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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緋雪的主意
一夜未睡,經過半夜驚心動魄的剿匪殺人,心神緊繃下又鬧了一通,兩人相依中很快沉沉睡去。
直到下午的時候,宴緋雪被親醒,朦胧睜開眼就對上白微瀾黏人歡喜的眼神。
“我的寶藏終于醒了。”
宴緋雪失笑,擡手摸摸白微瀾的腦袋,“這又是什麽稱呼。”
白微瀾啄了宴緋雪一口,然後腦袋埋在單薄的肩膀上,甕聲甕氣道,“晏晏就像是寶藏,怎麽挖都挖不完,我就想整天待在你身體裏不出去,我越來越喜歡你了。”
宴緋雪啞然。
而後側頭對着他耳朵輕聲私語,只見白微瀾的耳廓肉眼可見的紅了。
白微瀾擡頭,“什麽嘛,我明明那麽深情,你故意曲解。”
宴緋雪語調拉長,意味深長的哦了聲。
“那你想不想。”
白微瀾臉都開始紅了。
他一手捂着臉,一邊拿側鬓蹭宴緋雪的臉頰,嘴角支支吾吾半天沒開口。
鼻血卻先流出來了。
宴緋雪忍俊不禁道,“出息。”
白微瀾被嘲笑一通,起身拿巾帕擦鼻血,哼哼道,“別得意,晚上找你算賬。”
兩人又膩歪一會兒,才開始起床。
洗漱後,宴緋雪沒有第一時間去吃飯,而是先處理自己那把心愛的匕首。
先用水洗淨血漬,然後拿幹布擦拭幹淨;接着找了一個鐵盤,裏面放兩只白蠟,将鐵盤放在油燈上利用高溫融化成蠟液。
将匕首用蠟液裹上。
蠟液薄如蟬翼,裏面匕刃極為鋒利,閃着冷銳的寒光。
是一把削鐵如泥的好匕首。
白微瀾見宴緋雪熟悉的操作保養,好奇問道,“這把匕首看着是珍品,晏晏是怎麽得來的?”
“确實是一把利器,是我小時候運氣好,撿到的。”
宴緋雪給白微瀾看匕首柄,上面刻一個“翼”字。
十幾年過去,字跡還清晰可辨,匕刃沒有一點卷邊缺口,可見宴緋雪有用心在愛護。
白微瀾觀摩了會兒道,“那一定是上天派來送給晏晏的。”
宴緋雪笑道,“嗯。”
“以後都別離身吧,我再找江湖上的人,買些其他什麽防身的藥粉。”
“有啊,不用找江湖上,時莺就會弄。”
“他要是煩膩了客人的糾纏,不想伺候人了,就給搗鼓些藥。”
白微瀾不知道說什麽好,豎起大拇指,“厲害。”
兩人在房間裏說了一會兒話後,就聽見門口丫鬟說飯菜可以吃了。
離他們起身不過兩刻鐘,這院子的廚娘動作很麻利。
引路的丫鬟說是世子吩咐廚娘提前把菜備好,湯粥早就煨着準備的,其他小炒還有三個廚娘同時做。
世子對白微瀾真是好的出奇。
白微瀾悄悄對宴緋雪說,“我昨夜不是吓的腦子懵頭嘴皮子不受控制,我問世子是不是愛屋及烏,是不是喜歡我媳婦兒。”
“我說你這輩子都不可能,生生世世都不可能。”
宴緋雪沒忍住笑了幾聲,“那世子沒揍你?”
