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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打仗
    打仗

    他半個月夜以繼日的趕路,這是距離邊境最近的城池,他打算明日再進關,先在城中的客棧休整一下。

    店小二牽着馬匹去喂一些馬草,萬明霁進了客棧讓人溫一壺酒來,再來幾個下酒菜。

    “好咧,客官,是送到你房裏去,還是就在大堂裏吃。”店小二問道。

    “就在大堂裏吃吧,人多暖和。”萬明霁正好也從來往的旅客中了解一些情況。

    “好嘞,客官請坐。”店小二把凳子擦了擦。

    一壺酒和一碟炒花生,還有一碟牛肉,其餘的就是尋常的菜色。萬明霁拿着杯子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這南方的酒比較細軟,帶着綿延,不似北方的酒那般烈。

    他喝着一杯酒就有些不盡興。門外的風雪起了,一群類似商人的匆匆而來,大堂裏已經沒有多餘的位置了。萬明霁心神一動:“我是一個人,可以拼桌。

    那幾位男子面露驚喜,帶着外面的涼氣坐下來:“多謝兄臺,這天太冷了。兄臺這一桌子的菜就記在我賬上。”

    “哪裏,這只是舉手之勞,看幾位老哥風餐露宿的樣子是從邊境過來的吧?”

    一個漢子正在把菜點好了交給店小二,特意囑咐了要烈酒,聽見萬明霁的問題,扭頭道:“兄弟真有眼力見,這不是又要講和了嗎?我們就從瀾國那邊估摸着回來了,這時候門衛監督得不嚴,給幾個錢就可以從邊境穿過來了。”

    一時之間他們幾個喝酒吃菜也快活。

    一個商人喝得醉醺醺的靠近萬明霁,露出一口白牙低聲道:“你是士兵吧?你坐在凳子上姿勢太正了。”

    說完他就倒在桌子上,萬明霁把最後一口酒喝完,走上了樓。

    次日一早,天才蒙蒙亮,萬明霁就揚着馬鞭入關,他給門衛亮了自己的牌子一路直達軍營。

    謝九陵正在和瀾國的使者談話:“你說你們使者團的人死了三個,那關我們什麽事?”

    “他們自己出門去找樂子,次日一早死在街道上了,怎麽我們還要時時刻刻貼身保護他們啊?說了這裏民風彪悍,你們自己不信,現在上哪去給你找兇手?”

    一個士兵走進來在謝九陵耳邊說了幾句話,謝九陵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兇手給你們找到了,你說你們這些使者團要去強搶民男,這不被有志之士撞見了就把他們就地正法了,但是他們深感愧疚,覺得破壞了我們大啓和瀾國的友誼。”

    謝九陵走過來拍了拍瀾國正使的肩膀,讓瀾國正使的臉色更青了。

    “所以他們跳崖自殺了,屍骨無存啊,這得多慘。”謝九陵露出一臉悲怆。

    崔交風騷的扇子也不搖了,他欲言又止,看着瀾國正使鐵青的臉,和一身風流的驸馬爺,他內心有苦說不出。

    這特麽的是什麽和親,這不和成仇家就是好的了,要是他敢舔瀾國的使者,這回到朝中一定要被驸馬爺穿小鞋,他左右搖擺不定,心裏愁苦極了。

    正在這時萬明霁掀開簾子進來了,崔交的眼睛立馬就亮了,萬明霁和他一樣是副使,又和謝九陵的關系好,他是三元及第的狀元,在郊外陛下檢閱東大營也表現出了驚人的人情世故,他一定會規勸驸馬爺的。

    崔交如此相信着。

    “謝正使,這就是你們大啓給我們的交代嗎?我孟察記住了。”孟察漲紅了臉,眼底又露出得意之色:“你們大啓非要我們瀾國跟你們打仗才會學着跟我們說話!”

    “說完了?”萬明霁出聲。

    崔交:“?”

    孟察見萬明霁進來了也沒有把他放在心上,他知道大啓的正使是大啓的驸馬爺謝九陵,副使他都不屑于記住。

    崔交:“?”

