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正文 脫手
    data-ad-slot="6549521856"</ins

    脫手

    兒子被擄走,宴緋雪兩人心裏惶惶驚恐,一路疾行下山,幾乎是踩着枯葉滑着走。

    宴緋雪以前最厭惡做無謂的假設猜測,但此時心緒驚慌不定也不受控制;

    腦裏閃現出的種種後果讓他後背發寒,心跳像是懸空彈跳,一下墜入深淵一下擲入深空,失重、落空、心悸紛至沓來,壓的胸口難以喘氣。

    下坡山路藤蔓橫生,細細的掩藏在枯葉裏,幽秘的山路上只三人嘩嘩腳步聲。

    宴緋雪滿腦子心事重重無暇外界,忽的,腳下急促,一個趔趄朝一旁石頭小山摔去。

    蘇大夫驚呼,但伸手時已經慢了半步,眼見宴緋雪腦袋直直砸了下去。

    白微瀾視線一直在宴緋雪身上,他飛快扶住宴緋雪,只覺得他肩膀比以前都軟綿單薄了些。

    白微瀾不由分說雙手攬着宴緋雪的腰,然後把人放自己後背上。

    他肩膀上背着人,走山路更快了。

    身後的蘇大夫知道他們着急,叫白微瀾不用顧慮他速度,他也能跟的上。

    他們都知道宴緋雪心急如焚,必須得快一點下山才能做安排。

    白微瀾緊繃着唇角,高挺的眉骨浸染着汗漬,一路穿梭在林間小路。

    他後背上的心跳慌亂不安,宴緋雪的手緊緊抓着他肩膀,衣服扯動有些勒着他脖子;

    宴緋雪整個身體也十分僵硬的撐着後背上,不用看就知道他什麽神色。

    宴緋雪很強很獨立,他不喜歡失控、胡亂揣測。

    更不會在此時把所有希望寄托于他身上。

    他會用自己的辦法去抓住兇手救出孩子。

    宴緋雪不是依附大樹的菟絲花,也不是金絲雀,他美的暗藏鋒芒淬着毒藥;于他而言,是伴侶是愛慕的人,也是攜手同行并肩而立的知己搭檔。

    他欣賞宴緋雪的獨立與手段。可他也希望,宴緋雪此時能依靠在自己肩膀上,相信自己,一切交給他來處理。

    不過,白微瀾最終什麽都沒說。

    宴緋雪活了二十四年養成的脾性,不可能因為他出現一年半就改變了。

    總有一天,只要他在宴緋雪身邊,不論宴緋雪遇到什麽情況,他都會讓宴緋雪感受到安心和依靠。

    即使暴風驟雨危險詭谲,他依然能護住宴緋雪安全無虞。

    身後的蘇大夫,看着好友即使被自己丈夫背在背上,肩膀仍是挺拔。

    背影透着風雨不侵的堅韌勁兒。

    他內心複雜感嘆,宴緋雪平時會縱容白微瀾也會和他嬉鬧,可到關鍵處,任然下意識自己抗。

    蘇大夫此時內心對好友的丈夫有一絲不滿。

    他不希望宴緋雪再這麽辛苦,困境時也有所依托。

    蘇大夫這麽想着,腳步倒是緊緊跟着兩人,沒慢下一絲讓白微瀾分神照顧他。

    天光透過層層疊疊的密林,光霧明暗交替中,只見宴緋雪緊繃的背脊漸漸緩了下來,他胸前的縫隙慢慢壓縮,最後毫無縫隙的依靠在白微瀾的背上。

    他一直昂挺的後頸也趴在了白微瀾的肩膀上,整個人完完全全依在白微瀾寬闊的背上。

    宴緋雪腦子裏迸裂出很多繁雜又令人涼寒的思緒,他一直斂神絞盡腦汁的盤算。

    剛剛出了密林,陽光忽的明亮讓他忍不住眯眼,餘光中他才注意到白微瀾側臉。

    下颚線繃的銳利如刃,陽光落在黑眸裏深不見底,他的神色是那麽鎮定令人安心,以及透着一絲渴望。

    白微瀾是渴望他的依賴。

    宴緋雪緩緩擠出一絲心神漸漸放松,臉頰貼在白微瀾挺闊的肩膀上,鼻尖傳來一片暖烘烘又熟悉安心的氣息。

    白微瀾後背精壯結實,他胸口毫無縫隙貼緊時,狂亂不止的心跳好像也找到了着落點;

    他感受到白微瀾胸腔的震動,牽引着他的心跳開始一點點回歸正常的頻次,然後他們共同依偎着跳動。

    宴緋雪徹底洩下肩背力道,毫無保留的依賴在自己男人的肩頭。

    “瀾哥。”

    餘光中,白微瀾咻地睜大眼眸,深不見底的黑瞳有一絲波動,他喉結微微滾動,胸腔鳴動傳到了宴緋雪的耳朵裏。

    “嗯。”