“沒揍我,倒是把我狠狠摔在地上。”
白微瀾說完,就聽見背後低聲咳嗽響起,轉頭就見顧凜柏一臉黑的看着他。
宴緋雪躬身行禮,顧凜柏道,“夫人不用如此多禮,平常以待就好。”
他說完,又斜了眼白微瀾,眼神冷冰冰的。
昨晚還怕自己慫樣被宴緋雪知道,現在就自己主動捅簍子。
不過……
顧凜柏看了一眼宴緋雪,确實是難得一見的美人。
但不似後院籠中的金絲雀,男人不用在他面前強撐維持自尊自傲,因為宴緋雪本身就不是脆弱易折的嬌花。
白微瀾時時庇護着他,但人總有低谷怯弱的時候,宴緋雪又能拉白微瀾一把。
或許這就是願天化作比翼鳥,原地化作連理枝。
不止伉俪情深,還能比肩扶持互為依靠。
白微瀾能找到宴緋雪,可能真是注定的緣分。
他之前一直沒過問宴緋雪來歷和姓名,直到今天早上看到那殺人的熟稔手法,才叫了小六來詢問。
原來,這人就是白微瀾之前在京城鬧得滿城風雨的沖喜妓子。
如果在那種環境裏長大,為自保熟稔殺人,到也能說的過去。
看着溫和美人,骨子裏也是烈性淬毒的。
顧凜柏看着宴緋雪半晌沒言語,一旁白微瀾立馬護在宴緋雪身前,“世子是有眼疾不清?”
顧凜柏臉色頓時拉下嚴肅,低聲吐出兩個字,“瘋狗。”
宴緋雪在背後笑,拍拍白微瀾肩膀,站出來對顧凜柏道,“謝謝世子關心,還提前準備好了吃食。”
顧凜柏面色緩和了點,看向白微瀾道,“吃完來書房。”
白微瀾得寸進尺道,“那我要帶着我媳婦兒。”
顧凜柏面無表情點頭。
飯菜很豐富,但有一道菜是豬血丸子,白微瀾看到立馬就泛着幹嘔。
宴緋雪連忙叫人把這道菜撤下,他拍着白微瀾的後背道,“開始都這樣。不用覺得沒面子。”
白微瀾幹嘔的眼尾泛紅,淚珠都滾出來了。他擡袖擦了擦,見宴緋雪擔心,咧嘴笑道,“怎麽會沒面子,我怕是懷了吧。”
宴緋雪噗嗤笑出聲,“你真是,男人的忌諱一點都沒有。”
白微瀾喝了口湯,笑嘻嘻道,“恃寵而驕。”
不一會兒,廚娘就膽戰心驚來了。
“白公子,是這道菜不符合口味嗎?”
宴緋雪笑道,“不是,他今兒有孕,吃不了。”
“啊?”
宴緋雪掏出幾粒碎銀,差不多一兩,遞給那廚娘,“勞煩你費心了。”
“不不,這不能要。”
宴緋雪笑道,“憑本事所得,為什麽不能要。”
那廚娘吶吶,接過表示會更加做出滿意的口味。
等廚娘走後,宴緋雪扭頭,一臉深思的看着白微瀾。
白微瀾道:“怎麽了?”
“唔……回去說。”
“那你說我猜。”
宴緋雪見白微瀾好奇的厲害,模棱兩可道,“世子知道?”
白微瀾見宴緋雪神色難得嚴肅,估計就是問殺三皇子那件事情。
“嗯,他還救了我。”
宴緋雪聽後陷入了沉默。
有顧凜柏善後自是更加保險,但顧凜柏的态度太奇怪了。
如果以此要挾白微瀾為他做事,那也大可不必。
宴緋雪從顧凜柏身上,并未察覺到一丁點算計利用的心思。
反而像是諸多照顧無底線縱容的……哥哥?
但這顯然不可能。
宴緋雪沉思的空檔,白微瀾道,“我也覺得奇怪。”
“但問不出個所以然。”
宴緋雪點頭,只要沒有惡意就無妨。
兩人出了偏廳,來到院子的時候,就見小四在逗小黃。
小四見到他們愧疚萬分。
作為貼身侍衛,對迷魂藥這種藥效有專門做訓練,但小四昨天還是被迷暈了。
宴緋雪昨夜也以為那山匪會給他用藥,還提前拿了巾帕随時捂住口鼻,但對方太輕敵了。
不過也可能是,他把過量的藥粉用來迷暈小四和小黃了。
宴緋雪安慰了下小四,還能在山匪手下活命已經不錯了。
這說的小四差點感激涕零,直說夫人真好。
宴緋雪又叫來小六,“你再去買些香蠟紙錢吧。”
小六撓頭道,“夫人,要是着急用,我去找世子爺那邊要點。”
“說來也巧,前幾日白微瀾祭祀亡母的時候,世子爺也在祭祀生母。”
“你們都去荷花塘了,難道沒碰見了?”
