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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8章 登基
    第98章 登基

    徐清安最後還是?沒淌這?趟渾水, 畢竟他還要在王爺手下混日子,但這頓酒封離是吃上了的。還在國子監聽學之時,他和程寅、封珏便常這樣聚在一起, 如今重聚,已是?改天?換地。

    周昭寧沒有來摻和,他只叮囑下人們小心伺候。封離如今的酒量相比之前還是?好了一些,不過也就只能?稱得上“寸進”。三杯桃花釀下肚, 身心放松的同?時,他想起了剛來攝政王府時被周昭寧灌醒酒湯,突然笑出聲來。

    “殿下笑什麽?”程寅問。

    “我笑……周昭寧這人真是?, 折騰人花樣百出。”

    程寅一口酒當場就噴了出來,腦子裏浮現的全是?白日所見, 七殿下騎坐在攝政王身上輕薄的那一幕。就這?樣還說人家折騰, 他看?殿下也不遑多讓, 他們夫夫間的情趣,如今都要拿來在他和封珏面前顯擺了?

    封珏不知內情,奇怪程寅怎麽臉一下就紅了, 趁着封離吃東西正專注,趕緊把程寅拉過來咬耳朵。程寅本不想說,但被?封珏拖着問, 只好支支吾吾說了出來, 最後鬧得兩個少年人湊一塊面紅耳赤。

    “你兩說什?麽悄悄話?”

    程寅和封珏二人自然不答,含混了過去, 反而?被?封離調侃:“現在你們都背着我有小秘密了,不過沒關系, 我大度!”

    “大度”的封離嘴上說得漂亮,喝多了卻一直纏着兩人說:“以後還是?兄弟……以後宮裏喝酒。”

    程寅和封珏本是?想過的, 雖事?發突然,但自七殿下被?擁立起,他們的身份便再不同?以往。自古君臣有別,君為?臣綱,不該像過去一般,自在同?行、坐而?論道。

    可七殿下自己說,以後還是?兄弟。

    少年們心中感動,義氣上頭,也不管醉鬼聽不聽得見、記不記得,連連點頭答應。

    正院卧房內,周昭寧靠坐在床上,聽着周濟回報,卻沉思良久。他和封離相識以來,封離交心的人就那麽些,他看?似什?麽都不在意,但是?被?他認可的人,他都放在心裏牽挂着。嘴硬心軟的人,讓他的心也跟着變得柔軟。

    聽說他醉了,周昭寧是?親自起身去接的。他傷沒好全,今天?又動了手,本來不适,但還是?要自己去把人拎回房才?放心。

    封離被?叫醒,迷迷糊糊見是?周昭寧,笑着便去摟他脖子。

    “看?太陽……”

    “現在是?夜裏。”周昭寧無奈,臉上卻挂着淺笑。

    也不知道封離聽清沒,不知道他那雙迷蒙的眼睛裏看?到了什?麽,他的話題跳得很快:“你背我。”

    “好。”周昭寧轉身蹲下去,将?他的胳膊搭在肩上,一用力就把他背了起來。

    周濟在一旁伸手欲扶,深怕自家主子有傷在身體力不濟。可周昭寧背得很穩,封離趴在他肩上甩手踢腿,他都沒讓人磕着一點。

    月華如練,灑在兩人身上,一切都變得柔和。周濟被?這?個氛圍所感染,悄聲退到更遠處。

    封離帶着香甜酒氣的呼吸打在周昭寧頸側,拐過花園回廊時,周昭寧低聲問:“阿離心裏牽挂的,可有周昭寧?”

    這?回封離聽清了,他在周昭寧肩上找了個更舒服的位置,垂着頭懶懶散散地應:“有……是?心上人。”

    周昭寧腳步頓住,扭頭看?他,半晌才?說:“我就當你,酒後吐真言了。”

    那日之後,兩人便忙了起來,周昭寧忙得是?朝政大事?,封離不想管,但許多他親力親為?的還是?逃不掉。

    周昭寧忙着肅清朝綱、清算信國公黨羽,封離日日被?禮部、宗正寺、欽天?監輪番求見,登基大典諸事?,他樣樣都得學。除此?之外,還有尚衣局等職司,也是?插着空來求見的,畢竟龍袍、冠冕得盡快趕制。

    前來求見的人裏,倒是?有一人令封離意外,那便是?他當初在國子監的同?窗雷源,前京兆尹之子、慶國公之孫,當初嘲諷他卻反被?他教訓的那位。他父親因勾結信國公下獄,慶國公府門庭冷落,他是?來求情的。

    當時雷源為?信國公之子馮英沖鋒在前,但後來向他道歉時頗有幾分?真意,封離想起他的神情,同?意了見他。

    雷源被?領進攝政王府時,心中忐忑不已,他不斷打着腹稿,想着一會要如何為?父親求情,可等真正見到封離時,卻只顧着震驚,忘記了之前想好的話。

    作為?同?窗,曾經他們是?日日一塊聽講的,他印象中的封離懶散浪蕩、不學無術,可如今僅是?坐在他面前,便一派矜貴之氣,威儀重重。他的神情仍稱不上端肅,可那雙眼睛望來時,卻肅殺隐含刀鋒。

    雷源不知道,這?才?是?曾經威震北疆的武安侯的模樣,他頭回見識沙場飲血的少年将?軍,額角生汗。還是?經王府侍從提醒,才?回過神來拜見。

    封離既然願意見他,便不是?為?了拿喬,平和地請他落座。

    “找我什?麽事??”

