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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5章
    第 75 章

    阿寶出水痘的這些天,柳煙凝沒去上班,阿寶什麽都吃不了,他也不能見風,只能在家裏待着,而毛寧寧也還沒有恢複,他本來性子就跳脫,在家關了這麽久,在知道阿寶也出了水痘之後,嚷嚷着要來阿寶家裏跟阿寶在一起。

    胡雪華被磨得實在沒辦法,見孩子憋了這麽久,心裏也很難受,只好過來找柳煙凝商量,實在不行就将兩個孩子放在一塊照顧,這樣他們都能輕松一會兒了。

    水痘這個東西不會交叉感染,很多孩子多的人家,一個孩子得了水痘,會造成幾個孩子全感染,那肯定也不能分開照顧,放在一起照顧也很方便。

    毛寧寧比阿寶要早出現症狀,恢複得也比阿寶快一些,早上吃過飯,胡雪華就送毛寧寧過來。

    柳煙凝為了給阿寶解悶,将電視機給搬到小房間來了,兩人就窩在房間裏看動畫片。

    兩個孩子總比一個孩子好,待在一起确實都開心了很多,毛寧寧跟阿寶講自己在劇組演戲的事情來,胡雪華發現毛寧寧在讀書上沒有很多天賦,但是在演戲上面很有天賦了,她和毛曉峰都是開明的人,不認為孩子非得走學習這條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

    但是毛寧寧跟着劇組拍戲,胡雪華得去照顧他,這樣一來,就造成了她經常請假,在單位影響不好,胡雪華和毛曉峰商量了很久,胡雪華決定辭職,專心陪毛寧寧去拍戲。

    “可好玩了,我上次拍的是古裝劇哦,我演的是扶蘇,你知道嗎?就是嬴政的兒子,他很有才華的,就跟你一樣聰明!”

    阿寶讀了很多書,但是偏偏不知道扶蘇是誰,他一瞬間生出了許多好奇,迫切地想要了解這個公子扶蘇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毛寧寧終于在阿寶面前有了顯擺的機會,為了拍好這個角色,導演特意給他們安排了歷史老師來給他們足一的講解,毛寧寧聽得認真,牢牢地記住了,這個時候正好給阿寶講。

    宋怡來的時候,兩孩子不知道是說了什麽,正捂着嘴,笑得正開心呢。

    “這個小朋友...”

    宋怡還沒有見過毛寧寧,但是看毛寧寧漂亮的臉,她感覺在哪裏見過。

    毛寧寧的臉上手上都還是小水泡,結了痂了,等完全脫落了,他的水痘也就好了。

    “也得了水痘了啊!”

    毛寧寧眨巴着眼睛看向宋怡,在劇組的生活讓他小小年紀性格就滑得像小魚,“姐姐,你好呀!”

    “這是姨姨!”阿寶連忙糾正。

    宋怡樂得合不攏嘴,叫姐姐正合她心意,“你叫什麽名字啊,小朋友?”

    “我叫毛寧寧,我是阿寶的好朋友哦!”

    宋怡笑道:“看出來了,你們倆肯定是好朋友,出水痘都在一起出,還有伴呢。”

    說起這個,毛寧寧挺愧疚的,因為就是他傳染給阿寶的。

    “阿寶的病就是我傳染的。”毛寧寧垂下頭,亮晶晶的眼睛也黯淡了。

    阿寶驚訝地看向毛寧寧,他連忙說道:“可是媽媽說最近感染水痘的人很多啊,那你還是別人傳染給你的呢,媽媽說出水痘也不完全是壞事,出過一次,以後終生都不會再出了。”

    宋怡也笑道:“是啊,不是你傳染給阿寶的,是大環境就是這樣的。”

    宋怡感到挺驚訝的,看起來毛寧寧和阿寶差不多大,這麽小的小朋友,都會承擔責任了。

    責任感強,這是宋怡最欣賞的男人的地方,她一下子想到了蔣雲飛,蔣雲飛身上的責任感怎麽樣呢?她感覺不是很好,尤其是蔣雲飛在雜志社抱了她,後面冷處理的态度。但宋怡還是甩了甩頭,在心裏為他找了辯解的理由,他只是因為擔心家境配不上自己。

    宋怡吸了一口氣,門口傳來敲門聲,秦姨過去開了門,門口站着一男一女,秦姨都不認識,疑惑地問道:“您二位是?”