    “瀾哥。”

    白微瀾走得更快背得更穩了。

    白小狗真的越誇越勇,他男人也很厲害。

    一個人陷于恐懼謀算裏無法自拔,但兩個人在一起後,宴緋雪能找到一絲控制紊亂心緒的力道。

    他回頭,只見蘇大夫緊緊跟在他身後。

    宴緋雪道,“你小心點,別到時候蘇刈把小栗兒救回來了,自己夫郎摔坑裏了。”

    蘇大夫見他有心思分出注意外界,也稍稍放松了心弦。

    他說起自己男人很是驕傲,“刈哥一定能救小栗兒回來的,我拿我腦袋保證。”

    宴緋雪扯着嘴角笑了下,“可別,都要平平安安。”

    他們剛下山,就見一個人影飛快奔來。

    宴緋雪連忙從白微瀾肩膀仰起頭,沒等他開口,就聽蘇不渝大喊道,“找回來了!”

    這孩子平時跟他父親一樣內斂寡言,此時面色難掩激動,怕是也吓壞了。

    “小栗兒沒有事,父親已經帶着他回小木屋了。”

    蘇不渝說完,就跑後面扶着自己爹爹。蘇大夫道,“沒事,你現在跑回去給我們燒洗澡水。”

    蘇不渝抿嘴,“父親要我接爹爹回去。”

    “聽我的還是聽你父親的?”

    “你父親都聽我的。”

    蘇不渝降不住他爹爹,只得接過他背上的背簍,自己又一溜煙跑回去燒洗澡水。

    宴緋雪兩人聽見兒子沒事,心弦大松,見蘇大夫麻溜指使兒子幹活,宴緋雪兩人都有些笑意。

    回到小木屋,宴緋雪兩人立馬進屋子看小栗兒。

    只見竹席上的小栗兒還在昏迷中,神色安寧,倒是沒有受驚的征兆。

    蘇大夫細細把脈,而後看着蹙眉擔憂的兩人,“沒事,半個時辰後就醒了。”

    “人都別圍着了,把門窗都開着通風,過堂山風能洗淨孩子殘留的不安。”

    蘇大夫半真半假胡謅,但兩人都照做,然後他們就站在窗戶邊上看着竹席上的兒子。

    現在片刻都不敢讓兒子離開視線。

    蘇刈一走近,白微瀾就聞到他身上濃厚的血腥氣,但身上沒有一點血漬,甚至手上都是幹幹淨淨的。

    看來劫匪完全不是蘇刈的對手,反而被蘇刈虐殺了。

    蘇刈道,“一共四人,身手都不弱,在小魚兒之上。他們都是死士,問不出來任何消息,只是口音是京城。”

    白微瀾眼裏暗藏兇狠道,“難道是那些京商?”

    蘇刈制服那四人後,那些人準備咬破藏在齒間的毒藥,但被蘇刈眼疾手快先止住了。死士又準備按下腰間事先藏好的毒針,但蘇刈了然他們一切的路數,最後只得被生擒。

    蘇刈精通所有逼問刑罰,讓人求生不能求死也不能,但最後從死士嘴裏問不出什麽話。

    不待蘇刈把人趕回來,半路上,那些死士便毒發身亡。

    背後真兇也是夠狠毒,這些死士只要沒在規定時辰回去,他們體內的毒藥便會發作滅口。

    蘇刈道,“他們原話是來自京城,要活捉宴緋雪的兒子。”

    宴緋雪敏銳抓住這點,自言自語道,“來自京城,知道我真名……”

    蘇大夫道,“難道是沖晏晏來的?”

    “你以前仇家多嗎?”

    暗地裏多了去了,但活着的沒幾個。

    但這些死士明顯不是有錢就能請動的,一定是權勢了得。

    白微瀾先于宴緋雪開口,冷冷道,“或許是晏晏那便宜爹的夫人手筆。”

    宴緋雪也點頭,半眯着眼斂着恨意,“如果真是她,那麽新仇舊恨一起了結。”

    他原以為自己偏安一隅,守着孩子們過日子便能安樂無憂。但事實證明,只要因果未了,前緣難斷。

    蘇大夫也知道宴緋雪的過往,他道,“真是可恨,還以為我們晏晏好欺負。”

    蘇刈搖頭,“恰恰相反,此時動手,說明那兇手知道宴緋雪難以掌控了。”

    以前宴緋雪寂寂無名,于那富貴椅上的兇手而言,只是微不足道的螞蟻。

    壓根兒不用這麽大費周章去處理。

    但是現在,白微瀾帶着宴緋雪開銅礦,想必在京城裏已經傳遍了。在加上白微瀾和奕王世子熟稔,宴緋雪的地位財力正在逐漸拔高,甚至會威脅到兇手。

    兇手怕宴緋雪報仇才想先下手為強。

    蘇大夫不解道,“晏晏一直隐姓埋名,對方怎麽就能查到他的?就算是白微瀾的夫郎,但外人也不會往晏晏身上想啊。”

