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七贝勒府的人过来五所,不仅舒舒出来了,九阿哥也跟着出来了。
叔嫂有别,他当然不是去看七福晋的,是打算进园子帮着找七阿哥的。
否则只七阿哥这边的人在门口传话,还要托人去找,不知道什么时候。
“既是不舒坦,还跟着过来做什么?”
九阿哥跟舒舒低声抱怨道。
这海淀也不是养病的地方,这不是给旁人添乱么?
皇子们阖家过来,是彰显孝顺的,这带了病体,不是孝顺,反而犯忌讳。
舒舒横了他一眼,想要堵住他的嘴,这还用问么?
肯定是什么急症,是突发意外。
这人还真是,出力气帮人,嘴上还不老实,费力不讨好。
到了二所门口,舒舒就跟着这边的丫头,匆匆进去,九阿哥则是往畅春园去了。
二房正房,七福晋已经吐完了一回,正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
奶嬷嬷在旁,也手足无措,脸上且喜且忧。
这两人终于想起来了,小日子过了几日没来,喜的是或许有了好消息,忧的是怕白欢喜一场。
七福晋的心里算着日子,冬月腊月的时候,七阿哥都在她屋里,夫妻两人还吃了不少鹿肉、鹿血酒也喝了。
舒舒挑着帘子进来,就是扑鼻而来的酸臭味儿,强忍着才没有变脸色。
七福晋神色有些怔然,看到舒舒进来,也有些反应迟缓的样子。
舒舒见她脸色泛白,眼里含泪,也是吓了一跳。
七福晋不像十福晋那样整日里笑个不停,可也是开朗乐观的性子,眼下带着几分无助可怜来。
“这是哪里不舒坦?”
舒舒近前问道。
七福晋伸出胳膊,拉住舒舒的手,道:“我……我有点害怕……”
舒舒听着,只觉得没头没脑。
有病治病,有什么好怕的?
涉及不到生死。
皇子们的福晋没有什么变化,还是历史上的那些人,那跟大概的历史不会偏离太远吧?
按照历史发展,康熙前头的这些皇子之中,有了继福晋的,除了大阿哥,就是十阿哥。
应该没有七福晋……
七福晋低头看了眼肚子道:“我有些恶心,还吐了一回,身上也乏力,算一下小日子,比照上月也迟了几日……”
舒舒听了无语,在炕边坐了,道:“这有什么怕的?一会儿让太医看看脉像,现在不显,迟个一旬两旬也显了。”
七福晋蹙眉道:“或许就是过年吃多了积食?有胃火?”
她患得患失的模样,看着也可怜。
舒舒就道:“那就等下个月的消息吧,这边日子清净,这眼见着立春,春暖开的,正是万物生发的时节,嫂子抓紧些,下个月就有好消息了!”
七福晋被逗笑了,道:“还有这个说法?”
舒舒道:“怎么没有?在宫里住着的时候,二三月的夜猫瘆人,不是几只,恨不得几十只在呼应;在园子这里到了三月,外头的蛙鸣吵得人难受,都是一样的道理。”
七福晋忍不住瞪了她一眼,道:“瞧你一本正经的模样,倒是什么都敢说,怎么不说庄子上的牛马猪羊?”
旁边的果盘里有橙子,舒舒就直接剥了一个,分了一半给七福晋,道:“话到了嘴边,又改口了呗,总觉得用那个比喻不大妥当。”
七福晋接过,吃了两瓣,胸口的腻烦稍减了许多。
她叹了口气,看着舒舒道:“让你跟着担心了,在贝勒府我心里憋闷,也不敢露出来,否则倒像是我容不下旁人生孩子似的,到了这边没有旁人,我心里难受就哭了一回,方才还有些晕眩,吓到嬷嬷了,才请你过来坐镇……”
舒舒道:“您客气什么,我就在旁边,您是嫂子,还是姐姐,不叫我过来,我才要恼了。”
七福晋想起没有嫁人前的日子,闺阁中的小伙伴三五成群作伴说笑,已经仿佛是上辈子的事儿了。
她想着府里的两个孕妇,忍不住又难受起来,红着眼圈道:“妯娌之中,就我日子最不顺当……”
那拉格格再老实,生育了府上大半的子嗣,别说七福晋没有嫡子,就是有嫡子,那边的功劳也够请封侧福晋了。
这么多皇子府中,许是这边会是
舒舒没法相劝,太子妃过去难不难?
四福晋难不难?
偏偏皇家要求嫡福晋贤良,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熬着。
熬到妾室猖獗自己谢幕,或是熬到皇子们良心发现,敬重嫡妻。
像八福晋那样肆意的,已经自食其果。
八福晋无父无母,牵挂也少。
其他人还有娘家人需要牵挂,谁敢走错一步呢?