    “殿下,我前來是?想替我父親求情的,他也是?聽從皇命……廢帝的命令,并非……”

    封離聽到這?,直接出言打斷了他:“雷源,你可知成王敗寇?你與我論再多調兵的理由,抵不過這?四個字,你以為?宮變只是?道義之争?你爹為?利益铤而?走險,如今你卻要拿君臣之道來為?他求生路,未免太過天?真。”

    雷源愣住,嘴唇上下扇動,嗫喏着說不出話來。封離的話如此?直白,将?他所有的粉飾一瞬擊碎。

    封離見他不接話,又問:“所以你來求情,有什?麽籌碼?”

    雷源被?他盯着,只覺如芒在背,卻不知封離如此?言行,全因覺得他尚可調教。他父親乃是?信國公一黨的重要從犯,他和自己有矛盾龃龉在前,如今地位更是?天?壤之別,他卻硬着頭皮來了。再看?他形容之憔悴,不似作僞,可見有情有義。

    “我……”雷源想了半晌,硬着頭皮答,“我願捐資,以償父親之罪。”

    封離搖頭:“抄家、奪爵,也并不冤枉慶國公府,更何況是?你們一房的家資。”

    雷源愣在當場,慶國公府其餘人等未被?問罪,他一直以為?是?七殿下和攝政王寬仁放過,所以才?敢求上門來,卻原來,只是?還未處置……他和程寅一樣的年紀,但未經歷練,自小在父母寵愛中長大,到了落魄之時想要救父,才?發現根本不得其法。

    “我願投軍,駐守北疆,永不回京,替父償罪!”

    雷源豁出去般說道,在他看?來這?已是?極重的代價,可封離聽罷只是?大笑。

    “逆臣之子,科舉永不錄用,你若要奔前程,只能?投筆從戎,但軍中于?你這?樣的出身,亦是?寸步難行。怎麽,你還以為?投軍是?可以拿來求情的籌碼?”封離再次輕輕搖頭,擡眸看?向他,“這?是?對你的恩賜。”

    “雷源,你若有心報國,我可以給你這?個機會,但你父親的罪,不可償。心中有社稷黎民者,斷不會在此?時配合調兵!廢帝昏聩,朝政、疆土、黎民全靠攝政王在守,朝臣可以恪守君臣之道保皇,但不辨黑白,設計殺害帶傷凱旋、于?國有功的攝政王,死?罪!”

    封離的目光陡然銳利,驚雷破雲般,擲地有聲。

    當初他凱旋,迎接他的也是?這?樣一場謀殺,重活一世又是?相同?境遇,曾有一刻他分?不清前世今生。所幸結局不同?,是?因為?這?次有周昭寧。

    他的目光落在院門處,那裏露出了周昭寧的一片衣角,他不知何時回來的,也不知在那站了多久,聽了多少。

    仿佛冰消雪解,他的眼神悠忽間便柔軟下來,斂眸再睜開,已平靜如常。他揮了揮手,道:“你替父求情,是?情理之中,但我絕不寬縱,亦是?應有之義。我給你一個機會,慶國公府無關人等可暫□□放之刑,但十?年之內,你要在北疆功比千戶。你可願意?”

    雷源雙目含淚,跪地叩首:“我願意,多謝殿下寬宥。”

    他起身離去,待人一走,封離便背脊一松軟進了圈椅裏,他閑閑開口:“什?麽時候你在家也做賊了,還要藏到什?麽時候?”

    周昭寧信步而?出:“不做賊如何知道阿離竟為?我抱不平?”

    “哎,不必謝我。”封離舉起手中茶杯,那桌上另一只空杯輕碰,“敬公理正義。”

    周昭寧搖頭失笑,自己往那空杯裏倒上茶,一飲而?盡。

    他的目光滑過封離的眉眼,心思已有些飄遠。封離讓雷源十?年內立下千戶之功,若是?與北梁一片和平,一個新兵又去哪裏找機會立這?般功勞?看?似萬事?不管,萬事?不愁,可他心中已有謀劃,他當日與宿墨焓論道,說十?年可下梁都,并非信口而?論。