宴緋雪聞言一怔,白微瀾倒是沒放在心上,還驅趕小六,“多嘴多舌,你們世子的私事都敢到處抖,自罰掌嘴。”
小六倒是沒辯駁,邊打自己嘴巴,邊罵白微瀾白眼狼。
白微瀾沒和小六計較,要趕時間拉着宴緋雪去世子房裏商議事情。
一路上宴緋雪都在沉默思索。好像風吹着葉條在吐芽,又向是一望無際的蘆葦蕩忽的揚起蘆花,風一吹又抓不住。
白微瀾說選在荷花塘祭祀生母,是因為生前喜歡看荷花。雖然和世子生母同一天祭日,這也不能說明什麽。
但世子生母一直是個謎團,沒人知道是誰。
外加世子莫名其妙對白微瀾縱容,這很難不讓宴緋雪朝着這個方向想。
不過,這種沒影子的事情,胡亂猜測是對亡母的亵渎,宴緋雪很快就止住了念頭。
來到書房,世子正在提筆寫折子。
見到白微瀾兩人前來,把折子合上,叫兩人落座。
一切如常,只是今天書房裏沒有看到謝敏之。
白微瀾敏銳察覺到,顧凜柏是要說三皇子的後事。
他正沉思着,就見顧凜柏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對方面色嚴肅道,“三皇子的事,你要給我一個交代。”
白微瀾絲毫不見慌張道,“剿匪的時候被山匪殺死,等靈柩運送至京城的時候,屍體已經腐爛。”
“三皇子本就好大喜功,外加多次被山匪侵襲府邸有怒在身。不聽勸阻山上剿匪,慘被山匪殺害,而山匪也被伏誅。”
“一樁樁事情有據可查,而剿匪的山嶺也因為火藥引爆礦洞,燒了大半山。”
“對于一個不受寵的皇子,是利用他的死平息民意,讓百姓知道皇子為保護聞登州萬民而死,還是徹查讓皇家顏面盡失的窩囊死因?”
生前不能為皇家貢獻一點作用,死了卻有一點籠絡民心的價值。
怎麽選,天家無情自是知曉。
白微瀾道,“那天要是抓住山匪頭目,當場火燒了山林,三皇子就屍骨無存。”
啪!
一道折子似飛羽砸在白微瀾的懷裏。
沒等白微瀾翻開看,只見顧凜柏怒而起身,目光呵斥道,“你真是……”
“是是是,膽大包天,膽敢殺害皇子。”
顧凜柏反而一噎,目光閃動,看着白微瀾像是在看另一個人,半晌,他沉聲道,“殺了就殺了。”
“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宴緋雪第一次直觀目睹兩人這般相處,內心驚詫不已。
這不就是成熟穩重的哥哥,對不服管教性子桀骜的弟弟,百般頭疼但還是縱容着善後……
宴緋雪洞隐燭微,一寸寸打量着顧凜柏的身形和五官。
顧凜柏常年帶兵習武身姿挺拔,也不是健碩壯漢那一類武将,反而看着和白微瀾一樣,屬于精壯型。
別看白微瀾現在懶散的靠在太師椅上,但是在外面,他一樣端的人模狗樣。
因為氣質使然,顧凜柏像是一把烈日炎炎下的紅纓木倉,尖銳的閃着寒霜;白微瀾更多是……
宴緋雪想到這裏,發現沒辦法用一句話或者一個詞來概括白微瀾。
不同于顧凜柏是一個印象,而白微瀾是與他日夜相處的枕邊人,他的喜怒哀樂、嬌嗔貪癡豐富靈活。
