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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分開過這麽久, 身體卻好像對彼此完全不陌生。
空調風吹暖了室內,湯杳的發絲間有些汗涔涔的潮濕,掌心也是潮熱的, 在厚厚的桌面實木上按出霧氣蒙蒙的印記。
後半程, 聞柏苓抱起她,帶她去了浴室......
郊外沒有光污染,星空格外璀璨。
湯杳披着聞柏苓的襯衫, 趴在沙發靠背上,看窗外的夜色。
聞柏苓幫她吹幹頭發,拔掉吹風機電源, 捏捏她的臉, 忽然笑道:“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
她剛經歷過兩場失控, 思維處于遲緩模式,人也是懶的, 反應不怎麽靈敏地轉過頭:“什麽?”
“我才回國半個月,說過什麽也都是單方面的言論,這樣就敢答應我?都不怕被騙的?”
湯杳無所畏懼地靠在聞柏苓懷裏:“那你怎麽知道我不是通過努力沒有達到想要的成效、對薪資不滿意, 想走捷徑,剛好撞見你回來, 于是攀權附勢, 想從你身上詐點錢花?”
“胡扯。”
她眼裏都是粲粲的笑, 和幾年前一樣:“那我也不怕你是騙子。”
四目相對,都是綿綿情意。
他們實在太了解、也太信任彼此。防人之心這些戒備狀态,在外面都用得十分熟練,只是到了對方這裏, 通通失效。
“聞柏苓,京城新開了家書店, 叫‘荷’。我去過幾次,很多經營概念都和我以前那些不賺錢的想法不謀而合。那家店,和你有關麽?”
湯杳不是傻子,不信這世界上有這種巧合。
哪怕真的有人和她思維方式相近,可國內大大小小那麽多家城市,這書店怎麽會這麽巧,就開在了她生活的城市裏?
湯杳了解過附近門店的租金行情。
寸土寸金的底商,面積又大,再加上裝修、進購書籍、人員開銷......
那麽大的投資成本放進去,顧客裏免費看書喝茶的多,買書的少,确實是虧本生意。
簡直像給百姓開了家免費圖書館。
仔仔細細算下來,湯杳都覺得自己當初想法天真幼稚。
可有人肯為這種想法買單。
這樣的人,她只能想到一位,就是聞柏苓。
所以湯杳是這樣猜的:“我當時想,也許你家裏的生意有所好轉,你才會有空搞這些。”
“挺敏銳。”
“也不是敏銳。什麽線索都想當成蛛絲馬跡,往你身上貼一貼。”
湯杳的長發貼在他的浴袍上:“當年我吃到的那個硬幣,還挺管用的對吧?”
聞柏苓也記得這事,故意逗她:“原來是硬幣起作用了?那我媽他們天天拜的那些個神啊佛啊的,看來沒起到什麽作用,讓他們別拜算了。還不如給你包幾頓餃子,再多放倆硬幣......”
“你......別亂說話......”湯杳兩只手都伸過去,捂住他胡說八道的嘴。
“怎麽了,怕那些神佛聽見?”
“不是的。”
那究竟是為了什麽不讓他說呢,湯杳猶豫兩秒才說:“這種話,你以後不能真的說給你媽媽和哥哥聽。”
聞柏苓輕笑出聲:“怕影響婆媳感情?”
湯杳羞憤地打了他一下,卻被親回來,她整個人軟綿綿的,力氣不敵,被占了好多便宜。
倒是聞柏苓,幫她整了整衣衫,忽然間又正色起來,說那家書店原本是想送給湯杳的本科畢業禮物。
只不過後來那些不災禍,發生得太過意外,讓他措手不及。
也确實是近一年半的時間裏,他才有時間,托人重新拾起那個書店的計劃。
“遲到了些,但你仍然可以是書店的老板娘,老板也成。”
“......誰要做那種賠本買賣的老板啊!”
但其實,哪怕沒有書店,畢業時聞柏苓那九千九百九十九朵荷花,後勁也是夠大的。
不只湯杳記得,所有同學甚至校友都記得,這些年時不時會有人提起這件事。
去年湯杳出去吃飯,席間還有位同學提到過。
說她的母校很浪漫,聽說有一年畢業生們都有荷花可拿,“羨慕死人了”。
湯杳問聞柏苓,他是不是故意的,搞出那麽大的陣仗,想讓她忘不掉他。
“當時還真沒想這麽多,但如果這是結果,他也确實非常喜聞樂見。”
他們有很多話要說。
湯杳依偎在他身邊,碎碎念着學校裏的事、家裏的事,不知道是不是暖氣太足,臉頰皮膚始終粉粉的,很像荷的顏色。
“聞柏苓,你呢,這些年都忙了些什麽?”
