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折子送到南书房,这边已经准备各回各家。
主要还是上午的时候最忙,下午相对清闲。
除非是密折,否则往御前的请安折子,他们也要过一遍。
听说是八阿哥的请安折子,兄弟们神色各异。
三阿哥带了几分迫不及待。
“这是又有什么新闻不成?老八这个时候动弹!”
五阿哥跟十阿哥都想到了九贝勒府。
这个时候,好像只有九福晋回京这一件事。
两府都没有什么往来,应该不贴边吧?
七阿哥则是想到安郡王府的消息,一时也想不到其他缘故。
这会儿功夫,三阿哥已经从中书手中接了请安折子,打了开来。
等到看完,他懊恼道:“我这猪脑子,怎么没想起这个?”
他也得罪了太子,正应该卖好给大阿哥!
这牵头清理索额图家,也是给“大千岁党”的投名状吧?!
五阿哥见他反应这样大,探身过来。
“老八在请安折子里说什么了?”
三阿哥将折子递给他。
“瞧瞧,这还是素来装好人的老八么?圈了半年,不知这脑子是灵性了,还是糊涂了!”
他方才也就是那么一说,实际上晓得此事弊大于利。
利是卖好给“大千岁党”,可是弊端更大。
名声不用要了。
往后少不得要多个“挖坟贝勒”的外号。
还要被太子记上一笔。
五阿哥接过来看了,却是皱眉。
“这是圈傻了,挖坟掘墓的,什么好事儿,躲还来不及,还要往前凑合?”
说着,他对七阿哥与十阿哥道:“老八自请差事,要带头挖坟呢!”
七阿哥脸上看不出什么。
他跟八阿哥不贴边,八阿哥好也好,赖也好,他都不上心。
就是这信号……
八阿哥最会权衡利弊,眼下却没有顾忌太子的意思,这是不看好太子。
似乎暴露了什么。
十阿哥则是多了郑重。
八阿哥不是仇人,可跟他与九阿哥也并不友善,十阿哥巴不得他一直沉寂。
以八阿哥的心性,真要翻身了,想得第一件事,怕就是将九阿哥压下去。
三阿哥摇头道:“这……要不要去劝劝?”
眼睁睁地看着八阿哥跳坑,是不是不大好?
皇父那边,会不会埋怨他们当哥哥的不伸手?
五阿哥看了他一眼,道:“那三哥您走一趟?”
三阿哥“呵呵”两声,连忙摆手。
“我就算了,老八打小主意正,对我这个当哥哥的还有偏见,我要是拦着,他还以为不让他在御前露脸呢!”
五阿哥撇嘴道:“我跟他这几年更没交情,就不发这个善心了!”
三阿哥与五阿哥都看向七阿哥。
十阿哥是弟弟,哥哥行事,轮不到他说话,七阿哥却是哥哥。
七阿哥挑眉,道:“八阿哥二十二了!”
所以他晓得自己做什么,不用旁人操心。
大家想想也是这个道理。
三阿哥就将这个请安折子归在明天中午要送走的折子中。
想着外头这几日沸沸扬扬的,说的都是索额图藏匿财物之事,五阿哥道:“只索额图藏了么?索尼呢,老人不是说索尼是老狐狸么?”
三阿哥听了,眼睛放光。
“还真是,不无这个可能,索额图一个庶子,才风光多少年,从发迹到失势,就十来年的功夫,索尼可是三朝老臣……”
五阿哥道:“估计汗阿玛也是这样想,才不单单叫人围了众圣保的墓,连带着索家坟都围得严实,不给他们转移财物的机会。”
三阿哥点点头,道:“那这回老八真要牵头的话,可不单是挖小姑娘的坟,这过手的财物不会少,说不得里子实惠……”
七阿哥与十阿哥都没有说话。
但凡八阿哥有其他机会,都不会走这一步的。
那位打小要强好面子。
这以后是打算彻底不要面子了?
