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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要清掃掉唐沢裕留下的痕跡并不難,畢竟他原本就是計劃要離開的人。
在某一日後突然不知所蹤,這樣的事情發生過一次,旁人就會默認成一種慣例。何況他早已交接好工作上的一切;接替他職位的人提前回到列寧格勒,這是位常年潛伏在外執行任務的特工,戰争的勝利有很大一部分程度上仰賴于他的情報。接班人回來後想見唐沢裕一面,被黑澤陣代為婉言謝絕。
文件與資料一應俱全,唯一沒有結束的就是那場延續了兩個月的談判,談判的結果其實也已經協商妥當,餘下的只是一些程序性的工作而已。
黑澤陣有條不紊地替他收尾,感覺在某一時刻似乎走進了他的生活。不是自己在他身邊,回家之後的那一個;而是他在人群裏、在社會中度過的時間。
它更遙遠,更虛無缥缈也更虛與委蛇,代表着唐沢裕的另一面。
剛遇到他的時候,黑澤陣其實不理解、也抗拒于了解唐沢裕在做的事。
那時規則與制度在他的眼裏是一張廢紙,他平等地蔑視所有人類,因而也拒絕與外界相交。世界以唐沢裕回家的那一刻為基點,精準地拆分成兩個,白天是屬于人群的熱鬧,夜晚是屬于黑澤陣的安靜。
家以外的世界是神秘的,缤紛且五彩斑斓,包羅萬象的唐沢裕本人,就是那個最為抽象而晦澀的符號。
現在他主動走進另一半,卻發現一切上手起來也并不太難。唐沢裕是有一群朋友,但稱之為志同道合的同路人或許更合适;他沒有什麽特別親密的聯系,也沒有什麽特別關心的人,到頭來泛泛而交,逢場作戲的成分居多。
黑澤陣處理完一切,感覺就好像他的痕跡經自己之手,在世界上輕易被抹掉了。想象中艱難的事,實際上輕而易舉,甚至于不費吹灰之力。
他為這其中的輕松而詫異,接着才想起來,唐沢裕本身就是一個這樣的人。
他活着,或許只是因為死去比活着更麻煩。
人間的一切都不過公事公辦。由此他隐約觸碰到他的不在乎。
其實唐沢裕活得時間很久。在他宣布要走的那個夜晚,或許是出于本人都沒有意識到的輕微愧疚,唐沢裕透露的信息量遠比他自己想象之中的還要多。“我不在一個地方待滿十年”——所以,十年對他來說只是某種旅程的計量單位,像普通人延續三天七天的假期;“因為你的樣子一直都沒有變”——字面含義,如果本身存在的時間足夠長,那麽,正常人的一生或許對他而言只是朝生暮死。
人是不會愛上一只蜉蝣的。無論當時的情緒多麽熱烈,時間的長流都會沖淡它。
所以黑澤陣別無選擇,他從開始就走上了一條死路。
他所回到的地方是組織。
他與層出不窮的殺手博弈了近十年,對組織的了解也與日俱增。架構、成員,權力的運行脈絡;幾年前放回的殺手成為他的證明者,在他外放的這八年間,無時不刻不想完成自己的使命。
論時間,他的年齡其實最老;
而在資歷上,他的經驗又最豐富。
至于刺殺的目标——唐沢裕,在即将得手時被其他殺手打草驚蛇,這是組織的管理問題,并不是黑澤陣的錯。
由此他插入組織高層,在很短的時間內就步步攀升。正是組織高層動蕩,內部內鬥最劇烈的時候,朝不保夕的局勢中,一把趁手的刀極其難得,各方勢力都抛來橄榄枝,他于是一步步跻身高層。
就像是一條冰冷的蛇。
所有人都以為這将是一個助力,殊不知這才是來摧毀他們的人。
黑澤陣很忙,且忙碌的時間與日俱增,這都是他在将刀尖插進組織的心髒之前所做的必要準備。無論如何,每周他都會固定抽時間回來。這是一間隐秘的地下室,采光很好,因此并沒有那種潮濕幽暗的感覺,唐沢裕就在那裏,藥物抑制了他的意識,讓他長時間昏睡不醒。
他閉眼的表情是安靜的。
有時黑澤陣長長地停留在欄杆外。他不敢進去。很難說清楚那種心情,逃避嗎?他從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做出這種懦夫一般的舉動,可逃避的心情是實打實的。
光是設想到醒來的他會以什麽樣的表情面對自己,就足以能讓人手腳冰冷。從地下室出去,首先要經過一扇牢籠一般的鐵門,橫屏豎直的鐵欄杆構成了一面牆,就像更早的時候,沙俄警察的秘密監牢。
唯一的鑰匙在他身上,他是監管者也是死囚,每一天他想到:讓他醒吧。随後又開始想,再等等。
他在日複一日的等待中體會到一種絕望,其實他才是真正被困在牢裏的那一個。只有沉睡的人能夠審判他,而黑澤陣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轉身,将最後的時刻拖延得再久一點。
23.
