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田恬掃完院子,又去收拾廚房,剛開始還不覺得累,幹着幹着便感覺渾身乏力,整個人頭暈腦脹,有種天旋地轉之感。
不成,不能繼續了。
她連忙坐下歇息。
揉着太陽穴,田恬百思不得其解,難道是昨晚太累所致?不然何以今日只是做些輕微活計,便累的不成樣子。
錦繡打水進廚房,見夫人臉色慘白,額間鼻尖冒着虛汗,領口處布料都染上濕意,關心問道:“夫人,您可還好?”
田恬坐下休息了一會兒,已經感覺好多了:“我還好。”
“您瞧着臉色極為難看,要不奴婢去請個大夫回來,給您把把脈。”
“不用,我休息一會兒,已經松泛多了,你先忙去吧,我再歇會兒。”
夫人态度強硬,錦繡也無法,只能點頭同意,放下水,繼續去外面忙活。
不多時,宋文和來福擰着大包小包回來,買了床單被褥和肉菜米面,錦繡連忙迎上去幫着搭把手。
想到夫人身子不适,錦繡如實告知宋文:“三爺,奴婢覺着還是得請個大夫回來給夫人看看,若夫人當真沒有大礙,也當安心。”
宋文覺得有理,把東西如數放在地上:“來福,錦繡,你們倆把這些東西搬進去,我現在就去請大夫。”
“是。”來福錦繡異口同聲。
宋文快步往街道走去。
田恬聽到宋文和來福的聲音,從廚房裏走出,院子裏只有錦繡和來福在門口忙着搬東西,她環顧四周,沒有見到熟悉的身影:“咦,三爺人呢,剛剛我還聽到他說話的聲音?”
錦繡正抱着被褥往裏走,聞言停住腳步:“回禀夫人,三爺得知您身子不适,已經去請大夫了。”
田恬很無奈:“是你告訴三爺的?”
錦繡不敢隐瞞,點頭稱是。
罷了,都是為了她好:“你去忙吧。”她心裏已經隐隐有了猜想,只是想着時日尚短,不敢确認,原想着等過幾日,若月信還未來,再請大夫,如今提前請,應該也能探出。
沒一會兒,宋文帶着一個五十左右的老大夫急匆匆回來。
寒冬臘月的,兩人累的氣喘籲籲,滿頭大汗。
田恬看在眼裏,心疼的厲害,快步迎上去給宋文擦汗,随即招呼大夫裏面請。
宋文眉頭緊鎖:“夫人,錦繡不是說你身子不适,你怎麽不好生在床上躺着,大冷天還出來了?”話落,連忙攜着她的手,小心把她攙扶着,往屋內走去:“快進去躺着,讓大夫給你把把脈。”
田恬點頭,對大夫道:“有勞大夫。”
老大夫含笑:“不敢,治病救人是醫者天職。”
宋文扶着田恬半倚在床上,伸出雪白的皓腕,任大夫細細把脈。
片刻,大夫松開手,起身朝宋文施了一禮,笑着道:“恭喜宋爺,貴夫人脈象如珠走盤,乃是喜脈,按照日子算,胎兒應有一月有餘。”
宋文大喜,他有孩子了,他終于又有孩子了,連忙從懷裏掏出一兩銀子:“多謝大夫。”随即又看向田恬:“夫人,我們盼了那麽久的孩子,終于來了。”
田恬臉上帶笑,心情并沒有宋文那麽誇張,她是有過生産經驗的婦人,昨晚承歡暈厥,今日幹活兒又體力不支,她心裏已經隐隐有感覺。
不過原主一直想要生個兒子,如今好不容易懷孕,應該興高采烈才對,田恬激動的眼眶通紅,又是哭又是笑,摸着尚且平坦的小腹:“真好,這胎肯定是個兒子。”
宋文哭笑不得,坐在床邊拉着她的手:“是女兒也挺好,像你一樣漂亮,這胎若不是兒子,你若想生,咱們就繼續生。”
田恬點頭。
田恬有孕之後,成了全家人的心頭寶,宋文甚至親自下廚為她做喜歡的吃食,以及營養補湯。
就連兩歲多點的橋橋,也知道心疼娘親,宋文給她買的糕點,果子,她自己舍不得吃,先給娘親吃。
田恬每日什麽也不用做,只需要好生躺在床上歇着,等着吃喝便好。
她哪裏是能閑的人,不願意一直躺着,趁着宋文在房裏溫書,她找了一沓畫紙,慢慢描繪成衣樣式。
宋文心疼不已:“夫人,掙錢的事情我來想辦法,實在不行,我以舉人身份出去找點活計,工錢肯定不低。”如今夫人懷着身孕,還在想着掙錢,他看在眼裏,疼在心裏。
田恬擡眸看了他一眼,低頭繼續描繪成衣樣式:“無礙,左右我的事情也不累人,我也不想成日裏躺在床上歇着,都快成廢人了。”
宋文還想繼續勸說。
田恬直接打斷他:“放心,我心裏有數的,我之前都生過橋橋了,有經驗的。”
宋文說不過她,只能作罷。
翌日一早,早飯過後,宋文沒有溫書,而是穿着整齊,一副要出門的架勢。
田恬見此,連忙叫住他:“你要去哪兒?”
