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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南巡(2)
    南巡(2)

    禦駕一行出京畿往東,到東平渡口乘船,沿運河南下。此番出京,封離和周昭寧帶的人手不多,除了封珏和徐清安,其餘以武衛為主,周泉統總,從內衛、金吾衛中調集了三四十名好手随行護衛。除此之外,還帶了多少暗衛,封離沒問,全憑周昭寧安排。

    長途出行,自然是給主子們備有馬車的,但封離驟然離開那四方皇城,車是半點不想坐的,出了京城便一馬當先。周昭寧禦馬追上,封離笑得開懷,回頭喊他:“哥哥,再快點,比一比!”

    “你叫我什麽?”周昭寧一鞭抽在馬臀上,和他并駕齊驅。

    “叫哥哥啊。咱們這可是微服出巡,得有個身份名字,不以兄弟相稱以什麽?你,周寧,兄長。我,周離,弟弟。”封離側頭沖他眨眼,“還是你喜歡我叫你寧哥?”

    周昭寧被會心一擊,比他被折騰得受不住求饒時,軟着嗓音喚自己“皇叔”的時候也不遑多讓。

    “好阿離,再喊一聲。”

    封離一甩馬鞭,往前奔馳,回頭笑道:“你追上我再說。”

    這些年他惦記着揮師北上的宏圖,在習武上不再憊怠,雖說因為這副身體基礎不濟比不得上一世,但也練出了七成武藝,尤其騎術、箭術,已與當初無異。

    野外跑馬和馬場跑馬不可同日而語,更加肆意,春風拂過,揚起的衣擺都透着自在。

    駿馬馳騁,笑語飛揚,周昭寧策馬追趕,終于換到了一聲“寧哥”。兩人将護衛們都甩在了身後,周昭寧一把将封離拽到了自己的馬上,兩人同乘,封離在他懷裏擰着腰被親吻。

    他吻得又深又重,待回神時,封離的馬已不知跑去了哪裏。

    “周昭寧,你賠我的馬!”封離怒罵。

    “賠,到鎮上就去買。”

    “我就要我的馬,不要新買的!”

    封離臉還紅着,唇更是被他吮咬得微腫,側仰着頭在他懷裏發脾氣,生動非常。周昭寧忍不住又湊上去親,直把人親服帖了算數。

    侍衛們追趕過來,周泉和周濟面面相觑,也不敢問馬怎麽跑了,只得将一半侍衛散出去找馬,好一會才将封離的馬找回來。封離懷疑侍衛們是得了授意,故意慢慢找,讓他不得不和周昭寧同騎走了一個時辰,期間周昭寧借着鬥篷的遮掩不時作亂,讓他十分羞惱。

    不過說起來怪不得周昭寧嚣張,也是封離自己縱容。為了找馬,他們轉為慢行,封珏和徐清安乘坐的馬車都趕了上來,封離本可上馬車,他卻沒有去。這般欲拒還迎,讓周昭寧如何守得住分寸。

    兩人這暗度陳倉的把戲不是第一回,可每次他兩都是不亦樂乎,周泉離他們最近,習武之人眼神何等銳利,只得當自己瞎了。

    馬找回來了,封離上自己的馬,這回也不再縱馬,只悠閑地跑着,順帶還跟其他人說說話。

    “阿珏、老徐,你兩也得另取個名字,不能在外頭漏了餡。”

    封離打馬在側,封珏和徐清安挑着車簾,坐在窗邊回話。說來這實在不合規矩,哪有皇帝在外頭騎馬跟護衛似的,臣子在車裏安坐的?但出門在外,封離早就交待了不要在意規矩,他們只得聽從。

    封珏:“那我……珏字拆開,便化名王玉好了。陛……離公子和寧公子既是客商,那王玉便是您家的賬房。”

    徐清安跟着回複:“那我就舔着臉,做周家的管事?化名餘青,如何?”

    兩人說定,封離又看向周泉、周濟二人,上下打量。

    “爺,屬下有什麽問題?”周泉還沉得住氣,周濟已忍不住問道。

    “問題沒什麽,但是周泉和周濟兩個名字同時出現,是大大不妙。若是有消息靈通的官員,燕王府你兩位的名聲絕對打聽得到。你兩也化個名,周泉你要不就叫周白,周濟就叫周奇,奇異的奇。”

    “是!”兩人應道。

    周昭寧搖頭失笑,總覺得封離這滿意微笑的模樣,像個玩過家家的孩童。可正因如此,他才決心這一趟要讓封離玩好,風也自在,人也逍遙,看他在遼闊天地縱橫,就知道平日裏憋得有多狠。

    東安渡口和京城不遠,車馬行一日便到,他們在碼頭附近的客棧投宿,準備第二日登船南下。到這時,被封離一聲“寧哥”迷暈了頭的周昭寧才回過味來。

    東安是來往京畿最近的碼頭,人流量極大,因此哪怕想要包下整個客棧也是不行的,店家總不好将已住進來的住客都趕出去,這些人裏也有非富即貴的。于是,他們只得把客棧剩下的房間包圓了。

    客棧小二比不得高門大戶的侍婢,既不熟悉情況,也沒那般眼力見。他們到時已經挺晚,小二引路送貴客上樓歇息,見周昭寧跟着封離進一間房,随口便感嘆:“兩位公子真是兄弟情深,這般年紀還住一間房?您幾位要的房間多,家丁們擠擠盡夠的,沒有讓家丁松快,主子擠着的道理,您看是不是住這兩間?”