唐沢裕睜眼時,先是輕輕的一個寒顫。
他從一個深長的夢裏醒了,潦草、糊塗且歇斯底裏。無盡的紅色像深紅的血。
他感覺自己在往下沉。好像無數只手按着他的靈魂,要把他活活地拖到深黑的地獄裏去,反抗無能為力,于是他開始感覺到怒火。
激蕩的情緒反複沖刷,讓他這個夢睡了比沒睡還要累。睜眼的瞬間伴随着輕微的窒息感,氧氣稀薄、心動過速,他試着直起身,随後就被脫力的身體倒回原地。
嘗試的動靜似乎驚醒了什麽人,旁邊傳來一聲猶帶着啞意的:“你醒了?”
唐沢裕轉過去,先看到淺淡的晨光照亮的銀發。
“我……”
一個人扶着他的肩,耐心地幫他從床上坐起來。唐沢裕搖了搖頭。大腦昏沉的不正常,他下意識想揉眉心,擡起手腕時,卻帶起相連的一串東西,叮叮當當的一串聲響。
他動作一下頓住。
世界好像也都在這一瞬間安靜了。唐沢裕看了一眼,随後又帶着難以置信的神色,重新打量了一圈手腕上的金屬,轉過頭問:“這是什麽?”
直到這個時候,他的語氣都還是平和的。
黑澤陣坐回到椅子上,在他起身後他就沒有了任何動作。椅背調換了一個方向,這樣他手肘能支在上面。
他似乎在唐沢裕醒來很久前就等在這裏,薄薄的唇線褪去血色,呈現一種幹涸之後的開裂。不知道為什麽,唐沢裕的心跳在四目相對的一瞬間緊了緊,像一把大錘砸在上面,冥冥中,已經有什麽不可逆轉的事情發生了。
他看着黑澤陣的眼睛,語氣稍稍放沉。
“我問你,”他說,“這是什麽?”