    孟察神色一沉,甩袖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他在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讓這群人付出代價,讓他們見識到瀾國的鐵騎。

    謝九陵半點沒有挽回,崔交不敢說話,更是直接被孟察忽視過去。

    “明霁,你來了。”謝九陵拍了拍萬明霁的肩膀:“你家是小子還是姑娘,還是哥兒?”

    “是個小子。”萬明霁唇角漾出笑:“沙盤在哪?我先去看一看。”

    “走吧,就等你來了。”

    萬明霁和謝九陵一起走出帳篷,要去主帥的帳篷去看沙盤,萬明霁小聲對謝九陵說了一句話,謝九陵心中大定。

    “這就是萬大人吧,我是邊郡的主将,沈石。”沈石沖着萬明霁抱拳。

    “萬大人改良的兵器用得很趁手,我對萬大人早已久仰大名。”

    “沈将軍擡舉了。”

    三個人相視一笑。

    十二月中旬

    大啓和瀾國和親失敗,瀾國主動挑釁,殺害城中百姓,陷些傷害皇室帝卿。瀾國正式撕毀和約對大啓用兵。

    原因是什麽已經不重要了,瀾國的鐵騎的已經等不及了,而大啓的兵也有些磨刀霍霍了。

    邊境兵都憋着一股氣,東大營的兵也是積攢了一股氣,他們要殺敵,要建功立業,要封王拜侯。

    .

    這邊的邊境發生了變化,由着快馬加鞭也要不少日子。這時在京城中萬家的火炕已經盤好了。

    姚禾沖着手裏吹氣:“快把棉衣發下去,一人兩件,還有棉鞋。”

    謝喬玉自掏腰包給溫泉山莊和一品香的工人們做了棉衣和棉鞋,還有萬府上的奴仆在冬日裏也有暖和的冬衣。

    來領棉衣的人,人人都帶着笑意,他們心中對這樣的好主家更加信服了,心裏也有暖流劃過。

    謝喬玉的屋子裏鋪上了暖和的墊子,小霜照在上面爬來爬去的,咿咿呀呀的說個不停,也不知道在說什麽。

    “啊!啊!”小霜照拿着兩只布老虎,讓它們兩個互相打架。他撅着屁股,烏黑的眼眸亮晶晶的。

    到了冬日,溫泉莊子越發的稀罕起來,京城中有溫泉莊子的大多是皇室,它們可不願意把自己的溫泉分享出來,郊外的溫泉莊子就越發搶手了,已經到了供不應求的地步。

    謝喬玉就讓他們先預定着,跟着人一起排隊似的,也有官員不服氣為什麽他一個大官排在小官的後面,但溫泉莊子背後是太子殿下,他還是不敢造次。

    等一個月該把賬本收攏了,謝喬玉立馬就派人把銀子送到了東宮府上。雖說明帝才是真正得了溫泉莊子三分利的人,但他還要臉,就還是讓太子在外面頂鍋。

    等銀子到了東宮,再從東宮運到明帝的私庫裏。

    “陛下,銀子已經進到私庫裏了。”大太監笑眯眯,彎着腰對明帝說話。

    明帝越發顯得蒼老起來,他一聽大太監的話,眼中放出精光:“朕去看看。”

    大太監在一旁跟着明帝一起去私庫,從東宮運到明帝私庫,裝着銀子的箱子有五個箱子,雖說是給太子三分利,其實謝喬玉默默的給太子又添了一分利,所以他們總共讓了四分利。

    明帝自己親自打開了箱子,一看銀燦燦的一片,他摸着銀子,像是摸着美人嫩滑的肌膚,臉上也露出了滿足的笑容,心中對太子更是滿意起來。

    只是心裏總還是有些遺憾,要是溫泉莊子所有的銀子都是他的就好了,只是這終究是太難看了,明帝不想晚年之後名節不保。

    有了這些銀子他又可以逍遙快活一陣,自己花錢也不會被朝廷诟病了。明帝走出自己的私庫,他讓大太監把私庫裏收藏的玉枕拿出來,打算送給青樓裏的頭名,文哥兒。

    這文哥兒年輕貌美,周身又有書香氣息,溫柔小意,偶爾又會露出一點小野性,這一下子把明帝的心牢牢的抓住了,他雖高齡六十歲了,但心裏還是火熱起來,連續幾天都偷溜出皇宮,去宮外和這位文哥兒幽會,這讓明帝深感刺激,更加的對文哥兒上瘾了。