    宴緋雪道,“應該是以前奕王被禁足,我們獻上一個法子成了奕王的恩人。宴德席是吏部尚書又是奕王政敵,自然會調查一番我們。”

    雖然他當時也落的假名,但如果有心之人調查一番也不難弄清底細。

    白微瀾握着宴緋雪的手道,“晏晏放心,我一定會把兇手揪出來,對方權勢再高也沒關系,是人就有弱點和破綻。”

    宴緋雪回握白微瀾,看着他一切都在不言中。

    白微瀾一心想要積累權勢財力,恐怕早就料到了這一天。

    不然以白微瀾貪玩愛享樂的性子,他只會整天想粘着自己不出門。

    風雨欲來,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反擊。

    可現在時機不佳,他們于各個方面處于弱勢。

    一時間四個大人都沒說話。

    各自內心盤算着。

    蘇不渝滿是愧疚道,“兩位叔叔對不起,都是我沒照顧好小栗兒。”

    宴緋雪擡頭,拍拍蘇不渝肩膀,“不,要感謝小魚兒,要不是你及時追出去,你父親也恐怕趕不及。再說這些人混進礦工裏面,肯定不是一天兩天了,幸好今天你們在才有驚無險。”

    蘇不渝更加難受了,他說是小黑最先發現的。

    宴緋雪安慰蘇不渝是好哥哥,小栗兒醒來一定會感謝的。

    白微瀾則是摸着小黑脖子,看樣子又要準備和小黑結拜了。

    小黑真是神犬真聰明。

    蘇大夫說以前蘇刈被困,還是幼崽的小黑每天就到處叼饅頭給蘇刈。

    小黑真是他們的家人,是蘇刈過命交情的兄弟。

    白微瀾驚訝,蘇刈這身手還能被困住?

    不過下一刻,就聽窗戶裏小栗兒呓語聲。

    “花花……”

    宴緋雪不明所以,蘇不渝卻早把偏屋草叢裏的紫菀,一束束裝在小竹籃裏;小栗兒一睜眼,就看蘇不渝手裏拿了好大一捧花。

    小栗兒腦袋還不清醒,只覺得暈頭轉向的,眼前圍着好幾張模糊的臉和一大團紫色的花。

    “小栗兒,有什麽不舒服嗎?”

    宴緋雪剛出聲,小栗兒就撲進他懷裏了。

    小栗兒嗅到熟悉的氣味,他眼前撥霧似的瞬間清醒,只見爹爹神色擔心的望着他。

    他搖搖頭神色懵懂,有些不明所以自己為什麽在竹席上,大人們為什麽都緊張的望着他。

    他看着蘇不渝手裏的花,倒是想起暈倒前的事情了。

    他蹙着眉頭沮喪道,“花花還沒送給不語哥哥。”

    蘇不渝更加愧疚了,原來是小栗兒為他剪花才被擄走的。

    小栗兒對擄走沒什麽印象,就扭頭眼前一黑。此時看着幾人圍着他面色凝重,他軟聲道,“我沒事呀,爹爹父親兩位叔叔還有哥哥都不用擔心呀。”

    宴緋雪告訴他是蘇刈父子救的他,小栗兒又高高興興的感謝一番。

    但大人們的面色還是很緊繃,即使在笑也有點和平常不一樣。不語哥哥更是一直低着腦袋,手裏緊緊握着劍柄。

    他小小的眉頭擰動,而後滿眼期待望着他們,“我們晚上吃什麽哇,你們打了什麽東西回來了呀?”

    宴緋雪摸着他腦袋道,“想吃什麽?”

    小栗兒敞開懷抱兩只手圍成一大圈,眼裏亮晶晶道,“要吃這麽這麽多,慶祝我沒事呀,也感謝不語哥哥和刈叔叔救了我。”

    宴緋雪和白微瀾相視一笑,這孩子真是太懂事了。

    蘇大夫更是捧着小栗兒臉頰直親,把小栗兒軟乎乎的臉頰都憋紅了。

    蘇大夫還撓孩子咯吱窩,逗的小栗兒糯糯軟軟直發笑。

    屋子裏孩子的笑聲清脆歡樂,就連一直低頭的蘇不渝都擡起腦袋。他看着小栗兒被逗得在竹席上打滾,嘴角都放松了好多。

    “我想吃刈叔叔做的竹筒包肉飯、醋溜土豆絲、酸辣藕丁。這兩樣菜,刈叔叔做的比梨子叔還好吃。”

    最簡單的家常菜最考驗火候刀工,蘇刈做的飯菜,只吃過一次便能讓人念念不忘。

    要是蘇刈去開飯館生意一定爆火,但他只給家人做。

    蘇刈捏了捏小栗兒手上的肉窩,低聲道,“好,小栗兒想吃什麽,刈叔叔都做。”

