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击发生两个多沙漏时后,哈里森人来袭的消息才以羊皮纸记录着传递到龙屹努斯大公面前。这个年纪很大,满头白发的老术士本来正满脸笑容享用着烈阳带来的温暖和美味早餐,但书记官匆匆递过来的淡黄色纸张却使他如头被偷走财宝的巨龙般愤怒起来。
“五千个士兵!”老人如拿着武器一样挥舞手里的银质刀叉。“那可是五千名龙屹努斯的士兵,不是五千头猪猡!不然我的士兵还能每顿吃上一磅重的肉块!即使有大部分人不懂得战斗,但请告诉我为什么一群哈里森游骑兵能象参观妓女身体那样从容轻易的袭击哨塔并且带着俘虏撤退?”
负责北部营地的那位伯爵老爷忍不住嘟囔声,但‘火龙之炎’却象对待餐盘里的新鲜牛胸脯肉一样无情切断了他的反驳。“五千人!包括几百个你们用面包和熏火腿喂饱的、象猎犬一样忠诚、象骏马般壮硕的战士!却最终只看着一个蛮族杀死两名敌人?”
“蛮族离哨塔更近,而且哈里森人狡猾的躲进了那片乔木林里。我们没想到会被袭击,毕竟我们有三万人。”康格里夫伯爵在一群大臣的示意中站出来,委婉的劝阻塞布斯坦大公道。大战即将来临,忠诚贵族们极其不愿自己的阵营发生争执,甚至更糟糕的——分裂。
年轻时候如公牛般暴躁易怒的龙屹努斯大公已经在岁月流逝中学会了收敛不满,所以这个强大术士哼哼几声后就把注意力集中在碟子里吃了一少半的、鲜血淋淋的鲜嫩小牛胸脯肉上。贵族与大臣们就这样站在长桌对面,直到其用力蠕动牙齿咽下了一块刚切好的肉食。
“给蛮族十个钢币的赏钱。”塞布斯坦大公用洁白柔软的干净丝绸方布擦擦嘴巴,并且用烈酒漱了漱口后随意道。“那可是一群北境最勇猛的战士,特别是其中能够狂化、不畏疼痛的武者。”
“但他们的佣金实在太高。”康格里夫伯爵再次提出了不同意见,似乎他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提醒‘火龙之炎’的粗心和暴躁。“现在他们只有二百多人,但佣金和购买武器盔甲的数量已经能养活半个军团。”
“我记得我签署的法令是五百人。”大公立即皱起眉头。“我们需要更多的蛮族,需要他们去抵挡‘蓝色牲口’的冲锋。”
“但财政已经不允许这样了,而且我国北境的吕托涅斯伯爵已经送来信件,第二批马尔斯雇佣兵和蛮族正在通过泥泞道路赶往这里。毕竟哈鲁萨的动乱已经使法布瑞克河不在通航,而且我听说一群袭击军团士兵的水手逃入河流,几次劫掠了我们从切尔斯特买来的物资。”
“龙神在上!这就是吕托涅斯对我信任的回报吗?”塞布斯坦大公内心刚刚熄灭的火焰重新燃起,接着他就大声喝骂着将涂着釉层的上好瓷碟子摔在地板上。“我要他抓住那些水手,然后以我龙屹努斯家族的名义吊死在城墙上。另外!别担心交给蛮族的钢币,因为他们会更加主动的重新交到我们手中。更多!”