對于盛雪樓的夥計來說,白微瀾嚴厲不近人情;
對于李潤竹等人來說,白微瀾狡猾像個狐貍;
對孩子們來說,他是可靠有趣的大哥哥。
宴緋雪想着,嘴角不自覺揚起笑意。
可他目光卻是盯着顧凜柏的。
“咳咳……”
白微瀾一臉不悅的看着宴緋雪,宴緋雪收了神色,扭頭對他笑了下。
白微瀾臉色更黑了。
只聽宴緋雪又對顧凜柏道,“世子殿下對我夫君諸多照顧,說句大言不慚的,這世上,親哥哥對弟弟也不過如此。”
宴緋雪說的像是一時興起有感而發,帶着濃濃的感激之情。
顧凜柏目光咻地緊縮,但很快只聽白微瀾道,“不是,世子說是受人之托照顧我。”
話頭被打斷,不過無妨。宴緋雪已經捕捉到了,顧凜柏稍縱即逝的神色波動。
他笑着開口道,“那不管如何,世子總是對我們照顧頗多。”
白微瀾還皺着眉頭,宴緋雪剛剛望着顧凜柏時嘴角的笑意,他十分在意;那平時很少對自己露出的笑容,怎麽就對顧凜柏露出來了。
他将千絲萬縷的酸絲兒,揉成一團壓在心底。
晏晏才不可能對別的男人那樣笑。
即使那樣笑,也一定是想着他的。
三人心思各異,書房內只香爐裏的青煙在盤旋而升。
而後,白微瀾問道,“這批山匪,世子打算如何處置?”
昨晚,只是剿滅了達摩嶺一帶叛逃軍營的強悍山匪。還有其他山頭的山匪需要剿滅,但不過是遠不敵軍隊兵力的烏合之衆。
其中絕大部分,都是之前被三皇子下令絞殺的礦工或者鑄錢工人。
顧凜柏看着白微瀾眼裏的盤算,就知道他又在打什麽主意。
“你是什麽意見?”
白微瀾這會兒謙虛了,不緊不慢道,“剿匪是朝廷庇佑百姓的大事,這事兒全由世子爺做主,我哪有什麽意見。”
“只是如今聞登州不僅民生更是名聲凋敝,要是以安撫為主,從各個方面來說,都是有利于江山社稷安穩。”
顧凜柏哼笑一聲,“你這狐貍尾巴毛都掃到我臉上了。”
白微瀾笑笑,“但我的盤算确實最利國利民的。”
銅價飛漲根源在于禁銅,聞登州要再開銅礦是遲早的事情。
估計這會兒,朝廷那幫大臣正在苦口婆心勸說太子開禁呢。
而那些京商眼見過年都不準備走,還不是留在聞登州惦記着銅礦。
而開礦沒有錢開不了,但是沒有人更開不了。
那些山匪除去百姓口裏惡貫滿盈的,應該被絞殺外,其餘都是礦工被迫上梁山。
如果把這些人給殺了,這銅礦還怎麽開下去。
顧凜柏端坐筆挺,不茍言笑開口道,“即使朝廷開銅礦,那也是官家來。歷史上就沒有過私人開礦的先例。再者,”
就大歷朝天子的脾性來說,要開銅礦已經是不得已而為之,更何況把礦脈交給商人開發。
不過要是白微瀾想要……
但白微瀾這性子太過矜傲暴躁,給的太多反而無異于捧殺。
顧凜柏冷鋒的眉眼掃了一眼白微瀾,“你如何能确定,朝廷會交給商人來辦。”
白微瀾道,“銅礦當然不能交給商人來做,這樣天下大亂反而不利于民生商道。”
“不過交給官家來辦,這麽大一個肥差,難道就能免除貪腐現象嗎?”
