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路面的硬化完成了,天氣也越發的冷,下起了一場又一場的鵝毛大雪,這種雪晚上下,白天氣溫高了之後就融化了,大院裏其他地方全是泥濘,只有沈牧修出來的那條路上幹幹淨淨,直通柳煙凝的家。
路就在那裏,順路的人家可以踩着這條路出行,但是順路的很少,只有兩三家,其中一家就是蔣丹家,她出門走兩步就能走上這條水泥路,但是蔣丹從不肯上去踩一步,那是沈牧為柳煙凝修的路,別人不清楚,蔣丹知道。
但這條水泥路在泥地上顯得很突兀,高約十公分,更是将院子南北兩邊隔開了,形成了一條分界線。
這個年阿寶過得格外開心,雖然只多出了一個爸爸,但是家裏一下子就熱鬧了好多,爸爸給他買了很多摔摔炮,那是阿寶從來沒有玩過的東西,媽媽怕他炸傷手,不給他買,爸爸只是叮囑他要小心,給他買了兩盒,回到家,柳煙凝還說了沈牧幾句,但是到底沒有阻止阿寶玩。
雪融化了,院子裏成了一片泥濘的海洋,阿寶和毛寧寧卻可以在他們爸爸修起來的水泥壩子裏玩鞭炮,不會被炸得渾身是泥。
其他的小孩子很快就發現了這塊風水寶地特別适合玩耍,但是他們看到毛寧寧和阿寶在上面玩,卻不敢上去,他們聽家裏的家長說了,那塊地是毛寧寧的爸爸和阿寶的阿寶的爸爸一起出錢修起來了,跟他們沒有關系,所以他們不敢輕易上去玩。
但是其他地方全是泥巴,一玩就是一身的泥,大過年的,回家雖然不至于挨打,但會被罵。
阿寶特別小心放着沖天炮,他害怕像媽媽說的那樣,一不小心就會将手指頭炸傷了,毛寧寧膽子比他大多了,他敢将沖天炮拿在手裏,點燃之後,裏面的煙花就會沖出來,在半空中做一段時間的自由落體之後,‘嘭’地炸開,吓得阿寶捂住耳朵,毛寧寧卻高興得哈哈大笑。
兩孩子的笑聲到底還是引來了其他孩子的羨慕,最開始踏上這片水泥地的是宋鐵軍,他家就在旁邊,每天看到阿寶和毛寧寧在水泥地上自由自在地玩耍,并且不會将衣服弄髒,回家不會挨罵的時候就很羨慕。
這天他終于鼓起勇氣踩了上去。
毛寧寧被大院的孩子們排擠了這麽久,已經有了領地意識,這是他和阿寶的快樂花園,別人不能踏足。
“小軍,你幹嘛呢?你不可以踩上來。”毛寧寧叉着腰,生氣地阻止。
宋鐵軍看着毛寧寧,哼了一聲,“我就踩了怎麽樣,這大院又不是你們家的土地,憑什麽我們不能踩?”
“這是我爸爸和阿寶的爸爸修的,沒有同意,你就是不能踩!”毛寧寧急了,他沒想到宋鐵軍根本就不講道理。
“所有的土地都是公共的,我爸爸說的!”宋鐵軍回怼道。
阿寶是最不喜歡吵架的,他不生氣的時候就不喜歡跟別人争吵。
毛寧寧叉着腰,“那你爸爸怎麽不出錢呢,你想踩上來可以呀,回家讓你爸爸出錢去吧。”
毛寧寧是聽他媽媽胡雪華說的,大院裏的其他人家不肯出錢,所以沈牧才子修了一條路出去,他們家跟阿寶家隔得很近,但是那條水泥路是直通阿寶家裏的,如果胡雪華他們出門的時候要走水泥路,就得繞道來到阿寶家門口,才能腳不沾泥地走出去。
毛曉峰是想給錢的,沈牧沒要,毛曉峰跟着他幹了三天的活。
沈牧在家裏殺鴨子,這鴨子是秦姨從市場上買回來的,為了保持新鮮,一直留到馬上過年才殺,當然,以前她們是不敢買活禽的,家裏沒人敢殺,今天是沈牧在家過的第一個年,很多活也落到了他的頭上。
沈牧聽見了小朋友們的争吵,孩子踩一踩水泥地無所謂,也不會将地踩壞,甚至那條路就在那,誰走他都不會說什麽,但是大院裏不少人對他只給自己家修了這麽一條水泥路很是不滿,甚至認為那條高出路面十公分的水泥路将一個完整的家屬院劃分成了兩塊,讓他們感覺很不舒服。而且那條水泥路高出路面十公分,會讓孩子們摔跤。
“寧寧!”
