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ta-ad-slot="6549521856"</ins
得寸進尺
第二天,城內熱鬧的像是過年一樣。
源源不斷的物資運進城中,百姓争先恐後的搶着堵在店鋪門口買。
巡邏士兵半天喝不上一口水,忙着在大街小巷處理各種摩擦紛争。
白微瀾站在城內最高的酒樓外廊上,俯瞰整個城池,逐漸升起傍晚煙火,而鬧市不見停歇。
他派出的人時不時彙報各類物資價格,漲幅比早上冒頭的太陽還要升的快。
宴緋雪看着百姓不聽勸阻,搶着和商戶屯糧,嘆息的搖了搖頭。
“現在進城的重頭物資都被城內富商囤積買空了,百姓只能從富商手裏抛出的高價再買,價格還比前些日子高上了兩成。”
百姓再怎麽半夜起來哄搶,哪搶的過身經百戰的富商們。城外湧進來的商販們,也會優先把物資高價賣給城內的富商。
雖然知道富商們再囤積高價轉賣,賺更多差價。但對于城外的商販們來說,只要物資在手裏一天,每天損耗的倉庫租金、人工、牲畜口糧就是大消耗。
所以外來商販們才急于抛出手裏的物資打包賣給城內富商。
這樣一來,百姓手裏還是買不到糧食,只能看着富商囤着糧食抛出更高的價格。
百姓怨聲載道,埋怨官府不懲治這些亂漲價的富商。
大罵官商勾結不顧百姓死活。
顧凜柏派軍隊挨家挨戶說城內物資充足不用搶,建議多等幾天再買。但百姓已經對官府深惡痛絕,哪還相信官府的話。
家裏沒糧,餓的心發慌。
當官的哪知道百姓疾苦。
要是城門後面又關了怎麽辦,此時不搶着買後面價格更高。
大家都在搶,你能眼睜睜看着不搶嗎?
白微瀾道,“估計這兩天,價格還會攀升。”
“先喂飽了城內富商們,到時候都要他們全部吐出來。”
城內物資持續走高,第五天後更是達到了新高。
顧凜柏開始有些緊繃了,問白微瀾價格什麽時候會降低。
白微瀾拿出賬本,是守城将士登記的進城各類物資,數以萬計的谷物、棉花、綢緞、茶葉、鹽等湧入城中。
饒是白微瀾都有些咋舌,聞登州的富商們真是夠有錢的。
這樣足以喂飽兩萬将士近半年的物資,還沒耗盡他們手裏的銀子,不愧是吃礦山的。
白微瀾說不着急,應該要不了幾天了。
他左手拿的是聞登州入城物資賬本,右手是倉庫盈利賬本,書桌前,是李潤竹送來的賬本。
謝敏之看着白微瀾臉上悠哉悠哉滿意的神色,忍不住敲書桌道,“白大公子,你倒是賺的滿盆缽,糧食價格居高不下,你倒是想想辦法啊。”
白微瀾看着倉庫租金賺了近三萬兩,嘴角揚着甚是不錯。他頭也不擡道,“着急什麽,你們來了聞登州兩三個月不見效,我才來多久,而且這開城門才第八天。”
“你但凡多看幾本史書典籍,你就不會問出這種問題。”
“我能保證一個月價格跌落谷底就不錯了,你看看你們之前強制抑制價格管不管用?”