    小栗兒雀躍的從宴緋雪懷裏仰頭,親了一口蘇刈的側臉。

    白微瀾立即抱着兒子,“哎哎,你老父親都不親了,一口飯菜就把你饞蟲勾走了。”

    小栗兒立即親了一口白微瀾,“父親煮的山羊奶和白雞蛋最好吃。”

    蘇大夫看着小栗兒感嘆道,“小栗兒太招人喜歡了。”

    因為小栗兒在活躍氣氛,大人們也都配合他,一屋子滿是溫馨的玩鬧笑聲。

    他們還帶着小栗兒一起去河裏捕魚,就算進山圍獵的時候,白微瀾都把小栗兒背在背上。

    蘇刈和小黑一人一狗把滿山的野味追趕,小栗兒是第一次進山看什麽都稀奇。

    山裏的菌子、野桃子、紅秤砣子、還有各種藥材應有盡有。

    宴緋雪兩人認識不多,但蘇大夫都如數家珍,給小栗兒介紹的時候,他們還跟着學了不少。

    大人們都盡可能給小栗兒帶來新鮮有趣的山貨,讓他忘記上午被迷暈擄走的陰影。

    下午的時候,他們滿載而歸,就連小栗兒手裏都捏了兩個鮮紅的毛桃。

    傍晚升起炊煙,蘇刈和兒子蘇不渝兩人獨占竈房,一旁白微瀾三人就陪着小栗兒玩耍。

    一桌子飯菜既有山珍海味也有家常小炒,在紅霞灑滿天邊的時候,他們舉杯慶祝。

    小栗兒眼巴巴的望着酒壇,悄悄拿着筷子伸進去,結果就被蘇不渝攔住了。弟弟太小不能喝,他現在都不讓喝。

    晚上睡覺的時候,宴緋雪和蘇大夫兩人抱着小栗兒睡覺,把孩子哄睡後兩人說着悄悄話。

    蘇大夫抱着宴緋雪腰身直說好軟好軟,終于鑽進大美人的被窩了。

    他們兩人這邊親密說着私密話,另一邊男人的屋子就沒那麽和諧。

    蘇刈和白微瀾兩人都抱着被褥睡地上,讓蘇不渝睡在床上。

    月光傾瀉屋內,只見他們像三條風幹的鹹魚,排列的筆直整齊。三人一躺下就陷入了沉默,只偶爾聽見隔壁傳來細微的私語聲。

    “晏晏你好滑呀,怎麽保養的。”

    白微瀾聽着忍無可忍,“蘇刈,你是不是要管管你家媳婦兒。”

    蘇刈沒什麽反應,白微瀾起身,只見蘇刈閉着眼睛,耳朵裏塞了棉團。

    呵。

    你倒是了解你媳婦兒。

    白微瀾睡不着,心裏盤算着事情。

    他一直迷迷糊糊,到後半夜的時候,突然聽見隔壁宴緋雪在喊他。

    “阿瀾,快起來備馬,小栗兒不舒服。”

    白微瀾瞬間起身,蘇刈也醒了。

    只聽蘇大夫道,“要馬上下山,小栗兒發高燒了。”

    兩家人半夜趕着馬車下山,月明星稀山路颠簸。

    宴緋雪懷裏的小栗兒一直閉着眼皺眉呓語,說的什麽也聽不清。

    蘇大夫說孩子只是受驚夜裏才高燒,回去開些溫和寧神的藥就好了。

    蘇大夫醫術宴緋雪自然信得過,但是摸着兒子滾燙的額頭,心裏還是焦急不安。

    一通兵荒馬亂,折騰到後半夜,終于在早上破曉的時候,小栗兒退燒了。

    小六聽見小栗兒被擄的事情,當即破口大罵。真是在太歲頭上動土,他要寫信告訴他們世子殿下。

    白微瀾卻對顧凜柏的處境一直不樂觀。

    自從顧凜柏出事後,他總有些心緒不寧。

    但他地處偏遠的聞登州,山高水遠對京城的局勢也是兩眼抓瞎,即使顧凜柏有消息傳遞出來,那也滞後數月。

    此時,城裏應該還有一些躲在暗地的死士。不過顧凜柏不僅留下了小六和小四,宅子的護衛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只要在宅子裏,死士也不會得手。

