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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第一百二十六章

    嚴毓就這樣在州牧府裏安頓下來,雖說因着楚大人的吩咐暫時只能在州牧府後院活動,但她卻覺得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快活自由過。

    尤其是在楚霁漸漸地将她從益州帶來的丫鬟仆從都看管起來之後。嚴翕不是個沒有腦子的,嚴毓心中對他多有不滿,他不可能讓人就這樣魚入大海一般地進了滄州。

    除卻一萬益州軍以外,嚴毓的一幹随侍婢女全都是嚴翕的人,甚至連醫師都配了兩位。

    只不過嘛,這進了滄州,連一萬益州軍都被楚霁幹脆利落地解決,更何況是這些人?

    楚霁将他們朝着益州發出的消息盡數攔截,審訊過後又掌握了這些人的底細來路。

    這幾年楊佑培養了一些能和他一樣模仿他人筆跡的人,楚霁便命他們給益州牧傳遞他想讓嚴翕知道的消息。

    楊佑為人謹慎細致,他培養的人也不差,就連語氣習慣都模仿地惟妙惟肖,由不得嚴翕不相信。

    嚴翕雖心痛震怒于一萬益州軍的損失,但也知道這無可奈何,楚霁碰上秦縱都要低頭,更何況是旁人?只是他怎麽也沒想到,秦縱的親兵竟有如此實力,他的一萬益州軍毫無抵抗之力。

    但此事也并非全無好處,也不知是秦縱當真癡心一片,還是權衡之下更看重那三萬精兵,還真是領兵出走了,不曾同楚霁鬧起來。

    雖說這樣會讓楚霁手中的勢力有所削弱,可嚴翕本就不想讓楚霁太過強盛。

    他這一生窮盡方法也沒能有個親生兒子,甚至連女兒都沒有,楚霁這個名義上的女婿,他自然是要好好想法子操控的。

    如今萬事皆備,嚴翕給楚霁去了信,意在問他何日同自家小女成婚。

    這種事情楚霁自然是能拖就拖,只做是未曾收到訊息,反正這年頭天高路遠的,誰也不敢保證信息一定送達。

    嚴毓現在每天的生活很簡單,每日看書撫琴莳花品茗,但最多的還是給自己未出世的孩子縫制衣衫褲襪。按照時間來算,孩子應該會在明年初春降生,她想孩子一出世便暖和和的。

    每每做針線活兒時,她心裏雖有對未來的無盡期待,但只要一想到孩子的父親還不知所蹤生死未蔔,她就忍不住有要落下淚來。

    好在,楚大人已經在幫她設法營救蕭覃了,條件是日後她要為楚霁揭穿嚴翕的惡行。

    這算是什麽條件呢?

    她并非貪圖名利之人,雖然此事一出,她便不再是錦衣玉食的益州牧家的小姐,但她本就不是啊,她本就只不過是個農戶家的女兒,被嚴翕抓來成為聯姻的工具。當嚴二小姐的日子她何嘗有過一日喘息的機會?不過是身如浮萍一般地任人操控罷了。

    與其這般,不如與蕭郎做一對兒自由的貧賤夫妻,至少還能知道自己是誰。

    這樣想着,嚴毓又忍不住落下眼淚。她連忙用帕子擦拭,上次姜先生說了,孕中不可頻繁落淚。

    “嚴小姐,我扶您到院子裏坐坐吧,正好這些針線布料也都拿到院子裏,日頭已經不那麽毒辣了,您一邊曬着太陽一邊做多好啊。”小丫鬟如霜一見嚴毓落淚,連忙勸道。

    如霜是新指過來伺候嚴毓的,約莫知道些許彎繞,但卻是個嘴巴嚴的。

    嚴毓被她說動,主仆二人便相攜着來到院中,坐在桌子旁。

    剛坐下,便聽到三聲叩門。

    “楚大人,您怎麽來了?”嚴毓趕忙讓如霜将人迎進來,卻瞧見他身後還跟着紀安,手裏還拿着什麽。

    楚霁這月餘和嚴毓也是熟悉了,看她和看自家小妹似的。但二人進來後卻沒關上院門,也是顯示清白尊重之意。

    “嚴小姐,我是拜師來了。”楚霁笑着坐下,一旁的紀安将手中的東西放下。

    在嚴毓疑惑的目光中,楚霁将盒子打開,裏頭滿是不同粗細的紅色繩子,還有許多一眼便知價值連城的玉石珠串。

    “這是?”嚴毓問道。

    楚霁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我曾答應過阿縱,日後要親自給他串一紅繩。只是……”

    當日秦縱告白不成,卻還是黏黏糊糊地撒嬌,說是想把腰間那個玉佩上的繩結換成紅的。

    “幸藍橋玉杵先投,信月書赤繩難換。”紅繩定情,楚霁一語便點破了小孩兒的心思。

    但終究不忍他太過傷心,于是便許下了未來二人若是心意相通,他便親手打絡,替他換一赤繩的承諾。

    心意自然早就相通了,但楚霁尚還未來得及兌現承諾,正好趁着此次閑暇,秦縱出征,楚霁便想着給他一個驚喜。

    奈何叫楚霁的這雙手策馬搭弓可以,搗鼓些酒精肥皂也在行,偏偏打絡編繩難住了他,半天也不得章法。

    還是紀安提醒,說是嚴小姐是個中高手,他這才忙不疊地拜師來了。

    嚴毓聽完楚霁的講述也笑了。

    進入滄州後她便知曉,楚大人和秦将軍是滄州城中人盡皆知的一對兒。兩個男子就這樣光明正大地相愛相許,還是這樣兩個身居高位的男子,這實在是讓嚴毓不得不震撼,震撼于二人的感情。