正如白微瀾所言,開城門半個月後,價格開始回落。
就大米而言,最高價格飙升至歷史新高三兩五錢一石,但現在跌落至了五錢一石。
有眼力勁兒的城中富商見情勢不對,在最高點就大量抛售了。但有些貪心想要賺更多錢的,反而錯過時機抛不出去。
現在好些五錢一石的米價都沒人買了。
富商們被喂的撐不動了,百姓也撐不動了。
聞登州物價在短短一個月之間,跌至歷史新低。
後續趕來的來鳳州商販只能喝洗碗水,一夜暴富的機會眼睜睜從他們眼前溜走。
李潤竹成了全州炙熱的人物,每天去他住的客棧拜訪商談的人絡繹不絕。
李潤竹頭都大了。
尤其是他來到世子府邸,見到白微瀾躺在竹椅上曬太陽。暖洋洋的冬日,他縮在大氅裏,整個人像是冬眠的蛇。
懶得不能再懶了。
說他懶吧,他還能騰出一只手逗小黃。
邊逗還說它是傻狗。
這話聽在李潤竹耳朵裏,有種指桑罵槐的錯覺。
白微瀾真是把聞登州整個富商都捏在手裏玩弄。
他們囤積的糧食高價賣給了城中富商,賺了十五萬有餘。外界商人看紅了眼,都以為他深謀遠慮,得了一個白面狐貍的稱號。
真的白狐貍在這兒呢,正貓冬呢。
李潤竹把新的賬本遞給白微瀾,“這是,這段時間收購的物資價格。”
就拿他們運來的棉花價格,賣的是二百文一斤,而現在重新收購只要五十文一斤。距離這裏最近的來鳳州,棉花價格是八十到九十文一斤。
而谷物就別說了,五錢一石的賤價驚呆多少人眼球,就這樣還賣不出去。
來鳳州的米價是一石為一兩一到三錢。
白微瀾叫他幹的事情就是把城內各類低價物資囤夠,使跌破眼球的價格回升至尋常年景的價格。
這樣,不至于州內經濟更加蕭條衰退。
而白微瀾自己又賺了滿盆缽,把這些低價收購的物資再拿去來鳳州賣,又能賺一大筆銀子。
白微瀾不止耍那些天南地北商人一次,還耍了兩次。
先是用商人們繳的高價倉庫租金,買那些商人們手上的物資,再轉手高價賣給城內富商。
這中間嘩啦啦的流水銀子,李潤竹親自經手從震驚到麻木;短短時間,白微瀾就賺到了他們李家積累幾輩子的積蓄。
無本萬利不過如此。
之後又眼看城中富商瀕臨破産倒閉,白微瀾又低價收購囤積,再次倒賣給來鳳州的商戶。
至于那些富商自己為什麽不運去來鳳州賣,當然是權衡下,就地賣給白微瀾虧的更少一點。
都說千裏不運糧,而且手頭也拿出去現銀,再折騰搗弄去來鳳州賤賣了。
來鳳州的富商們背後都對他罵罵咧咧,說遙山縣來的李潤竹比狐貍還精明,多次二道販子。
李潤竹比窦娥還怨。
不過李潤竹也能理解他們,頭一次跑空,本就懊惱以為沒商機了,結果白微瀾又搞出了一茬兒。
先前聽聞登州能賺錢,着急忙慌花大價錢運輸過去,結果價格已經回落的和本州差不多了。不賺反虧本。
沒撈的一筆錢灰溜溜回到州內,然而沒多久,白微瀾又從聞登州運來一批物資賣了。
來鳳州作為貨運中轉中心,自是彙聚天南地北商號,不愁賣不出去。
簡直就是把他們腦袋按在地上摩擦。
白微瀾這一趟啊,真是邊走邊撿銀子。
不過,他們遙山縣幾個商戶,跟着白微瀾也是賺一大筆。跟着白微瀾忙碌兩個多月,賺了他們每家一年的盈利。
不,白微瀾不忙,他只是動動嘴皮子,指揮他們忙。
李潤竹從複雜的感嘆中回神,只見白微瀾僅僅粗略翻了翻賬本。那是他精心整理月餘的賬本。
他沒忍住出聲道,“白兄就這麽不愛銀子,看都不仔細看下。”
白微瀾道,“你不是給我說賺多少了嗎,這些細枝末節懶得看。”
李潤竹嘆了口氣,能賺錢的人就是不一樣。
他們三家就如何合夥分銀子,內部還有不少摩擦,不說斤斤計較但哪家也都不想吃虧。
人手一本賬冊子,比對來比對去,最後商談許久才确定分割的銀子。
李潤竹道,“過不了幾天我們就要啓程回遙山縣了,走之前想請你和白嫂去酒樓,表達感謝。”
白微瀾點頭,“可以。”
李潤竹見他又眯着眼搖起竹椅了,擡眼看了下院外的侍衛,沒忍住低聲問道,“世子這侍衛是怎麽回事?每次看着怪吓人的。”
白微瀾睜開眼,漫不經心道,“剛來那會兒,被城中暴亂流民傷着了,世子就派人保護我。”
李潤竹道,“那世子待幕僚還挺敬重的。”
“什麽幕僚,我只是個商人而已。”
李潤竹說了會兒,沒看見宴緋雪,問道,“嫂子呢。”
“竈房給我炖湯。”白微瀾得意道。
“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白兄竟然舍得要嫂子炖湯。”
白微瀾面色有一瞬間的別扭,嘴角嘀咕了下,而後道,“怎麽舍不得,他非要給我炖,那我能拒絕嗎?”