    他們外患也內憂,石善文找來了。

    他算了礦山上的成本開支,他們手上的銀子,只夠他們自己的礦脈維持一個月。

    至于挖掘京商留下的礦脈,底下岩層堅硬難以開采,耗費的人力多見效慢。石善文建議,先集中精力開挖他們自己的礦脈。

    本來,白微瀾從信裕錢莊調了十萬兩銀子,用于繼續開礦。

    但是經過遙山縣流民作亂,他調兩千壯丁的口糧、疾行腳費、通行榷稅打點以及給壯丁們開的工錢,僅僅一個月時間就消耗了四萬兩。

    這錢,白微瀾沒有找來鏡明要,就算是找他要,來鏡明也給不了。

    接下來,他們還得準備銀子,把煉好的銅運輸至京城鑄錢司;山高路遠腳費不菲,一路還得花重金雇镖師護衛。

    石善文和兩人算了一筆賬,起碼要五萬兩銀子,才能盤動礦山,把銅運送出去變為銀子。

    石善文嘆氣道,“東家是大義啊,自掏四萬兩銀子去平亂遙山縣流民,但是咱們這礦缺口越來越大了,這緊要關頭可不能熄爐停工。”

    白微瀾對石善文的憂慮,早就翻來覆去推敲過了。

    他道,“我差銀子,自然有人搶着送銀子上門。”

    石善文眉頭一振,“白東家既然這樣說,那一定是十拿九穩的事情。”

    白微瀾卻沒做聲。

    手裏盤轉着扇子,像是游思又像是漫不經心的算計。

    宴緋雪對石善文道,“京商留下的兩個礦山,咱們繼續挖。同樣還是兵分三路,新礦人手不夠就去老礦上借調。”

    這樣一來,石善文預估他們手裏的銀子只夠撐一個月。

    但兩位東家都這個意見,想必也是盤算思慮周全,他便執行安排就是。

    又過了幾天,白微瀾兩人接到周煥的書信。

    說豐康錢莊最近動作頻繁,然後附上了周煥自己的對策請宴緋雪定奪。

    現在城內一共五家錢莊,白、李、季、林四家同一聯盟,豐康錢莊背靠州裏行首,兩兩對峙也難分秋色。

    豐康錢莊眼,看着四家錢莊吸收外地商戶銀子的能力不比他家弱,決定來一計猛藥,擊垮其他四家。

    外加上,豐康錢莊的掌櫃,年前的時候還給這幾家送存款折子;這不是明晃晃讓人背地裏看他笑話,自取其辱嗎。

    豐康錢莊仗着自己財大氣粗,想短時間擊垮對手,針對外地商戶推出了高息攬儲的貼票做法。

    比如客人以現銀九十兩存入豐康錢莊,會得到一張面值一百兩的銀票,存期半個月,一到期就可以憑借銀票取出一百兩。

    一開始息錢為兩成到三成,到後面甚至高達五到六成。

    僅僅這招,豐康錢莊就迅速襲卷了外來商戶的大量現銀。

    針對遙山縣本地商戶、百姓,豐康錢莊更是推出了低息借貸法子。

    豐康錢莊在城內各個商鋪設置記賬點,鼓勵百姓把平時花銷都記在豐康錢莊名下,借款月息低至一分至一分二,等年前再統一收賬。

    這招,無疑鼓動了百姓提前消費。

    本來遙山縣剛剛經過流民作亂,百姓見過天災人禍,及時享樂的輿論甚嚣塵上。

    很多家裏本就不富裕的百姓也迷上了記賬消費,他們花錢的速度早就超過他們本能承擔的範圍。

    宴緋雪看完信後,面色嚴肅,他太清楚豐康錢莊玩的什麽把戲了。

    長此以往,多少百姓家破人亡,最後賣兒賣女賣田地都還不了豐康錢莊的欠債。

    豐康錢莊在用短期的利頭麻痹刺激百姓過度消費,最後豐康錢莊一步步蠶食整個遙山縣的經濟命脈。

    白微瀾也道,“簡直用心惡毒,這樣的錢莊開在我們對面真是晦氣。”

    兩人合計一番,宴緋雪寫了封回信。

    不管豐康錢莊如何小動作不斷,他們信裕錢莊一定得穩住。

    這個穩住很簡單。

    豐康錢莊越是肆無忌憚招攬現銀,他們信裕錢莊一定要對存進的現銀明細仔細調查。

    簡而言之,不是熟人的銀子不接,不是信得過的商戶銀子也不接。

    他們現在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一步看十步乃至百步。

    從顧凜柏回京時,京城已經吹起了風暴,想來要不了多久,聞登州也會遭受襲卷。

    兩人這段時間,頻頻把小栗兒帶去蘇刈家玩,甚至有的時候還會在蘇刈家留宿。

    蘇刈會給小栗兒做各種好吃的飯菜,還會像對蘇不渝小時候一樣,給小栗兒做新奇古怪的玩具。

    每每傍晚接小栗兒回家,小栗兒都有些樂不思蜀,還想和小黑玩一會兒。

    終于有一天,宴緋雪問小栗兒要是爹爹父親去外地忙生意,讓小栗兒住蘇大夫家裏願意嗎。

    小栗兒有些不願意,即使蘇大夫家裏再好玩,那也是別人家。

    但是爹爹父親要忙生意是頂要緊的大事,小栗兒拍着胸脯說願意。

    還說爹爹和父親一定會把事業做大做好,然後把自己接過去的。

    蘇大夫甚至為了小栗兒,醫館生意都是開一天歇一天,就是專門和小栗兒培養感情。

    主要是蘇大夫也有些害怕,兩人看着好像臨終托孤的樣子,心裏打鼓他們到底想幹什麽。

    宴緋雪說不是他們想幹什麽,而是大廈将傾,非個人能力挽狂瀾。

    秋高氣爽的晴空蒙上灰意,轉眼到了落葉簌簌的季節。

    煉爐棚裏聚集了好幾人。

    “善文,已經初冬,炭火價格翻了兩成,這月預算銀錢着實少了。”