胡雪華在家裏叫他,“不可以這樣。”
沈牧修這個壩子和路本來就已經招小人诟病了,現在毛寧寧要是不讓孩子上去玩,他們肯定會有更多的閑話,惹來麻煩,大過年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毛寧寧哼了一聲,拉着阿寶回了家,他對胡雪華說道:“媽媽,要是我們今天不管的話,那明天所有人都來壩子上玩耍了,他們自己不同意修壩子的呀!”
胡雪華摸了摸毛寧寧的頭,道理是這樣,但是他們生活在家屬院,不能将所有人都排在敵對方向,“聽媽媽的,寶貝,那壩子修在那裏,不是我們家的,也不是阿寶家的,那已經成了公共設施。”
家門口的地确實不屬于個人,而是屬于航天院,道理是這個道理,就看誰能拉得下臉,真的将壩子當成公共設施了。
阿寶聽得似懂非懂,回到家,看到媽媽手裏拿着一封書信,顯得很是驚訝。
看到阿寶回來,柳煙凝對他說道:“阿寶,查爾斯一家人邀請我們去他家裏做客,你想不想去呀?”
“查爾斯!”阿寶興奮起來,“好啊,媽媽,我們什麽時候去呢?”
柳煙凝剛剛拿到這封信,邀請他們臘月二十八,也就是後天前去做客。
外國人是沒有春節的概念的,但是查爾斯一家人來中國好幾年了,應該也入鄉随俗了。
柳煙凝很願意跟安娜來往,安娜見過很多市面,學識教養都很好,查爾斯跟阿寶也是好朋友,柳煙凝沒有道理拒絕了。
“爸爸要去嗎?”
“不知道,要問一問爸爸才知道。”柳煙凝拿着書信去問沈牧,“你去嗎?”
沈牧接過看了看,“二十八我有事情,你們去吧。”
沈牧不去,柳煙凝就跟阿寶一塊去。
阿寶還是過生日的時候見過查爾斯了,這麽久沒看到,很是想念。
他好不容易才等到了這天,早早的,柳煙凝就打扮完畢,拉着穿的圓滾滾的阿寶往外面走,室外溫度很低,柳煙凝穿着一件及腳踝的黑色羽絨服,腳上穿着一雙高筒高跟長靴,她身材高挑,這麽臃腫的羽絨服穿在她身上卻有一種優雅大氣。
這個時候的女人多數都燙頭發,柳煙凝的頭發确實自然直,偶爾因為需要搭配才會弄卷,她今天将頭發末梢燙了卷,跟現在流行的港風卷不一樣,那幾個發卷在寒風中顫動着,像蝴蝶展翅。
他們打車到了查爾斯家小區。
這個小區裏面住的都是高官政要,查爾斯的父親是外交官,也住在這裏面,就連小區門崗都配了電話,柳煙凝報上了安娜家的門牌號,門崗甚至能聽懂安娜說話。
驗證過後,柳煙凝帶着阿寶往裏面走去,這裏的建築看起來很樸實無華,但是每一棟都是獨棟小樓,安娜的家在中間。
門口是一片大大的花園,不過此時已經百草凋零,但是很顯然是有專業人員打理,顯得井井有條,一點冬日的蕭索都看不見。
安娜從那扇巨大的玻璃門後走了出來,“wee!”
安娜跟柳煙凝擁抱,又蹲下身跟阿寶打招呼,查爾斯跟着安娜跑出來,看到阿寶,瞪圓眼睛大叫,“寶!”
