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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因為什麽原因,林應缇孕前期根本不顯懷、一直到第四個月,她的身材依舊清瘦如同少女,穿上略顯寬思念完全看不出小腹的異樣,
江席月帶着林應缇回過江家,秦老爺子身體還康健,當着旁支別系的面,給了林應缇一個玉手镯,打破了那些紛紛擾擾的傳言,例如江家人不承認林應缇兒媳婦的身份之類的話。
“你就是我唯一的孫媳婦。”秦老爺子特意拍了拍她的手,特意在衆目睽睽之下丢下一句:“有什麽事我給撐腰。”
世家聚會中,江家有來往的其他家族不少,林應缇也一一和江家親戚碰面。
所謂世家,即使是最不起眼的旁支別系,家裏都有一份自己的産業。
那些貴太太們,對林應缇既好奇又歆羨,她們本打算把自己的親戚介紹給江席月,這樣才能把世家的核心利益栓得更牢靠,誰知道他自己找了個普通家世的女生。
但是現在木已成舟,傻子才會和江家過不去,幾個貴婦名媛主動笑着和她示好,“江太太手腕上的镯子成色真漂亮,這人年輕就是不一樣,手腕又細又白,戴這種碧翡翠镯子,更顯白了。”
太太圈有不少規矩,如果失了規矩,便會在背後被人笑話,從穿的衣服到手裏的包,都代表着身份階級,而且圈裏階級等級分明,階級線取決于自己的伴侶。
林應缇擰唇一笑:“張太太客氣了。”
嫁入江家這樣的家族,自然少不了這些應酬,林應缇雖然不喜歡,但是也不會特立獨行,畢竟進入一個圈子便學會融入一個圈子,知世故而不世故,這是她的處世法則。
幾個太太互相笑着閑聊,有的有意無意提起家裏老公給她拍賣的高價珠寶,有的炫耀起自己的兒子考入名牌大學,語氣裏隐隐帶着隐隐的自豪。
林應缇都靜靜地笑着聽着,偶爾還能說上一二。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此時的狀态很像江席月,有人會和江席月聊天時,他便是這樣靜靜地專注聽着,如果不仔細觀察都發現不了他一直都沒有任何表态,只偶爾順着說上一兩句,但是卻不會讓人感到絲毫被冷落的不自在。
有太太語氣和善地問道:“你肚子裏的寶寶幾個月了呀?”
“四個多月了。”
“家裏有幾個保姆照顧?現在正是關鍵時候,可不能有絲毫馬虎。”
林應缇:“沒有保姆。”
其餘太太驚訝:“怎麽會?那誰來照顧你?”
林應缇:“我先生。”
幾個太太頓時噤聲了,這點她們都完全沒有想過,她們能想到的體貼就只是花高價請保姆照顧。
至于她們的另一半,幾乎不會參與到這種事之中,她們也不覺得這有什麽不正常,在她們的認知裏畢竟男人們有更重要的事要忙。
“可是你先生應該很忙吧?”
林應缇笑了笑,沒有否認,江席月作為江家的一份子,自然少不了飯局應酬,但是他一般都是能推就推,推不了的就去那裏露一面就走。
他的身份擺在那裏,其他人也不會多說什麽,最多調侃一聲。
偶爾林應缇也會陪着他一起參加這種飯局,倒也沒有其他的原因,只是單純的在家裏悶着無聊,想出來透透氣。
比如周易組織飯局的時候,她便當着老同學聚會,一起跟了過去。
進電梯的時候,發現自己忘拿了外套,怕她着涼,江席月便折返去車裏替她拿。
除了她之外,電梯裏還有一個身材高挑的清純女郎,長得很漂亮,只是模樣有些眼熟,林應缇多看了幾眼,認出了她是最近電視裏很火的一個古偶小花,似乎叫唐念露,旁邊跟着的中年男人應該是她的經紀人。
看到林應缇按的樓層後,女星推了推墨鏡,“你也是去408包間?”
林應缇有些奇怪她為什麽和自己搭話:“嗯。”
唐念露居高臨下地上下打量了一下林應缇:“你是圈外的吧?”
她記憶裏圈裏沒有這幅面孔,即使她真的是圈裏的,應該也是那種很糊很糊的新人小明星,不然她不會沒有印象。
就是不知道眼前這個女人通過什麽渠道搭上了高枝,才能參加這種飯局。
“什麽圈?”林應缇疑惑問。
見她真的不清楚,唐念露也沒有給她解釋,只把她當成了哪位大佬帶來陪酒的。
“你是來陪誰的?”