“都知道水至清則無魚,同樣鑄錢也要摻雜一定比例的鋅、錫等才能成為百姓手裏的銅錢。”
“不如交給商人來辦,官家派人來監督。”
“這樣對于朝廷來說無本萬利,既可以要求商號每年上繳規定的保金,還可以單獨收稅。想必,一旦開禁,銅稅将成為鹽茶稅之後,是國庫主力來源。”
“再者,要是官家自己辦廠開銅礦,不說前期找礦成本幾萬到幾十萬不等,運氣不好就全打水漂。中間還有諸多物資、運費、人力管理問題等。要是交給商號來做,朝廷便是坐着收銀子。”
白微瀾也知道,官府派人駐廠監督,這便是一等一的肥差。遇到心術不正的官員,指不定要敲詐商號一筆銀子。
但比起開銅礦這等刨銀子的生意來說,又無足輕重。
顧凜柏聽着,白微瀾這計劃确實說的通。
只聽白微瀾又道,“這還有什麽可想的,不就是相當于大東家顧了一個掌櫃給他管理鋪子。要是朝廷連這點膽魄都沒有,”
宴緋雪聽的額頭突突跳,笑道,“別仗着世子爺縱容你,便口無遮攔。”
白微瀾被媳婦兒訓了一頓,收斂了狂意,老老實實挺胸擡背端着。
一旁顧凜柏見狀擺手道,“無妨,只是在外別這麽肆無忌憚。”
宴緋雪面色感激,內心卻又對自己的揣測加深一分。
顧凜柏道,“你剛剛的提議,經過朝廷核算,有可能會征收四成左右的賦稅。對于商號來說,每一份稅收都是心頭肉。你要是只提保金,不提賦稅,你豈不是賺的更多。”
白微瀾搖頭,從容不迫道,“商場如官場,多少人死于一個貪字。諺語更說人心不足蛇吞象。天下的銀子賺不完,知道什麽錢該賺可以賺,這才是立命安身之本。”
白微瀾說道這裏,又提了一個主意。
“要是朝廷還不放心官督商辦的話,可以把銅礦事宜交給皇商來做。”
目前大歷朝有糧、鹽、茶三大皇商。以前白家是潑天巨富,祖上也是皇商,但由于後面沒拿到茶葉專賣批文,家業日益衰落;後面經由白微瀾造作,徹底破敗了。
皇商的權利很大,每年要給朝廷上交數不盡的銀子,官階四品以上。得勢時連戶部侍郎,也就是白微瀾舅舅這個官位都要禮讓三分。
白微瀾的算盤打的震耳欲聾,不僅顧凜柏明白了他什麽意思,就連宴緋雪也聽出來了。
銅礦這塊肥差,不僅白微瀾盯,其他權貴皇商也在盯。
以白微瀾目前的身家地位來看,他毫無勝算。
顧凜柏道,“你就這麽篤定我會幫你?”
白微瀾不禁一曬,“雖然世子爺時常給我長兄如父的錯覺,但我白微瀾憑本事吃飯。”
顧凜柏一聽面色閃過欣慰和心疼,但白微瀾下一刻又道,“但世子願意幫我,那也是我的本事。我也斷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宴緋雪笑笑,瞧顧凜柏被白微瀾噎的面色都不自然了。
白微瀾又道,“整個聞登州的銅礦,我也不可能全吃的下。我也不貪心,只想世子能把我提出的方案上報朝廷,給我一個能公平競争的機會。”
“而且,關于抑制銅價的方法,其實還有一個,不過要與開礦雙管齊下。”
“銅價高居不下,無外乎是現行的銅幣可以提煉出黃銅獲利,要是朝廷大部分地區都推行青錢……”
“青錢?有什麽區別?”
顧凜柏不知道,宴緋雪和白微瀾一起看書,自是了解的。
尤其是,白微瀾最近兩月都看的銅務相關的書籍。
青錢沒有黃銅制錢來的光亮,含銅量低。且青銅質地脆,除鑄銅鏡外,別無用途。
且青錢中的錫極難剔除,需要特質工藝和爐子,所需成本巨大,毀錢鬻銅反而是虧本買賣。
白微瀾道,“來一道釜底抽薪,從銅錢中無利可圖,銅荒自然迎刃而解。”
顧凜柏點頭,但他并未露出喜色,反而道,“你提的建議,朝廷裏早有大臣提出來過。大歷朝自建朝以來,都是采用黃銅制錢,制造青錢的技術已經失傳了。”
白微瀾成竹在胸,甚至帶着點藐視道,“朝廷那些官員一個個都高高在上,誰又真正腳踏實地走近百姓生活過?”