安娜家裏挂着很多紅燈籠,四處都貼上了春聯,顯得喜氣洋洋,安娜本人穿着一件大紅色羊絨長裙,她是白種人,很适合這樣的顏色。
查爾斯拉着阿寶往客廳走,安娜則挽着柳煙凝的手,誇贊她,“你是我見過穿羽絨服也這樣美麗的女人。”
一進安娜家,一股熱潮撲了出來,客廳裏暖洋洋,熱烘烘的,柳煙凝定睛一看,他家客廳有一個大壁爐,裏面正燃着熊熊烈火,将家裏烘烤得溫暖如春。
安娜親自幫柳煙凝脫下了羽絨服外套,交給了家裏的幫傭去挂好。
“你家裏真暖和。”柳煙凝由衷地說道,柳煙凝很怕冷,她冬天是離不得暖爐的,但是還是覺得很冷,好在家裏現在換上了木地板,腳上不會有逼人的寒氣竄上來。
自從入冬之後,柳煙凝就主動要求沈牧進卧室睡覺了,他像個天然的大暖爐,晚上熱烘烘的。柳煙凝應該是月子沒有坐好,現在特別怕冷,就算是蓋着的是鴨絨被,她也覺得冷,之前沈牧沒有回來的時候,她晚上睡覺得灌暖瓶暖腳,才能睡暖和。但是阿寶也是個小火爐,被子蓋厚了,他睡着之後會不自覺地掀被子。
家裏也有水暖,但是大概是年代久遠了,沒那麽暖和了,不如安娜家的壁爐溫度這麽高。
除了壁爐,這個家的裝修也是歐式風格,到處都能看到法式浪漫的線條,安娜笑道:“本來早就想要請你們過來做客了,一直很忙,這兩天到你們中國的春節了,才空出時間來。”
安娜又問起沈牧,柳煙凝便說沈牧有事情耽誤。
不過幸好沈牧沒有過來,因為安娜家裏也只有安娜跟查爾斯,沒有男人招待沈牧,他過來會很尴尬。
安娜給柳煙凝道歉,“我丈夫的辦公室臨時出了點事情,趕去處理了,真是失禮。”
阿寶被查爾斯拉上了二樓,他的房間。
一進去,阿寶就呆住了,查爾斯有好多好多手辦,那全是歐美超人電影裏面的手辦,雖然阿寶不知道那些電影,但是光是看這些手辦就覺得很酷。
查爾斯見阿寶沒看過這些超人電影,拉着阿寶到了家庭影院,給他放了碟片。
安娜本來和柳煙凝在客廳說話,聽見家庭影院裏面有聲音傳出來,過去看了一眼,阿寶和查爾斯坐在位置上,盯着屏幕看得正起勁。
柳煙凝也跟了過來,阿寶很乖,她倒是不擔心阿寶搞破壞,但是家長總是挂念孩子的。
安娜是個追求時尚的人,她有很多很多國外大牌時裝,就挂在家裏的衣帽間,她覺得柳煙凝的品味跟自己相投,帶着柳煙凝去試衣服,說要送給她幾套。
柳煙凝不想接受禮物,但是她實在無法按捺對美麗衣服的追求,跟着安娜上樓去了。
差不多大半個小時後,安娜的老公威廉回來了,幫傭告訴他家裏來了客人,女客人跟安娜在樓上,小客人跟查爾斯在家庭影院裏看電影。
威廉過去看了一眼。
讓威廉驚訝的是,小客人是個中國孩子,而看的是英文原版的超人電影。
看到爸爸進來,查爾斯高興地給阿寶介紹,“這是我爸爸。”
“你好,小朋友。”威廉會說中文。
“你好,叔叔。”阿寶禮貌地問好。
威廉提醒查爾斯,“這位小朋友聽不懂英文,你給他播放一些中文碟片,你的中文也應該好好地學習了。”
“他聽得懂,爸爸!”查爾斯連忙說道,“寶,他可厲害了。”
威廉看向阿寶,他認識的小朋友中間只有靳博的英文水平不錯,可以達到日常交流的水平,其他的孩子因為語言環境問題,沒見過很厲害的。
他不是很相信,“是嗎?既然你們喜歡看,那就看吧。”
查爾斯見父親又不信任自己,對阿寶說道:“寶,你用英語跟我爸爸交流,好嗎?”