    二樓走廊上站着還沒進門的封珏、徐清安,還有周泉等一衆侍衛。周昭寧回頭望向那不識趣管得寬的小二,沉聲道:“不必了……”

    他話未說完,已被封離搶先:“小二哥說的很有道理,哥哥便住旁邊吧,讓讓弟弟。”

    “好嘞,貴客這邊請,天字二號房。”小二擡手一指旁邊。

    周昭寧無語,封離沖他眨眼睛,兔子似的蹦進了他的天字一號房。

    其餘人等面面相觑,看向小二的眼神滿是崇敬。是個勇士,他們反正是不敢在王爺面前拆散這對鴛鴦的,能被丢進河裏喂魚。

    眼看着人跑了,周昭寧只好一個人“将就”,但這一茬,他記下了。

    第二日,周泉已提前打點好,包下一艘客船南下,他們一早動身去了碼頭。上了船,封離有些興奮,他常年駐守北疆,有烈馬迅疾如風,卻沒有這江南行船如畫美景。可他還沒看夠,青天白日,便被周昭寧抓進了艙中廂房。

    “昨夜非要分房?今日呢,還跑嗎?”周昭寧将他堵在客艙,壓在門板上。

    “哥哥,你有點兇哦……”封離挑眉輕笑,不推不拒,“你要幹什麽?”

    “幹你。”

    船行不比陸地平穩,晃晃蕩蕩更添情趣。出得宮來,無政事煩擾,無大臣勸谏,怎一個放縱了得。

    他們租船,說的是南下泉州進貨,但路上每到一個大碼頭,幾乎都要停靠。說是上岸去看當地特産,其實就是去游山玩水。

    原本一切尋常,結果臨近泉州時再次停靠,船老大便神秘兮兮地湊上來介紹。

    “此處您別看碼頭不大,其實大有玄機。此縣名太溪,當地特色不是別的,乃是美人,美男美女都有。聽說前朝有揚州瘦馬,現在到了泉州一帶,這太溪美人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我看您二位爺都未帶家眷,正可逍遙一番,有看得上眼的,不拘買回去送人還是自己消受,都絕不虧的。”

    封離和周昭寧聽完不動聲色,都望向這逐漸靠近的碼頭,面上笑容淡了。

    下了船來,就聽封離說:“一地有幾家青樓算是尋常,但一縣以養美着稱……一樣的水土,附近州縣沒有,偏偏太溪縣盛産美人?我倒要見識見識,是怎麽個養法。”

    周昭寧點頭,封珏和徐清安臉色也不太好看。

    建武四年,诏谕天下,明令禁止人口拐帶。窮困之家賣兒鬻女無法禁絕,但朝廷大力打擊人販子誘騙拐帶,這太溪縣産美,美從何來,恐怕大有文章。

    客商入城,不好太過大張旗鼓,這一路他們均是将侍衛們留在船上,入城時只帶四五人随行護衛,此去也不例外。到得太溪縣城外,只見旌旗招展,守衛較一般縣城森嚴。

    封離和周昭寧錦衣華服、器宇軒昂,封珏和徐清安雖是素衣打扮卻難掩氣度,身後跟着的四名護衛已是威風凜凜,這麽一行人剛到縣城,便吸引了守衛的注意。

    封離還以為他們會被嚴加盤查,沒想到徐清安剛遞上幾人的路引,那城門守衛便滿面堆笑地問:“幾位爺可是前來采買?”

    徐清安笑答:“正是,只是初到貴寶地,還不知該往何處去,正要打聽打聽。”他說着,便将一錠銀子塞到了那小衛手中。

    出手便是一錠銀元寶,守衛更是喜笑顏開,那圓溜溜肥嘟嘟的臉上都笑出了一疊褶子。

    “這外地人過來采買,多少是要走彎路的。但各位爺大方,我不坑各位,我看各位身價不菲,便無須去別的地方浪費時間,春明巷八大院,入城後直走左拐便是。”

    徐清安看向封離,封離微微挑眉示意,徐清安便又問:“聽您的意思,太溪采買的地方不少?”

    “瞧您說的,那是自然,這不同貨色當然是不同賣法。”

    “那您說的春明巷八大院,是最上等貨色?”