“哦,有一個人,遙山縣的縣令。”
白微瀾又繼續道,“聞登州都成了默認的罪罰之地,自然沒人重視這裏百姓的死活,也不關心他們疾苦。但偏偏青錢技術,在這裏得到流傳。”
這還得從半年前說起。
蘇大夫來看宴緋雪,說起在聞登州的見聞。蘇大夫說聞登州大亂,就連錢幣一摔在地上就碎了。
白微瀾聽聞後,還專門叫蘇刈拿幾枚銅幣給他看。白微瀾見多識廣,一看便知那是青錢中錫的比例不當,導致青錢易碎。
其實剛到聞登州那會兒,他就走街串巷觀察百姓日常交易的銅幣,收集了不少青錢。
顧凜柏眉間一動,“朝廷苦于工藝,沒能通過改制青錢的方法,那這樣一來便迎刃而解。”
白微瀾道,“這個法子,足以讓我有資格參與開礦了吧。”
顧凜柏道,“自然。”
一旁宴緋雪卻沒有表态,白微瀾扭頭詢問道,“晏晏有不同想法?”
宴緋雪道,“沒有,阿瀾的法子自然能得到朝廷重視,我想參與開礦不是問題。”
但宴緋雪卻想的是如何成為皇商。
雖然有顧凜柏這層關系将白微瀾的提議上報朝廷,允許皇商開礦,那麽白微瀾能加入開礦,離皇商也僅一步之遙。
那麽,要把銅礦做到一家獨大,這才能穩坐皇商位置。
而開礦不在于錢。錢可以衆籌,但工匠熟手卻一人難求。
宴緋雪對顧凜柏道,“那些之前潛逃的礦工山匪,世子打算如何處理。”
顧凜柏不動神色打量宴緋雪,而後者坦坦蕩蕩不遮掩自己的盤算。
白微瀾見不得兩人對視,本來背靠在椅子上的,這會兒端坐前傾卡在了兩人視線中間。
兩人同時一臉無語。
顧凜柏估計宴緋雪想要雇傭那群礦工,不過按照實情來,這些礦工山匪也不能殺。
一是法不責衆;
二是大幾千礦工原本也是無辜被迫上山;
三是聞登州現在脆弱的像是沾水的宣紙,只能慢慢安撫,百業待興。
“除開嚴重犯事的山匪頭目,其餘無罪。”
白微瀾也道,“理應無罪,這樣開礦也有人了。”
然而宴緋雪卻道,“人是有了,但能保證為我們所用嗎?銅礦別的富商一直盯着,我們得找到自己的優勢。”
白微瀾點頭,而後興趣盎然的看着宴緋雪,嘴角帶笑道,“晏晏又什麽好主意?”
“算不得好主意,還有些陰險。”
顧凜柏也來了興趣,想知道這陰險的法子是什麽。
只聽宴緋雪道,“這些山匪的處理方法不過是一抓一放,抓是被防務軍抓的。”
“至于放,我想請殿下多關那些礦工幾天。到時候百姓知道阿瀾和世子殿下關系好,找阿瀾求情和世子殿下疏通關系放了他們。”
這樣一來,所有礦工都會記着白微瀾的人情。
到時候白微瀾雇人更加容易。
顧凜柏深深看了宴緋雪一眼,這法子無傷大雅,但卻能拿捏人心。果真是玲珑心思。
山匪抓來,關肯定是要關幾天,敲打一下。
不過經過宴緋雪這麽一說,裏面确實可以大做文章,成為他們在衆多富商裏開礦的優勢。
“好。”
顧凜柏沒有猶豫道。
白微瀾卻知道這聲“好”的背後,是一天要喂幾千張嘴,關個七八天的,也是成本不菲。
不過,即使宴緋雪不提議,這些山匪還是要吃幾天牢飯震懾一番。
白微瀾笑道,“我媳婦兒真聰明。”
宴緋雪嫣然含笑,“見笑見笑。”
顧凜柏見兩人旁若無人的樣子,端起茶杯自己喝茶水。
事情商議到這裏,便件件有思路頭緒了。
顧凜柏立即派人尋找會制青錢的工匠,至于三皇子的靈柩問題,顧凜柏另有打算。
另一邊,宴緋雪兩人回到自己小院子後,宴緋雪叫小六幫忙找一個人。
白微瀾聽後驚喜道,“鑲長?”