“我要是拒絕他了,他該多傷心,到時候費盡心思哄的人還不是我。”
李潤竹見他難得心虛的樣子,也不說自己還看到他寫給宴緋雪的書信,簡直肉麻的他雞皮疙瘩掉了三層。
愛你的瀾。
想你的狗。
咦,李潤竹沒忍住打開扇子,散臉上的熱意。
白微瀾卻睨他一眼,“大冬天的,裝模作樣。”
李潤竹笑呵呵道,“我是替白兄臉臊來着。”
白微瀾手撐竹椅歪頭看人,側頸從大氅狐貍毛露出來,滿是紅梅似的痕跡。
他自己還沒察覺,只厭煩似的擺手叫李潤竹滾。
李潤竹看愣了下,以為眼花,定睛一看眼睑一哆嗦,連忙拿扇子擋臉,一副污濁他眼睛的樣子。
白微瀾見他那樣子,扭頭收攏大氅,沒事人似的繼續蹬腿搖啊搖。
見李潤竹連忙不疊轉身離去的樣子,面無表情而後嗤笑道,“童子雞。”
這可是他身經百戰功勳卓著的勳章。
白微瀾手撐着側臉,挪了下腰身,餘光中見人來了,臉色瞬間扭曲。
他揉揉腰,“哎,媳婦兒怎麽還不來。”
他現在可脆弱的厲害,分明半點都離得人照顧。
看着地上啃骨頭的小黃,一臉嫌棄的嘀咕,快去把宴緋雪喊來。
小黃看他一眼,繼續搖着尾巴低頭啃骨頭。
“真是傻狗,人話都聽不懂。”
他說完,背後傳來笑意悅耳的聲音,“和小黃對比一下,白小狗确實太過聰明了。”
白微瀾立馬扭頭,一臉欣喜又委屈的望着宴緋雪,“你終于來了,把我晾這兒半天。”
宴緋雪把湯盅放一旁石桌上,等熱湯稍稍冷卻。
他剛剛一騰手,白微瀾就黏糊仰頭抓着他手,像是欣賞珍品似的,“十指纖纖玉脂紅,洗手作羹湯,挽袖剪花枝,恰逢情趣人,有幸兩相知①。”
沾沾自喜道,“我塗的蔻丹就是好看。”
宴緋雪抽出被把玩的手指,輕輕給白微瀾揉着腰,“還疼嗎?”
“要不叫一個推拿師傅?”
“我不要面子的啊。”
“不行。”
“堅決不行。”
宴緋雪無奈道,“誰叫你非要逞強。”
白微瀾笑嘻嘻,一臉不後悔膩歪道,“沒事,下次咱們再試試其他的。”
“我都說了,我畫的那些就是瞎畫的,正常人壓根做不了。”
顧凜柏一進來,就聽見兩人說些什麽烏七八糟的事情。白微瀾腦袋低垂着,硬擱在宴緋雪肩膀上,宴緋雪正蹲在地上給白微瀾揉腰。
“不行,熟能生巧,咱們多做幾次就好了。”
宴緋雪見白微瀾嚷嚷,好笑道,“你就不怕別人聽了去。”
“都是童子雞,他們聽不懂。”
顧凜柏臉色僵硬,轉身之間,故意踢翻了一旁立着的石燈盞。
哐當一聲。
兩人回頭,只見顧凜柏玄色大氅的尾擺。
白微瀾扭頭,“看見沒,又一只童子雞。”
宴緋雪好笑,這是什麽值得驕傲的事情嗎。
“當然,因為就我有媳婦兒啊。”
白微瀾又暧昧的貼近宴緋雪耳垂道,“下次咱們試試蕩秋千的那個。”
宴緋雪耳熱,但還是點頭了。
白微瀾愛死了他這副百依百順的模樣,當即抱着宴緋雪大大親了口。
“你腰不疼了?”