阿寶眨了眨眼睛,他不是很明白,為什麽一定要用英文交流,只要能交流中英文有什麽關系呢,不過他還是聽了查爾斯的話,用英文對威廉表示自己能看得懂電影。
阿寶的英文發音非常純正,跟查爾斯幾乎沒有什麽差別,這倒是讓威廉對阿寶刮目相看,畢竟現在中國确實沒有學習英文的環境,很多人甚至連hello都聽不懂。
威廉出去了,坐在了客廳。
柳煙凝的身材跟安娜差不多,一樣高,一樣瘦,但是不同的是,安娜是那種幹癟的瘦,柳煙凝是前凸後翹,腰很細,手腳也細長,是那種圓潤的瘦,尤其是穿旗袍的時候,更讓人驚豔。
柳煙凝穿上了安娜的一條長裙,這是全新的,安娜總覺得這條裙子穿在她身上沒有任何氣質,但穿在柳煙凝身上就不一樣了,那種固有的古典美一下散發了出來。
柳煙凝對着試衣間的鏡子照來照去,她很喜歡這條裙子,安娜的衣服基本是從國外帶來的,這個時候國外流行的服裝跟國內不一樣,國內還很保守,柳煙凝很難買到自己心儀的服飾。
正在照鏡子,門口響起了一道男人的聲音,“where are you,darling?”
“是我丈夫。”安娜對柳煙凝說道。
柳煙凝有些吃驚,她身上還穿着安娜的衣服,這是她們作為女性閨蜜之間可以發生的事情,但是若是以這樣的姿态出現在安娜老公面前,那也太失禮了。
可這時候換衣服已經來不及了,腳步聲走了進來。
幾乎就是幾秒鐘的事情,一個高大的西方男人的皮鞋踩上了試衣間柔軟的羊毛地毯。
柳煙凝掃了一眼,安娜的老公非常的壯實,臉頰上有淡青色的胡茬,頭發卷而黃。他也看到了柳煙凝,目光在她身上掠過,對安娜說道:“你有客人?”
柳煙凝感到尴尬,跟威廉匆忙地說了聲hi。
好在威廉打了招呼就走了。
大概是文化的詫異,安娜并不覺得這個情景有什麽尴尬的,對柳煙凝說道:“他大概是忙完之後回來了,這條裙子喜歡嗎?”
柳煙凝是喜歡,但是她不能收下了,威廉的目光讓她很不舒服,她換上了自己的衣服,對安娜說道:“這條裙子很漂亮,适合你。”
安娜聽出了她的拒絕的意思,也沒有強迫,帶着柳煙凝下了樓。
阿寶他們的電影還沒有結束,威廉也不在客廳,幫傭端來了西式茶點,安娜讓她給孩子們也送一份過去。
“我今天邀請你過來,是我想請你來我的時尚雜志做編輯。”安娜笑道。
柳煙凝吃了一驚,“時尚雜志?”
安娜點點頭,“是的,中國目前還沒有類似的雜志,我想創辦一份,我很欣賞你獨特的審美,想請你幫我撰寫時尚專欄,你上次告訴過我,你曾經在北京日報刊登散文的,你還是小說家,你是我心目中當之無愧的不二人選。”
這也是安娜願意将自己的衣帽間展示給柳煙凝的原因,柳煙凝生活在國內,對國外的一些流行時尚并不是很了解。
“我給你開三百美刀的薪水,只要你願意來。”
柳煙凝吃了一驚,沈牧現在在航天院的工資也就三百塊錢,彙率幾乎是一比九,相當于安娜給她開的工資是兩千七左右一個月。
這對柳煙凝來說,是一個實實在在的誘惑。
安娜繼續說道:“寶現在也上學了,你也是時候結束你的半家庭主婦的生活了,像你這樣優秀的女性,被家庭束縛住就太可惜了。”
柳煙凝問安娜,“為什麽呢,我相信就算國內的時尚行業暫時比不上國外,那你可以選擇的範圍也很廣闊,為什麽要選擇我呢?”