    “這玉枕你知道送給誰。”明帝修了修自己的胡須,恨不得自己再年輕幾十年。

    “奴婢知道的,陛下您就放心吧。”

    “陛下,道觀送的丹藥已經來了。”大太監從小太監手中接過盒子,打開盒子就是一枚丹藥。

    明帝早就吃慣了,現在面不改色的把丹藥放進嘴裏,又喝了幾口溫水。這丹藥讓他精力旺盛,實在是妙藥,吃了後還會覺得身子飄飄欲仙,仿佛就要上天做神仙了。

    雖說道家講究清靜寡淡,但他是皇帝,真龍天子,偶爾沉溺在凡塵中也是情有可原。天子本就應該掌握全天下的美色。

    明帝帶上玉枕,悄悄的出宮與文哥兒幽會。

    大太監陪着笑臉把明帝送出宮,明帝最近寵信了一個小太監,把王大監已經放下了,畢竟王大監不如這小太監讨喜,明帝也煩了。

    王大監望着明帝的背影,嘆口氣,轉身悄悄去了東宮。

    他總要給自己找一條退路。

    他老了,折騰不起了。

    .

    謝喬玉還不知道這宮中的變化,他點着屬于自己的鋪子,突然發現自己有了很多的銀子。他想着萬明霁已經去邊境,他要給他準備些東西,比如要的棉衣和鞋子,還有糧草這些,雖說大啓的戶部也會準備,但他也準備一些。從戶部運到邊境去總會有損耗,他多準備一些也好應對。

    “啊!”小霜照捏緊拳頭,它拿着撥浪鼓放進嘴裏咬,才冒出的小牙尖尖在撥浪鼓的頂部磨牙。

    謝喬玉被這一聲吸引住了,一看小霜照拿着撥浪鼓在啃,他立馬讓小霜照把口張開。

    “啊!”小霜照張開口,露出自己冒出尖的牙齒。

    謝喬玉把撥浪鼓拿出來,一看他還在長的牙齒沒有受傷,這才松口氣。

    把孩子抱在懷裏,謝喬玉把要給萬明霁的東西列好單子,打算讓人開始做這些棉衣和棉鞋,還有厚被子。

    現在只有小霜照一個孩子,以後的家業也是他一個人的,謝喬玉心想以後兒子的錢自己賺去,他用錢買了一個心安挺好的。

    如果他還是寧江縣那個在嫡母手底下讨日子的庶子,在夜裏搗鼓着胭脂的人連自己每日要賺多少錢也未可知,還是嫁給了一個人,被關在宅院裏不用去經商,做生意,他也不會這麽做。

    他是一個自私的人,只有顧好自己之後,才會想着給其他人分享一點自己的運氣,幫助他們。

    他挖過地,種過糧食,也看見了佃戶的艱苦。謝老夫人一定想不到她僅僅只是為了磨砺謝喬玉的性子,沒想到把謝喬玉磨砺出了一顆慈悲心。

    或許這顆慈悲心一直都在他心中,只是需要一個機會就會化作參天大樹。

    “啊!”小霜照小手捏住謝喬玉手中的紙張,他好奇的看了看,緊接着一口咬下去。

    謝喬玉虎口奪食。

    小霜照吧唧吧唧嘴巴,像是還在回味紙張的味道。

    “你怎麽什麽都吃。”謝喬玉有些頭疼,前幾天他一個不留神,小霜照就要去啃椅子的腿了。

    他讓姚禾把他帶到嬰兒房裏玩,自己寫信給萬明霁,把小霜照喜歡啃東西的事抱怨的寫給了他。

    “讓人從官道上送,算了,我親自去一趟。”謝喬玉心中想到他還想給萬明霁捎上一些東西。

    謝喬玉披上披風,萬修白正巧有空就陪着謝喬玉一起出去。

    穿着暖和的棉鞋,被寒風一吹也冷。謝喬玉和萬修白坐上馬車,到了一家棉衣店。

    “這位公子,裏面請。”

    謝喬玉點點頭,四處看了看,還把棉衣取下來摸了摸:“你這裏的庫存有多少?”