    宋怡聽到一道女人的聲音笑問,“請問這是阿寶的家嗎?我們是阿寶的師兄姐,來看望阿寶的。”

    宋怡一聽是阿寶的師兄姐來了,說不定來的人正是蔣雲飛,她心裏一跳,霍地站起來。

    接着柳煙凝的聲音傳來,“雲飛,丹丹,你們怎麽來了,快進來!”

    李丹丹驚豔的視線在屋內掃過,柳煙凝将房間布置得太漂亮了,以至于每個第一次來家裏的人都會被驚豔到。

    “我們是聽說阿寶生病了,特意來看望阿寶的。”

    秦姨給他們找了家居鞋換,柳煙凝走過去,笑道:“說病也不是病,是出水痘了,你們兩個出過沒有,沒出過就別進來了,別被傳染了。”

    李丹丹沒有出過,她笑道:“不要緊,我打了幾針疫苗的,小時候我表弟出水痘,我跟他一塊玩耍,都沒有被傳染呢。”

    蔣雲飛笑道:“我是出過了的。”

    出水痘也沒有那麽可怕,柳煙凝這幾天心情已經放松了很多了,聽他們這樣說,柳煙凝也就笑道:“難為你們來一趟,真是有心了。”

    蔣雲飛将手裏提着的水果遞給秦姨,“這是我們一點小心意,等阿寶好了,給他補補營養。”

    這些水果可不便宜,現在交通不便,什麽水果都很貴,蔣雲飛他們還是學生,柳煙凝很不贊同地說道:“你們來就來了,還買什麽東西呀!”

    李丹丹笑道:“一點心意,花不了多少錢。”

    确實是人家的心意,柳煙凝沒有糾結這個問題,一會兒他們走的時候,家裏還有其他的水果,讓他們帶走就行了。

    宋怡在門縫後看,蔣雲飛在笑着跟柳煙凝說話,陽光從明淨的窗戶照進來,剛好照在将與房內的臉上,他今天戴了一副銀邊眼鏡,言笑晏晏,他一動,陽光從他的眼鏡裏跳出來,晃了宋怡的眼睛。

    宋怡捂着胸口,蔣雲飛穿着一套休閑裝,他本就個頭高大,又會打扮自己,長相也足夠帥氣俊秀,光是站在那裏,就已經是一道好看的風景了。

    柳煙凝帶着蔣雲飛和宋怡進房間來,宋怡連連後退,滿臉的紅暈。

    毛寧寧一眼就看到了紅了臉的宋怡,擔心地問道:“姐姐,你的臉怎麽這麽紅啊,你是不是被我們傳染了?你快出去吧!”

    孩子天真無邪的聲音讓宋怡的臉更加紅了,眼看柳煙凝他們就要進來了,宋怡不能讓毛寧寧抓住這個問題不放,靈機一動,連忙說道:“寧寧,你們要快快地好起來,等你們好起來了,姐姐帶你們去吃肯德基!”

    毛寧寧小鼻子一動,他很久沒去吃過肯德基了,上一次好像都是阿寶去吃了之後給他帶回來的,他媽媽覺得肯德基不好吃,還死貴,不願意帶他去吃。

    但是小孩子就是很喜歡啊。

    毛寧寧高興得“哦也”一聲,“太好了,姐姐,你真好!”

    宋怡見他的注意力被轉移了,松了一口氣,房門被推開了,幾人走了進來。

    宋怡一擡眼,就落入了蔣雲飛的柔情的視線裏,似乎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宋怡,蔣雲飛的目光滿是欣喜,這讓宋怡的心也猛地跳得更快了。

    “阿寶,我們來看你了!”李丹丹好些天沒見到阿寶了,阿寶因為病了幾天,原本圓潤的小臉消瘦了一些,尖下巴都出來了,雖然沒以前那麽可愛,但是看上去更加的秀氣。

    阿寶看到李丹丹和蔣雲飛,高興得眼睛都亮了,這些天他都悶壞了,能見到的人只有媽媽,連秦姨他都很少見到。

    今天突然見到這麽多熟悉的人,內心的憋悶感被一沖而散,整個人都飛揚了起來。

    跟師兄姐打過了招呼,阿寶還不往介紹自己的好朋友毛寧寧,“這是我的好朋友,毛寧寧,他也得了水痘,對了,師姐,你們得過水痘嗎?我們這個會傳染的哦!”