“因為你對時尚有獨特的品味,再加上你又是專欄作家,沒有人比你更合适了。”
柳煙凝很心動,她這幾年寫小說已經到了創作的瓶頸期,最近都沒有太多的靈感,安娜送來的這個工作機會能解決她目前的困擾,最重要的是,柳煙凝對這個職業很感興趣。
安娜笑道:“我先給你一些時尚雜志,你回去看一看,不過都是國外的,你要是哪裏看不懂,可以給我打電話。”
柳煙凝撿起雜志,這是各種語言的雜志,有法國的,也有意大利的,英語的反而很少,柳煙凝懂一點點法語和意大利語,但是遠遠沒有到能看懂時尚雜志的程度。
阿寶從家庭影院出來了,查爾斯跟着他。
“媽媽,我想上廁所。”見柳煙凝的目光看過來,阿寶解釋道。
查爾斯帶阿寶去上廁所,等阿寶從廁所出來,他就來到了柳煙凝的身邊,看到她在看書,好奇地湊過去看了一眼。
見阿寶看得認真,柳煙凝問他,“寶貝,你喜歡這上面的服飾嗎?”
阿寶目光疑惑,他對這些服飾沒有興趣啊,他是對這上面奇怪的文字很感興趣。
安娜笑着對阿寶說道:“這是法語,你想學嗎?”
阿寶點頭,眼睛盯着上面,對柳煙凝說道:“媽媽,這個叫巴黎的地方好漂亮啊。”
柳煙凝有些驚訝,“寶貝,你怎麽知道這個地方是巴黎啊?”
阿寶指着那行法語,“這上面寫了啊。”
柳煙凝看過去,那行字她只認識三四個單詞,不過巴黎這個法語單詞她還是認識的,阿寶會說法語她都不奇怪,畢竟阿寶小時候經常聽各個國家的頻道,可是他不應該認識單詞啊。
安娜也很驚訝,在阿寶順利地讀出下面一段法文之後,她又試探着拿了意大利語的雜志給阿寶看,結果阿寶也認識。
“凝,你的孩子是個天才。”安娜簡直覺得天才這個詞都不足以形容阿寶了,她老公是外交官,安娜本人也精通幾個國家的語言,她分別用法語,意大利語和西班牙語跟阿寶交流,結果阿寶都能對答如流,口音甚至比安娜還标準。
安娜的震驚已經無法形容,柳煙凝更是說不出話來,阿寶平時也不說這些,她也是第一次知道阿寶語言天賦竟然好成這樣,但她實在無法解釋阿寶是怎麽認識這些不同語言的單詞。
不過她沒有繼續在安娜面前追問阿寶,畢竟安娜雖然算是她的朋友,但她也是一個外國人,柳煙凝心裏莫名就保持了一股警惕。
柳煙凝拍了拍阿寶的小腦袋,“玩去吧,寶貝。”
“查爾斯的語言天賦已經很好了,目前已經掌握了葡萄牙語和法語,寶,你們是怎麽教育的,竟然學會了這麽多種語言。”
柳煙凝笑道:“小時候經常聽一些國外的節目,就學會了,我見他感興趣就給他買了一些詞典,讓他對照着學習,誰知道小孩子的學習能力這麽強,自己學會了這麽多語言。”
安娜笑道:“那他長大之後太合适當外交官了。”
話音剛落,威廉從書房裏走了出來,安娜笑着對他說道:“凝的孩子語言天賦很強,以後肯定會是一個出色的外交官。”
她又對柳煙凝說道:“我丈夫精通六國語言,也是一個語言天才,我不如他,我只會四門語言。”
見她這樣見怪不怪,柳煙凝心裏松了口氣。
她拿着安娜給的雜志資料,帶着阿寶坐上了安娜家的轎車,一路上,她握着阿寶的小手,即使心裏有千般疑惑,她也不敢在這車上發問。
等到家屬院下了車,柳煙凝一手提着雜志,一手拉着阿寶,高跟鞋在水泥路面上發出‘噠噠噠’的急促節拍。
到了家,柳煙凝将雜志放下,扭頭就開始問阿寶,“寶貝,你在哪裏學到的那些外國國家的單詞啊,你為什麽會認識呢?”
