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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 大婚(4)
    关祠堂太无聊,封离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周昭宁在内堂听着他绵长的呼吸声,惊讶于他真的睡着了。关进来才一炷香,就这么睡过去了,心大,且习性如猪彘……

    周昭宁没往前堂去,见他睡熟,无声离去。

    接近午时,封离饿醒了。他翻身坐起,朝外头喊:“周抱鸡,饭呢?”

    无人应答,周济在外面廊上捂耳朵,另一个侍卫憋笑得厉害。

    关禁闭,不给饭,封离摸着空荡荡的肚子,打起了祭品的主意。

    “公父婆母,你们儿子饿着我,你们不会也看着儿媳妇饿肚子吧?”念念叨叨,封离把供桌上的糕点端了下来。

    这一看就是今晨新供上的,尝一口香甜软糯,入口即化。一小盘才五块,就给封离塞了个牙缝,接着他又看上了水果。

    “再来一炷香,大家都不饿着。”封离吃水果之前恭敬地又上了一炷香,言辞恳切。道理一套一套,吃得风卷残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恭敬还是不敬。

    半夜周济奉命开门的时候,就看到空空的盘子摆在空荡的供桌上,一个歪七扭八的王妃躺在蒲团上,见他进来,王妃瞥了他一眼,问:“放我出去还是给我送吃的?”

    周济傻眼,气不打一处来,顾不得身份就问:“你怎么吃供品?”

    “那我吃什么?饿一天了也没人给我送饭。”封离语气倦怠,起身往外走,“我回了?”

    他心里感叹,真是忠仆,不过是吃了一点供品,看这气得,脸都绿了。亲爹是王府大管家,自己是王爷贴身侍卫,应当是祖上被赐了周姓的家生子,自然是忠诚无比,认为他吃了供品是冒犯先主人,实属寻常。

    立场不同没什么好说的,封离径自走了,周济只好跟上,心里琢磨着该怎么跟王爷告状。他甚至因为愤怒不肯在前面带路,就看封离自己认不认得回正院的路。

    没想到封离根本没被难住,北疆沙场上练出来的认路本领,一个小小的王府内院还难不倒他,九曲回廊,雕梁画栋间七拐八拐的也就到了。

    周济没为难到人,反而更生气了,把人一送回正院,气呼呼就走了。

    一直在等候的明福听到走路的动静,立刻便迎出门来。见是他,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笑了。

    “主子,您没事儿吧?”明福焦急地问。

    “能有什么事?倒是你,还好吧?”

    封离一进正院就将正院内服侍的人扫了个七七八八,他在祠堂关了这一天,陪嫁的宫人少说少了一半。不用问,肯定是被王府料理了,出手的多半就是那位大管家周廉,和今早与他笑谈的沈蔷姑姑。

    封离心情突然有一点沉重,他想,或许是今天在祠堂闷出来的。

    他没急着问此间详情,只是问明福可有吃的。他饿一天了,那点供品可不管饱。

    明福正要回话,那急匆匆跑走了的周济却去而复返。他赶得急,使着轻功飞过来的,唰地落在檐廊下。

    封离看着他有些好笑,直觉他这突然趾高气昂的模样,肯定是没带什么好话。

    果然,就听周济仰着头,抬着下巴,高傲不已地说:“王爷说了,王妃既吃了供品,应当是饱了,就不用再吃什么别的了。”

    周济故意说得大声,让满院的下人都能听到。那狐假虎威的眼神一扫过去下人们都不敢抬头,他们今天刚被敲打教训,谁也不敢忤逆摄政王的意思。

    封离咋舌,没想到堂堂摄政王竟然与他计较几个供品。也对,今日把他带去祠堂,想必原就是为了给他一个下马威。他看起来态度淡然,不痛不痒,这下马威没给到,那自然得寻别的出处。

    封离没多话,看了周济一眼,转身进了房门,明福立刻跟上。

    “今日我被带走后发生了什么?”门一关,封离问道。

    “陪嫁的全都被带走,一一审问。不知道其他人如何,奴才是沈姑姑亲自问的。问的是昨夜到今晨见过什么人,去了哪些地方,做了什么事,和谁在一处?”

    “问这些作甚,难道昨夜王府出了什么事?”封离疑惑。

    “奴才一开始也不知,后来问了其他人,才明白是什么事?今日一早,王府当中便传遍了流言,说是您与王爷昨夜圆房,如何情态都说的一清二楚。”

    圆房?圆哪门子的房?昨夜那人冰寒彻骨的神情他可是记忆犹新,对他嫌弃得很,白瞎了一副好皮囊。

    封离不语,低头思忖,想起了离宫前皇帝说的话。

    难怪摄政王大动肝火,拷问宫人,还料理了这么多人,原来是因为下人们瞎传。他自然不愿和自己这个替身有这样的名声,尤其是传这些话的还是宫人?那必定是要传入皇帝耳中的。让他的宝贝心肝知道了,还得了?