    毛寧寧朝幾人揮了揮手。

    李丹丹笑道:“放心吧,我們知道你們出水痘了,沒事的。”

    聽她這麽說,阿寶才放下心來,“那你們在客廳坐吧,房間裏沒有椅子哦!”

    李丹丹笑道:“我們不坐,我們就是過來看看你,看一會兒我們就走了。”

    她看向毛寧寧,阿寶就已經長得很好看了,竟然還有個小朋友能和阿寶不分上下,如果不是阿寶更白淨一些,真說不好哪個小朋友更好看了。

    蔣雲飛徑直走到了宋怡面前,宋怡緊張起來,她擔心蔣雲飛會當着衆人的面做什麽,但蔣雲飛只是朝她笑了笑,用嘴型說了三個字,宋怡看懂了,臉更加紅了起來。

    柳煙凝只當沒有看到兩人眉目傳情,李丹丹在誇毛寧寧長得好看,她笑道:“他可是小演員呢,拍了好幾部電視劇了,今年拍了兩部了。”

    “是三部!柳阿姨!”毛寧寧糾正柳煙凝。

    柳煙凝笑起來,“對對,是三部。”

    李丹丹瞪圓眼睛,阿寶很優秀,他的朋友也多惶不讓,她知道柳煙凝拍過戲還是從最近大火的《影視頻道》雜志上知道的,随後才知道柳煙凝的本職工作是雜志社主編,聽起來就很厲害。

    “柳姐姐,你們家不管是大人還是小朋友,都這麽厲害。”

    柳煙凝笑道:“你們才厲害呢,以後是國家的棟梁,我們争取不做國家的蛀蟲就好了。”

    李丹丹一扭頭,無意間看到蔣雲飛飛快地勾了一下宋怡的小手指,只勾住一兩秒鐘就迅速放開了,宋怡的臉很快就紅成了蘋果。

    李丹丹的笑容頓時就僵住了。

    阿寶問李丹丹他們現在的課題進行到哪一步了,他這些天雖然一直在家,但柳煙凝為了讓阿寶好好地休息,不讓他碰課本書籍,阿寶什麽也沒做。

    李丹丹擠出笑容,安慰他,“放心吧,阿寶,我們工作都推着走的,你別擔心。”

    毛寧寧感覺結痂的地方正在長新肉,癢癢的,他強忍住想撓的沖動,轉移注意力,“阿寶,我拍的電視劇很快就要上映了,我聽到導演打電話給我媽媽說的。”

    “是扶蘇嗎?”阿寶眨了眨眼睛,他看向李丹丹,“師姐,你知道扶蘇嗎?”

    李丹丹點頭,“知道呀。”

    他們都知道,只有自己不知道,阿寶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看的書太少了,他心裏暗想,等他好了,他要看很多很多的書,歷史文學,什麽類型都要看,不僅僅只是看數學物理書籍了。

    李丹丹他們很快就告辭了,柳煙凝本想留他們吃飯的,但被堅決婉拒了,柳煙凝便将提前叮囑秦姨裝起來的點心和水果,分成了三份,給李丹丹他們,蔣松林雖然沒有來,但他也托李丹丹他們問了好,他沒有出過水痘,也沒有打過疫苗,所以不敢來。

    宋怡跟着柳煙凝一起站在門口目送蔣雲飛他們。

    等人的背影都看不見了,宋怡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一扭頭,看到柳煙凝正看着自己呢,她不好意思起來,“煙凝姐。”

    柳煙凝上次問宋怡,她家裏會不會同意她嫁給一個家世平凡的丈夫,宋怡沒有回答,她雖然接受了西方的教育,但她家裏人沒有接受過,柳煙凝雖然不知道蔣雲飛的家境如何,但想必是沒有宋怡家裏富貴的。

    “總要談談戀愛的,”柳煙凝有些遺憾地嘆了口氣,“我當年就是沒有談過戀愛就直接結婚了,現在想找點什麽東西回憶一下青春都沒有。”

    宋怡褪去了羞澀,笑了起來。

    但柳煙凝很快就說道:“但是我要告誡你一句,談戀愛可以,但是你不要将自己的所有都投入進去,你得給自己保留一些餘地,明白嗎?”