“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恰好這時林應缇包裏的手機響了,她朝唐念露點頭歉然示意,然後接起電話邁出電梯。
電話是周易打來的,問他們怎麽還沒到,給江席月打電話沒人接,林應缇替他解釋,他可能沒聽到。
周易哼哼唧唧的,“應缇妹妹現在都學會給人打掩護了。”
林應缇無奈:“這哪裏是打掩護。”
她沒有先進包間,而是索性在電梯附近等江席月上來,沒過多久,視線內就出現了江席月的身影。
林應缇此時只穿了件淡綠色裙子,他将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外面冷,怎麽還不進去?”
林應缇攏了攏外套:“等你一起。”
聽了這話,江席月先是微微一怔,随即揚了揚唇,像是高興。
一進包間,林應缇環視四周,發現飯菜已經基本上齊了,只是都沒動筷子,似乎在等着他們。
包間裏除了周易和季知林這些熟面孔,還有一些不認識的人,年齡不一,其中一個她有印象,上次在馬場的時候見過,似乎叫駱成言。
他的旁邊坐着一個妙齡女郎,正是之前在電梯裏碰見的唐念露。
唐念露看見她倒不意外,只是視線落在她旁邊的江席月身上時,還是明顯愣了愣。
周易一看見他們就大聲嚷嚷:“你們怎麽現在才到?”
江席月拿開椅子,示意林應缇坐下:“給應缇拿外套。”
駱成言幽幽道:“包間裏溫度調的這麽高,不會冷了你老婆的。”
聽到這個稱呼,唐念露愣了好幾秒,才反應了過來,再一回想自己剛才在電梯裏的那些話,不由尴尬得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察覺到她的異樣,駱成言摟上她的肩膀,“怎麽了?”
唐念露臉色難看地笑了笑:“沒什麽。”
頓了頓,她還是忍不住看向江席月,問:“那位是誰?”
她只知道能參加這種飯局的非富即貴,尤其那個男人周身的清貴氣質,無一不在彰顯他的身份絕對不低。
“你不需要知道是誰,只需要知道他是江家的人就行。”
“……是那個江家嗎?”
聞言駱成言神秘地笑了笑,朝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唐念露心裏已經不是能夠用震驚來形容,她或多或少聽說過江家那位年輕少爺的傳聞,知道他娶了一個醫生,不管是婚前婚後,身邊都沒有任何桃色緋聞,在這群富家公子哥裏,這可是極難得的存在。
她按下複雜的心情,喝下了一杯酒。
“應缇怎麽也來了?難不成不放心席月一個人在外面。”周易拍了拍胸脯,“這點我給我兄弟作證,我感受就算女人送上門,他的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說完後,他還小聲地對林應缇說:“老實說,之前我還以為他哪裏有毛病。”
他離得有些近,江席月大概聽見了,涼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周易立刻用手封住嘴巴。
林應缇忍不住笑了笑。
飯桌上無非是那些事,幾個人談起電影投資的事,那個年齡稍大的似乎是導演,說着說着他的煙瘾犯了,也沒顧及有孕婦在場,便拿出煙抽出點燃,還沒吸上幾口。
就聽到一道清清淡淡聲音響起,“陳導還是少抽煙,畢竟身體要緊。”
“沒事,這麽多年我都抽過來了,身體也沒什麽問題。”陳導沒聽出他話裏的言外之意,樂呵呵地連忙示意沒事。
“你是沒什麽。”江席月頓了頓,微微一笑,話音一轉:“但我太太現在聞不了煙味。”
陳導視線瞥過其餘人的臉上,這才注意到就連駱成言都沒拿煙出來抽,他的視線又落在林應缇身上,這才反應了過來,臉色頓時煞白。
他怎麽忘記江太太還懷着孕?
季知林見狀心裏暗自搖頭,在江席月客客氣氣時,就應該看懂眼色。
看氣氛凝滞,林應缇主動開口:“陳導之前拍的電影我很喜歡看。”
陳導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江席月,見他正看向自己,眼神似乎在說“給你臺階還不接着?”
他的背上已經是汗流浃背,連忙接話道:“江太太能喜歡是我的榮幸。”
飯局結束後,周易調侃他們:“你們夫妻倆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把別人吓得夠嗆。”
季知林拿着車鑰匙,也在笑:“看來你們以後養孩子,也打算這樣來。”
在回去的路上,林應缇也在思考這個問題,她決定在孩子出生之前,做好角色分工。
“以後誰來當紅臉,誰來當白臉?”