“遵命,大人。”康格里斯伯爵和一众贵族恭敬的弯腰行礼道。
“那就让农夫们开始接着行军。”大公捏着一串有些发焉的绿梗紫色圆葡萄站起来挥了挥手。“我们要尽快找到哈里森人的主力。”
大公盯着贵族和他的大臣们离开房间。但当站在旁边的两个男性侍从也关上那扇木门出去后,这位年老却依旧强壮的术士用力一巴掌抽在身后那个很受宠爱的侍女脸上。“别再和那个尖下巴的侍从勾勾搭搭,即使只是眼神的交流!你从身体到灵魂都属于我,除非你愿意变成一群肮脏小恶魔的玩物。”他用力一脚踩在碟子碎片中间的一团食物上,直到把那片绿色菜叶和小块带血牛肉踩入编织着花纹的羊毛地毯里。“记得把厨师吊在绞刑架上抽二十鞭。我讨厌卷心菜,而你应该通知那些该死的厨师。”
这支庞大军队很快就再次启程,而瑞加也提前得到了大公给予的奖励。他刚换上一件新衣服和斗篷,并且正在加尔帮助下重新梳起辫子的时候,那个把他抓进牢房的术士骑马赶过来。“给你,蛮族。大公阁下给予的奖励。”一个灰色小钱袋从那件镶着金色丝线的红袍袖子里甩出来,然后神秘施法者露出画着几道黑青**纹的下巴对猎人点点头。“你很不错,奎德人。”
有些不明白的看着术士离开,瑞加从怀里拎起钱包晃了晃,听着钢币的清脆撞击声大概猜测之后随手将其丢给旁边的族人。“去买几桶麦酒来!让龙屹努斯人知道,越能饮的奎德人才越厉害。”
“希拉格在上!瑞加!你真是神灵的宠儿。”几个蛮族忍不住发出欢呼,然后他们跑着涌向小镇的方向。军需官们住在镇中的房子里,而且只要有钱币这些家伙就能为你搞到一切,甚至包括明令不准跟随军队的妓女。龙屹努斯人给了蛮族高昂佣金,但每一个奎德人都没留下几枚。他们把大部分财富消耗在烈酒与玩乐上,只因为战士们都认为下一次战斗后能用敌人的头颅换来更多。
整支军队按照顺序从小镇城墙下通过,奎德人和之前那个诗人贵族奥尔丁顿子爵的队伍一起出发。但当马汀爵士和他喜爱的诗人闲聊时,蛮族却注意到了石墙周围多出的几具新鲜尸体。他们被绞死在简陋木架上,发臭身体和裤裆里骚臭引来一群蚊虫的同时用干死鱼类一样外凸的眼睛盯着猎人。“这些是什么人?我记得昨晚还没见到这几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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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是被判以绞刑的可怜人。”富有同情心的诗人贵族首先回答道。“神灵也许还会带着他们的灵魂进入神国,但毫无疑问,贵族们唾弃这些乡巴佬。”
“先别忘了你也是为贵族。”马汀爵士低声嘟囔了一句,但诗人的回答却让他无法反驳。
“我是贵族,我的父亲也是贵族,包括我父亲的父亲在内,他们都是贵族。但见惯了平民与贵族的斗争后,我的家族选择成为诗人,即使这具身体里还流淌着腐朽肮脏的血液。”
奥尔丁顿子爵的话让蛮族有些糊涂,但他依然在那一双双迷茫眼神注视中接着解释。“我知道这些人的罪行。有半打因为逃跑而被判以绞刑,一个因为在他必须忠诚的骑士老爷靴子上滴了些泥浆。还有你们是否能听见小镇里面传出的一声声微弱惨叫?那是个可怜的厨师!承受鞭刑被打得只能在泥浆里抽搐,仅因为他没有受到警告而在大公的餐盘里放入了一片装饰用的卷心菜叶。”
“你必须闭上嘴巴!”马汀爵士低声警告着搂住子爵的脑袋,让其额头贴在冰冷锁甲上清醒的时候吻了吻他的亚麻色蜷曲短发。“我必须警告你!这儿有几万名即将在战场中死去的士兵,而不是你吟唱诗歌时赶往妓院的嫖客!”
“龙神保佑!烈阳与三月之光能笼罩天空,但暗淡繁星同样不可缺少。”子爵低声吟唱了一句古老诗歌,然后在一群蛮族的不解眼神里拉下头盔面甲,只剩双眼还在黑暗里闪烁。
道路上的泥泞依旧烦躁人心,所以士兵踏上行军后立即变得士气低沉起来。贵族和骑士们每天能从军需官那儿得到各种食物——几磅重的鲜肉或者一些美味奶酪,而普通士兵和更多刚放下锄头的农夫却只能得到浸的发霉的麦粒或者长霉涩苦的长条黑面包。奎德人的待遇倒是好一些,不过那只是害怕蛮族发狂的军官们的残羹剩饭。瑞加甚至有一次从用面粉和糠麸烤制的上好黑面包里发现几根属于人体某个部位的毛发。真不知道那群腐朽该死的贵族老爷们在面粉里做了什么。
这一天的天气比想象中更好,四个多沙漏时后从东方吹来的风沙就不在呼啸。同时也没有降雨,只剩着烈阳毫不害羞的把光芒洒落大地。炽热让地面泥泞中的发臭雨水开始蒸发升腾,但也让干渴农夫们开始抢着饮下路边的浑浊积水。行军是件异常耗费体力的事,但军需官们却不会浪费人手于携带太多不值钱的清水。小镇附近并没有小溪或者河流,这迫使士兵开始喝下浑浊的发臭雨水,即使贵族们对着十分恶心。
“我们必须找到一处拥有足够清水的地方。”瑞加很快就在烈阳炙烤下喝干了皮囊里的清水,于是他语气极为不善的对着马汀爵士说道。“我可不想象只牲口一样趴在地上喝下这些发臭腐烂的清水。”但嘴唇上已经干燥起皮的爵士并没有办法。“我们必须听从塞布斯坦大公的命令,没人可以独自离开,除非你愿意被绞死在木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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