    宋怡眼睛微睜,她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言論,也很難相信這樣的言論是從一個寫愛情小說的作者口中說出來的,因為在她的作品裏面,不管是男主和女主都是為了愛情奮不顧身,毫無保留,但是柳煙凝竟然會對她說,要有所保留。

    宋怡不明白,她的愛情觀裏,就是要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為了愛情奮不顧身,這輩子如果能有這麽一場戀愛,那她就知足了。這麽多年,宋怡一直沒有談過戀愛,也是因為一直沒有遇到一個讓她有這種沖動的人。

    但是當今天蔣雲飛偷偷地勾住她的小手指頭,回眸對她一笑的那瞬間,看着蔣雲飛潔白的牙齒,宋怡突然就有了要為這個男人奮不顧身的沖動。

    柳煙凝沒有過多地勸她,這種事情告誡是沒有用的,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她說太多了,潑太多冷水,或許還會适得其反,說不定會引起別人的反感。

    阿寶的水痘也終于開始結痂了,癢得難受,為此柳煙凝甚至讓阿寶搬回了主卧,跟她一起睡,這樣在阿寶忍不住想撓的時候,柳煙凝能阻止他。

    但是這樣一來,柳煙凝的睡眠就嚴重不好了,雜志社的事情全交給了宋怡,好在宋怡也已經成長起來了,處理起事情來也得心應手,尤其是最近受到了愛情的滋潤,做什麽都有勁。

    許久沒有聯系的王英池突然給阿寶打來了電話,這段時間,因為阿寶太忙,他們一個月可能都通一次電話。

    “阿寶,市裏要舉辦一個計算機大賽,你跟我一起去參加比賽好嗎?”王英池還不知道阿寶生病了,阿寶一聽電話,王英池就說道。

    怕阿寶感染了話筒,所以柳煙凝直接放的擴音。

    阿寶啊了一聲,說道:“可是我生病了,我可能去不了。”

    王英池的語氣焦急起來,“你生病了?什麽病?什麽時候病的?”

    王英池受疾病困擾了好幾年,一直到去年,在阿寶的提醒下,請了位老中醫來針灸,疏通了穴位,才慢慢地恢複過來,他對生病深惡痛絕,不管是大病還是小病,都會讓他如臨大敵,他一點也不喜歡生病,也不喜歡阿寶生病。

    “出水痘,你知道嗎?”

    王英池沒有出過水痘,所以也不知道這個東西,“我不知道,阿寶,你等着我,我下午就來看你。”

    阿寶都不用問他了,既然王英池說自己不知道,那肯定他就沒有出過水痘,那阿寶不能讓他過來,連忙說道:“這個病是會傳染的,你沒有出過水痘,你就不能過來。”

    “不行,我要過來!”王英池語氣堅決極了,他其實很久就想見見阿寶的,但是他現在太忙了,他有時間的阿寶在學習,只好次次做罷,好在兩個孩子雖然不見面,但還是彼此牽挂着。

    “等我好了你再過來吧,我這個病真的要傳染的,連秦姨都不能來我旁邊呢。”阿寶想讓王英池知道這個病有多麽可怕,但是王英池根本就不在乎,語氣還是很堅定,“我要過來。”

    王英池沒有說出口,當時他生病的時候,阿寶在他身邊陪了這麽久,這回輪到阿寶生病了,他怎麽能因為害怕被傳染就不來了呢?

    阿寶勸不住王英池,王英池挂了電話,就跟他媽媽潘女士說起阿寶生病,他要去看望阿寶的事情。

    他知道他媽媽肯定清楚什麽是水痘,所以他隐瞞了這一點沒有說,如果他說了,潘女士很大可能會不讓他去。

    潘女士得知阿寶生病了,也很擔心,不過她下午要出門去上班,實在是騰不出時間來,就拿了三十塊錢,讓王英池自己買點水果帶過去。

    王英池當天下午真就提着買的水果來了。

    家裏的門是敞着的,出了水痘得勤通風,所以家裏的門窗都沒有封閉,王英池拎着水果出現在門口,秦姨坐在沙發上打毛衣,沒注意到,還是王英池先開口。

    “秦姨!”