“嘶,剛剛有點用力過猛。”
白微瀾從遙山縣來的時候,帶的書冊子裏面偶然夾了一本畫冊子,想來是宴緋雪收拾的時候拿錯了。
以前宴緋雪對那事兒并不主動,更別說嘗試別的姿-勢了。
但這次到聞登州後,宴緋雪熱情的令白微瀾心花怒放受寵若驚,立即試探着順杆子上爬,提出了各種奇葩的要求。
宴緋雪只是遲疑了下。
還笑笑說沒想到以前瞎畫的,最終會落到自己身上。
宴緋雪完全配合他,不僅予求予取還十分主動。
白微瀾這段日子過的十分滋潤,唯獨昨晚鬧的太厲害,不聽媳婦兒勸扭傷了腰。
白微瀾低頭,見宴緋雪垂眸認真給他揉腰,比看賬本看書還一本正經全神貫注。
怎麽能有這麽可愛的人呢。
原來話本裏說的小心肝兒完全不過分啊。
白微瀾看着看着嘴角揚起,又覺得心裏融化了一灘水,想要把宴緋雪這個小心肝兒揉進自己胸腔裏。這樣他總不至于一沒看見宴緋雪,心口就覺得空落落的。
宴緋雪餘光見白微瀾眼裏的膩歪快要黏糊他一身,仰頭道,“你怎麽越來越粘人了。”
他正小心努力的揉着白微瀾腰,白微瀾又把他撈起來抱着他肩膀低頭吻。
宴緋雪這會兒沒慣着他,蹙着眉頭推開,“你真是,腰疼還沒好,要是落下病根兒了怎麽辦。”
白微瀾抿嘴不悅,“你怎麽又開始兇我了。”
“果然什麽濃情蜜意,你只是短暫的游離嬉戲,獨留我抽不脫身。”
宴緋雪嘴角嘶了聲,忍住笑意,面無表情的看着他。
“你看你,快拿鏡子照照,都說惡語傷人六月寒,你這冷漠的神情直接把我的撲通撲通的心給凍死了。”
他見宴緋雪還毫無波動的無聲譴責他,立馬捂着心口道,“媳婦兒,這兒真的好疼啊,你多疼疼我吧。傷患發作了。”
宴緋雪噗的笑出了聲,“小六在看呢。”
白微瀾更傷心了,“你不願意疼我就算了,還開始騙我。”
宴緋雪扭頭指了指院牆。
只見小六一臉嫌棄直搖頭,白微瀾蹭的就起身了,然後健步如飛跑去追小六。
小六一個翻身下牆垣,早就溜的悄無聲息了。
白微瀾氣得踢了一下倒在一旁的石燈盞。
兩旁站崗的侍衛,沒忍住嘴角抽動,白微瀾瞪眼兇人,“笑什麽笑,你們有媳婦兒?你們有資格笑嗎?”
宴緋雪看着他叉腰神氣十足的罵人,慢慢道,“你腰沒事?”
白微瀾面色一變,立馬皺眉哎呦一聲,扭頭就疼的厲害,彎腰看着宴緋雪,“媳婦兒,我疼。”
宴緋雪深深看了他一眼,轉頭進院子裏去了。
白微瀾快步追上,嘴裏還嘀嘀咕咕道,“我有什麽錯,我要的只是想你多寵我、疼我、滿心滿眼只有我一個,我只是手動延長下你對我的濃情蜜意。”
宴緋雪聽着啞口無言,半晌,四處打量這院子,很是無語又憋笑道,“你這說的我有好多個夫君一樣,說的你自己跟個後院争寵的姬妾,你看看你自己那樣子,多委屈啊,換做旁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怎麽冷落了。”
白微瀾叉腰,氣勢洶洶道,“人是沒有,但你那一箱子書,看完一箱接一箱,你直接問我不就得了,非得一天花四五個時辰看。”
宴緋雪一愣,他要是問白微瀾,一天就窩在貴妃榻起不來了。
只要和白微瀾在一個空間,就不自覺膩歪去了;最後擡頭,天色已經不早,但也不知道他們兩個人幹了什麽。
白微瀾的目标就是整日摟着他荒廢度日。
這點,宴緋雪不會由着白微瀾胡鬧。
胡攪蠻纏誰不會?