一種莫名的直覺,讓他在還沒有捋清事态的脈絡之前,就已經準确地鎖定了近在眼前的幕後黑手。黑澤陣沒有答,他雙手交疊,端端正正地放在腿上,忽然間遲來的一道電光,唐沢裕終于想通了他從醒來時就察覺的那種不對勁的來由。
——黑澤陣與他的距離。
椅子與床邊隔得很遠,中間的空隙足有半米。之前他從沒有這麽遠過;有一次唐沢裕遇到追殺回來,在門口來不及說一句話就昏過去,醒來時黑澤陣也在床邊,他的膝蓋就抵着床單,整個人趴在被子上,一只手還牢牢扣着唐沢裕的手。只要他醒了他就會醒。
同樣的場景,此刻的他卻離得那樣遠。
銀發的青年垂着眼,淺淡的晨光裏,他的神情是灰色的。唐沢裕終于慢慢回憶起自己昏迷前發生的事,煙花、雨後的夜晚和火苗熄滅的壁爐……那一杯水。他的聲線終于漸漸地褪去溫度,他說:“黑澤陣。”
被叫到名字的人依然不語。
那麽固執的沉默,像蒼松、石像,或者其他什麽默不作聲的東西。黯淡的光線下,他的下颌呈現出一種遙遠的冰冷。唐沢裕深吸了一口氣,“你把它解開,”他盡量讓自己好聲好語,“如果有什麽事&或者遇到了什麽困難……”
黑澤陣終于開口:“不。”
音節短促而斬釘截鐵,霎時間撕去了所有溫存的餘地。“外面的事情我都處理好了。”他說,這句話還有雙方都心知肚明的後半截沒有說,你就在這裏。
唐沢裕終于環視過整片空間。
黑澤陣這才發現,他從醒來的那一刻一直是看着自己的。等待的感覺如同淩遲,冰水從四肢漫上來,在黑澤陣的目光下,他從那種天真的、茫然的、張皇的臉色,漸漸地褪去懵懂,再開口時,唐沢裕的語氣出乎意料的平靜下來。
“……你是那個組織的人。”
這是陳述句,他已經從觀察中得到了答案。黑澤陣低聲說:“是。”
出口的音節彈跳着消失在不遠處,那一剎兩人都繃的很緊,像戴着面具的人在黯淡的晨光下彼此對視。再然後過了一會,唐沢裕遞出手腕,上面的鎖鏈随着動作而嘩啦啦發出聲響。
“這個,”他很耐心的問,“真的不能解下來嗎?”
黑澤陣抿着唇,沒有開口。
唐沢裕沉靜地看着他的臉色,說:“我知道了。”
他眼裏的光芒一寸寸滅下去。沒有任何預兆的,黑澤陣從他的語氣裏解讀出某種失望,而他連這失望都藏得很好。
他當然了解唐沢裕這副做派,左右逢源、滴水不漏,不熟悉的人可能将之誤以為一種親切,可恰恰他懂,這份熟悉在此時化成了刺向他心髒的刀。
唐沢裕重新躺回去。側過身,背對着他。
地下室一片寂靜。
血液一寸寸冷下來。在此之前黑澤陣設想過很多他的反應,理直氣壯的責備,不解或者抗議;這樣至少他還把他當成是熟悉的人。可從他醒來的那一剎那——從自己拒絕的那一刻起,他能清楚地感覺到,唐沢裕分明地劃出了一條線。他在線外,他已經是外人了,這樣的平靜是他所有設想中,最不想面對的那一種,這種禮貌的、疏離的态度,最平靜,但也最陌生。
他似乎走上了一條死路,可這條路從一開始就是無解的。唐沢裕從不為任何人而留,可他偏偏從最開始的目的就是這個。
他癡心妄想。
黑澤陣坐了很久,直到背對着他的人呼吸漸漸勻稱。他并不關心他僵在那裏是為什麽。時間像推移了一個世紀,黑澤陣起身,把床邊櫃上的收音機輕輕往前推了推。
“報紙每天都會送過來。”他說,然後就感覺沒有什麽可說的。又過了一會,他轉身離開。
漫長的冷戰開始了。
24.
黑澤陣的目标,首先是把組織的存在本身摧毀掉。
這是個盤踞于歷史之上的碩大毒瘤,無數不可避免地往深淵滑落的災難背後都有他們的影子。到了他這個層次,一切已經不再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麻煩的反而成了收尾——
如何收攏底下的人,讓他們一個不落地被一網打盡?
如何不讓這個已經被摧毀的組織透露出半點風聲?
