单眼下如何,未来几十年许是都如此。
要不然的话,之前宫里有了嫌隙,搬到宫外,也打不上交道了。
现下这种抬头不见低头见,叫人堵心。
看到旁边小几上放着两盘饽饽,两盘果子。
九阿哥就道:“五哥要是饿了,就吃果子垫垫吧,省得吃饽饽积食!”
五阿哥摇头道:“我叫膳房送鸡丝凉面了,吃饽饽怎么能吃饱?晚上席面上能吃没几口,吃的那点儿猫食儿,早克化得差不多了。”
九阿哥不操心了,又去了西稍间。
十二阿哥规规矩矩地穿着中衣,本是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动静,站了起来。
九阿哥道:“五哥要了凉面了,你要是饿了,也叫份宵夜,膳房有人值守。”
十二阿哥摇头道:“我刷了牙,要歇了。”
九阿哥点点头,道:“那就歇吧,明儿不用早起,睡好了再起来。”
十二阿哥老实应了。
九阿哥才回了正房。
舒舒已经仔仔细细洗了脸,去了钿子头。
眼见着九阿哥满脸心事的模样,舒舒道:“太医方才摸了骨,要是伤得重,不敢瞒着的,爷也宽宽心。”
九阿哥叹了口气,道:“爷不担心这个,爷是担心老十在汗阿玛面前露了行迹,他不信汗阿玛公正,汗阿玛也看出了他不信自己公正,这父子之间就有了刺儿。”
舒舒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眼下康熙没有发作,可是谁晓得不顺心的时候会如何?
就是三阿哥前几日被送宗人府,肯定也不会单单是简单的“御前失仪”,也有日积月累的不满在里头。
舒舒就道:“事已至此,即便面上说开了,心里的影子也留下了,往后十弟这里离御前远着些,不是还有一句话,叫‘远香近臭’么?”
九阿哥看着舒舒,道:“这法子管用么?汗阿玛这么多儿子,那回头再忘了老十?要是跟待十二似的待老十,那更让人憋闷。”
舒舒摇头道:“十弟跟十二阿哥不同,身份尊贵,皇上不会疏忽的,只要别让他逮住毛病就好,要不然宗人府这里的停封再来两次,以后十弟的爵位就要被压着了。”
搁在入关之前的算法,满宫后妃,只有皇后跟贵妃算嫡。
皇上的嫡子是两个,二阿哥与十阿哥。
其他四妃所出的,就是侧出,可入阿哥排行,可称贝勒,但是身份要在嫡子之下。
再往下嫔、贵人、庶妃之子,就是庶出阿哥,不入兄弟排行,不分佐领人口。
就跟顺治朝似的,当时的皇子被计入排行的只有董鄂妃所出的皇子,被称为“
其他庶皇子,压根就不在顺治与宗室眼中。
现在康熙是入关后的
八旗眼下正处于矛盾之中。
八旗汉化,摒弃了许多旧俗。
可是这嫡庶之论,也是儒家的伦理根基。
两相糅合,越来越多的人相信,“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尊卑固化。
关乎到十阿哥的前程,九阿哥没有立时应声,道:“爷再琢磨琢磨……”
西园,讨源书屋。
太子站在园子里,看着东西配房。
东配房里安置的长子阿克墩,灯火已经熄了。
这确实是该安置的点儿,可是阿克墩眼下十岁,正是当好好读书的时候。
太子很是不满意,望向西配房。
果然还亮着灯,书房的窗户上,小小的人影在那里提笔写字。
太子转身回了正殿。
弘皙资质再好,也只是次子。
有阿克墩压在上面,怎么能脱颖而出?
下半年秀女名册就要报到户部了,佟家的秀女……
或是上三旗其他人家的秀女?
太子望向畅春园方向,很是无力。
他说了不算,也做不得主,还要看皇父心意。
就跟当年选太子妃似的,他是属意从佟家女中选的,而后从赫舍里家选太子嫔。
两家后族都得了照顾。
结果汗阿玛关注的是上三旗其他勋贵,太皇太后就顺着汗阿玛的意思,选了宗女所出的瓜尔佳氏。
瓜尔佳氏……
董鄂氏……
乌拉那拉氏……
太子一下子站了起来。
这些人都是太祖皇帝血脉,都是宗女所出。
这才是汗阿玛看重的儿媳妇人选?
太子醍醐灌顶,望向后殿的方向就带了阴郁。
如此一来,汗阿玛待太子妃宽和,不单单“爱屋及乌”,还是给宗亲们看的。
那样的话,太子妃的地位稳固,不是一个‘无子’就能撼动的。
自己注定没有嫡子。
怪不得汗阿玛看不上阿克墩跟弘皙的身份,原来是嫌弃他们出身低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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