    秦姨擡頭看去,她第一眼沒有認出王英池來,這也不能怪她,王英池變化實在是太大了,之前他瘦得好像是竹竿子,自從做了針灸有效果之後,他就開始長肉了,現在已經變得跟正常小孩別無二致,也難怪秦姨第一眼的時候沒有認出來。

    見秦姨陌生的眼神,王英池也不是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了,別說是秦姨了,他家的親戚很久沒看到他的,再見到他的時候都幾乎認不出他來,沒人想到他的變化會這麽大。

    “秦姨,我是王英池啊,我來看阿寶的。”

    秦姨反應了一會兒,才想起王英池這個人來,她驚訝得眼珠子都差點要瞪出眼眶了,實在是前後詫異太大了,這分明就是兩個孩子!

    “你真是王英池?孩子?”秦姨放下毛衣,仔細地看着王英池,到這會兒,她才從王英池的眉眼中看到熟悉的影子,她一拍大腿,‘哎喲’了一聲,“還真是池池啊!”

    柳煙凝正在書房工作,她這些天都不去工作,阿寶好些了,她才能安心地創作。

    聽見動靜,柳煙凝從房間裏走了出來,看到門口的王英池,她也愣了一下,不過她之前就見過開始長肉的王英池,再加上昨天晚上阿寶就跟她說過王英池要過來,所以倒沒有那麽驚訝。

    “池池啊!你真的來了!”

    王英池手裏還拎着香蕉呢,他看着柳煙凝笑,“阿姨,你認出我來啦!”

    柳煙凝倒吸口氣,王英池竟然也買了水果過來。

    今年王英池不僅長肉了,身高還拔高了一截,看着陽光帥氣,有少年的模樣了。

    看到王英池,柳煙凝就不禁憧憬起來,等阿寶到了這個年紀,會是什麽模樣呢?

    柳煙凝走到王英池身邊,接過了他手裏提着的水果,王英池還背着包呢,她一起接了過來,“你沒有出過水痘吧?”

    王英池點頭,生怕柳煙凝不讓他去看阿寶了,連忙說道:“我不怕的,阿姨!”

    柳煙凝笑道:“這個不是你怕不怕的問題,你打過疫苗嗎?”

    王英池點頭,昨天他問他媽媽的時候,潘女士就說過他打了疫苗的。

    柳煙凝他們那代人很少打疫苗的,他們都沒有接種過,到了九十年代,牛痘疫苗才開始普及起來,所以他們那代人多數是出過水痘的。

    但也不是說打過疫苗就高枕無憂了,柳煙凝笑道:“我讓你見見阿寶,但是你只能在客廳看看他,我讓阿寶将房門打開,你們就這麽說說話,好嗎?”

    能見見阿寶,王英池就已經很高興了,連連點頭。

    阿寶還在睡午覺呢,還不知道王英池來了,但是差不多也快到阿寶醒來的時候了,柳煙凝走到房間門口,打開門,叫醒了床上的阿寶,“阿寶,快醒醒,池池哥來看你了!”

    阿寶倏地睜開了眼睛,他看向柳煙凝,“媽媽?”

    “池池哥來了!”

    阿寶驚喜地坐了起來,“真的嗎?他在哪裏?”

    王英池激動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朝房間裏的阿寶喊道:“阿寶,我在這裏啊!”

    阿寶一骨碌爬下床,下意識地想走出去,剛走了兩步就遲疑了,他不能傳染給池池哥的!

    柳煙凝說道:“寶貝,你就站在門口跟池池哥說說話就行了,別出去,池池哥也不進來,這樣他也就減少了感染的風險了。”

    兩孩子就這麽隔着十來米的客廳說話,王英池跟阿寶分享自己這一年來的學習和生活,阿寶聽見池池哥說他喜歡上了搖滾,現在正在學架子鼓。

    阿寶經常在收音機裏面聽到搖滾兩字,但是他不明白到底什麽是搖滾。

    孩子們正在興高采烈地說着話,家裏的電話響了,柳煙凝走過去,先往座機小小的屏幕看了一眼,是那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號碼。

    柳煙凝本想讓秦姨來接,但是轉念一想,這個時候應該是沈牧工作的時間才對,他怎麽會在這個時候打電話過來?