    近一個月的忙碌,終于?到了塵埃落定那一日。

    冬月十?六,是?欽天?監蔔算的黃道吉日,行新帝登基大典。

    卯時未至,封離已被?叫起來洗漱更衣,上一回如此?盛裝,還是?他剛來到大禹,被?迫出嫁之時。但相比當時重在美觀的喜服,今日這?一身,極盡威嚴莊重。

    身着玄黑繡金十?二章紋帝服,頭戴十?二旒冕,封離從攝政王府正門而?出,乘上禦攆,一路往太廟而?去。

    仿佛命運的回還,他當初如何屈辱地被?送進這?攝政王府,如今就要如何明堂正道地邁出去。

    尚在卯時,百姓本該剛開始忙碌這?一日的活計,可今日京中,卻是?百姓夾道,都等着禦攆駛過,想一睹新帝風姿。

    古有西燕威帝慕容沖以男寵之身稱帝,今有攝政王妃篡黨奪權承襲大統,皆是?留名史冊的傳奇。尤其抗擊北梁一戰中那些戰事?,近日在京中流傳開,百姓們更是?好奇這?位天?降兵神是?何等威武。

    一觀之下,矜貴雍容、俊美無雙,實乃天?人之姿。

    禦攆行進之中,天?空還是?一片淺灰,仿佛有雨絲将?落未落,待到封離到達太廟,就在他踏入太廟的那一刻,金光驟然耀世。雄鷹飛旋,鳴叫聲驚空遏雲,仿佛在邀這?位人君同?翺天?際。

    攝政王周昭寧一身緋色蟒袍,領百官跪迎新帝。

    “衆卿平身。”

    封離親手扶起周昭寧,然後在他的護持之下邁上長階,祭天?告祖,登臨天?下。萬歲之聲如山呼海嘯,夾雜在鼓樂聲中,響徹整座太廟。

    新帝登基,诏令舉國,改元建武。

    賜攝政王周昭寧“燕”字封號,是?為?燕王,仍任內閣首輔。

    分?封先建元帝十?二子封堯為?晉王,這?位在廢帝手中未有爵位的先帝之子,終于?得到了自己應有的。

    祭祀禮儀後,新帝賜宴百官,宴畢,已是?月上中天?。

    這?百官自然是?各自回府,唯有一人留宿宮中,便是?燕王。今日歡慶,封離卻從頭到尾只飲了三杯,保住了清醒。他高坐禦座之上,周昭寧坐在左下第一席,觥籌交錯間,兩人的目光每一次碰撞,都似帶着火星。

    喧嚣散去,兩人相攜回到寝宮,一個眼神間便心照不宣地吻在了一處。那莊重的十?二旒冕從封離頭上掉落,玉珠落在大裘上發出悶響,玄衣襯出他白皙修長的脖頸,被?拉扯至松垮後,剝出兩片瑩潤肩膀。

    封離呼吸深重,仰着頭看?向眼底泛紅的周昭寧。這?人仿佛已忍耐到了極限,如同?狩獵中将?要撲殺上來的猛獸。

    “周昭寧,今日是?我……是?朕要寵幸你。”

    周昭寧甚至舍不得眨眼,只想看?他這?張揚自信的模樣。

    “既如此?,要什?麽燕王封號,何不冊封我為?皇後?”他伸手攬住封離的腰,一把将?他扛在了肩上。

    那寝殿如此?闊大,龍床和大門距離甚遠,他卻仿佛幾步就走到了跟前,将?九五之尊的皇帝往上頭放時,半點都不含糊。

    封離也不氣惱,反而?愈加興奮,和覆上來的周昭寧争搶扭打到了一處。日日懶散卻勤練武功,他悄悄等着這?一日,要和周昭寧一較高下。

    可惜,這?數月之功難以和十?餘年功力相較,封離從裏到外輸了個徹底。被?周昭寧抵着逼問時,他緊咬牙關,想着輸人不輸陣,可身體卻像是?不聽使喚,貪戀又畏懼。

    “阿離,說你愛我,今日便放過你。”周昭寧在他耳邊低語。

    封離筋疲力盡,腦袋也鈍,反應不及。也或許只是?借口,都是?他的寵溺,總之他應了。

    “我……愛你。”

    “我是?誰?”

    “周,周昭寧……”

    “阿離,我的好阿離……”周昭寧卷走他額角滾落的汗水,滿心歡喜。

    封離長睫覆下,睡夢中亦不安穩,大概是?在罵他貪得無厭。周昭寧在他眼睑上落下一吻,似在安撫。

    “愛與君同?,此?情難訴。”他低沉的嗓音在寂靜的寝殿內回蕩,雖無人聽見,卻烙印在彼此?心間。

    紅燭高燃至天?明,封離躺在周昭寧脫下的緋色蟒袍之上,将?那袍子折騰得滿是?褶皺和濕痕。可紅燭、緋衣,愈發像他們錯過的洞房花燭夜。

    翌日,封離撐着酸軟的腰身上朝,坐下來的那一刻,想殺了周昭寧的心都有。只在黎明前睡了半個時辰的他眼裏全是?紅血絲,渾身像是?散了架,頸上的紅痕讓他不敢輕動,不然怕遮不住露将?出來。偏偏禦座下的始作俑者,意氣風發神采奕奕。

    封離恨得咬牙切齒,他就該在這?人脖子上多咬兩口,咬得他見不了人才?對!

    可轉念一想,他見不了人,自己便要獨對群臣……罷了,這?燕王還用得上,今日且放他一馬。封離卻不知,他這?一生都要被?這?人的陽謀所困。為?共創太平盛世,他要“犧牲”的可太多咯。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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