宋文如實道:“我出去找份活計。”
田恬皺眉:“你現在主要事情是溫書,待來年春闱能一展宏圖之志,如今出去找活計,只會耽誤你的時間,家裏銀錢不用你操心,不日劉東家捎的銀票應該就到了。”
宋文面色嚴肅:“夫人,現如今你身懷六甲,只需好好養身子便成,養家的事情,就交給我吧,你放心,就算我找了活計,也不會荒廢自己的學業。”
田恬還是不認同,覺得他是在舍近求遠。
“這樣,你給我三日時間,若我能解決眼下銀錢問題,你便安心在家溫書可好?”
宋文皺眉:“三日?”三日怎麽可能解決銀錢的事情,就算是劉東家要給她捎銀子,也至少要一個月左右。
“對,就是三日時間,若是沒有銀子主動進咱們家門,那我便同意你出去找活計。”
宋文将信将疑,但對上妻子信誓旦旦的目光,他還是同意了。
“好,那我便等你三日,三日後還望夫人不要攔阻我出去找活計。”
“可以,沒問題。”田恬笑着道:“你快回房溫書。”
宋文點頭,回了卧房。
田恬叫來錦繡和來福:“你們這幾日出去多多散布三爺的舉人身份,最好去田間散布,還要着重言明三爺樂善好施,是個大善人。”
錦繡和來福一頭霧水,不知道夫人為何要如此。
不過兩人是下人,不敢多問,只能聽從答應。
田恬怕他們倆太老實,不會說話,又手把手教了他們。
時間轉眼而過,三日後,宋文見沒人親自登門,忍不住道:“夫人,今日已經是第三日了,一直未曾有人上門,我該出去找活計了。”
田恬笑着道:“如果我所料不差,今日肯定有人上門的,三爺,且等今日吧,若過了今日還不成,那便随你去。”
宋文只好點頭。
不多時,院門被人敲響,來福帶進來兩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
兩人穿着一黑一藍的綢緞,看起來很是富貴。
宋文和田恬召見了他們。
兩個男子見到如此年輕的舉人老爺,連忙下跪行大禮。
宋文一頭霧水,不知道他們今日來此作甚。
田恬含笑讓他們起來,示意他們坐下。
錦繡适時端來熱茶。
宋文問道:“你們二人是?”
兩人剛坐下,屁股還沒坐熱,又連忙起身回話,言明他們是附近的土財主,家中有幾百畝良田,此次過來,便是想要依附宋文。
宋文是舉人老爺,他名下的田産可以免除賦稅,若是依附了他,他們的田産也就可以不用交稅。
兩人說完,非常識趣的從懷裏掏出一千兩銀子。
宋文當場傻眼,面容嚴肅。
田恬見他正要發作,及時按住了他的手:“三爺,此事可否讓我來處理?”
宋文臉色相當不好看,妻子所說的三日後會主動有人登門,原來就是這樣登門。
主動依附于他,逃稅避稅,這事雖然很多舉人都有做,但他行的正坐得直,這種事情他不會做,也不屑于做。
兩個土財主面面相觑,一頭霧水,心裏擔憂舉人老爺會拒絕,難道是他們給的銀子不夠多?
田恬見他臉色,便知他內心所想,耐着性子重複道:“三爺,此事可否讓我來處理,若我處理的讓你不滿意,你再說話不遲,可好?”