這些年他忙忙碌碌,很少有喘息的機會。
真要細究,公司裏他簽署過的、看過的各類大小文件,也許可以堆疊成山。
但湯杳這樣問起時,聞柏苓腦海裏沒有那些商業計劃,只想到了一個夜晚——
那天他大約忙得過頭了,有些疲憊,無意間趴在辦公桌上睡着。就在這種時候,積壓在心底裏不敢示人的想念趁虛而入,頗有種“趁你病,要你命”的架勢,半夢半醒裏,他聽見一聲幻聽。
是湯杳的聲音,在叫他,聞柏苓。
公司裏的“豐功偉績”不足為提,只有驚醒時那種失落,令他記憶猶新。
所以聞柏苓說:“忙着想你吧。”
湯杳還以為自己會聽見很多晦澀難懂的生意行話,沒想到是這麽一句,先是“嘁”了一聲:“騙人,你家長輩沒給你介紹各種趙小姐錢小姐孫小姐李小姐?”
聞柏苓也不解釋,只說:“介紹了,瞧不上,就喜歡你。”
“嘁——”
隔天早晨,湯杳難得懶床,多睡了半小時,又随着聞柏苓去餐廳吃飯。
席間聞柏苓接了個電話。等他回來,湯杳已經在餐廳外面和馬廄那邊的教練聊起來了。
照顧馬的教練還是過去那位,竟然記得湯杳,還挑了性子溫和的馬匹給她。
湯杳這邊和人家教練都說好了,待會兒就過來騎馬,結果聞柏苓過來,趁人不注意,壓低聲音問她,能騎麽,昨晚不是說有點疼了?
光天化日,湯杳臉皮瞬間開始發燙,想起他那句“小杏,太緊了”,更是燙得要着火,捂着臉跑開,第一次罵他:“流氓!”
聞柏苓本意只是關心她一句,被罵了也就反應過來了,笑着,兩只手插在褲子口袋裏,不緊不慢跟在後面:“關心你而已......”
“流氓!流氓流氓!”
罵完,湯杳突然想起什麽,站住不跑了。
她轉過身一臉嚴肅:“聞柏苓,我們下午得回市區。”
“怎麽了,和博士後相親啊?”
見他漸漸斂起笑容,湯杳才詭計得逞地咧嘴,樂呵呵地說:“不是啊,是小姨找我們,她猜到我昨天和你在一起了,讓我們今天回去和她說清楚呢。”
小姨是和聞柏苓打過交道的,也算了解他大概是個什麽樣的人。
而且湯杳過去談戀愛小姨也知情,接受起來不算困難。只是湯杳媽媽和姥姥,不怎麽太同意。
春末,費裕之約了聞柏苓和湯杳吃飯。
剛好是個周末,湯杳和小姨逛街去了,要晚點才會過來。氣溫宜人,他們坐在露臺的桌位,吹着夜風喝餐前飲品。
月色皎皎,樹影搖曳。
湯杳發了微信過來,說路上沒在堵車,很快就能趕到。
聞柏苓平時很少飲酒,但今晚特地叫了一杯度數很低的雞尾酒,擺在面前,也不碰。
費裕之沒看懂他的操作,直到湯杳風風火火提着兩個紙袋趕來,看見那杯酒。
她湊過去聞了聞:“有酒精的?”
聞柏苓點頭說是,然後迎來湯博士的一番說教。
前陣子他們聊天,湯杳問他在國外壓力那麽大,怎麽緩解。
聞柏苓逗她,說借酒消愁。
于是就被她給記住了,之後對他都像防賊,出去吃飯也不給聞柏苓看酒水單,怕他變成酒鬼。
溫柔的夜風裏,湯杳還在還念念有詞,說老家那邊好幾個鄰居家的叔叔伯伯都是因為大量飲酒,最後得了各種各樣的病。
費裕之在一旁瞧好戲:“這還沒結婚呢,湯杳管得很嚴格啊?”
被管的人笑得特開心:“是啊,可嚴了。”
他還說了,不聽不行,本來湯杳家裏就不怎麽同意他,生日都沒放湯杳出來和他過。四個女人在家裏又吹蠟燭又唱生日歌的,菜都做了一桌子,也沒帶上他一個。
費裕之都笑噴了:“不是,柏苓,你差什麽啊讓人家家長這麽嫌棄?”
聞柏苓對答如流:“嫌我老,嫌我家條件不夠門當戶對,嫌我不是博士後,還嫌我家人都在國外太遙遠......”
湯杳:“......”
但她媽媽确實是這樣想的,姥姥也還觊觎着鄰居家的博士後。她也只能說,“那等我下次再回家裏,幫你解釋解釋,你其實只大我五歲”。
其他的,愛莫能助。
對于這口能把人噎飽了的狗糧,回家後費裕之是這樣和妻子說的:
柏苓在生意場上厮殺時,跟柏芪哥一樣是個閻王,很恐怖的。怎麽在湯杳面前,像個戀愛腦啊?等回頭有空,我得帶你見見他們兩個,可神奇了,人湯杳之前還有男朋頭來着,他一回來就給攪合黃了。
席間,湯杳本着“點都點了”“不能浪費”的節儉精神,把那杯雞尾酒據為己有。
喝得有些微醺,夜裏聞柏苓開車送她:“跟我回家麽?”
湯杳開了玩笑:“不跟,我媽媽還沒同意呢,不和你過夜啦。”
誰想到聞柏苓還真變了道,往她那邊的小區方向開,嘴上特別不正經:“那去你那兒吧。一米五的床擠擠也能睡得下我們倆。剛剛不是說,你小姨幫你挑了護體乳麽,晚點我幫你塗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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