能做皇子嫡妻的,要娘家有娘家,要相貌有相貌,但凡嫁到外头,做个姑奶奶,那日子会底气十足。
可是成了皇家福晋,上头还有个爱挑剔、护犊子的鳏夫公公,除了装老实,没有其他应对方式。
这会儿功夫,外头有了动静。
是七阿哥带了九阿哥回来了,跟着的还有太医。
七福晋听到动静,就飞快地擦干净眼泪。
舒舒在旁看着,倒是觉得可惜了。
这眼泪有时候当面流,比背后流更好,不必太刚强。
要知道七贝勒府的格局已经逆转,早先七福晋是嫡福晋,腰子硬,那边倒像是受气的小可怜似的;眼下那拉格格一个连着一个的生,衬得七福晋母女成了小可怜了。
就是七阿哥也该想想,怎么保障七福晋母女两个日后的权益。
九阿哥没有跟进来,就在堂屋坐了。
太医也站在这里,等着里头传唤。
七阿哥进了次间。
舒舒从炕边起身,福了福,退到一边。
七阿哥点头回礼,望向七福晋。
七福晋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了一声,道:“就是方才有些不舒坦,现在好些了……”
七阿哥仔细打量她两眼,见脸色泛白,嗓子听着也有些沙哑,道:“先请脉,眼见着立春,季节交替,最容易着凉感冒。”
说完,他示意身边的小太监出去叫人。
小太监挑了帘子出去,请了太医进来给七福晋请脉。
七福晋咬了咬嘴唇,伸出胳膊。
太医请脉的时间久了些,问道:“福晋脉像瞧着倒是不分明,您可还有其他症状?”
七福晋垂下眼,道:“就是胸口憋闷,有些烦躁,身上也乏。”
今儿来请脉的太医已经留了下须,五十往上的年岁。
这个年岁,男女不避。
他就问旁边的奶嬷嬷,道:“福晋的经期迟了没有?”
奶嬷嬷压着欢喜道:“过了四日了,之前吃药调理过,日子都是准了的。”
太医心里有数,只是话没有说死,对七阿哥,道:“眼下看着,福晋有些多思少眠,不用吃药,晚上热水泡泡脚,早些歇下就好了,那就饮食清淡些,等到元宵节后,臣再来给福晋请脉。”
七阿哥当了六回阿玛了,也晓得这多是怀上了,只是初期,脉像还不显。
过年琐事多,七福晋应该是累到,今日才有了症状。
七福晋扶着胸口,有些想笑,可是又怕半个月后没有好消息,忐忑不已。
舒舒道:“恭喜七嫂,半个月很快,到时候等着您摆酒。”
七福晋长吁了口气,点头道:“借你吉言,我到时候给大家预备八珍席!”
燕翅席的风头还没有过去,八珍席也开始流行起来。
跟寡淡的海鲜相比,八珍席更符合八旗老少爷们的口味。
舒舒点头道:“那我等着。”
九阿哥在外头堂屋等着不耐烦了,盯着挂着的帘子,可是也不好往里去。
倒是七阿哥想起了九阿哥在堂屋,跟七福晋道:“九阿哥也来了,在堂屋……”
七福晋有些不好意思,道:“怎么还将九叔惊动了?”
说着,她就要下地。
舒舒忙按住她胳膊,道:“您方才还晕眩呢,好好坐着,七哥回来了,您有了主心骨,我们就先回去了,等您养好了精神,咱们再组局……”
七福晋道:“好,我也盼着跟大家打牌呢。”
七福晋没动,七阿哥送了舒舒出来。
太医也跟着出来。
九阿哥起身道:“到底什么病?不会是风寒感冒么?”
他也是才想起这个,真要是风寒,那可是会过人的。
自家那边老的老,小的小,可受不得这个。
七阿哥无奈道:“放心吧,不过人!”
九阿哥还要问,舒舒忙道:“爷别打听了,不方便。”
九阿哥听了,闭了嘴巴。
七阿哥叫人给太医包了厚厚的茶封。
九阿哥眼尖,看出的银封有分量了。
等到夫妻两个从二所出来,他小声道:“这是得了好消息,七嫂怀上了?”
他倒是晓得规矩,怀孕前三个月不能宣扬,否则对孕妇不利。
舒舒点头道:“脉像还浅,多半如此了。”
九阿哥倒吸了一口冷气道:“还真是人不可貌相,七哥够厉害啊!”
每个皇子府,都有太医院这里过去人请平安脉。
七贝勒府内宅有两个格格有身孕待产的消息,也不是秘密。
就是皇子府这里都要记一笔的,叫人关注着,省得到时候将贺礼错过了。
两个待产的,一个怀孕初期的,今年七贝勒府最少要添三个孩子。
舒舒横了九阿哥一眼,道:“爷羡慕了?爷想要七子八婿不成?”
九阿哥忙摇头道:“三个祖宗都够操心了,爷可不想做长工,没完没了的为儿子赚分家银子!”
舒舒嘴角微微翘起。
这种想法很好,继续保持。
九阿哥小声道:“爷就是没想到腰子、肥肠的功效不错,这都要赶上那什么药了,要不今天中午,咱们也来一盘烂蒜肥肠?”
现在大过年的,膳房都是年前预备好的年菜,想吃什么都是现成的,馏一遍就行了。
舒舒笑道:“那就吃呗,爷试试……”
九阿哥坏笑道:“说好了的,试试就试试……”
二所传了太医,还请了九福晋过去,九阿哥还找了七阿哥回来,消息自然也传到四所。
十三福晋有些无措,望向十三阿哥道:“爷,这……是不是该过去探看了?”
如果是嫂子有恙,她这个当弟妹的,也不好干等着。
十三阿哥想了想,道:“既是七哥回来了,那我先回去看看,瞧瞧到底怎么回事儿……”
要是七福晋真病了,他们想要探看,也要看是否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