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
一轉眼就到了正月十二,柳煙凝已經買了明天的票,今天還剩最後的四場戲,拍完了,她明天一早就要走。
宋倩今天也有一場戲,她等了好幾天了,為此她提前排練了很久,她今天要跟柳煙凝對戲,柳煙凝今天要掉進冰窟窿,而她就是救柳煙凝起來的那個人。
冰天雪地的,還不能用熱水,要是用熱水了,就得穿幫了,那熱氣騰騰的,哪裏還像冰窟窿?
這個時候拍戲沒有什麽替身,就得自己上,女人畢竟身體受不得寒,也不敢真的讓演員冒險,冰窟窿是自己做出來的,底下是不是透骨的寒水,是加熱過的。
柳煙凝換好了衣服,這場戲不能拍太久,之前她就已經拍過一次了,水是加熱過的,并不算太冷,還讓人能夠忍受。
到拍戲的時候,所有演員和工作人員都已經就位了,正式進入了拍攝,柳煙凝按照劇本寫的那樣走在冰面上,一不小心掉進了冰窟窿。
水雖然是常溫的水,但一擺到冰天雪地裏,水溫就迅速下降了,柳煙凝冷不丁地掉進水裏,她還不會游泳,有了幾分懼意,不由自主地開始撲騰起來,撲騰了幾下,由于她不會水,自然地就開始往底下沉,這一段幾乎不需要演技,很自然地就能拍出來。
很快,宋倩飾演的角色發現了冰面上的動靜,連忙過來營救,她将手裏的洗衣棒遞進水裏,柳煙凝下意識地就要去抓,但那根洗衣棒仿佛是長了眼睛一樣,不停地挪動,就算她已經抓住了洗衣棒,對方也能立馬提起來,讓她的手滑脫。
缺氧讓柳煙凝真正的恐懼起來,她張嘴要叫救命,水從四面八方灌進她嘴裏,她一口氣嗆了好多水。
陳導演一直看着那邊,按照劇本,柳煙凝是能站在池子底下的,她伸手就能抓住洗衣棒,然後宋倩将人提起,立馬就會有別的工作人員去幫忙将柳煙凝撈起來。
但是數十秒鐘過去了,宋倩還沒有将人拉起來,陳峰也吓白了臉,趕忙讓工作人員上去幫忙。
柳煙凝已經溺水了,她喝了一肚子的水,再慢個十數秒,後果可能不堪設想,柳煙凝被用棉被包起來,口鼻都在嗆水。
陳峰對宋倩怒吼,“你怎麽搞的嘛!”
柳煙凝被經緊急送去了醫務室,營救及時,她只是嗆了水,沒別的不适。
柳煙凝躺在床上,身上蓋着羊毛被,原本應該很暖和,但她卻感覺渾身寒透了,整個人都在不停地哆嗦,那種寒冷夾帶着生命的威脅,幾乎成為她的夢魇了。
在池底的那數十秒鐘,她腦海裏只有沈牧和阿寶,那種近乎絕望的不舍讓她直到躺在了醫務室的床上,都還在流淚。
陳峰愧疚極了,忙完之後就趕忙來探望柳煙凝了。
柳煙凝只有一個要求,她要打電話。
陳峰立馬将電話給她弄來了,柳煙凝先給家裏打,如果她真的出什麽事,沈牧也會很悲痛,但他是成年人了,柳煙凝最牽挂的還是阿寶,阿寶要是沒了媽媽,該多麽的可憐。
當阿寶稚嫩童真的聲音從聽筒中傳出來的時候,柳煙凝幾乎要哭出來了。
人在經歷生死考驗的時候才會明白究竟什麽才是對自己最重要,她捂着嘴沒怎麽說話,生怕一開口阿寶就會發現媽媽在哭。
和跟阿寶通話時的克制不同,柳煙凝跟沈牧通話的時候,掉了淚。
沈牧很快就發現了她的異常,要換從前,柳煙凝會怕沈牧擔心而選擇隐瞞,但是現在她不會了,人生苦短,該快樂就快樂,該被擔心就被擔心。
柳煙凝其實已經很暖和了,但是身體還是忍不住抖,不停地抖,她自己都控制不住。
陳峰見她這個樣子,着實吓得不輕,讓醫生再好好地給柳煙凝做檢查。
但是醫生确實沒有檢查到別的問題,如果是身體裏面出現了問題,按他也查不了,“但是我聽了,腹腔沒有異常的回響,也不太可能有問題。”
但是柳煙凝就是要抖,她也錯過了正月十三的火車票,晚上她抖了一夜,幾乎都沒怎麽睡着,第二天實在是無法去趕火車了。
柳煙凝心裏難過,她答應阿寶在元宵節的時候要回去的,終究還是食言了。
但讓柳煙凝沒想到的是,沈牧竟然在深夜的時候出現了。
她幾乎要以為那是自己做的夢,但是沈牧裹挾着滿身的寒氣,在陳峰的帶領下來到了衛生室的病房裏,病房的燈光很暗,柳煙凝幾乎看不清沈牧的五官,只從他的身形辨認出來,他站得筆直,幾乎和胡楊樹一樣挺拔了。
“煙凝。”柳煙凝還在發抖,抖得沒有昨天厲害,但依舊控制不住。
陳峰走了。
沈牧走到病床前,伸手摸向柳煙凝慘白的臉,他的手燙得像火炭,游走在柳煙凝臉上的時候,她感覺到格外的舒服,隐藏在身體裏的寒氣,都被一一地驅散出來了。
所以柳煙凝讓沈牧到床上來,将她緊緊地抱起來。
沈牧很快就察覺到了柳煙凝身體小幅度的抖動,他将手腳都纏在柳煙凝的身上,将她緊緊地箍入自己的懷中。
沈牧的臉上還帶着寒氣,他拉着秦珍雲一道,連夜驅車一刻都沒有休息,趕到了建設兵團。
他很快就發現皮膚貼着皮膚對柳煙凝更好,柳煙凝的手往他衣服裏鑽。他将兩人的衣服都脫了,緊緊地貼在一起,柳煙凝睡在他懷裏。
沈牧的陽剛體溫源源不斷地傳送到柳煙凝的身體裏,中和了她身體中的寒氣,她慢慢地就不再抖動了。
“煙凝...你感覺怎麽樣了?”