這手藝可是價值千金,好的鑲長能斷脈識礦,增加出礦幾率得省好幾萬銀子。
“嗯,從亂葬崗分開後,不知道他去哪裏了,但想來此時聽見聞登州解禁,應該溜回來了。”
“對,家人都在城內,還能跑哪裏去。”
沒過五天,聞登州內的山匪都清繳光了。
李潤竹一行,也終于能夠押送着銀子回遙山縣了。
幾人對這迅速的剿匪動靜感到咋舌,距離上次請白微瀾在酒樓吃飯,也不過十日左右。
難怪他們那日一個個頭疼山匪,而白微瀾絲毫不放在心上,還說剿匪也不是什麽難事。
他們三人當天顧忌白微瀾的面子,才沒潑冷水。
要是聞登州這山匪好剿,為什麽為非作歹這麽多年?
他們只關心生意上的事情,但很多事情都千絲萬縷不可分割。
白微瀾進城後,就會主動探知關于這個城的一切動靜。
自然比他們清楚難剿匪的緣由;防務軍內部腐敗吃空饷嚴重,将士叛逃落草為寇,軍、匪、官沆瀣一氣相互勾結。
這還剿什麽匪。
再者,之前顧凜柏也沒拿到軍權。
那些從北漠調來的軍隊也不熟悉地形內幕,像是鑽進山裏捉耗子,連耗子躲進什麽洞都找不到,更別說打耗子了。
只要找對方法,北漠邊防軍,難道連一個叛軍山匪都清繳不了嗎?
但李潤竹等人只覺得白微瀾太厲害了,居然搭上了奕王世子這條線,簡直一步登天了。
現在太子監國,奕王風頭正盛,白微瀾今後財路只會越走越寬。
一個個都慶幸,自己現在算是和白微瀾上了同一條船。
不過上白微瀾的船可不容易,白微瀾獅子大開口,要每戶在他的錢莊存銀兩萬兩。
這下,在聞登州賺的銀子不僅不用運回去,還要從遙山縣調銀子出來。
聽完白微瀾的計劃後,幾人只覺得心髒收縮又膨脹的厲害,一口氣呼吸都有急促。
李潤竹聽白微瀾差銀子開銅礦,一口氣砸下三萬兩。其餘兩家也跟了三萬兩。
這簡直比賭博還刺激。
不過白微瀾腦子靈活手段多,聞登州一行,他們是徹底佩服甚至是膜拜。
開銅礦,沒有過硬的人脈關系是做不成的,但白微瀾顯然和奕王世子交往過密,背景完全不是問題。
林長山膽子更大,還想給白微瀾借四萬。
白微瀾卻沒接受,賭博有風險投資需謹慎。
要是全砸了,身上也是背負着九萬兩外債,十萬兩和九萬兩差別可大了。
從這三人身上借來的錢,湊合湊合勉強能夠開兩個礦洞的成本。
外加上白微瀾自己身家,也能拿出來兩個礦洞的費用。
只要四個礦洞能開出一個銅礦,那都是獲利頗豐穩賺不賠。
銀子籌集借調,礦工人員也在慢慢收攏中,只等朝廷的解禁消息。
這中間消息傳遞一來一回,最快也得三個多月。
還有兩個月就要到年關了,但那些京商顯然沒有走的打算。
于此,白微瀾兩人也不敢走,就怕兩人不在,局勢轉變。
白微瀾還打算回遙山縣,帶着孩子們來聞登州過年。
不過也不着急,現下是找到石善文要緊。
這個石善文是聞登州內有名的鑲長,旁的鑲長都沒他手藝精湛,業內稱其為點金手。
也是因為他名氣高,所以當時三皇子手下重點緝拿石善文,還當衆處以絞刑以示朝廷禁銅的決心。
但石善文會一套秘術憋氣法子,裝死被丢亂葬崗。
不過他雙腿雙手都被綁住,要是沒遇見宴緋雪一行人,他有可能被盤旋的禿鹫活活啄死。
雖說禿鹫以腐肉為生,但也不是沒有聞着血腥啄人的例子。
“砰砰砰。”
傍晚的街巷很冷清,一個敦厚的男人佝偻着背影,急促的敲着院子木門。
“誰啊。”
一個焦躁的中年女聲帶着沙啞的嗓音問道。
“是我。”
嘎吱一聲門開了,露出富态臉的婦人,只見她耷拉滄桑的眉眼看到門口的男人後,眼裏發亮。
而後健碩的胳膊一把将男人拉進了門縫。
“老石,你沒死啊,你還活着?”
