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阿哥听了,居然带了腼腆,道:“今天诊出双胎来,爷就跟着问房事儿,好像爷多牲口似的,缓缓再问……”
舒舒闷笑,能忍就行。
九阿哥想起淑慧大长公主之事,道:“汗阿玛叫预备延寿丸,可见是不大好了。”
延寿丸里主要是人参,并不适合老弱病患服用,容易虚不受补。
要吃这个药的时候,也就是硬撑着了,死马当活马医。
舒舒听了,也是唏嘘。
大长公主抵京一个半月,之前不冷不热的,实际上才最适合出门,可是一直拖到现在,应该就是在休养。
毕竟前头从巴林部到口外、从口外到京城,路程都不近,对一个年近古稀的老人来说,也是极辛苦之事。
“皇上既吩咐爷,爷就精心吧……”舒舒道。
即便不提亲缘,每一位抚蒙的宗女也都值得敬重。
九阿哥点头道:“那是自然,爷已经跟乐凤鸣说好了。”
说到这里,他说起自己前门大街的两个铺子,道:“生意都不错,是不是在内城也可以开?”
舒舒想到自己内城的铺子,还有几处之前是赁出去的,等到期满也可以收回来,到时候开酒楼跟饽饽铺子都行。
倒是之前太子妃送的地安门的铺子,现下还空着。
她就道:“地安门那个,之前是绸缎庄,改成饽饽铺子也好。”
之前那是太子贴补给李格格的私产,转过来之前是李格格的娘家人接手,用的就是江南过来的料子。
这其中,还有三大织造的干系。
太子的宠妾可以那样经营,舒舒跟九阿哥却不适合那样经营。
舒舒就道:“虽说绸缎利润更丰厚,可是爷管着内务府,咱们经营就有损公肥私之嫌,还是别占这个便宜了,改了饽饽铺子省心,往后府里用饽饽席也方便,不用叫人去南城取。”
后世归拢出来的所谓“满汉全席”中的满席,实际上就是饽饽、干果席。
旗人饮食中,各种婚丧嫁娶,人情走礼都少不得饽饽席。
舒舒家的饽饽铺子,之所以能迅速在南城立住脚,就是样丰富,还有就是高中档为主,用的统一定制的饽饽匣子,看着很精美,送人体面。
要是自己吃的话,也有几样物美价廉的,寻常人家也可以买来解解馋的。
九阿哥带了轻蔑道:“这还是太子呢,自己直接跟织造衙门要银子不说,还纵容格格占便宜,御史眼睛都瞎了吗?”
舒舒没有接话。
那是御史,不是傻缺。
内务府是皇帝的内务府,太子占便宜也没有伸手到国库去,谁想不开去盯着这个?
九阿哥看着舒舒道:“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也在腹诽那些御史白担了个名儿?”
舒舒摇头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前朝跟内务府不搭界。”
九阿哥眼睛眯了眯,道:“不行,这没有监看,谁晓得会如何,毓庆宫可是习惯了直接伸手拿的,到时候别成了烂账!”
早在南巡的时候,他就想过在内务府加几个御史缺,那样的话对内务府那些孙子也能起到监管作用。
现在看来,下头的蛀虫不可怕,毓庆宫那边的习惯可不大好。
那又是自家汗阿玛最宝贝的太子爷,就算回头正要清算,太子未必会担什么干系,自己说不得就是那个背锅的。
九阿哥晓得自己在御前的斤两,别说是一个他,就是两个、三个加起来,也比不过一个太子。
他也不稀罕比!
他带了坏笑道:“爷明天就找老哈去,回头给内务府添个御史衙门,他正走背字儿呢,应该乐意张罗此事。”
内务府总管哈雅尔图,是由督察院左都御史兼任内务府总管。
上半年的时候,他被理藩院弹劾了。
翁牛特贝勒厄尔德布鄂齐尔、公奇塔特等,隐匿盗马贼犯,应照例正法。
哈雅尔图察审不实,判令贝勒与公免死。
官司打到御前,哈雅尔图得了处置,降五级调用,左都御史也丢了,兵部侍郎马尔汉升左都御史。
不过下半年,兵部尚书出缺,马尔汉升兵部尚书,哈雅尔图才重新回到左都御史位上,不过依旧兼着内务府总管。
关于这些公务,舒舒并不直接插嘴,省得九阿哥在外头说露馅了,就岔开话道:“太子现在才准备东巡,那要年底才回来了?”
九阿哥点头道:“这路上往返就一个月,也不能到了就返回啊,途中还要去行围!”
提及这个,他又酸了,道:“爷也憋了半年了,汗阿玛怎么不想着让爷也出去透透气?放在心尖子上的,到底不同。”
舒舒道:“只太子一人东巡么,其他皇子阿哥或宗室亲王、郡王没有扈从?”