    “大約還有兩百件吧。”店老板笑着說。

    “那我先要一百件,我要一百件你給便宜一點。”謝喬玉萬事都要先砍一刀,誰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

    店老板一看是大單子十分痛快的給謝喬玉讓利了,至于多的就沒有了。棉鞋謝喬玉也買了一些,還夾帶了一些肉類,用棉衣遮住。

    “你們能把這些東西送到邊境去嗎?”謝喬玉走到一個镖局問道。

    “放心吧,這些東西我們一定送到邊境,就是銀子要費多些。”镖局的頭子說道。

    這是京城最有名的镖局,最講究誠信。

    謝喬玉爽快的付了銀子,有镖局的押運他心中更加放心,雖說是多費一些錢,但好歹心安了。

    謝喬玉付了錢,他打算再去回春堂拿藥,萬修白一聽,心中一驚,又想起了向柏的眼睛。

    “修白,在想什麽這麽出神?”謝喬玉出聲問道。

    萬修白坐在馬車上回過神來:“沒事,嫂子。”

    到了回春堂,向大夫看見萬修白跟着謝喬玉來了,眉眼閃過一絲驚喜,但很快又皺起了眉頭,眉眼有些焦慮之意。

    謝喬玉把藥拿走,向柏知道萬府和太子交情深厚,他也不知道這件事該不該說。

    他看了一眼萬修白還是咬牙叫住了本應該回府的謝喬玉。

    “謝東家,我有事要跟你說。”

    “好。”謝喬玉有些詫異,但還是應聲下來。

    向柏把謝喬玉帶進後院,要不是相信向柏的人品,謝喬玉才不會進入他們家的後院裏來。

    向柏:“修白,你先在外面等一下。”

    萬修白點點頭。

    謝喬玉聽見向柏這一聲“修白”,心裏有了分寸。向柏等謝喬玉走進房間就把大門關上了。

    “謝東家,我最近去南風館看病,南風館的頭牌是文哥兒,文哥兒是清倌,被南風館的人待價而沽。我以往也給他看過病,這次讓我去給他看病時,隔着簾幕,我覺得奇怪也沒去多想就想着把脈看病早點了解此事,沒想到這文哥兒是喜脈。”

    向柏想着自己診斷出喜脈後,他還不是最吃驚的時候,他聽見簾幕裏傳來其他男人的聲音。

    他深吸一口氣:“那男子開口說話中氣不足,聽着聲音也蒼老,我沒有多想,直到我無意間驀然從簾幕中瞥見了男子腰間的金龍玉佩。”

    “過了沒多久,文哥兒就病逝了。”

    謝喬玉聽見金龍玉佩時,心中就掀起了波濤洶湧。他表面上很穩定,內心已經在尖叫了。

    他會被殺頭的。

    這可是皇室的醜聞,這樣的醜聞聽着……太震驚了,還想聽。

    “向大夫這話可不能亂說。”

    “我親眼所見,不敢妄言。”向柏說道:“要是你們家和太子殿下交好,就可以私下給太子殿下遞一個信兒。”

    謝喬玉走出回春堂的後院和萬修白一起回到萬府。他抱着自己的兒子,陷入了沉思。

    小霜照呼呼大睡,謝喬玉把他放在床上,捏了捏他的小鼻子。謝喬玉現在卻想不了那麽多,他也拿着被子自己睡下了。

    沒有萬明霁暖被窩,他還有兒子暖被窩。

    小霜照呈現一個大字躺在床上。

    “八百裏加急!”

    “邊境告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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