即使柳煙凝已經盡量放得輕松,阿寶還是察覺到了她嚴肅的語氣,有些害怕地縮了縮脖子,“我自己認識的啊,媽媽,我也不知道為什麽。”
柳煙凝深吸了一口氣,她咚咚咚地沖進書房,開始在書堆裏尋找線索。
但是她最終還是一無所獲,她只找到了一本英語詞彙字典,其他語言都沒有。
等到沈牧回家,看到柳煙凝坐在客廳沙發,一言不發,似乎在想什麽心事。
“想什麽呢,這麽入神。”
家裏的暖氣不太暖和了,沈牧今天是去買了水管,他要将家裏這些老舊的被水垢堵塞的供暖水管換掉。
柳煙凝沒想到他說的有事情竟然是做這個事,站了起來,家裏确實不太暖和了,從安娜家回來之後對比感覺更加明顯。
沈牧放假的這幾天一直在修繕家,第一天修了房頂,第二天将家裏廚房下水管通了,秦姨洗碗總是容易堵,後面在修路,今天又去買了水暖管子,忙得停不下來。
“平時我沒有這麽多時間,趁着過年放假,将該做的事情都做了。”這四年沈牧不在家,本應該男人做的事情他都沒有做,家裏房頂漏水,水暖不熱,這些柳煙凝都沒有辦法處理。
沈牧将家裏的水閥總閘給關了,工具箱擺在他腳邊,他沒有安裝過水暖,拆除之前他先研究了前面的水管安裝。
柳煙凝見他不急不緩地拆除,看着他高大的身影,柳煙凝的心稍微平複了一些,她走到沈牧身邊,将今天發生的事情全講給了沈牧聽。
然而沈牧上次在圖書館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阿寶的這個天賦,他當時也感到很驚訝,他擔心柳煙凝知道以後會害怕,所以一直沒有說,沒想到柳煙凝自己知道了。
“阿寶是有點不同尋常的天賦,煙凝,別擔心,我們的阿寶一定會跟其他普通的孩子一樣,平平安安的長大,健健康康地度過這一生。”
不怪柳煙凝擔心,像阿寶這樣的小天才,說不定會引起一些人的關注,到時候會發生什麽事情,是他們這個小家庭難以控制的。
夫妻對視一眼,都明白了對方眼中的意思,他們要竭盡全力地隐藏這個秘密,阿寶就只是一個在數學方面有天賦的小朋友。
“以後競賽不能讓阿寶參加了。”柳煙凝皺眉說道。
她知道宋教授之前的意思,就是想讓阿寶走競賽的路線,如果阿寶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那沒有關系,可是阿寶僅僅是一個四歲的孩子,他在競賽上的突出表現,測試賽他得了滿分,正式比賽他只被扣了一分,拿下了第一名。
柳煙凝想想那時候報紙鋪天蓋地的報道,就感覺渾身發涼。
沈牧放下手裏的工具,握住柳煙凝的手,直視着她的眼睛,“你放心,就算我拼了命,也會護着阿寶平安健康地長大!”
他堅定的眼神安撫到了柳煙凝,她回握住沈牧的手,兩人的體溫逐漸交融,柳煙凝怦怦直跳的心也放松了下來。
沈牧見柳煙凝平靜了下來,又拿起了工具,開始拆舊水暖管,“我準備将木地板拆開一部分,鋪上水暖管,你和阿寶都喜歡光着腳,這樣以後地上就不會冰了,冬天你們也可以光着腳。”
沈牧蹲跪在地上,擰着螺絲,神情專注,嘴裏講着很稀疏平常的話,柳煙凝看着他,那顆本已經回落的心又開始砰砰直跳。
“沈牧。”她喊。
沈牧扭頭看向她,目光詢問。
柳煙凝歪了歪頭,她從人群中選擇沈牧作為老公不是沒有依據的,如果當初不是兩人兩年的通信,她從文字中了解到沈牧的為人,她也不會那樣匆匆忙忙嫁給沈牧,柳煙凝從來不是一個對人生沒有規劃的人,當時的沈牧要的不是一個好妻子,她要的卻是一個人品端正的丈夫。
