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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誠相待
宴緋雪兩人回到家時,谷雨和小栗兒已經把銅錢串好了。
兩個孩子蹲在地上,腦袋搭在膝蓋上,湊在起一邊比劃手指一邊滴滴咕咕。
谷雨手指頭比劃到一半又忘記了,歪頭望小栗兒,小栗兒也搖頭,兩人又重新比劃了一遍。
“你們都賣光了啊,好厲害。”宴緋雪道。
兩個孩子把眉頭擰成波浪,扭頭見到大人回來,茫然的眼睛一亮,像是搬到救兵一樣沖了過去。
小栗兒起身開心道,“都賣光啦,賺了好多好多錢,但是我們不知道抛開成本,到底賺了多少。”
白微瀾快步走近接住小栗兒,“我來教你們。”
白微瀾也加入了蹲蹲角裏,手指尖撥弄銅錢清脆悅耳,谷雨嘴裏認真的念叨着銅錢數。
白微瀾一邊心裏默數一邊還誇谷雨和小栗兒,将路人的誇獎原封不動的轉述給兩人聽。
谷雨聽了明顯的喜開顏笑,整個人都顯得精神自信了好多。
小栗兒叽叽喳喳的,一直說守在那裏賣東西一動不動的腳麻,好累好累。
但是圍着的人好多,想到能賺很多錢錢就很開心,堅持下來了。
“今天好多人都誇谷雨哥哥了,讓他們見識到了谷雨哥哥的厲害!”
三人說的鬧熱,吸引兩只大黃搖尾巴過來嗅嗅銅板,然後也挨着他們蹲下,尾巴把石階上的灰塵掃的幹幹淨淨。
宴緋雪站在竈屋門口看三人蹲看了一會兒,白微瀾和孩子們融成一片,倒是越來越耐心了。
他擡頭看天,炊煙下倦鳥歸巢,可以開始做飯了。
“晚飯想吃什麽?”
白微瀾擡頭,“搞個扣肉面炒青蔥。”
谷雨道,“銀耳。”
“那我,我都可以吧。”小栗兒忙着掰手指頭數錢,分不開心神敷衍道。
宴緋雪見他這財迷樣,好笑道,“你父親數的你還不放心?”
“父親是父親,我是我嘛。”
白微瀾被逗笑了,“親父子明算賬,這孩子天生适合做生意。”
“行,你不說我就随便給你弄點。”宴緋雪道。
初一家裏準備了一些食材,炸了好些酥肉,挑了漂亮的五花肉炸了扣肉,又炖了些豬蹄,晚上只要把這些菜熱熱就好了。
用甜酒曲子炸過的五花肉去了油膩,口感酥軟,孩子們很喜歡吃。宴緋雪特意留了一塊扣肉面,切小片和蔥段姜片辣椒爆炒,口味格外香濃又不膩。
這道菜要是放在夏天席面上,配上新出來的紅甜椒,一上桌就被幾筷子夾光了。
天氣冷,木缽裏的豬蹄湯全變成了一層膠凍,宴緋雪用勺子單獨舀出來放碗裏。
這是孩子們最喜歡吃的,口感很嫩滑香濃,輕輕滋溜一聲就消失在口齒間了。
過年吃的油膩,豬蹄湯裏,放入提前拌好調料的銀耳和粉絲吸油,等湯濃火大時再唰着毛白菜,又是一頓美味。
等宴緋雪飯煮熟時,外面玩瘋的放鶴也回來了。
人還沒進院子,大老遠的就扯着嗓子喊大黃小黃,兩只蹲着的狗立馬起身跑出院子迎接他。
“嘿嘿,瞅瞅,這就是哥的排場!”
放鶴摸着狗頭進院子,就見三人在數錢,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成本一共三百三十文,這裏有五百一十九文,一共賺了一百八十九文。”
白微瀾一說完,小栗兒都原地蹦跶起來了。
放鶴摟着狗頭跑進,也不管小黃被捂着脖子連聲嗚嗚求饒,他高興的連聲誇張賺錢啦賺錢啦。
最後白微瀾把賺錢的錢平分給孩子們,這三人抱着錢數了又數,連宴緋雪喊吃飯都喊了兩遍才動。
“都嘴巴收收,再咧咧,飯到嘴裏都掉出來了。”白微瀾道。
三個孩子反應各有不同,但是唯一相同點都是嘿嘿傻笑。
直到宴緋雪說今天有豬蹄膠凍,三個孩子才露出另一種欣喜——眼饞的模樣。
白微瀾沒吃過這種東西,這種類似殘羹冷炙的衍生食物,白微瀾別說吃過,見都沒見過。
見三個孩子當寶貝似的吸入,他也拿着勺子嘗了嘗,眼睛瞬間就亮了。
“這什麽東西,這麽好吃。”
“豬蹄大火炖半個時辰後又小火炖了兩個時辰,全是高湯濃汁的膠凍。”
“媳婦兒真的好聰明。”
宴緋雪忍俊不禁,揶揄道,“村裏家家戶戶都知道,不過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白大少爺不知道而已。”
把桌子放在火坑旁邊,上面擺了幾個菜,火坑的鐵三角上架着鍋子,咕嘟咕嘟冒着香氣,銀耳脆脆的燙着格外好吃。
放鶴邊吃邊搖頭,神色專注又游離,像是一心都被美味給吸引住了的心無外物。
谷雨吃飯的時候,突然想到下午摔倒的事情,頓時嘴裏的飯菜都不香了。
“是我沒照顧好小栗兒,我應該牽着他走的。”
小栗兒嘴裏嚼着粉絲含糊道,“不是啊,是我自己看錢去了,你兩手都拿着簸箕和籃子呀。”
吃嗨的放鶴一頓,咬着筷頭,目光逡巡一圈後猶豫道,“那我也不對,我應該和你們一起回來的。”
放鶴一副你們都道歉,那我也跟着道歉吧。
宴緋雪準備夾菜的手指頓了下,然後開口道,“你們不要自責,是小栗兒自己的問題。”
小栗兒一聽宴緋雪這樣說,雖然知道是自己的問題,但是心裏還是有些難過。
宴緋雪又道,“不過小栗兒還小,今後走路不要東張西望,不然全家人都會跟着一起自責的。”
小栗兒認真點頭,糯聲說知道了。
白微瀾見孩子低落,給他夾了一塊軟糯的豬皮,“來,吃什麽補什麽,吃了豬皮以後摔了也不破皮。”
“那我不成豬了?”