宴緋雪垂下眼眸,再擡頭時,眼淚盈眶帶着羞憤與不甘的嗔怒;在白微瀾驚詫中,只見他微垂着一節柔弱素白的脖頸,低泣垂淚道,“你是在說我蠢嗎?”
“我知道你看書随便翻翻就記住了看懂了,但我不行,我看一天還繞的頭腦昏沉。”
“我知道問你,你肯定立即告訴我。”
“但是我也有我的自尊和驕傲啊,你那麽聰明,我不想我什麽都不會,顯得我就是個多餘的累贅。”
白微瀾一臉不可置信,準備低頭看宴緋雪是不是真哭了,但想起以前的經歷……又看到一顆晶瑩淚珠在那濃密纖長的睫毛上顫顫滾落,白微瀾心像是被擰巴一樣難受。
他連忙抱着宴緋雪,安撫他背脊,目光急地閃爍口齒結巴道,“我,我,我不是這意思。”
“我也沒有多聰明,就,就其實半夜起來偷偷看的。”
宴緋雪擡頭淚眼婆娑,顯然不信,他帶着哭腔懊惱道,“我知道你不會嫌棄我,但我也想要證明自己呀。”
白微瀾手足無措道,“你不需要證明自己啊,你本來就很厲害啊,你不聰明我也不會粘着你是吧。”
“你知道我最見不得蠢人了。”
宴緋雪看他,而後滿是幽怨。
白微瀾心裏咯噔一聲,聽見宴緋雪說,“是啊,我就是知道你什麽性子,只想更努力一點,不讓你覺得我蠢笨不及你,等哪天你發現我不聰明了,你就不喜歡我了。”
“你來聞登州才短短數月,就賺了十幾萬兩,賺錢對你來說輕輕松松,你不屑一顧。但我這輩子都沒賺過這麽多錢。”
“我不想自己只一張臉,等你厭棄了,也會不屑一顧。”
天啦。
那眼裏的委屈和酸楚快要把白微瀾淹沒了。
白微瀾撓頭,說不過宴緋雪,一臉苦悶道,“行了,我知道了,今後不打擾你看書了。你也不用貶低我對你的喜歡。聽的我心裏難受的厲害。”
“啧啧啧,你們每天真的都好熱鬧啊。”
兩人擡頭,小六不知道什麽時候又爬上了院牆上,托着腮幫子正看好戲。
白微瀾立馬扯着大氅遮住宴緋雪,朝小六兇道,“不給看!”
小六哎呀遺憾一聲,“沒見過這麽強勢霸道的,人家是你媳婦兒,又不是你的物品。”
白微瀾氣笑了,“氣死你爺爺,你想當孤兒嗎,這是老子媳婦兒,憑什麽給你看。”
小六大聲嚷嚷道,“美人是天地的恩賜,你這是獨竊盜賊!”
白微瀾睥睨道,“是啊,我就是盜取了宴緋雪的一顆心,你能拿我怎麽辦。”
小六頓時原地石化。
宴緋雪笑笑轉身,想要進房裏去。
再次找來的顧凜柏,又聽見白微瀾發瘋發癫,眉頭跳了跳,臉色繃的厲害。
守門的兩個侍衛嘴咧的牙根兒跑出來了。
顧凜柏一個淩厲的眼神掃去,後者立馬挺直肩膀,緊拉着臉色,一臉木頭樁子心無外物。
算了,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
轉眼間,就到了李潤竹邀約酒樓的那日。
聞登州的冬天氣候幹燥少雨,也沒有徹骨的寒風,像是早春一樣,涼而不寒。
這酒樓算的上是城內最大的酒樓,但比起遙山縣的盛雪樓,便顯得沒那麽氣派,透着老舊寒酸氣。
酒樓的雅間是用推拉軒門隔成一個個小隔間,裏面空間倒是敞亮。
李潤竹、林長山、季仲風三人已經到了,見到白微瀾兩人來,都起身迎立。
經過這一戰,林、季兩家對白微瀾佩服的五體投地,皆以白家唯尊。
以前只是知道白微瀾不能得罪,但沒有從他手裏得到實際好處,內心也沒那麽波瀾壯闊。
聞登州一行,着實驚訝白微瀾的手段,跟着白微瀾走,比自己一家單幹強多了。
以前趙家努力了幾代人的目标,就這麽輕易被白微瀾實現了。
是機遇也是眼界謀略。
幾人落座後,不一會兒,侍者端着酒菜魚貫而入。
這裏的飯菜口味偏酸辣口,菜也多是本地家常小炒菜,味道差強人意。
李潤竹道,“這三下鍋還沒盛雪樓做的好吃。”
三下鍋多為肥腸、豬肚、牛肚、羊肚、豬蹄或豬頭肉等選其中二、三樣,加上配菜豆腐、土豆、蘿蔔白菜等輔菜,用辣椒蒜段花椒等爆炒,再配上秘制醬料制成。