    前幾天是因為她太擔心阿寶,以至于對沈牧也産生了埋怨的情緒,但是現在阿寶都快好了,那股子莫名的埋怨也就煙消雲散了,之所以一直不接沈牧的電話,是柳煙凝找不到一個好的臺階給自己下。

    不過今天沈牧打電話的時間點似乎就是一個很好的臺階。

    又等電話響了幾秒,她才接了起來,“喂。”

    光聽到一個字,沈牧就分辨出電話那頭是柳煙凝了,他驚喜難耐,但還是極力地壓制住了情緒,他敏銳地感覺到面對這個時候的柳煙凝,最好還是小心一點,免得一句話說得不對,小火山就要爆發。

    “煙凝,阿寶怎麽樣了?”沈牧此時最關心的還是阿寶。

    “...好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煙凝,真的辛苦你了,你這幾天一定很擔心很辛苦。”

    沈牧一連說了一大串感謝寬慰的話,讓柳煙凝的心稍微舒服了一點,沈牧對前幾天柳煙凝不接電話的事情只字不提,只是關心着阿寶和她。

    沈牧這幾天也回過味來了,他知道柳煙凝為什麽不接他電話,沈牧心裏很慚愧,怎麽有臉質問柳煙凝呢。

    柳煙凝被他的好聽話軟和了脾氣,問他,“你今天不上班?為什麽這麽早打電話。”

    “今天不是很忙,惦記着阿寶,就抽時間過來打電話了,對了,煙凝,你寄給我的雜志我收到了,雜志封面上的女郎真的很漂亮。”

    柳煙凝給沈牧寄的是上一期《時尚》,封面是她。

    柳煙凝聽沈牧直截了當的誇獎,心裏也忍不住高興,她最開始是覺得很麻煩,拍了兩次之後,她竟然很喜歡了,雖然化妝非常的繁瑣,但是出片真的很好看,很美,照相館的照片或多或少會有些失真,而雜志上的照片更真實。

    “是吧,我也覺得專業攝影棚拍出來的照片非常好看,宋怡還想讓我幫雜志社再拍一期呢,我覺得太頻繁地上不好,讓她去找專業模特了。”

    “不上雜志,也可以去拍照的吧?這照片真好看,真實得不能再真實了。”

    柳煙凝摸了摸自己的臉,青春易逝,她的美好年華持續不了多少年了。

    “你什麽時候回來?”

    柳煙凝突如其來的發問,讓沈牧不知從何回答,道阻且長,任務甚至還沒有完成一半,他什麽時候能回去,他也不知道。

    柳煙凝腦子裏甚至都沒想過要問沈牧這個問題,但嘴好像不聽使喚一樣,就這麽問了出來。死一樣的沉寂在無線波中蔓延開,兩人的心仿佛都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攥住,呼吸不上來。

    “對不起,煙凝。”沈牧緩而輕地吐出口氣,對柳煙凝說道。

    柳煙凝的心驀地被這三個字燙傷,發出一陣持續而劇烈的疼痛,她突然想起自己對宋怡的勸誡,愛一個人的時候也不要全身心的付出,要有所保留,讓自己能進退有度。

    冗長的沉默。

    “...我們離婚吧。”沈牧的嗓音從聽筒裏傳出來有些失真,在柳煙凝還沒有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的時候,另外五個像尖刀一樣的字眼,猛地戳穿了柳煙凝的心髒。

    沈牧扯開風紀扣,胸口的疼痛讓他呼吸不暢。

    沈牧思考這個問題不是一天兩天了,他很愛很愛柳煙凝,這輩子沒有哪個人讓他這麽愛過,他可以把肉.體獻給國家,靈魂卻永遠歸順于他的柳煙凝,不管這輩子他身在何處,他永遠都不會忘記一個事情,他的愛和他的愛人。

