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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寝室裏很安靜。
室友們去食堂吃飯了, 臨走時說會幫湯杳帶晚飯回來,讓她躺下好好休息。
呂芊都說:“眼睛腫成這樣,不要再惦記着看書學習。”
手機舉在耳側, 面對聞柏苓半是玩笑的問題, 湯杳緘默着沒有回答。
聽見聞柏苓聲音的欣喜、昨夜看見小姨傷痕的心疼,讓湯杳糾結又矛盾。
好像她真的變成一顆杏子,或者說, 更像是一顆棗子,那些消化不良的殘酷現實成了堅硬無比的核,兩頭尖銳, 硌在凡身□□裏。
讓人左也不是, 右也不是。
湯杳不說話, 那邊的聞柏苓也跟着沉默下來。
傍晚時分,宿舍樓裏通常能聽到學校廣播放的音樂, 隐隐綽綽。
今晚卻格外明顯。
湯杳是在聽了幾秒後,才忽然間反應過來,那些聲音應該是從手機裏傳來的。
她抹抹眼淚, 試着猜測:“聞柏苓,你在我樓下麽?”
“嗯, 我在。”
“那......”
湯杳握着手機的手緊了緊, 猶豫兩秒, 才下定決心:“那我下去找你。”
其實聞柏苓來了有一會兒了,坐在車裏,甚至看見湯杳的室友們結伴從宿舍樓裏出來。
當時他還想着,自己來得挺及時, 這姑娘果然難受得沒心情吃飯。
聞柏苓猜湯杳昨晚肯定是哭過,心情也不會好。
知道酒店那邊退房, 他專門跑去藥膳館子,買了份安神養心的湯,還買了其他零食點心,風風火火地跑來。
結果電話裏的姑娘态度猶豫,弄得他也犯愁,不知道到底該不該把人叫下來。
湯杳像他在海島潛水時,遇見的海洋生物。
那些絢麗多彩的小生靈悠哉地生活在自己熟悉的領域,感到有生人靠近,會迅速躲起來。
藏進珊瑚裏、岩縫裏,或者躲進殼裏。
不能說她做得不對。
但聞柏苓也不是完全沒脾氣,到底有些窩火。
湯杳下樓,孤零零的身影出現在夕陽裏,看見她,聞柏苓心頭那點火氣一下就滅了。
她穿着寬松的帽衫,萎蔫地慢慢走過來,像丢了魂的幽靈。
走近看,更讓人心疼。
那雙眼睛紅腫得不像話,眼裏濕漉漉地噙着淚,臉色也不怎麽好看,唇色泛白。
聞柏苓知道湯杳心軟,之前她那室友經歷“殺豬盤”時,她最開始也是不信的,還拉着他問過,應該不會有人用家長生病這種事騙人吧?
看來她小姨的事情對她打擊很大。
他嘆了口氣,走下車幫她拉開車門。
湯杳也明白,宿舍樓下人來人往不方便說話,主動鑽進車子裏。
她不吭聲,任由聞柏苓發動車子。
車子繞出校區,停在僻靜處的停車位。
湯杳垂着頭想了很久很久,還是有太多情緒無法捋順。
終于開口時,她先問了聞柏苓昨天韓昊有沒有找過他麻煩,又問了費裕之的情況。
确定他們沒被牽連,她才和聞柏苓講起小姨身上的傷痕。
淤青淤紫都已經不算什麽,最嚴重的是肋側的傷口,血痂結了很厚一道。
小姨說是韓昊把她推倒在花瓶上,她失重,撞碎了花瓶,才被瓷片劃傷的。
那尊花瓶湯杳知道,放在往卧室方向走的過廊裏,有半人高,特別重,以前她還和唐姨聊天問過,如果想清理,這花瓶該怎麽搬走。
所以她知道,一定是小姨怕她擔心,并沒有完全還原自己的遭遇。
小姨才九十多斤,普通的被推倒不會把花瓶撞碎成那樣,小姨是被狠狠摔過去的。
這些話和室友也沒有說過,見到聞柏苓卻停不下來。
湯杳還沒意識到,在她搖擺不定,不确定要不要和聞柏苓繼續發展時,自己已經對他和對別人不一樣了。
“可是小姨不讓我報警,她說報了警韓昊會更想着報複......”