宴緋雪夾了一口豬肚,脆而勁道,一旁白微瀾三人都吃的滿意。
宴緋雪笑道,“看來是李兄更喜歡盛雪樓的口味了,萬梨做的和這個味道,各有千秋。”
李潤竹點頭。
飯吃的差不多了,林長山起身給白微瀾宴緋雪敬酒,諸如感激之類的話語。也對以前跟着趙家、秦家對付李家、白家道歉。
白微瀾對林長山沒什麽好臉色,但來之前宴緋雪就叮囑了,生意場上沒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
商人趨利,林家原本還膽戰心驚怕白家報複,結果反而跟着白家幹了一票大的,今後怕是老老實實跟着白家了。
季仲風見林長山表态了,也起身敬酒,一臉佩服道,“當初就覺得白兄來路不凡,并非池中物,今日果然騰龍躍海。”
白微瀾給宴緋雪夾菜,并不接季仲風兩人的酒。
季仲風和林長山兩人面色尴尬,面面相觑。
宴緋雪出聲道,“咱們都知根知底,都是遙山縣出來的,一個根上發芽結果,用這些客套虛禮反而生分了。”
李潤竹也道,“他就那脾性,要是對兩位不滿,今兒壓根就不會應邀前來。”
白微瀾啧了聲,撩起薄薄的眼皮準備嘲諷,不過嘴邊送來了一塊豆腐。
白微瀾下意識張口接住,擡眼就見宴緋雪笑着問道,“怎麽樣?”
“豆腐很鮮嫩,吸收了羊蠍子湯汁的香濃,外表還油煎的金黃,裏面還很嫩滑爽口,不錯。”
李潤竹見白微瀾轉移了注意力,松了口氣道,“我們過三天就回去了,沒兩個月也要過年了,你們什麽時候回去?”
宴緋雪想孩子也想念的緊,尤其是小栗兒寫信問他們什麽時候回來,宴緋雪恨不得立馬回去。
但白微瀾這邊,還有些事情沒處理完,他也不放心白微瀾一個人在這邊。
宴緋雪道,“應該還有段時間,到時候請你捎帶信件和一些小玩意兒回去。”
宴緋雪說着,就聽見隔壁軒門啪的一聲打開了。
一渾厚的男聲吼道,“小二,搞什麽,我們先來好久菜還沒上上來,隔壁後來好久菜都要吃光了。”
“酒都要喝光兩壺了!”
小二連連道歉,“客官,隔壁是提前預定的,您是當場點的,咱們魚都是現殺現剖,需要點時間。”
“快去給我們催催!”
李潤竹聽見這聲音,壓低嗓音對宴緋雪道,“這人就是我們第一天到的那京商。”
宴緋雪回憶了下,很模糊,只記得對李潤竹有些熱情。他當時只憂急進不了城,擔心白微瀾情況,對外界一切都沒怎麽關注。
此時見李潤竹特意提起這人,見他罕見露出厭惡的神色,估計是起了不少摩擦。
對面軒門沒有關,傳來的行酒令清晰入耳,一個個像是玩得也不盡興,語氣都是些積郁暴躁。
“咱們京商不遠千裏來,結果被遙山縣那個李潤竹吃了大頭,這下回去怎麽給幾位大人交差。”
“本來以為有幾人大人的手令,能說動三皇子關城門,但三皇子一直縮在府邸拒不見客。”
“你這法子怎麽可行?京城裏的大人們可都是支持解開聞登州封禁的。”
“那這樣怎麽辦。回去繳不上銀子啊。”
一人又道,“急什麽,也不是沒有辦法。李潤竹要把銀子運回遙山縣,中間要是出現什麽岔子了怎麽辦。”
“我可是聽說,好多山匪都守在路上,之前好些富商返程都被收刮一通。”
“是啊,聽說還有山匪時不時襲擊三皇子府邸,就這個月來就襲擊了兩次。”
“再說現在物價是降下來了,銅價還高企,咱們還可以想想辦法。”
不一會兒,隔壁軒門砰的一聲拉上,後續只聽見模糊的聲音,不知道又在謀劃什麽陰謀詭計。
李潤竹道,“就是這個京商,最開始我還以為他俠義心腸廣交朋友,哪知道後面看着我收購物資,沒少明裏暗裏使絆子。”
季仲風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在外游走,确實要多提防些。”
林長山皺着眉頭道,“聽他們說回去的路上多匪患,咱們這銀子怎麽運輸的回去?”