    “還有入冬了,好些礦工都在問有沒有冬衣發。”

    石善文聽着炭長的憂慮,內心也彷徨不定。

    轉眼兩月已過,他們手裏的銀子幾乎告罄。

    第一批出來的銅基本運送至京城,回款估計得等來年了;剩餘一部分銅在各地銅器廠售賣,但是到手的銀子還沒捂熱,就又砸進礦上。

    就這樣也只杯水車薪,只能艱難維持工期。

    他之前就問過兩位東家,說明銀錢緊缺問題,但是白東家說送銀子的人正在來的路上。

    可這一等快兩個月了,還沒見到銀子。

    石善文快着急的口舌起泡了,他還是明天下山問問東家。

    這時,一個礦工火急火燎的跑過來,說是銅務司的監察使到了。

    石善文一懵,監察使不是被奕王世子殿下斬殺了嗎?

    “新來的,剛上任。”

    石善文內心嘀咕,這完全沒聽見風聲啊。

    雖然不知道真假,石善文還是跑去接待。

    只見那官員好大的派頭,周圍護衛就十五人,估計心裏怕重蹈上一任被殺頭的慘狀吧。

    那官員落後兩步有一個中年富商模樣的人,慈眉善目的,正和礦工們親切的交談。

    石善文趕緊上前請安,只見那官員沒說話,倒是一旁富商笑呵呵道,“你們東家呢,我這給他送銀子來了。”

    石善文一聽,面色大喜。

    他們東家果真料事如神,銀子真的送上門了。

    一行人經由石善文帶着下山,去白微瀾兩人城中住處。

    一路上那富商對他頗為親和,并且對礦場也很有興趣。

    石善文活了半輩子,不僅善于點脈也精通風水,只是他平時不顯山露水,只在用于挖礦中。

    他一陣興奮後便察覺來者不善。

    雖然對方掩藏的很好,但是石善文通過細微面相,還是抓到了蛛絲馬跡。

    石善文內心頓時憂心忡忡,對方還帶着銅務司的大官。

    這來頭不小。

    石善文面相本就老實,此時裝老實人毫無破綻,富商問什麽都含糊不清,到也沒令人起疑。

    “白爺,門外石善文帶着銅務司監察使上門拜訪。”

    書房內,正在提筆伏案的兩人一頓,這日子倒是比顧凜柏信中說的快了些。

    顧凜柏果然如白微瀾推測,一進京就被收押進大理寺。他一劍斬殺二品大員震懾朝野百官,紛紛彈劾他蔑視皇權屠殺朝廷大員要求皇帝嚴懲。

    不過,一個二品的銅務司監察使拜訪他一個區區商戶,沒有直接擺官威,而是叫下人通報……唯有可能是,這宅子還挂着世子府邸的名頭。

    這或許說明,顧凜柏處境也不是那麽艱難,只要奕王還實權在握,大有東山再起的可能。

    只憑借這個細節,片刻間白微瀾就思慮頗多,他道,“帶去正廳。”

    他說完,宴緋雪眼裏閃過冷色,筆尖滴墨暈開黑團。

    “還是來了。”

    白微瀾摸摸他腦袋,“別怕,奕王我清楚他的實力,絕不會坐以待斃讓顧凜柏被關押着。”

    “我還沒給晏晏說吧,當初白家倒閉,我暗中賄賂的官員都是奕王一脈。”

    宴緋雪眼眸微訝,“這算什麽實力?”

    “奕王還不厲害啊,他以前可是醉心山水的閑散王爺,現在可是攝政王。”

    “我也是後面才意識到那些官員屬于奕王一脈,我猜測一切都是奕王授意,讓那些官員在背後配合我整垮白家。”

    白微瀾說到這裏,大概也知道京城現在估計鬥得你死我活,局勢緊張混亂。

    但只要想到先皇的死,估計與奕王有關,白微瀾心底就多幾分安定。

    白微瀾起身伸了個懶腰,見宴緋雪合上賬本,開口道,“晏晏還是別出去吧,好嗎?”

