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无道？
质问上天？
厉朝峰的言语，充满着对上天的藐视。
纵使是对厉朝峰还算熟悉的小鱼儿，也对厉朝峰没来由的怒火感到恐惧。
而其他人更是被怒火控制，几乎不能再说任何反驳之语。
厉朝峰连天谴都不在乎，甚至连上天都敢指责，他们还能说什么？
讲道理？
厉朝峰若是认可他们的道理，点苍派就不需要和厉朝峰大战一场了。
吴涛看着厉朝峰的面容，目光却是转向了一直在角落里让厉朝峰无法看见的人。
“面对此等魔头，飞剑客还在犹豫吗？”
阿飞来了？
厉朝峰已经两三年没有见过阿飞了，也没有专门追踪过阿飞，气味什么的，早就忘的一干二净了。
而且两三年过去，阿飞整体衣着都变了样子，他当然不知道角落里的剑客就是阿飞。
阿飞到了仁义庄，但他并不想成为厉朝峰的敌人。
此时听到厉朝峰连天都敢嘲讽，阿飞嘴角也是轻蔑一笑。
“胡铁花和我说过一些事情，我不太理解，现在倒是有的懂了。”
吴涛疑惑：“这和胡大侠有什么关系？”
阿飞的笑容很奇妙，但他们需要阿飞的快剑。
屋舍之内狭小异常，快剑最适合在这种狭小的地方搏杀。
厉朝峰没有直接进门，也有这个考虑。
屋子太矮，里面也不全是庸手，强行闯入很危险。
“胡铁花说你不信报应，所以你说的话大半是不能信的，让我和你相处时注意点，别被忽悠了。”
阿飞抱剑从角落走了出来，双眼直视着厉朝峰的双眼，随后叹息摇头。
“一个从来不信上天存在的人，纵使呵佛骂祖，也不过在大言欺人，我猜的对吗？”
厉朝峰看着阿飞，曾经半身狼皮已经换成了还能看看的粗布长衫，只是那把简单的铁片竹剑依旧如同往昔。
狂狷之气瞬间消失，厉朝峰眯起双眼，嘴角冷笑。
“胡铁花还真是一个大嘴巴，哪天有空了，倒是得去教训一下。”
阿飞点破厉朝峰的个性，并不是他已经站在厉朝峰这边。
他不想成为厉朝峰的敌人，但也不想看着厉朝峰继续杀人。
思考了前因后果，阿飞也是明白了厉朝峰刚才的举动。
“你想引他们出门？”
“屋里太小，打坏了东西不好。”
厉朝峰没有反驳，只是点头微笑。
“胡铁花没有提醒你，我这個人除了不信报应外，做事还特别小气吗？”
阿飞摇头：“他只是说过你在小事上很在意！”
低头垂目，阿飞看着厉朝峰眼神，他在思考，也在判断，深呼一口气，阿飞脸上只有苦涩。
“胡铁花说的不错，想要理解一个满嘴谎言的人真的很难。”
“他已经分不清你是好是坏，没人能分清你的好坏。”
阿飞从草原上获得的直觉，早就被尘世纠缠的四分五裂了。
曾经被阿飞认可的好人厉朝峰，现在他已经无法做出判断。
厉朝峰看着阿飞的眼神，两年不见，他的眼神死寂沉沉。
曾经的不谙世事，天真老实，在岁月里消磨了许多。
想要成为大侠，阿飞改变了许多。
思考了很久，厉朝峰笑。
“好坏这种东西，向来是见仁见智的，”
“伱看我是好人，我就是好人，你看我是坏人，我自然就是坏人。”
“想要分辨出好坏，那么在你心中就得确定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而这，就叫道义。”
阿飞想成为大侠的理由是超越沈浪，但他并不理解什么是大侠。
看到街边有人欺负弱者他会出手相助，但这只是在模仿他人的举动。
阿飞越是想要成为大侠，就越迷茫。
他生于荒野，与狼争食，野兽之间的规则，从来都是直来直去的。
想要杀死自己的敌人，或者可以共同捕猎的朋友。
原来这叫道义。
阿飞：“道义是什么？”
厉朝峰微笑：“这得看你自己，你心中觉得道义是什么，他就是什么。”
心
阿飞眼神明亮了些许，随后直视着厉朝峰，口中又问道。
“那么你的心里，你做的事情是好还是坏呢？”
厉朝峰眼神瞬间顿住，也微微低头。
厉朝峰很讨厌这种用直觉判断人心的人，因为他们总是会抓住言语中的漏洞。
哪怕他们不知道这是漏洞。
很快的，厉朝峰抬头，眼神里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阿飞一愣，随后满脸疑惑，很快眼神里闪过一丝好奇。
“是没有答案，还是你不想回答？”
厉朝峰笑意消失，看向阿飞身后的六个人，随后眼神冷漠。
“应该是不想回答吧。”
厉朝峰不想回答，因为他的答案会让自己很难受。
以生存法则为道义的阿飞，很难成为闻名天下的大侠。
以现代法则为准则的厉朝峰，连大侠都不是！
目光从阿飞身上移开，厉朝峰凝视着所有人，让开半步，口中也是说道。
“阿飞，我不想杀你，你该离开了。”
阿飞的剑握紧，又松开，又握紧，又松开。
最终他没有离开，只是抬头，眼神凝视着厉朝峰，轻声提醒道。
“他们没有动手，你现在杀了这群人，没有好处。”
的确没好处。
别看这群人躲在阴影里算计厉朝峰，但每一个人江湖名声都是声名赫赫。
无争山庄庄主、点苍掌门、青城观主，哪一个是可以随便杀掉的。
即使是华山无影剑，那也得好好处理才能不惹是非。
快意恩仇，也得看背景，不然就是人神共愤。
倒是没什么名气的铁澎，还有那个隐姓埋名的狄麟，杀了就杀了。
无名之辈，总是容易死的。
厉朝峰不想解释太多，若是只为自己的名气，他早就远走海外了，蹚什么江湖浑水。
微微凝视着阿飞的面容。
“阿飞，你应该记得李寻欢说我是什么人？”
阿飞记得李寻欢当年给厉朝峰下的断言，默默点头。
“李大哥说你是睚眦。”
厉朝峰点头，先是看了一眼阿飞，再扫视一圈，脸上再次显出杀意。
“既然如此，没事就不要招惹我，因为我手下不会留情的。”
阿飞深呼一口气，没有在意厉朝峰的威胁，只是整个人走了上来，竹剑也随之出现。
看阿飞整个身体堵住了入口，厉朝峰看着对方的眼神，有些理解他的想法，无奈摇头。
“以自身的性命平息事端，这就是你的选择吗？还真是愚蠢！”
阿飞笑了，他很久没有笑了。
“我一向是比你蠢的，只是现在才知道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