小姨來京城那年,媽媽在家裏供了一尊保家仙,每逢初一和十五,都會挑應季最好的水果做供品。
确實有些封建迷信的愚昧,但初心是好的。
媽媽的每一柱香火,都只希望小姨一個人在外地平安、順利,不要太辛苦。
“什麽破東西,一點用都沒有......”湯杳講得心裏難受,又忍不住掉眼淚。
聞柏苓瞧不得她這副蔫頭耷腦的樣子,用拇指撫平她眉心的皺褶,又幫她抹掉眼淚。
手機已經收到信息,酒店經理說他那張VIP卡被人寄存在前臺。
湯杳這行為背後的目的,不需要明說,聞柏苓也能領會得到。
昨晚後來,是有些摩擦的。
韓昊當衆砸了兩瓶茅臺,瘋子一樣的舉動幹擾了拍賣會的進行,被安保人員半扶半阻攔地帶去了休息室。
醒酒後,韓昊倒打一耙。
和好多人都說,是聞柏苓先給他戴綠帽子,和他養了好幾年的女人不清不楚,還說這事兒不可能就這樣算了。
朋友們把這些講給聞柏苓聽時,聞柏苓連多餘表情都沒有,像聽天方夜譚。
韓昊惡心他也不是第一次了。
房子買在他樓上時,不是也洋洋得意地大放厥詞過?只是他不太把這些當回事,懶得理。
但轉念想想,韓昊那只“瘋狗”,對他是無計可施,只能弄點這種上不得臺面的謠言,但對湯杳的小姨就不一定了。
畢竟韓昊曾經是在董事會上,能把自己親爸給踢出局的人。
六親不認,何況外人。
這些話,聞柏苓都沒和湯杳講。
他始終記得她有考試要準備,捏捏她的耳垂,先安慰:“別的事情你都不用擔心,你小姨那邊我和費裕之會幫你留意。不是說六月有重要考試?收收心好好備考,其他的,考完試再說,這樣行麽?”
那陣子,圈子裏關于聞柏苓的流言蜚語盛傳。
他之前在國外時間多,性子穩重,也沒有過什麽花邊新聞可談。
突然爆出些他的八卦,還怪讓人好奇的。
而聞柏苓本人并不避嫌。
甚至給原本就燒得很旺的火,又填了些素材做柴。
他這人平時躲飯局躲得厲害,竟然出面組過幾場次飯。
那麽輕飄飄的幾次吃吃喝喝,就逼得韓昊不得不主動出價,把五樓那套房子和蛋糕店的店面拱手賣給他。
合同是聞家律師團拟訂的,萬無一失。
一手交錢,一手交房,交易得十分迅速。這種一擲千金的架勢,顯得傳言更加可信。
“聞柏苓是不是瘋了,為了那麽個女人,做到這種地步?”
壞事傳千裏,連國外養病的聞父都聽說了,越洋電話直接打到聞柏苓手機上。
聞父早年自己做生意時,脾氣很爆,強勢,向外擴張的野心十分明顯。
這種性子也難免煙酒都來,髒話肯定也是說一些的。
但後來,聞父認識了聞柏苓的母親。
聞母是中藥世家出身,溫文知禮,覺得他惡習太多。聞父為了讨聞母開心,也開始走這種文雅路線。
煙戒了,酒也不常喝。
髒話早就不說了。
現在身體不好,生意大多是交給聞柏苓的哥哥在打理,平時就在家寫寫毛筆字,還作詩。
這次可能真的被聞柏苓給氣到了,聞父開口就是一句:“你給老子滾回來。”
這些,湯杳都不知情。
她聽說小姨那邊進展順利,聽說聞柏苓已經去國外,生活又回到了原本的平靜,上課、備考、兼職。
只是在她備忘錄裏,六月只記了三件大事:
考英語六級。
考專四。
給聞柏苓過生日。
那天見面,湯杳沒能說出一刀兩斷的話。
聞柏苓也沒多問,說讓她好好備考,不用分心,在那之後就真的沒有再來過。
只是離京那天,聞柏苓打過電話來,說自己剛剛登機,家裏有事,要去國外待一陣。
湯杳知道,自己這種猶猶豫豫的态度顯得很沒擔當,當然也沒有立場問人家什麽時候回來,只是默默期待六月。
她已經沒辦法像最初那樣決絕,心裏想着,也許六月份他會回來也說不定。
聞柏苓最近名聲太差,在家裏被關禁閉。
唯一探望他的朋友,就是費裕之。
費家也有個關禁閉的。
費琳堅決不和司機家的兒子分手,逼急了就不吃不喝,搞絕食,三天一小鬧,五天一大鬧。
費琳還沒畢業,總不能讓她一直休學下去,但要是把人放出去,又怕她真的搞出“未婚先孕”的狗血戲碼,逼家裏人就範。
費公子自己家裏還是烏煙瘴氣,但這不妨礙他吃瓜吃到朋友身上,坐二十個小時的飛機,也要跑來國外嘴欠。
見到在家跟着國畫老師畫山水畫的聞柏苓,費裕之從筆筒裏抽了把畫着青山秀水的扇子,“啪”地展開,扇着扇子踱過來:“韓昊說你和他的女人做鄰居,做着做着,給做到床上去了,哈哈哈哈哈......”
聞柏苓把毛筆擱在筆枕上,在意的點有些出乎費裕之意料:“那是湯杳的小姨,說話尊重點。”
見他們有話要說,老師先離開了屋子,聞柏苓也停筆,沏茶招待費裕之。
茶喝了半杯,費裕之才問聞柏苓,他不惜自毀名聲,也要護着湯杳和小姨。
“做了這麽多,湯杳得特感動吧?所以你們兩個,進展怎麽樣了?”
“就那樣。”
聞柏苓拿出手機翻了翻,最近十天的通話記錄裏面,統共只有兩條是和湯杳的。
一次三十秒,有點短。
第二次還算勉強,聊了有兩分鐘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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