    他想将這輩子所有的愛都給她,可這樣的愛又是如此的遙不可及,甚至在柳煙凝最需要他,阿寶最需要他的時候,他也什麽都做不了。

    他不能再讓柳煙凝吃這樣的苦了,他恨不得将她捧在手心,不讓她受半點委屈,可他到底還是辜負了她。

    更令人窒息的沉默陣陣湧來,化作了無形的大手,扼住了兩人的咽喉,讓他們無法呼吸,更無法言語。

    幾個深呼吸,柳煙凝終于找到了自己的聲音,“沈牧?你剛才說什麽?再說一遍。”

    沈牧長長地吸了一口氣,他想一鼓作氣說出來,可那些好不容易聚攏的決心都已經在第一遍說出口的時候潰散了,情感瘋狂地吞噬着他的理智,那些因為太愛而生出的自私迅速占領了高地,他無法在殘忍地說出第二遍,将自己的心再淩遲一遍了。

    “煙凝,我對不起你。”

    “放你娘的屁!”柳煙凝憤怒的聲音穿透了牆壁,傳入了秦姨和阿寶的耳朵裏。

    柳煙凝是個極其注重個人修養的人,她真是氣急了才口吐芬芳,“沈牧,你什麽意思?你還有沒有良心?”

    然而聽筒裏一片沉默,她甚至連沈牧的呼吸聲都聽不見。

    “沈牧,你別給我裝聾作啞,你...!”柳煙凝想大罵沈牧一通,臭罵他一頓,将自己這麽幾年的委屈全數控訴出來,她恨不得咬他一口,扇他幾個巴掌,可通通的一切,都只是在一瞬間一閃而過,她愛沈牧,她不願意沈牧受到一點傷害,即使這些傷害來自她。

    柳煙凝啪的一下挂掉了電話。

    秦姨聽見了柳煙凝大罵沈牧的聲音,震驚地打開房間門,在門縫裏擔憂地偷看着。

    這兩年,柳煙凝跟沈牧的關系一直很好,即使沈牧出差在外,柳煙凝也從來沒有說過沈牧半句不好,對他有過半句怨言。

    今天這是怎麽了?

    阿寶也打開了他的小房間門,驚恐地看着媽媽,他從來沒有聽見爸爸媽媽吵架,雖然媽媽只罵了爸爸兩句,但是他能從媽媽憤怒的語氣中分辨出來,媽媽一定是很生氣,爸爸做了什麽?

    柳煙凝呆滞地站在電話前,她從來沒有想過‘離婚’這個事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更沒有想到過‘離婚’這兩個字會從沈牧的嘴裏說出來。

    秦姨見柳煙凝的肩膀微微聳動,實在擔心得不得了了,從房間走了出來,走到柳煙凝身側,看了她一眼,柳煙凝沒有哭,但是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秦姨從來沒有見過柳煙凝的情緒這麽大波動,也知道肯定是出了什麽大事情了,她不敢問,只是拉住柳煙凝的手,輕柔地說道:“去沙發上坐着。”

    柳煙凝沒有反應,秦姨握住她的手那瞬間有些心驚,柳煙凝的手竟然如此的冰涼。

    她回頭看了一眼,阿寶站在小房間門口,擔憂地看着媽媽的背影,因為不敢在秦姨在的時候走出房門,所以只能站在房間門口,擔憂得快哭出來了。

    秦姨心疼得鼻頭發酸,低聲說道:“阿寶正看着呢。”

    這話像是解咒咒語,讓柳煙凝驚得渾身一抖,她愣愣地扭頭看向秦姨,秦姨拉着她的手,“孩子,我們去沙發。”

    柳煙凝像個提線木偶一樣,轉過身,她看到了阿寶,阿寶眼裏的擔憂明晃晃的,刺痛了她的心。

    她擠出笑容,“阿寶,乖,媽媽沒事呢。”

    阿寶悶悶地點了點頭,他不是小傻瓜,他看出媽媽實在強裝堅強,他也知道自己繼續擔憂地看着媽媽的話,媽媽會更加的難過,于是他将房門掩上了。

    阿寶的身影一從視線裏消失,柳煙凝就像是被抽走了主心骨一樣,一下子就癱軟下來,秦姨半抱半扶地将柳煙凝扶到沙發上,捏着她的手,“好孩子,告訴秦姨,是發生什麽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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