    白微瀾怕宴緋雪不同意覺得冒犯,語氣裏不自覺重了幾分,下意識以氣勢壓人。

    宴緋雪手指摸着賬本,見白微瀾緊張又強勢的望着自己,點頭随他。

    白微瀾瞬間眉眼展開,歡喜的親他眉眼,“晏晏真乖。”

    宴緋雪嘴角有絲笑意,推白微瀾腰身催他快去。

    白微瀾堅定認真道,“晏晏放心,我已經得到你的力量,一定可以驅散魑魅魍魉的。”

    宴緋雪沒忍住笑出聲,“知道了,等着你凱旋歸來。”

    白微瀾拍拍胸脯,大步出了書房。

    一扇門關閉上,兩人都瞬間沉下了神色。

    剛剛白微瀾的玩鬧聲還在耳邊,宴緋雪緩下深思冷色,白微瀾一定會遇神殺神與魔殺魔,他從來不會吃虧做虧本生意。

    宴緋雪想着,嘴角浮上安定從容的笑意。

    另一邊,白微瀾剛到正廳沒一會兒,下人便領着石善文一行來了。

    那富商熱絡寒暄虛禮,一邊給白微瀾介紹新上任的銅務司監察使,一邊喊白賢侄。

    茶水已經喝了一壺,那富商還在滔滔不絕,正廳裏就他一人說的火熱。

    白微瀾始終面色冷淡,不鹹不淡的應着。

    石善文見監察使面色越來越不悅,心裏直為白微瀾捏把汗。

    只聽那富商道,“我看賢侄眉間郁氣濃厚,想來心事重重,賢侄不妨說出來,咱們人多力量大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

    白微瀾嘆口氣道,“實不相瞞,想必賈大東家也知道我手頭緊,正在為銀子發愁。”

    賈支錢一聽眉眼和樂樂道,“賢侄爽快人,那咱們就開門見山,我這次可是揣着大筆銀子來的,礦山太大,咱們通力合作才能越挖越多嘛。”

    石善文聽的心裏一緊,心裏隐隐有不好的預測。

    要是真談生意,何必帶着監察使上門。

    果然只聽那賈支錢開口道,“我投入三十萬銀子,和賢侄一起開礦,賺的錢我們五五分成。”

    他打聽過了,白家投入的銀子還不到三十萬。

    自認為開出的這個數,算是誠意給的很足了。

    但一旁石善文只覺得算盤打得真好。

    這和明搶有什麽區別。

    不說兩位東家前期如何勞心勞力做起礦山,所有人手、改進場地燒爐、開山挖車道、修建排水暗道等等,都是花費了心血。

    更何況,開礦不是有錢就行,以前那三位京商,投入五六十萬銀子,全都打了水漂。

    這個賈支錢,完全就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蟬是那三位京商,螳螂是白東家,而這人就是聰明的黃雀。

    前期讓兩家鬥争找礦搭好場子,煉出銅後,他便可以坐收漁翁之利,帶着銅務司的大官以勢壓人。

    這哪是合作的态度,這是明搶欺人太甚。

    老實人石善文都聽的心緒不平,怒火中燒,更別說他東家了。

    但石善文朝白微瀾望去,人只是端着茶杯慢慢抿了口,似有些心動又有些糾結。

    白微瀾道,“賈大東家,此時事關重大,容我和我夫郎商議三天。”

    賈支錢沒有意外,也不指望白微瀾一下子就能同意。

    只是他也跑不了,銅務司壓在頭頂,京中局勢混亂,世子自己還在牢獄中呢。

    白微瀾不願意也得願意。

    “當然,早就聽聞尊夫郎玲珑心思,殊色迤逦冠絕天下……”

    剛剛彷徨不定的白微瀾聞言眉眼緊鎖,眼神冷厲,微微擡颚看向賈支錢。

    賈支錢被盯的後背生寒如坐針氈,忙笑道,“倒是與白賢侄佳偶天成。”

    送走這一行客人後,白微瀾進了書房。

    宴緋雪正坐在茶案上煮茶,茶煙袅袅清香,襯得他眉眼寧靜悠遠,佳人一世靜好。

    房間炭火足,白微瀾只開一絲門縫,寒風就吹進來,擾亂了悠悠茶煙,宴緋雪擡頭似仙人落了凡塵。

    “怎麽樣?”

    “還行。大差不差。”

    回去路上一直惴惴不安忍不住擔心的石善文,要是聽見白微瀾這樣說,定是驚訝愣神。

    宴緋雪給白微瀾倒了一杯茶水,而後自己便端着青釉茶杯慢慢品嘗着。

    白微瀾坐下,先是聞了下茶香,而後面露惬意,開口道,“來的富商叫賈支錢,是京城富商實力排名前三的巨擘,同時,他一直依靠文淵侯府發家致富。”

    文淵侯府,便是宴緋雪便宜爹宴德席入贅的侯府。

    “文淵侯府還是當今仁親王的母族。”

    “這來頭挺大,咱們得好好啃下一塊肉。”

    宴緋雪品了一口茶,明明眼裏薄冰冷靜,語氣卻娓娓道來,“看來,那日派人擄走小栗兒的,十有八九是侯府人幹的。”