婦人摸着石善文渾身上下,是熱乎的,肉眼可見的瘦得成皮包骨了。
那婦人先是驚喜心疼,而後又膽顫道,“你怎麽回來了,現在城裏官兵都跑去山裏,把以前的礦工抓起來了。”
“你快躲起來,要是又被抓了怎麽辦!”
石善文安慰媳婦兒道,“沒事,我已經死過一次了,躲着也注意不到我。”
婦人可不這麽覺得,驚慌道,“你難道不知道嗎,現在每天菜市口都砍頭一個山匪。”
“那些都是犯事的,我又沒犯法……”
他話音剛落,只見門口嘭的被推開,進來幾人将士。
石善文吓得立馬就腿軟了。
他被繩子綁着押走時,看着媳婦兒絕望痛哭,拼命掙紮大喊自己冤枉啊。
這動靜鬧的很大,巷子裏的居民都探頭看着,一個個神色戚戚。
走出巷子的時候,石善文還一直嘶聲大喊冤枉。
此時,宴緋雪兩人“正好”在路口熟食攤子買東西,聽見石善文撕心裂肺的喊聲,尋聲望去。
兩人容貌出挑,站在路口本就十分紮眼;石善文看到宴緋雪的瞬間,像是見到救星一樣,大喊恩人救命。
石善文知道宴緋雪和他男人住在世子府邸;此時死馬當活馬醫,熙熙攘攘的面孔中,只看清宴緋雪五官露出驚詫迷茫。
“恩人,我真是冤枉的啊!求你救救我!”
宴緋雪走近,開口問道,“怎麽回事?”
那将士見是宴緋雪,知道這是世子府邸上的貴客,便沒再強行壓着石善文了。
石善文見有用,連連下跪求宴緋雪。
宴緋雪眼疾手快立馬扶住了石善文,“你放心,世子那邊我一定去求情,不出兩日就放你出來。”
另一個将士呵斥道,“什麽人,敢擾亂軍務,還不快滾!”
宴緋雪道,“軍爺,我能給他買個肘子嗎,他都餓的不成人形了。”
“滾!不然連你一起關進牢獄裏。”
白微瀾眉頭忍了又忍,到底沒忍住,當街就和那将士兇起來了。
一旁認識白微瀾的将士,連連賠禮勸架,拉着自己兄弟趕緊走。
“你不要命了,這是世子貴客。”
那将士聲音不輕不重,落在石善文耳裏卻像是梵音,心神大震。
石善文在牢裏煎熬等着兩天,又怕兩天飛快過去,他還在牢獄裏。
人在絕境的時候一刻鐘都是煎熬。
但很快,他剛悲從中來心如死灰的時候,他就被放了出來。
傍晚還是那個傍晚,家門還是灰撲撲的半脫落着年畫娃娃。
石善文推開虛掩着的門,只恍惚覺得一點都不真實。
但院子裏,媳婦兒的反應卻與先前不一樣,喜極而泣抱着他,“嗚嗚,果然就回來了。”
“你被抓走後,來了兩個頂好看的年輕人,說去找世子求情,今晚就把你放出來。”
“他還怕我擔心怕家裏窮困,給了一百兩。”
石善文感激連連,開口道,“那日在亂葬崗,還是恩人救了我一命,還給我十兩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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