    “上等……但也不是最上等。那最上等在城外,花眠山莊,那地兒不是您這樣的商家去的……”守衛說到這一拱手,不再往下說了,倒是目光往封離臉上多看了幾眼。

    徐清安沒往下問,諸人皆心知肚明,富商不能去,那便是達官貴族才能去了。得了消息,他們也不耽擱,先進城往守衛所說的春明巷八大院而去。

    進得城來,看一路街景,衆人更是震驚。這外頭看着不如何,一進到城裏是熙來攘往人潮如織,進城的主街看着還正常,各色鋪子均有,一往左拐,那街面上的除了青樓妓館,便是胭脂鋪、首飾鋪、綢緞莊等,令人咋舌。

    封離和周昭寧對視一眼,兩人的神情已很不好看。他們治下還有這樣的地方,封離出來玩樂的心思都歇了。

    他們倒沒急着去春明巷,周泉有經驗,帶着幾人在街角找了個乞兒問路。那乞兒面黃肌瘦,看着不到十歲,一雙眼睛頗為機靈,周泉把剛才在路邊買的餅遞給他,他明明很餓了,接過來卻先細細地聞。聞完神情放松了些,他把那餅放進懷裏,沒有半點要吃的意思。

    封離奇道:“你為何不吃?”

    乞兒仰着頭看他,見他面若桃李,猶豫了一會才說:“我留給我弟弟吃。”

    封離聞言,示意周泉又給他一張餅,乞兒接過,興高采烈,這才吃了起來。

    幾人也不急,皇帝和王爺都沒說什麽,靜靜等那乞兒吃餅,其他人更不敢說什麽。周泉還命侍衛去買了碗茶來,免得把小乞兒噎着了。

    他們此時在街角,小乞兒吃完了便帶着他們往巷子裏一拐,一座月洞門阻隔,遮擋了外頭大半視線。

    “各位公子要問什麽就請問吧,這裏可以說話,外頭不行。”

    封離:“噢?為何說外頭不行?剛才你把餅子聞來聞去,是在聞有沒有下藥?”

    “是……縣城裏旁人給的東西,可不敢亂吃。”小乞兒說得坦蕩,并沒有因為自己懷疑他們而愧疚的意思,可見這太溪縣城裏真如他所說,下藥并不是什麽奇事。

    “蒙汗藥?”

    小乞兒點頭,說:“我這般長相的乞丐,倒是沒什麽人捉的……”

    他言下之意,那長得好的,便有。封離心思機敏,想到他說要把餅留給弟弟,恐怕他弟弟相貌是不錯的,所以也不跟他出來乞讨謀生,反而是他想方設法帶吃的回去。

    封離心生憐憫,說話的聲音都柔和了些:“我們想打聽這縣城裏的事,只要跟太溪美人有關的,你都說來,一條有用的消息便付你一兩銀子。”

    “一兩……銀子?”小乞兒似是驚呆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公子說真的嗎?”

    “自然是真的。有了錢,你和你弟弟就可以吃飽穿暖了。”

    小乞兒重重點頭,立刻便說了起來。幾人在巷子裏臺階邊坐下,身份一個比一個顯貴,卻沒有人在意着地上灰塵,只專心致志聽乞兒說話。

    “城裏住美人的,有春夏秋冬四巷共三十二行院,城外有一觀一庵一山莊,往來的人都可多了。這城裏的,春明巷八大院是最好的,進出的都是各位公子這樣一看就很有錢的。夏和巷往來的以小商人為主,秋來巷我看一些不那麽有錢的鄉紳、秀才去得多。冬景巷最不同,只有牙婆進出,那裏是只買賣不接客的,哪個院裏要賣人,都是先轉去冬景巷的,不許私下裏買賣。”

    小乞兒說到這,封離想到剛才城門守衛所說,讓他們去春明巷,不解地問:“那要買人就應該去冬景巷?”

    小乞兒搖頭:“要求不高的客人是的,但您這樣的一般會先去春明巷挑選,看中了就和院裏媽媽說,交了定金再将人轉去冬景巷交易。”

    封離冷笑:“呵,倒是規矩嚴謹……”這俨然已經是朝廷設立榷場的做派,背後必有人操控,這人要麽官商勾結,要麽就是當地州縣的官員。

    周昭寧接着問:“那城外呢?”

    小乞兒:“城外玄香觀、玉樓庵和花眠山莊我沒去過,具體什麽樣不知道,但是聽說那裏的客人非富即貴,總之不是一般人。”

    “這些美人都是哪裏來的,你可知道?”

    “公子,我一個乞丐,只是有些沿街乞讨的見聞,我不敢說大話。”

    “那你就說說你的見聞。”

    “上午行院客人少的時候,我見過運送姑娘小倌的馬車,還有院子裏打人的聲音、姑娘的哭聲……有時也有姑娘逃出來說要回家,最後被打死了仍亂葬崗的……”

    說到這,那乞兒欲言又止,看了封離好幾眼,最後心一橫,咬了咬牙說:“公子是好人,我……您這般樣貌,還是擋一擋地好。”

    衆人大驚,一時神色各異,最精彩的要數周昭寧,瞬間就黑沉了整張臉。

    突然想起來,正文完結忘了發小紅包感謝,本章評論區掉落小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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