    一晃三日已到。

    賈支錢這回是一個人上門拜訪。

    他篤定白微瀾背後暴跳如雷,但不得不乖乖就範。

    局勢比人強,白微瀾不得不同意。

    “我和我夫郎商議後,不同意賈大東家的提議。你們這是仗勢欺人!”白微瀾怒意拍桌,目光如炬的盯着剛落座的賈支錢。

    賈支錢端在手心的茶杯一抖,茶水差點晃出了杯外。

    他面色一滞,但很快就笑呵呵的。

    強弩之末最後的一點掙紮。

    只聽白微瀾咄咄逼人道,“賈大東家一聲招呼不打就帶着監察使上門,這就是合作的态度?欺負我現在後背無人,可世間風水輪流轉,你怎知道誰會笑到最後。”

    賈支錢把茶杯放在桌上,臉色沒了笑意,認真的打量白微瀾無法遮掩的怒意。

    他道,“機遇稍縱即逝,都說此時以彼一時,那也要有等待的機會。”

    賈支錢話裏暗藏殺機,白微瀾似被震懾住了,怒意瞬間收斂,沉默無聲。

    半晌,賈支錢慢悠悠喝了兩杯茶水後,關心問道,“白賢侄可想明白了?”

    白微瀾哼了聲,“我有兩個條件。”

    賈支錢聽見他松口,也微微松了口氣。奕王世子就算後面再得勢找場子,那也錯失良機不占理。

    “第一,你號召你手下的商號,對豐康錢莊發起擠兌風潮。”

    賈支錢知道遙山縣白微瀾的産業情況,小小一個分號,自然不在話下。

    只見白微瀾薄唇犀利,“是豐康錢莊總號。”

    賈支錢面露難色,要是一個錢莊倒不成問題,但人家是百年老字號,還是四行聯保……

    白微瀾道,“憑賈大東家的實力,難道連一個錢莊都擠兌不掉?”

    “那我看這銅礦,即使賈東家暫時搶到手,那保不住幾日。”

    賈支錢見白微瀾面色堅決,剛剛才破裂的冰紋又瞬間凍住了。

    賈支錢沉思片刻,聯合京城兄弟商號倒也不是問題,外加上豐康錢莊攬儲的動作,很容易找到破綻。

    賈支錢評估風險後,風險沒風險。就算最後沒擠兌掉豐康總號,他們也沒銀錢損失,只是換了個錢莊存錢而已。

    “行。”

    “第二個條件是什麽?”

    白微瀾一改剛才的強勢,愁眉不展。肩背雖然挺直,但整個人透着風雨飄搖的神思不屬與糾結。

    賈支錢假裝不經意時不時探究他神色,等了半晌,見白微瀾還在沉默糾結,他忍不住開口道,“賢侄但說無妨。”

    白微瀾眼裏似有萬般無奈和不舍,但像是刀架在脖子上,不得不做出選擇。

    “正如我剛剛說的,財力不強守不住銅礦,即使我費勁千辛萬苦開出銅礦煉出好銅,但我此時猶如稚子抱金,周圍去群狼環視。”

    賈支錢默默笑笑沒說話。

    而後又道,“白賢侄天縱奇才,只是京城那些都是百年家底積累,白賢侄即使才俊傑出,在遙山縣是響當當的人物,但在那些人面前,蚍蜉撼大樹。”

    白微瀾垂眸掩下眼裏的譏諷。

    老子得勢連你老根都要挖。

    白微瀾而後深呼吸一口氣道,“這礦山,我無力支持,也知道一山不容二虎,不知道賈東家有沒有興趣獨享。”

    賈支錢靠在椅子上的肩膀一挺,微微俯身緊緊盯着白微瀾,以為自己聽岔了。

    随後他眼裏爆發喜色,拍手大笑道,“果然白賢侄聰明通透,識時務者為俊傑,假以時日,白賢侄一定名震全國。”

    白微瀾道,“九十萬兩。”

    賈支錢喜色頓消。

    獅子大開口也不見這樣的。

    白微瀾也不怕把嘴給撕亂了。

    白微瀾慢慢給他算起了賬目。

    “我名下三個礦山,其中一個已經在開始盈利,另外兩個就是掩藏的寶貝,要是賈東家動身晚了,說不定旁人又找上門了。”

    賈支錢當然知道前面那三個京商,花了五六十萬打水漂的事情,此時九十萬買三個礦山開挖個幾十年,着實不虧。

    但這九十萬,他一下子如何能掏的出來。

    “九十萬太高了,賢侄看在我一片誠意上,能否少一點。”

    白微瀾道,“我也欣賞賈東家的氣魄。”

    “那我就送東家一個吉祥生財的數目,八十八萬八千八百八十八兩。”

    “限時兩個月內。”

    發晚了紅包致歉~

    <span本站無彈出廣告,永久域名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