兩個問題,前者是後者的必要條件。這個龐大而隐蔽的組織以利相誘、以武相逼,在高層間聯結起一張碩大的網。權力本身是最好的庇護,派生的流言不到一天就蕩然無存,而當其失勢時,想要做到這點就沒那麽容易了。
這麽多年,他們在追緝他,同時也保護他。因為将唐沢裕視為囊中之物,所以不惜一切代價地封鎖他的消息。
這是這個組織帶來的負面影響中,唯一一點可稱得上微不足道的好處。唐沢裕沒受過專業訓練,卻能在發現殺手的第一時間規劃好路徑反殺,只有在長久的實戰中才能做到這一點,在自己之前,黑澤陣想不到他曾經這樣應付了多少次。
研究人員問:“真的要留下您的信息嗎?”
黑澤陣短暫地從沉思中回過身,頓了頓,他說:“是。”
這間實驗室也同樣是組織名下的資産一員,甚至是所有的生物實驗室中,最為著名的那一個。二十世紀之初,細胞生物學初具雛形,最前沿的課題開始研究生物膜,同時也有了基因的概念
這間實驗室受組織控制,平常運轉與常人無異,只會分出幾個課題以供那些隐秘的研究,與此同時,研究所需要的價格高昂的設備,離心機,精密器械,一應由組織的資金提供。
如何去封鎖唐沢裕的消息?
一方面,抹掉唐沢裕在組織裏留下的痕跡;另一方面,将無法抹除的替代掉。
指向唐沢裕的存在本身,只有姓名、面貌。可組織能與那麽多的機要合作,長生不老的誘惑在其中也占有很大一環。
如果這些貪婪的政客根本不知道有唐沢裕這個人,又該被什麽理由糊弄過去呢?
“您的骨齡比實際的年齡小很多,”穿着白大褂的實驗員說,“這是發育遲緩的征兆。所有的生理活動周期都減慢了,也可以理解為,時間在您身上走的很慢。”
“你知道後面如何做。”黑澤陣淡淡地說。
——那麽就只剩他自己。
組織培養的這些小孩,不僅是殺手,同樣也是最為經濟的試藥素材。那麽多千奇百怪的藥物裏,總有一項能歪打正着。
黑澤陣在很久以前發現了這種幸運,青春期的孩子都開始抽條,而他還在不緊不慢地慢慢生長,這個疑問終于在實驗室中得到解答。
他找到了很早的那份檔案。與他有關的那項研究,代號被命名為“銀色子彈”。
他通過在高校實驗室的機會,與軍工的高層相熟。想要将組織牢牢扼殺,不透露半點風聲,一個人的力量可能不夠,但加上國家機器,調動的力量無異于高射炮打蚊子。
也得益于唐沢裕的選擇,這個新生的國度與西方的主流社會沒有糾葛,因此也不知道關于組織的隐秘傳言;他們不怕被打壓,被封殺,因為他們從誕生之初就被圍追堵截。
黑澤陣剩下要做的事是瞞天過海。
将銀色子彈的資料,作為唐沢裕的替代——長生不老的噱頭本身,交上去。
這件事急不得,也不能急。
他如此精密的,有條不紊地推進一切,有時感覺自己像端坐在網面正中的蜘蛛,每秒都有大量的信息要處理計算,唯一的閑暇只有傍晚。
唐沢裕醒來後,他風雨無阻,每天都會在六點回來;曾經雙方的角色以一種微妙的形式倒錯,他穿過幽長的隧道,有時在欄杆外面,有時在裏面。唐沢裕從不說話。
他是一個相當擅長于打發時間的人,日報上有一欄版面是填字游戲,他琢磨那個就能消磨掉一整天。
謎題相當高深。既有歷史文化典故,又有近似的語言譜系中的構成法,而他次次都能填完。解開的謎題被收在一旁,很快堆起了一大垛。
唐沢裕只是不說話。
黑澤陣也不開口。無數個夜晚相對沉默。與外界組織的激烈交鋒相對應,這裏的生活某種意義上也很平靜,一潭死水般的平靜。
以前那些晚飯後,在壁爐的火焰前侃侃而談的日子似乎已經是很遠的事。人的記憶會覆蓋舊的,當黑澤陣試圖回憶他的聲音,甚至會感到輕微的恍惚。
——一切無可挽回地,會讓他想起最開始。
唐沢裕走在街上,十分不幸運地被巡視的秘密警察捉住,黑澤陣等不到人,就來監獄找他。
只不過現在有了不同,曾經他是來救他的人,現在他變成他的囚籠。
25.
