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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91 第 91 章
    第90章

    容锦骨子里有些怜贫惜弱的倾向,易心软。

    对着时雨这样身体有缺、处境拮据之人提出的恳求,没怎么犹豫,就满口应承了下来。

    容锦初时也没觉着如何,毕竟只是教小稷厨艺而已。可几乎手把手地教了几日后,才终于意识到,她给自己找了个麻烦。

    明明在旁的事情上是个伶俐少年,手脚利落,可偏偏在厨艺上,像是天生缺根筋。

    不是火候掌握不好,饭熬糊了、菜烧焦了,就是咸了、甜了……

    总而言之,最后盛出来的都不像能入口的。

    对着一碟乌漆嘛黑的东西,饶是容锦这样的好性子,也没法违心夸出来,无奈地扶了扶额:“今日还是我来吧。”

    小稷如蒙大赦地松了口气,又似是心虚,抬手蹭了蹭鼻尖。

    手背上的炉灰沾到脸上,又成了个花脸猫。

    容锦指了指帕巾,打发道:“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吧,晚些时候饭菜都好了,我知会你们。”

    小稷讪讪地笑着,知道自己留在厨房也是碍事,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我昨日得了些好茶叶,自个儿L也喝不完,你拿些回去。”

    轻柔的声音隔窗传来,小稷脚步微顿,扬声道了句谢。

    这茶叶是昨日看望谢秋桐时,从她那里得来的,说是陈桉一位同僚家中做茶叶生意,送了不少过来。

    于寻常人家而言,的的确确是好茶了。

    嫩绿的小叶在滚水之中舒展开来,水汽氤氲,带着清正的香气。

    小稷将茶盏稳稳地放下,等到一曲终了,琴声停歇,这才开口道:“公子,这是云姑娘给的茶叶……”

    见对方只是淡淡应了声,又小声试探道:“咱们是不是该回些什么礼?”

    这几日,说是“吃软饭”都不为过,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小稷从没见过这种架势,只觉一头雾水。

    修长的手指抚过杯沿,平素低哑却温和的声音透着冷淡:“做好你该做的事,别想着画蛇添足。”

    小稷一凛,当即闭了嘴。

    他在自家公子身边伺候的日子屈指可数,至今也没想明白,为何是自己被挑中陪着过来?

    但他很清楚,若此事办砸了,谁也讨不了一点好。

    容锦到时,见着小稷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还当他是因着没能学好做菜而烦恼,开导道:“人各有所长,慢慢来就是,也犯不着为此懊恼着急,再不济不是还有我吗?”

    小稷没敢同她对视,垂了眼,含糊不清地应了声是,沿着墙根溜出房中。

    时雨放下茶盏,向着容锦的方向微微颔首:“有劳云姑娘费心了。”

    容锦摇了摇头,“无妨”二字都到了嘴边,却被时雨面前那张琴给吸引了目光。

    先前在吕家的颐园暂住时,容锦见过那边书房备着的一张琴,华丽而不失精致,据说是

    出自大师之手。

    而眼前这张琴并无雕刻、玉饰,乍一看并不起眼,其上的髹漆隐隐透着岁月的斑驳,却又仿佛蕴着光华流转。

    她不同乐理,于古琴更无研究,但仍旧能看出这琴应当非比寻常。

    “这是仿的前朝古琴,”时雨似是看出她的疑惑,解释道,“伐峨眉之木,以杉为底,梧桐为面,斫以为琴,其音似霭霭春风、琅琅环佩……”

    听他娓娓道来,容锦不自觉被吸引,走上前细细观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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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既好奇,不如一试。”

    容锦轻声道:“我不会琴。”

    时雨道:“那又何妨?”

    容锦微怔,随后垂了眼睫。

    她轻轻抚过琴弦,指尖轻挑,不成曲调的琴音响起,温劲松透,余韵悠长。

    时雨抬手,修长而灵巧的手指只轻轻拨动,一小段轻快的曲调倾泻而出。

    容锦正专心致志地看着,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若是想学,我可以教你。”

    她循声望去,才倏地意识到,自己离时雨竟这般近。

    时雨今日穿了素白色的细麻道袍,通身并无花样纹饰,是再简洁不过的装扮,只那么轻描淡写地坐在琴案后,却能叫人下意识多看几眼。

    常人难将白色穿得出彩,可于他却是十分相称。

    清瘦的身形与漫不经心的姿态莫名透着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修长的脖颈,乃至微敞的衣襟下横着的锁骨,却又令人的心思歪了三分。

    兴许是这反常的沉默引起了时雨的不解,他侧过头,音调微微上挑,疑惑道:“云姑娘?”

    容锦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走神,狠狠掐了掌心一把。

    所谓“食色,性也”,喜爱美好的事物乃人之常情。

    只是这种情绪对她而言太过陌生,就这么出现在相识不久的人身上,又显得仿佛有些冒昧。

    容锦也没心思多想,勉强找了个说得过去的借口离开,只是稍显匆忙的脚步还是泄露了内心的凌乱。

    更令容锦意外的是,是夜,她竟做了个梦。

    这些年,她做过不知多少噩梦,却从没有过这样的体会。

    她在梦中久违地见到了沈裕。

    没有争执、也没有躲避,是从前在一起时,做过不知多少回的、最亲密的事情。

    在那件事上,沈裕初时没什么经验,令她多有不适。但后来他长进得很快,不知从何处学来许多花样,她确确实实也曾从中得趣。

    但她对此事的兴趣远比不上沈裕那般热衷,第二日醒来后,容锦对着窗棂透过的大好日光愣了半晌,也没明白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自分别后,容锦一直有意无意地回避沈裕有关的事情,这梦来得猝不及防,也令她有些焦躁。

    容锦静不下心来做活,思及谢秋桐临近生产整日无聊,索性依旧去了那边陪她聊天解闷。

    只是谢秋桐知晓她隔壁换了新邻居,一来二去提了几句,百无聊赖间生了好奇。

    谢秋桐若有所思:“依你看,他是什么身份?”

    容锦摇了摇头。

    她也曾想过这个问题,时雨看起来不像有家眷亲人,他从何处来,眼疾因何而起,都是看不透的迷。

    只是性格使然,旁人不说,她不会主动打探对方的私事。

    更何况,以时雨如今的处境来看,想来是有难言之隐,她又何必非要去戳人痛处?

    “相貌生得那样好,气质不俗,会琴,却流落到这般境地……”谢秋桐搭在引枕上的手指轻轻敲动,意味深长地提醒道,“他不会是,那种身份吧?”

    容锦不明所以:“哪种?”

    谢秋桐见她并未会意,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又是无奈又是好笑:“你也算天南海北地看过,怎么还这么古板。”

    但再多的便不肯说了。

    容锦同她对视片刻,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脸霎时红了,结结巴巴道:“不、不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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