宋文見妻子胸有成竹,相信她不會亂來,這才點頭。
田恬看向兩位土財主,示意他們不要緊張,先坐下。
兩個土財主順從坐下。
田恬輕抿了一口茶水,道:“我們家三爺是個心地善良,樂善好施之人,我們名下正好沒有田産,讓你們依附也可,只是我們有個條件,若兩位能做到,此事便能有個好結果。”
“夫人請講,只要是我們能做到的,我們盡量做到。”
兩個土財主心裏明鏡,覺得舉人夫人應該是想加價。
“我和三爺的要求很簡單,凡是你們下面的佃戶,家中孩童有七人以上的,或家中極為困苦有殘廢重傷,你們必須對其降低八成稅收,若你們能達到,此事可成,若不能達到,此事免談。”
宋文恍然大悟,原來妻子是想利用他的舉人之便,做一些好事,對那些貧窮困苦殘疾者,能減輕他們的負擔。
如此,他可以接受。
兩個土財主臉色有些難看,家中有七個孩童以上的,和身患殘疾的,他們下面還有不少這樣的,若是這般,他們不僅要對下面施以優惠,還要花重金照顧上面,他們在中間的利潤少之又少。
田恬見他們想繼續說好話,直接亮出自己的底線:“我再說一次,若是你們能接受,那麽此事可成,若是你們不能接受,那便送客,沒有商量的餘地。”
兩個土財主面如土色,思索一番後,最終還是答應了,能避稅,總比不能避要好的多,大不了就少掙一些,除此之外,別無他法,舉人不多見,十分難得,以後若混的好了,還能金榜題名入朝為官,他們上了這條船,若有一日跟着沾光也是一件大好事。
“好,我們答應老爺和夫人的要求。”随即兩人高舉銀票跪下:“還請老爺夫人收下我們的心意。”
宋文偏頭看向田恬,全權交給了她。
田恬起身,走到土財主跟前,抽了兩張一百兩的銀票:“這些就算是你們的孝心了,往後多做好事,多造福相鄰,我們三爺都看着的,若你們做的好,以後三爺絕不會虧了你們。”
兩個土財主壓根沒想到舉人夫人只拿兩百兩銀票,簡直不敢置信。
他們之前還一直覺得一千兩銀子給少了。
“請老爺夫人收下我們的心意。”
“兩百兩已足夠,記住我剛才說的話,若敢陽奉陰違,三爺也絕不手軟,自會派人處決你們。”
兩人心中頓時有了數,宋老爺大善人之名,恐怕不是空穴來風。
兩人連忙應承,連連保證一定會造福相鄰。
晚上,田恬和宋文兩人躺在床上:“三爺,如今咱們有了兩百兩銀子,足以用三年,你好生溫書,心無旁骛才好。”
宋文把田恬摟入懷中:“夫人真乃賢妻。”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田恬笑了:“快歇息吧,我有些困了。”
“好。”宋文輕撫着她平坦的小腹,仔細感受着孩兒成長。
半月後,劉氏東家也給田恬捎了一百兩銀子應急。
一時間,家裏有了三百兩銀子,日子好過起來,田恬第一時間把錦繡和來福的銀子還了。
還每人多給了十兩,當做是對他們的感謝,并且還給他們倆長了月錢,以前都是一兩銀子一個月,如今變成二兩銀子一月。
錦繡和來福喜不自勝,對田恬和宋文愈發感激忠心。
轉眼就到了年關,田恬懷孕也不忘張羅年貨。
她直接讓來福去鄉下買了一頭大肥豬,殺了制成臘肉和香腸。
她懷孕雖然不能吃,但是家裏還有幾人可以吃。
過年就要弄的紅紅火火,熱熱鬧鬧。
就算他們過着最平凡普通的日子,也要過出人間煙火氣。
這日,大少夫人和二少夫人坐着馬車往城西去。
車內,二少夫人有些不樂意:“老夫人已經把三弟逐出家門,為何又要讓我們去看他們,這大冷天的,出門都快凍成冰人了。”
大少夫人不似二少夫人直腸子,笑着道:“老夫人這麽做,恐怕是想給三弟一個機會,他在宋府金尊玉貴,當初一無所有離開,日子肯定難過下去,這都快一個多月了,也許三弟自己已經想通了也說不一定。”
放棄了二房財産和直接入仕機會,就等于放棄了一輩子的榮華富貴和權勢,沒有人能如此豁達,老夫人恐怕是覺得,當初宋文是熱血上頭,失了理智,口不擇言,也許一個月過去,他已經後悔。
最重要的是甘棠小姐一直在甘府以淚洗面,她舍不得宋文,老夫人一直想搭上甘尚書那條船,她更舍不得放棄甘棠那麽好的搭線人。
随即又吩咐車夫:“等會兒到了城西,找個地方停一下,我們買些布匹和糕點肉菜過去,三弟一無所有出來,日子恐怕極為難過。”
家中有人發燒了,今天更新少些,明日争取多更些,寶子們注意身體哈,千萬要保暖,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