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南祁如骤然发疯的凶兽,神色比之任何一刻都要可怖惊慌,他的身体抖地不成样子,如簌簌飘零的残竹,只需轻巧一下,便会断裂!
他伸手,小心翼翼抱起倒在血泊里的郁樱樱,下一刻,便立即对着急救室里冲!
“来人!来人!给我救她!”
郁樱樱沾了一身的血迹,也不知道伤到了哪里,红色艳丽,恐怖如斯。
医院里的医生们听到这动静,急匆匆掠来,接过穆南祁手里的人,放在病床上便要推入手术室!
“救活她!不惜一切代价!”
穆南祁恐慌不已,心脏仿佛一时骤停,让他喘气都变得艰难,似乎一身血的人不是郁樱樱,而是他!
不,郁樱樱不能死……
他还没有好好折磨她,没有让她体会到这世间最惨烈的痛苦,她怎么可以死呢!
她怎么能死呢!
手术室外的长椅上,男人双手捂了脸,血腥气弥漫,提醒着他刚才发生了什么,而他在这纷乱的情绪之中,将自己这些惊慌失措,都归咎是……他还没有好好报复郁樱樱,所以才会害怕她死了。
对,就是这样。
他应该只是觉得她不配,不配这么轻易地死了,所以才会想救活她……!
漫长的等待时间,穆南祁的视线看向手术室上的红灯,失神。
或许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此时此刻,他的手狠狠握在扶手上,指骨发白,青筋凸起,害怕又彷徨地……发颤。
而他便在这复杂又奇怪的情绪当中,不断地给自己安抚,最后稳定心绪。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手术室外的红灯终于熄灭,穆南祁以最快的速度起身上前,沉声询问:“她怎么样?”
“索性楼层不高,在三楼跳下去,并没有伤到要害,只是郁小姐的腿可能会不那么利索,需要好好调养,冬天的时候也需要注意,不要受凉,以免落下病根。”
医生对眼前的年轻人抱有敬畏之态,这家医院便归属于穆氏。
而穆南祁,是人尽皆知,举世闻名的善人,众人都知晓他温文尔雅,言行得体,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般失态。
仿佛丢了命。
“她跳下的时候应该刮了楼下的钢丝,所以才会大出血,脊背后方缝了十八针,会落疤。”
医生的话持续,一点一点传入穆南祁的耳畔。
穆南祁可能是这辈子第一次这么认真听一个人说话,脑子清晰无比,神情专注。
“还有吗?”他问。
医生见他好像很关心郁樱樱,于是继续道:“还有,要注意一些饮食,这段时间不要吃辛辣冰冷的东西,以及要照顾心情……”
“我问你这些了吗?”
穆南祁脸色不好,神色阴沉,打断医生的话:“重新说一遍,她怎么样了?”
医生偏着头想了想,最后回答了穆南祁想要的答案:“暂时死不了。”
“周同!”
穆南祁偏过头,转身便走:“既然死不了,你把她送回别墅去!”
闻言,周同登时上前来,准备伸手去抱病床上昏迷的郁樱樱。
只不过……
周同的手刚刚碰上郁樱樱的胳膊,穆南祁忽然又回了头,视线阴冷,盯着自己手下的动作,危险的气息弥漫,让周同一时间吞咽了一下口水,有些没明白穆南祁的意思。
可能是这气氛太过压迫,让周同蓦然反应过来,他收手,离郁樱樱远了一些,低声开口:“我……我今天身体不舒服,可能抱不动郁小姐了。”
“废物。”
穆南祁开口,大步而来,伸出手,将郁樱樱轻柔抱起,避开了她身上的伤,小心翼翼,带着她转身走出了医院。
……
这天深夜。
郁樱樱自昏迷当中苏醒,她眼皮沉重,浑身剧痛,稍微动动手,便只觉骨头要散架,视线模糊中一点点清晰,入目的,是熟悉的天花板。
没死?
好半晌,郁樱樱才肯定,她这是没死成。
她觉得有些口渴,费起力气想拿一旁桌上的杯子,可一动手,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
就在她即将放弃时,一只有力的手伸出,扶着她,将水杯递到她的唇边。
郁樱樱如同濒临死亡的鱼儿蓦然重获新生,让她近乎贪婪地摄取着这些甘露,等到她喝完了水,视线上移,看见这张熟悉的脸庞时,浑身一僵!
竟是穆南祁!
他竟然……会喂她喝水?!
“还喝吗?”
郁樱樱正想是不是在做梦时,身前的男人已然开口,声线低沉,与平时无异。
是他无疑。
郁樱樱盯着他,清冷如冰的视线不转,脸庞上是嘲讽的笑意,轻道:“我没死成,你不是应该失望才对吗?”
这话落下,男人仿佛没有听见似的,端了旁边的瘦肉粥,舀一勺递到她嘴边。
行为有些诡异,和病房之中粗暴逼迫她下跪的,仿佛不是一个人。
郁樱樱不免觉得可笑,并不接他的粥,偏过脸去,道:“这么晚了,你不去守着章柔儿,来我这里做什么?”
说着,郁樱樱脑海里不断回绕这人逼着他承受屈辱的一幕,让她心底的怨恨加深,冷了声,继续:“穆南祁,这里又没有别人,你装给谁看呢?”
“砰”地一声,穆南祁到底还是将这碗狠狠置在桌案上。
里头的热粥飞溅了些出来,有些狼藉。
他闭上了眼,似乎在压抑这怒气,好半晌,才睁开眼,低声道:“你吃不吃?”
见他生气了,郁樱樱反而觉得挺开心,“哦”了一声,冰冷的声音带着讽刺:“穆总给的东西,当然要吃了,要不要跪着吃啊?就是现在动不了,要不……”
“哐当”一下!
这碗粥到底是被穆南祁砸了。
他收手,猛然从位置上站起身来,俯视着她,沉声道:“郁樱樱,别再继续挑衅我,对你没什么好处!”
见状,郁樱樱自然也知道不该继续说了,于是转移了视线,不再多看他。
屋内一时间恢复了沉默。
陷入诡异当中。
好半晌,穆南祁忽然上前了一步,他握了郁樱樱的手,似在细细把玩,漫不经心的语调:“你应该好好听话,这样对谁都好,对你,对郁庭明,都好。”
再次听到父亲的名字,郁樱樱骤然清明,明白其中的威胁,她颤了手,不确定地询问:“你愿意给他安排手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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