九阿哥想了想,道:“还真没听说,应该是年底各衙门差事忙,大家都不得空吧!”
舒舒没有发表意见。
或许康熙自己都没有察觉,他已经在有意无意地隔绝太子跟宗室的关系。
大清的宗室,可都是实权王公,手下有佐领人口,入朝监管六部九卿衙门政务。
太子与这些人隔绝,就没有臂援。
对朝廷来说,索额图或许没有那么重要;可是对太子来说,还真是不可或缺之人。
正是因为有索额图在外联络,将姻亲故旧联系起来,才有了“太子党”。
如今索额图已经没了,这“太子党”即便依旧存在,可是威势也大打折扣。
眼见着九阿哥脸上羡慕嫉妒的,神色很是复杂。
舒舒打趣道:“爷要是想出去透风,大长公主就要出行,不是正好?”
九阿哥听了,有些神思恍惚。
舒舒见状,很是意外了。
九阿哥竟然真想要出行?!
自打搬到宫外来,他不是很惦记自己么?
平日里在内务府衙门,也是能早回来就早回来……
皇陵……
王爷陵……
殇了没有封爵,也没有修陵的十一阿哥,就随葬在王爷陵……
舒舒心中一软,道:“爷想去就去吧,本也是内务府的差事,也不好一直躲懒。”
九阿哥看着舒舒,摇了摇头,道:“不着急,过几年咱们一起去。”
舒舒想了想,道:“爷如今当差了,也晓得外头的人势利,奉大长公主谒陵也好,随扈谒陵也好,都是极体面之事,要是御前点了爷,爷别推辞;就是没点爷,爷也该想法子跟了去。”
九阿哥伸手抚摸着舒舒的肚子,道:“那爷不放心你怎么办呢,你也不能变小了搁在爷的兜兜里……”
舒舒道:“府里有阿牟跟崔总管,旁边就是四哥跟四嫂,有什么不放心的?爷真是不知愁,我都愁半天了……”
九阿哥听了,有些着急,看着舒舒,道:“你可别多思多虑,有什么不放心的跟爷说就是,别耗费了精神。”
舒舒摸着肚子,叹了口气,道:“怀了两个,那就是三种可能,龙凤胎或者两个阿哥、两个格格,要是龙凤胎还罢了,一个是咱们的嫡长子,一个是嫡长女,往后各有宠爱;要是两个格格的话,那爷就好好当差,往后求了恩典,留京或是留京蒙古台吉中择婿;最为难的反而是两个阿哥……”
九阿哥皱眉道:“一下个添两个嫡子,那是大好事,担心什么?”
舒舒看着他,道:“可是爷的爵位只有一个呀?长幼有序,也是没有法子之事,可这是双生子,前后许是就半个时辰的事儿,兄弟之间相差太大,难免会觉得委屈。”
她倒不是信口开河,而是真的想到此处。
九阿哥眉头舒展开了,道:“那有什么,肚子里就没争过,看看老大如何,要是立起来就立,立不起来,就再生个小三子,大的都分出去,不就公平了?”
舒舒看着九阿哥,发现他是真的这样想的。
或许是因为年岁在这里的缘故,九阿哥即便为了儿子激动欢喜,可是也没有做好真正要当父母的准备。
也没有像旁人那样重视长子,理所当然的觉得长子就是继承人。
舒舒摸了摸肚子。
她可是两辈子
不一样!
虽说不会将孩子看的比自己重,可是也觉得这
次日,邢嬷嬷带了核桃两人,坐马车去地安门外,候着五福晋,而后随着五福晋一起入宫。
五福晋按照规矩,带了人先往翊坤宫去。
宜妃已经吃了早饭,原本以为来的会是舒舒,没想到是打发嬷嬷跟丫头过来。
她心中生出担心来。
这都三个月了,还不稳当么?
等到听邢嬷嬷报了喜,宜妃惊得差点跳起来。
她面上带了笑,心里却发沉。
这要不是头胎,那确实值得欢喜;可是头胎,就直接怀两个孩子,叫人不放心呢。
“这是随了亲家太太了,还得多接了亲家太太,好好请教,让福晋安心待产……”
宜妃对邢嬷嬷道。
邢嬷嬷恭敬的记下。
等到往宁寿宫请安的时候,宜妃也带了邢嬷嬷跟核桃。
太后听了,面上却是难以掩饰的担心,道:“舒舒还是个孩子呢,这就怀了两个,得多辛苦,告诉她别惦记宫里,我们都好着呢,让她好好养着,不许这个时候任性,过年的时候人多也避避,不用进宫,等到出了月子再来陪我打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