柳煙凝被沈牧身上的熱氣烘烤着,困意鋪天蓋地地襲來,她剛動了動嘴皮,立馬就陷入了沉沉的夢境中去了。
這一覺,柳煙凝睡了好幾個小時,醒來的時候,還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裏。
她幾乎立刻察覺到抱着她的人是沈牧,那種安全感沒有別人能給她。她萬萬想不到沈牧竟會這麽夢幻地出現在眼前,她想都不敢想。
幾乎在她剛睜眼的瞬間,沈牧就察覺到了。
“煙凝,感覺怎麽樣了?想不想喝水,我去給你倒水。”
沈牧下床去給柳煙凝倒水,借着燈光,柳煙凝才發現沈牧沒穿衣服,“穿個外套,別凍着了。”
柳煙凝的聲音很沙啞,确實是口渴了。沈牧倒了熱水,病房裏放着暖水壺,不停地吹溫了,才将柳煙凝扶起來,外套披在她的背上,才喂她喝水。
等柳煙凝喝過水,上過廁所了,沈牧才重新将她摟在懷裏,依舊是皮膚貼着皮膚,柳煙凝感到無比的舒服,從落水事故發生之後,她第一次感覺到舒服。
“你怎麽來了?”柳煙凝問道。
沈牧将手放在她肩膀上,擔心被子滑落露出她肩膀,凍到她,“我怎麽能不來呢?”
沈牧聽她說起那場事故,吓得心都快停跳了,以最快地速度将手上要緊的工作安排好,跟龔揚打了個招呼,拉着秦珍雲就來了,秦珍雲不來不行,他得來幫忙開車。
兩人趕了一天一夜的路。
好在泉市和建設兵團隔得不很遠,他們主要是不熟悉路,耽誤了不少時間。
柳煙凝踏實地躺在沈牧的懷裏,這種踏實感将她重新拉回了地面,腳踩在了踏實的土地上,心也慢慢地踏實下來。
“阿寶明天就要演出了,我們倆都不在他身邊。”
沈牧摟着柳煙凝,“那個不重要。”
對沈牧來說,那個确實不重要了,柳煙凝的安危才是最要緊的,他只有親自來了柳煙凝身邊,确定她沒有出任何問題,确定她是安全無虞的,他狂跳的心才能安定下來。
兩人都沒了睡意,幹脆說起話來。
“你工作怎麽辦?”柳煙凝知道沈牧工作很忙很忙,她和阿寶去基地的時候,沈牧一天時間都沒有能抽出來過。
“交給別人了,龔揚會看着辦的。他吃了你這麽一大包肉幹。”後面一句是玩笑話了。
柳煙凝抱緊沈牧結實的腰,到這個時候,她才回憶起當時的場景來。
“我感覺她是故意的。”柳煙凝突然沒頭沒尾地說道,“我當時都已經抓到洗衣棒了,她猛地擡手,洗衣棒才從我手裏滑出去了。”
人在水裏的時候,是有浮力的,就算宋倩是個女人,在柳煙凝完全放松的情況下,她也能輕松将柳煙凝拉起來,一旦柳煙凝的頭飄出水面了,其他的工作人員就會過來幫忙,将柳煙凝拉起來,這場戲也就拍結束了。
“她是誰?”沈牧問道。
“宋倩。她跟我一起拍的這場戲...”柳煙凝當時雖然很恐懼,但是記得一清二楚,掉進水裏的時候,因為有所準備,所以她有一些慌張,但是也立馬就平靜下來了,後面嗆水是因為她一直抓不住洗衣棒,內心出現了恐懼,她才嗆了水。
沈牧撫摸着柳煙凝光滑的背脊,柳煙凝很瘦,背上沒什麽肉,一摸都是骨頭。
“我知道了,睡吧,煙凝。”
次日,陳峰和其他的演員陸陸續續來看望柳煙凝,柳煙凝已經恢複了很多,幾乎和常人無異了。
陳峰這才放心下來,他沒想到柳煙凝的丈夫竟然會趕過來,更沒想到她丈夫作用竟然這麽大,他一來柳煙凝就恢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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