宴緋雪則是思索一番,開口道,“要是把所有銀子熔鑄成整塊銀錠子,即使遇到山匪,他們也搬不動。”
“一塊銀子五百多斤需要特制大車運輸,山匪遇見也沒轍;就算千辛萬苦搬回去了,他們沒有熔鑄爐也只能放着。”
“到時候再報官找,也方便。”
李潤竹眼睛一亮,拍手道,“這個主意好,你們一家人果然腦子都靈活。”
白微瀾得意的笑,撐着下颚扭頭看宴緋雪的眼神滿是寵溺。
宴緋雪道,“不過,就說這種工藝師傅手藝不好的話,銀子損耗很大。而且熔鑄技術要求很高。”
白微瀾點頭,“不錯,普通銀錠底部有蜂窩,是銀液灌注快速冷卻被積壓形成的氣泡,平常的銀錠有蜂窩不要緊,但要熔鑄五百斤的巨銀,不克服這蜂窩,便難以聚合。”
李潤竹驚訝道,“你們兩個怎麽都知道?”
白微瀾道,“我們兩個看同一本書,吃同一碗飯,睡同一個被窩,住同一間……”
李潤竹一噎,“行我知道了,你們兩夫夫都愛看書。”
一旁季仲風和林長山對白微瀾這樣子很不習慣。看他平時就拽的誰都不正眼瞧,說起話來這麽令人起雞皮疙瘩。
季仲風道,“果然,白兄疼愛夫郎是出了名的。”
白微瀾反問,“那你們有聽我夫郎疼愛我嗎?”
啊?這?
不都是男人疼愛內眷嗎?
內眷只要乖巧柔順解悶就好了。
季仲風差點被嘴裏的湯給嗆到,看着宴緋雪那張臉,生的妖冶豔麗,但整個人的氣質其實有些淡漠疏離的冷。
他猶豫了下,就見白微瀾一臉落寞對着宴緋雪道,“你看看,都是說愛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到底是他們眼瞎還是你就沒有。”
宴緋雪聽着這幽怨的語氣,再桌底下擰了下白微瀾的手腕,皮笑肉不笑道,“怎麽會,咱們回家說。”
“你又嫌棄我丢臉了是不是。”
宴緋雪低頭抿着茶水,餘光只見對面三人齊齊看戲的神情;宴緋雪一邊擡手擋住白微瀾湊過來的腦袋,一邊認真道,“那你們打算怎麽回去?手上的镖師不夠用,城內镖師也搶手。”
三人戲谑神色一收,苦悶搖頭。
而後又齊齊看向正埋宴緋雪肩膀的白微瀾,白微瀾擡眼望去,“看我幹什麽,我只是一個傷心人。”
“我自己的事情都忙不過來,還要幫你們想辦法?”
“少得寸進尺。”
宴緋雪揉了揉額頭,一旁李潤竹趕緊道,“嫂子怎麽不疼惜你啊,我和他一路來,看他暈船吐的好幾天吃不下東西,整天憂心忡忡的惦記你。”
白微瀾聞言立馬正身,握着宴緋雪的手腕道,“這些你怎麽不給我說?”
宴緋雪好整以暇道,“說了,你能時光倒流?”