    後來得知秦将軍因為她而和楚大人鬧得不愉快時,嚴毓萬分自責,還是後來楚大人說這是他與秦将軍在做戲,嚴毓才發現是她自己狹隘了。

    兩個人之間的感情,又怎麽會因為她而有所不虞呢?

    “楚大人和秦将軍是至情至性之人。”嚴毓說。

    楚霁擺擺手:“實在是阿縱年紀小愛鬧騰,讓嚴小姐看笑話了。”

    知道楚大人這是不好意思了,嚴毓也不戳破,反而細想了一下道:“那我便教大人編同心結如何?簡單,寓意又好。”

    “畫得春山眉樣好,百年有結是同心。”【1】同心結寓意恩愛情深,永結同心,楚霁也覺得很好。

    嚴毓稍稍遲疑了一瞬,又道:“若是,大人不介意,可以将頭發以三股結的方式編入紅繩,再用紅色編同心結。這三股結也寓意着緣定三生。”

    這個詞楚霁喜歡,當即便命紀安拿剪刀來。反倒是紀安也遲疑下動作。

    “無妨,拿來便是。”楚霁知道為何兩人都心存顧慮,此間之人都極為看重頭發,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甚至把頭發減掉的髡刑都被視為五大刑罰之一。尋常人等如此,對于楚霁這樣身居高位的,頭發更是不可冒犯。

    但也正是因為如此,才有了那一句“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頭發也被視為代表堅貞和深情的最高信物。

    更何況,緣定三生這個詞,楚霁喜歡極了。

    嚴毓并未去拿楚霁盒中的紅繩,反而命如霜另去取了一些繩子來,靈巧的手在繩子上翻飛,不一會兒就打出了一個漂亮的同心結。

    楚霁一開始雖不得章法,但也漸漸掌握了技巧,在太陽落山之前,終于是學會了。

    将自己親手編制藏了頭發的同心結收好,楚霁道:“不日,楚霁将有謝禮送上。”

    嚴毓哪裏還能收楚霁的禮,連忙拒絕:“大人實在不必如此多禮,大人的恩情嚴毓此生無以為報。”

    楚霁搖搖頭:“我救姑娘,不是為了姑娘,而是為了楚家。這謝禮姑娘必定喜歡,還請勿再推脫。”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嚴毓哪裏還能拒絕得了,只得再次謝過了楚霁。

    這在這時,方才出去的紀安匆匆趕回:“少爺,楊大人請您前去議事。”

    楚霁見紀安神情嚴肅,像是有什麽事,也不耽擱,辭別了嚴毓便出了門。

    楊佑鮮有着急的時候,卻又不是全然的焦慮,反而隐隐帶着喜色。

    “大人,收到盛京密報,皇帝要不行了。”

    楚霁眉峰一挑,輕聲一笑,又轉頭吩咐紀安:“你親自去請卓大人,到州牧府議事。”

    大軍在沁葉城休整,秦縱召來諸位将領議事。

    除了蒯息和蒯民以外,還包括郭承安和來自雲州的一位守将白鑫。

    明面上秦縱是領三萬精兵出城,但楚霁哪裏舍得只給他這些人手?

    當日兩人不過初識,劍拔弩張地相互防備着的時候,楚霁尚且能大氣地承諾出三萬精兵,更何況如今?

    除卻整齊劃一的三萬精兵,另有六萬雲州軍,跟着他們的大将雲鋒自雲州城出,一同跟随秦縱,此外還有沁葉城的一萬守軍,也聽從秦縱的調遣。這樣一算,便是十萬人。

    十萬人想要拿下南奚,兵力并不算多。但論起對南奚的熟悉,尤其是關于兵力的部署和對地形的把握,無人能出秦縱之右。

    雖然他不在南奚已有三年之久,但南奚的軍防是他父親親手建立起來的,以蕭彥的能力不足以進行修改,哪怕是改了,也只會漏洞百出。

    “我計劃先從沁葉城西行,十萬大軍先奪棘陽關。随後兵分兩路,一路南下奪漁陽城,截斷南奚大軍的退路。”

    秦縱将眼前的輿圖鋪展開:“還有一路北上,奪取田陽、洳陽,殲滅其主力部隊。”

    自蕭彥放棄沁葉城後,南奚大軍便退守棘陽關。只要奪下了棘陽關,便能成甕中捉鼈之勢。而後兵分兩路,雖然有兵力分散之險,卻是拿下南奚最快的法子。

    不過十萬軍馬,不僅要奪下南奚,還要力求速勝。這是只有秦将軍才能有的自信和野望。

    【1】畫得春山眉樣好,百年有結是同心。——《無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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