江席月想了想,“你先選。”
林應缇艱難地糾結了一會:“還是你先吧。”
兩個人糾結了一會,最後一致決定等孩子生下來再說。
林應缇的預産期是在十二月份,預産期逐漸接近時,她也逐漸變得有些心神不寧。
江席月察覺到了她的情緒,一直都在細心的照顧着她,除了工作時間以外,都在陪着她,兩個人偶會會去附近的綠地公園散步,就如同普通的夫妻。
生産的前一天晚上,江席月一直緊緊地抱着林應缇,也不說話,只是那樣沉默着。
林應缇困意上湧,語氣很輕地問他:“席月,你說如果我死了怎麽辦?”
江席月的語氣驀地沉了下來:“誰給你說了什麽嗎?”
“沒有,只是忽然想到了這個可能。”
江席月親了親她的額角,只說:“我不會丢下你一個人。”
林應缇忍不住眉眼一彎,半開玩笑道:“什麽啊,真老套,如果我死了你可千萬不要殉情。”
江席月沒有回答,只是抱緊了她,身體微微緊繃,一直到她入睡,都沒有放松下來。
好在林應缇的生産過程比預想中順利,沒有遇到其他的突發情況,但是還是花費了比較長的時間。
江席月并沒有等在手術室外,而是一直守在林應缇的旁邊,緊緊地握着她的手。
後來林應缇才知道,他曾經在生産前告訴她的醫生,如果有任何突發情況,都要不惜一切代價保住大人。
等到第一聲啼哭響起,林應缇這才終于洩了氣,虛弱地喘着氣,江席月都沒來得及去看孩子一眼,而是撫了撫她額前濡濕的黑發,語氣竟隐隐有些顫抖。
“……我們再也不要孩子了,好嗎?”
護士把孩子抱了過來,笑眯眯地說道:“恭喜兩位,是個千金。”
林應缇費力地睜開眼,孩子小小的一團,還沒張開,但是皮膚白裏透紅,頭發黑黑的,她也沒有來得及細看,便因為體力不支,睡了過去。
等一覺醒來後,發現江席月還守在自己旁邊,只不過地點換成了病房。
“孩子呢?”
“在保溫箱裏,她體重太輕了,等再養養,就可以去看她。”
這個寶寶真的像是來報恩的,從懷孕到生産,都沒有折騰林應缇,只是生出來後實在弱小,只有小貓那樣大,據說都快接近早産兒的體重了。
生産後的幾天,江席月也沒有讓過多的人來病房探望,只讓林應缇靜養,過了幾周,她果然如願見到了自己的女兒。
小家夥睡在襁褓裏,皮膚白裏透粉,即使在睡夢中,嘴巴還在吐着奶泡泡。
比起剛出生那會,此時寶寶的五官已經逐漸清晰了起來,依稀能夠看出眉眼有幾分像兩個人融合而成。
“這孩子長得真漂亮。”抱她的護士一直在感慨。
另一個護士笑着說:“父母的基因在這,底線就比其他人高了一截。”
嬰兒長得唇紅齒白,皮膚白嫩,比一些混血的新生兒還好看。
林應缇伸出手,忍不住輕輕觸碰了一下孩子的臉,寶寶的皮膚軟軟的,非常有彈性。
護士在一旁誇着孩子十分安靜,幾乎不吵鬧,林應缇聞言微微蹙眉,神色隐隐擔憂。
“一直都不哭鬧嗎?”
江席月知道她的顧慮,“別擔心,孩子已經做了全面檢查,沒有什麽問題。”
林應缇垂下眼,注視着寶寶安靜的睡顏,不知是遺傳了誰,她的睫毛濃密卷翹,只是不知道是單眼皮還是雙眼皮。
對于這個冬天出生的孩子,她希望能是個活潑一點的性子。
江席月伸手摸了摸寶寶的頭,“杳杳青雲間,江氣長氤氲。”
“這個孩子的名字還是按照之前,就叫杳杳吧。”
林應缇握住懷裏寶寶的手,放軟了語氣:“你好啊,杳杳,我是你的媽媽,這是你的爸爸。”
“歡迎來到這個世界。”
林應缇說完之後,輕輕貼向她的臉頰,“我會努力讓你喜歡這個世界。”
出院那天,碧空如洗。
醫院大門口已經挺好了接他們的車,江席月正在打電話,見她來,他漫不經心地和那邊說了幾句,就挂了電話。
“怎麽了?”
“沒什麽,周易他們說為了慶祝你順利出院,等會晚上來我們家給你辦歡迎會。”
林應缇忍不住笑,她知道這事,茉予在醫院裏就給她說過這事,還說孩子的幹媽一定得是她,她紅包都準備好了。
江席月站在那,一只手抱着寶寶,朝她伸出手,原本清冷眉眼柔和了下來,帶着淡淡的笑。
“應缇,我們回家。”
林應缇微微一怔,随即伸手搭了上去,眉眼一彎。
她知道這兩個人從此會陪伴她走過漫長歲月。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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