白微瀾吃癟,甕聲甕氣道,“不能。”
李潤竹打圓場道,“嫂子也是怕白兄心疼嘛。”
白微瀾眼巴巴的望着宴緋雪,後者拍拍他肩膀,而後對三個看熱鬧的人道,“賤內太黏糊了離不得人,讓你們見笑了。”
季仲風噗嗤笑出了聲,但随之而來的就是白微瀾的眼刀子,他立馬嚴肅道,“怎麽會,我等應該向白兄看齊。”
白微瀾仗着最近宴緋雪對他越來越容忍,近乎耍賴的不知天高地厚。
此時見宴緋雪微笑的嘴角,也知道見好就收。
他坐直身體,意味深長的看向三人,“其實山匪也不是這麽難打。”
剿匪确實勢在必行。
三皇子已經被連月來的騷擾憋的氣悶不已,這麽窩囊的待在府邸像個縮頭烏龜似的,簡直奇恥大辱。
待在府邸又不敢出去,同時又擔心京城那邊怪罪沒守住城門,每日惶惶中遲遲沒見京城的消息傳來。
連月膽戰心驚擔驚受怕,三皇子已經被山匪惹炸毛了。
世子書房內,顧凜柏正把一疊信紙放白微瀾面前。
“一不留神,你又捅亂子。”
“和山匪勾結,一個月派兩次山匪襲擊三皇子府邸。”
白微瀾看都沒看丢在面前的信紙,反而不慌不忙道,“我很好奇,世子我們之前認識嗎?殿下為什麽要這麽幫我?”
顧凜柏目光閃爍,繃着臉色無話。
“下次不要幹這麽冒險的事情。”
白微瀾看着顧凜柏,背靠椅子上沒說話。
半晌,他開口道,“現在京城局勢怎麽樣了。”
其實白微瀾不問也能猜到,宴緋雪給他說大量京商先于他們來到聞登州。
說明京城那邊官員先預判了局勢,通知商人趕來聞登州分一杯羹。
說明朝中絕大部分都是支持解禁的,只是寶座上那位懸而未決。
而現在開城門也一個多月過去,京城那邊沒有傳來加急消息,基本就是默許了。
只聽顧凜柏道,“聖上龍體欠安,朝臣都支持開禁,外加上欽天監說是聞登州動亂引起龍脈不穩,要開城門聚集八方福瑞。”
“這就同意了?”
顧凜柏沒出聲。
信中,他父王說皇帝已經意識不清醒,時刻半夜噩夢驚醒,需要他父王在偏殿侍寝。
現在朝中局勢已經是由太子監國,太子聽說聞登州疾苦後,自然支持開禁。
現在城內物價是恢複正常了,但是銅價還高企。雖然嚴厲打擊毀錢鬻銅,但只要有利可圖,屢禁不止。
朝中很多風聲也是同意解開銅禁,但太子在這事上猶豫不決。
不過留給上位者遲疑的時間也不多了,銅荒蔓延全國,勢必要開禁銅礦。
顧凜柏和白微瀾正說着,就見侍衛來報,說三皇子來了。
顧凜柏下意識看了白微瀾一眼,後者一向暴脾氣,現在嘴角只閃着意味不明的冷笑。
這只小狐貍,又在算計什麽。
白微瀾不僅不怒,還難得給顧凜柏行了個規規矩矩的禮,告退了。
傍晚的時候,白微瀾喊了小六去買些香蠟紙錢。
小六點頭,麻溜的出了院子,而後腳步一頓深深唾棄自己,嘀咕道,“白微瀾使喚人越來越順手了,自己怎麽還就這麽聽話,你驕傲的反骨呢。”
“我可是堂堂世子貼身侍衛,竟然被使喚做小厮!”
小六不滿懊惱嘟囔着,院子門口守衛的小五小四開口道,“誰不是呢,我們都當門童兩個月了。”
幾人雖是抱怨,但輪流站崗還是喜滋滋的,別看白微瀾在外面人五人六的,在家簡直比小黃還狗。
小六很快買來香蠟紙錢,在進院子的時候,一旁小四開口道,“小六,你是不是拿錯院子了,這是世子要用的吧。”
小五也道,“對啊,每年今天世子都會在荷花池邊祭拜。”
小六大大咧咧完全沒記住今天是世子生母祭日,只道,“不是不是,是白微瀾要我買的。”
<span本站無彈出廣告,永久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