    “不冤,不冤。”封离老神在在,一副了悟的模样。

    明福没懂,但他从来信赖他家主子,并未多问。

    “行了,我知道了,当务之急是找点吃的。饿一天了,扛不住。”封离其实也不是扛不住,他就是不想扛。重活一世,本来就是为了过好日子,结果挨饿受冻算什么?

    “主子,您等着,明福这就到厨房去给您找点吃的。”明福半点不惧刚才摄政王的命令,可见忠心,说着就要出门。

    封离忙将他拉住:“得了吧,就你那粗手粗脚,一准备发现,还是我自己去吧。”

    “那怎么能行?”

    “有何不可?你今日刚被审问过,夜间便鬼鬼祟祟行走,要是被侍卫逮着了,岂不是罪加一等,正坐实了王爷的怀疑。”

    “奴才定会万分小心,不被侍卫发现,过去在……”

    封离抬手打断他:“我去,这是命令。我是王妃,又是先帝皇子,不过是饿了去找点吃的,真被发现了能把我怎么样?”

    明福看着他有些怔愣,半晌说:“主子,您好像变了。”

    “变什么了?”

    “变灵光了。”

    “你什么意思小明福?我何时不灵光?你主子从来都是最聪明、最机灵的,只是过去藏拙,懂吗?”

    “是是是。”明福想笑,不是嘲笑不认同,而是真的被他家主子的模样逗笑。

    “怎么,你看起来很不服气?”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明福是想说主子变得更加体恤奴才了。”

    明福低垂的眉眼抬起来,看向他时亮晶晶的。封离没有经历过原身为质的那十年岁月,只能从他的记忆中窥探一二。他和明福主仆二人说是相依为命也不为过,但过去的封离胆子小、本事小,哪怕想要护着人也护不住。

    “一会儿我带东西回来,一块儿吃。”

    封离没提那些过往,也没说什么煽情的话,他心里想的却多。

    曾几何时,他便是镇北军的天,即便如此,他要处理哪个小兵小卒也是要个说法的。可在这王府内院,他的陪嫁宫人少了一半,他这个王妃毫无缘由地被关了一整天,王府从上到下一句解释也没有,没人给他任何说法。

    摄政王权柄之盛,远超他的想象。所以他怎么会让明福去冒险?说不定真的无声无息,人就这么消失了。那他怎么对得起原身?

    说完这一句,封离便把袖口、裤腿一扎,从后窗翻了出去。

    王府书房很快有侍卫来报,说是王妃爬窗而出。

    “跟着,看他去哪儿,干什么。”周昭宁写字的动作未停,声调温沉。

    “是。”侍卫应声,迅速退下。

    王府虽大,但贵族宅邸的院子格局大差不差?尤其是今日出门的路上封离都在寻味闻声辩位,因此没费多少功夫便摸到了最近的厨房。只是此时的他还不知他摸到的是前院的小厨房。这位置虽在后院,却与前院相通,乃是专供王爷膳食的。

    新王妃原本就立场不明,今日被关了一天祠堂后又挨饿,然后半夜三更偷跑到王爷的厨房,怎么看怎么居心叵测。

    他身形灵巧,步伐轻盈,但抵不住王府侍卫无孔不入,看着他那“鬼鬼祟祟”的模样,当场就怀疑他是来下毒的。

    封离不知自己早已被发现,专心在厨房找吃的。可厨房里菜大多是生的,肉也没见着,倒是还有点冷饭和半盘素炒茄子。封离着实饿了,顾不上计较,拿了个碗盛上饭,直接就着冷茄子开吃。

    夹一筷子茄子,他尝了味便自言自语:“用这么多油炒茄子,香是香了,就是太浪费。”

    周昭宁过来时正听到这一句,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说给他听,还是这位先帝皇七子嘴里就真的没一句正经。

    习武之人五感敏锐,里面人扒饭夹菜的声响他听得清楚。鬼使神差地,他在门外站住,直等到那人吃完一碗饭,这才让侍卫推门进入。

    那片刻的和谐封离无从知晓,侍卫踹门吓他一跳,被刀柄拦至门外时他还捧着空碗,头回露出了不虞的表情。他看向院中站着的摄政王,没好气地把碗筷撂在了身侧的石桌上。

    两人视线一碰,周昭宁还没什么表情,封离已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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