絕食是無意義的,所以唐沢裕也會吃飯。拒絕能量攝入只會讓自己更虛弱,這樣無異于自斷後路。唐沢裕從沒有放棄過謀劃逃跑——黑澤陣心知肚明;當他的腳步在欄杆外響起時,唐沢裕會微微側過身。
這是他在數他抵達用的步數,用以估測外面的空間大小。
雙方的對峙演變成一場漫長的戰争,未來的幾十年內,将要發生在世界上的局勢提前在兩人之間上演,只是更鋒利,更冷酷,某種程度上也更血流成河。
但所有僵持都有結束的時候。
上一次遞去飯菜,唐沢裕失手打碎了一個盤子。
黑澤陣十分清楚這一件事。于是下次他轉身離開,碎瓷片無聲地抵在他的頸側上。
他的聲音直到這時都很平靜。
“你要殺了我嗎?”
“怎麽會呢?”唐沢裕說,“只是想和你聊一聊。”
強弱不對等的情況下,他其實不會去要求對話,弱者無論說什麽都不會被聽進去。
黑澤陣驚訝于這個時候他還能如此準确地解讀出他的邏輯。所以他才會打破那個瓷盤,只有手裏拿着什麽的時候才能讓他安心些,盡管這作用聊勝于無……
可你在防備什麽呢。
只要你說了,我是不可能不會聽的。
那一剎那間,熟悉的殺意洶湧而來,他以為自己早已摒棄了這一點,在他還弱小時,确實只能用這種情緒作為代償;可他現在站在這裏,整個組織都任他攪弄,他為什麽還會無能為力?他為什麽還能感受到那種無能為力?
是不是真的只有……殺了他,才能讓他永遠都不會走?
他像個抓着沙子的人,找不到任何手段,只能徒勞地看着掌心中的寶物順手隙流走。現在他還在這裏,可他終究會走,……他壽命在藥劑的影響下相對漫長,可這又能留住他幾年?
他會記得他嗎?他會永遠記得他嗎?
漫長的沉默積蓄力道,終于迎來其最終爆發。黑澤陣猛地一回身将他壓在床上;那一刻爆發的力道,足以擒獲一頭獵豹,唐沢裕根本就來不及反應。因為缺少運動量,他臉龐的輪廓變得柔軟,限制行動首先下降的是瞬時爆發力,他對黑澤陣的發難根本措手不及,向後仰躺在床鋪上,還是被他伸手護了一下後腦。
“如果我解開,你能一直留下嗎?唐沢裕,”他連名帶姓地稱呼他的名字,“你告訴我。”
身下的人在第一時間閉上眼,偏過頭,顯示出一種無言的沉默與拒絕。
黑澤陣咬緊牙關,那一刻的不甘和憤懑沖上喉嚨,幾乎能令他嘗到一絲血腥味。他垂着頭,距離剎那間被壓縮到極近,呼吸纏在一起,話音像是從喉底一寸寸逼出來的。
“你真的不記得我嗎?”
漫長的沉默以後,黑澤陣也同樣閉上眼。他松了力道,默默地轉身就走。直到門口身後的聲音才響起來,帶着一點微微的嘶啞。
“如果你一開始的任務就是殺我,那麽,”他聲音低不可聞,“如果成功,回去以後,你能拿到的代號是什麽?”
黑澤陣背對着他說:“Gin。”
他沒有回頭,因而也錯過了,當這個音節出現時,唐沢裕眼裏的一剎愕然。
TBC.
本來上章說周四更……請假請着請着到了周六,既然是隔日更,幹脆就兩章一起發了。
這是周四、周六加在一起的兩章,下一章在明天。我盡量寫,應該能來得及寫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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