沈牧連夜将水管重新鋪上了,鋪水管鋪到晚上九點鐘,阿寶都已經上床睡覺了,柳煙凝還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電視,她不太喜歡看電視劇,平時九點鐘她也已經睡下了,今天她靠着暖爐,時不時看一眼沈牧忙碌的身影。
沈牧催了她好幾次,“客廳太冷了,去房間睡吧。”
他換水管,水暖就停了,客廳冷得跟室外沒太大區別,柳煙凝光是烤着那個火爐根本就不暖和。
柳煙凝從房間裏找出毛毯蓋在自己身上,就這樣一直看着沈牧忙活,時不時地還去給沈牧照照手電筒,等水管鋪完,重新流淌過暖和的熱水,已經到了晚上十一點了。
沈牧洗了手,柳煙凝還坐在沙發上發呆。
他走過去,拉起柳煙凝的手,才發現她的手非常的冰冷,“早就讓你去睡覺了。”沈牧溫柔地責備了一句。
柳煙凝愣愣地看着他,突然伸手抱住他的腰,将頭埋進他懷裏。
她什麽都沒說,沈牧先是一怔,随即用毛毯裹住她,笑道:“我身上髒呢,全是灰。”
柳煙凝是最愛幹淨的了,她幾乎見不得家裏有一點灰塵,但是沈牧換水管,裏面總會有一些污垢弄到身上,柳煙凝竟然也沒有嫌棄,就這樣抱着沈牧,感受着他體溫一點點地傳到她的身上,将她僵硬冰冷的身體焐熱。
新水管換上之後,家裏的溫度在慢慢地回升,沈牧洗過澡,走出來看到主卧的門開着,他走了過去,柳煙凝還靠在床頭上,看到他,她輕輕地拍了拍身側的空間,那是專門給他留出來的位置。
等阿寶次日起床,猛地發現家裏變得很溫暖,就連地上也是熱乎乎的,阿寶驚喜得哇了一聲,迅速脫掉了鞋襪,踩在了地板上。
沈牧早早地起床,已經将昨天弄髒的地方全部都擦過了,現在地板又恢複了光潔幹淨。
阿寶的小腳丫踩在地板上發出‘咚咚咚’的音節,聽的人心生愉悅,秦姨起床也發現了家裏比往日都要暖和,“看來這水管是早該換了,這幾年家裏都不怎麽暖和。”
她看到沈牧,大力誇贊,“這家裏沒個男人真是不行啊,沈先生什麽都懂,我廚房現在好用多了,再也不用擔心堵塞了。”
沈牧笑道:“秦姨,你下次洗碗的時候注意要将鍋竹刷掉下來的簽子撿起來扔掉就不會堵塞了。”
前幾天沈牧通下水道,從裏面掏出一把細細的竹簽子,就是這些堵住了下水管。
秦姨不好意思地笑,“都不知道到底是什麽時候掉下去的,我看到我肯定就撿起來了。”
柳煙凝披着披風從房間裏走了出來,她腳上只穿着一雙薄薄的襪子,踩在地板上悄無聲息,昨天睡到半夜她就感覺暖和了,還嫌身邊的沈牧太熱,從他懷裏掙脫出來了。
換了暖水管之後果然大不一樣,柳煙凝光是披着披風也感覺不到冷了。她之前最讨厭冬天,沒到冬天,在家裏都得穿棉衣,不然就會冷。
沈牧拿着工具箱,又開始修理衛生間了。
阿寶捂着嘴巴笑,“我是一個粉刷匠,粉刷本領強....我要把我的新房子,裝得最漂亮...”
柳煙凝也笑了起來,她也不管沈牧,男人勤快點絕對不是壞事,秦姨在廚房做早餐,柳煙凝坐在沙發上,拿起昨天從安娜家帶回來的雜志看了起來。
她看不懂底下的文字,她就看上面的圖片,全是彩色的照片,每一件衣服都有它獨特的特點,不過她還不太懂上面的那些元素是什麽,畢竟在國內很少見到。
阿寶湊了過去,柳煙凝将他抱在懷裏,讓他當起了小小翻譯官,“阿寶,給媽媽讀一讀,這些是什麽意思...”
客廳裏響起了阿寶稚嫩的聲音,他一字不誤地将意思解釋給媽媽聽,柳煙凝則找了只筆,做起了筆記。
柳煙凝非常嚴肅地交代阿寶,“寶貝,以後除了爸爸媽媽,你不能輕易在外人面前暴露你會這麽多語言,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