那行事如此,还真是说不好了……
次日,舒舒一早就穿戴了。
因太后不在宫里,所以皇子福晋们往宫里逢五逢十的请安,也不是固定的。
舒舒正好赶上了,才选了这个日子。
她昨日就打发周松入宫,给宜妃禀告了今日入宫请安之事,也得了应允。
等到辰正二刻,舒舒进了神武门。
神武门内,佩兰带了人,预备着肩辇候着。
舒舒有些意外,道:“劳烦娘娘费心了。”
现在天气不冷不热,她还没有到大月份,宜妃这样体恤,可见皇上不在宫里,宫妃们行事都更自在些。
佩兰飞快地看了舒舒的腰腹一眼。
“自娘娘收到贝勒爷跟福晋的家书,就念着福晋……”
舒舒搭着佩兰的手,上了肩辇。
抬辇的太监走得稳当,不远的路,用了将近一刻钟。
等到进了翊坤门,在正殿门口,他们才放下辇。
舒舒下了辇。
宜妃已经在次间等着,想着舒舒的身孕,吩咐小宫女。
“快将香炉撤了,窗子也开一扇……”
小宫女应声去了。
舒舒进了西次间,见着宜妃笑吟吟坐着,就屈膝福礼。
宜妃忙叫佩兰扶了,叫她在炕上坐了,道:“该多歇两日的……”
说话的功夫,她打量舒舒两眼,见她气色还好,笑容越发真切,道:“可见热河是个好地方,这孩子来得巧……”
上一胎都是意外之喜,这一次就是“锦上添花”。
舒舒道:“都是长辈们的慈爱,这几年皇祖母也好、娘娘也好,多少好东西赏了下来,九爷跟我补的活蹦乱跳的,总不能白吃白喝。”
关键是婆婆省心,祖婆婆也体恤,她这个皇家媳妇日子过的比其他人省心太多。
宜妃听了,“咯咯”直乐,道:“还是你跟老九争气……”
从三十七年九阿哥跟舒舒大婚算下来,至今不过四年零一个月,结果三个孩子站住不说,第四个孩子也在肚子里了。
宜妃觉得,舒舒是有大福气的,生辰好,子嗣也好。
至于九阿哥,纯粹是沾光的。
不过她只是心中想想,晓得这话说出来犯忌讳。
舒舒晓得孙子重要,不如儿子重要,就将九阿哥在热河这两个月的情形说了一遍。
“出京的时候赶上连着下雨,起了湿疹,幸好备着粉,没有怎么遭罪……”
“到了热河,九爷身上差事清闲,就跟在四贝勒身后,也不累人,饶是如此,四贝勒也关爱弟弟,生怕我们爷晒到累到……”
“几位公主都到了,都是极疼九爷的,晓得他今年整生日,就给预备了生辰礼……”
“九爷也体恤公主们远嫁不容易,收礼收的不自在,也预备了回礼……”
“还要给娘娘报喜,因九爷督造热河行宫有功劳,皇上还赏了热河的四个铺子……”
舒舒一一说着,宜妃听得也仔细。
听到最后,她笑了,道:“那老九指定高兴,这是赏到他心坎去了。”
舒舒点头道:“美得不行,眼下收益寻常,可只看以后,不管是自己使了,还是赁出去收租子都好。”
婆媳凑到一起,除了提儿子,就是孙子了。
舒舒又将几个小的讲了一遍,宜妃听得津津有味儿。
尤其是馋大孙女。
她儿子多,也不缺孙子,对小小子寻常,对小姑娘更稀罕些。
“种痘的日子选了么?是今年冬天,还是明年二月?”
宜妃关切地问道。
等到孩子种了痘,不是生身,就能跟着入宫请安。
舒舒斟酌着道:“这样的大事,儿媳妇不敢自专,还是要等九爷回来,到时候看钦天监那边的择吉再定。”
这两年皇家人口多,太医院那边的痘苗都是常预备下的。
所以,不用等痘苗,只看选定的日子。
宜妃看了舒舒一眼。
“你们商量着来,然后再问问太医的意见,稳妥为要……”
按照太医院那边的说法,小孩子种痘越小越好。
不过总要等孩子会说话,能表达清楚自己哪里舒坦哪里不舒坦。
还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身子骨不能太弱,根基要打好。
种痘没有百分百没有风险的。
所以宗室也好,八旗也好,有些子嗣不旺的人家,是坚持不肯种痘的。
就是怕有个万一。
舒舒点头,即便风险只有一丢丢,可是当父母的也不能无动于衷。
等到婆媳聊得差不多,舒舒就起身告辞。
如今皇上不在宫里,紫禁城的门禁更严,逗留久了也不好。
宜妃没有留人,吩咐道:“太后回来之前,请安就免了,双身子重,没有必要折腾,等到太后回来再说……”
舒舒乖巧应了。
她这次来请安,还带了膳房制的鲜肉月饼跟蛋黄月饼,也算是提前孝敬。
依旧是坐着肩辇出了神武门,换上自己的马车,她就往七贝勒府去。
按照时下规矩,孕妇是不能探望产妇的,会“踩奶”,将产妇的奶水带走。
虽说她们这样的身份,并不亲自喂养孩子,可舒舒还是守着规矩。
昨天她回娘家之前,也打发小椿代自己往七贝勒府走一趟,探望七福晋,还送了人参、阿胶等补品。
结果小椿回来传话,说是七福晋坐月子憋闷,晓得舒舒回来,请舒舒得空过去说话。
舒舒今天出来,就打算去探看七福晋。
两人是妯娌,还是打小交好的小姐妹,情分素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