幾人哈哈笑出了聲,放鶴稍稍擰着的心緒又放開了,還有點得意開口道,“今天好多人誇我們呢,說我們都好聰明。”
孩子就是需要誇誇,放鶴本來就自信十足的,此時快膨脹上天了。
白微瀾起初想賺這些小錢,并不是真盯上了這些孩子的壓歲錢。
而是通過這件事,讓孩子自己參與賣玩具的全過程,對賺錢有個直觀的概念。
最重要的,是讓孩子們看到自己有賺錢的能力。
而且,通過和孩子們一起準備玩具,他覺得這件事本身比賺錢還重要。
尤其是谷雨的性子,一看就是曾經被打壓貶低形成的,賣小玩具這件事很能幫助他一點點建立自信。
通過自己能賺錢還能收獲別人的誇贊,還有什麽比這個更能激發孩子成就自信的?
瞧谷雨現在笑都能笑出聲了,鈴铛似的,清脆又童真。
只是放鶴尾巴都快翹上天了。
放鶴夾了一筷子毛白菜,嗦在嘴裏呲溜呲溜的爽。
“哇,最近吃大白菜吃膩了,這種過霜的毛白菜青幽幽的,吃起來特別爽口。”
“唔,我回來的路上還聽見別人說大伯母家的兩個兒子。”
宴緋雪開腔糾正道,“是燕椿叔和燕鎮叔”
白微瀾道,“燕蠢?”
宴緋雪瞅了他一眼,教育孩子你拆什麽臺。
白微瀾讪讪,乖乖一笑,而後一臉嚴肅對放鶴道,“聽見沒,見到人要喊叔叔。”
“我只是背後這樣叫啊,當面我肯定喊叔的。”
白微瀾嗓音沉了幾分,“君子慎獨。”
宴緋雪撇了他一眼,那威而不怒的樣子還怪裝模作樣的。
“君子怕獨處啊?那這個君子膽子也太小了。”
“我膽子大我做不了君子。”
放鶴嘟囔道。
白微瀾聽笑了,“行,你膽子大,你不獨,明天你給我在村裏問清楚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再給我說。”
“嗷。”
放鶴又繼續道,“我回來的路上聽見他們說,兩個叔叔還不如我們孩子能賺錢呢。
說都是一個祖宗,怎麽一支子孫這麽能幹聰明,一支就這麽膿包,這麽大人了還沒成親。
還說什麽冬青嫂子年年祭祖堆墳砍草砍柴的,家裏祖宗也沒保佑她發財,全都保佑燕哥兒去了。”
放鶴每次學人都學的十成十,捏着嗓子乜斜着細長鳳眼,看着就一副多嘴多舌的村口婦人模樣。
放鶴說的時候很興奮,自豪的看着宴緋雪,就像是說快誇我,我給你長臉面了。
宴緋雪聽了,看了一眼放鶴得意的樣子,只道,“他們還說了什麽?”
“可多了,還說以前兩個兒子跟他娘一樣是個嘴笨不喊人的,現在還知道初二這天提着禮信去村長家拜年。”
“說什麽出去幾年錢沒掙着,快成老光棍一個,倒是見了世面,嘴巴學乖了知道見面喊人,還知道巴結村長家了。”
“還說冬青嫂子是個老實本分的,生出兩個兒子怎麽眼高手低不務正業,要是生意這麽好做,人人還種田幹什麽。
現在是錢賺不了,種田也不是個好把式,誰家閨女願意嫁過來啊。”
放鶴學完人,還不忘補充一句,“我覺得生意就挺輕松的啊,我們今天不就賺了很多錢嘛。
他們兩個出去三年還掙不到錢,好像腦子是有點笨,難怪村裏人都說燕家祖宗都只保佑我們這一支了。”
宴緋雪聽完,先給放鶴碗裏夾了一塊肥瘦飽滿的豬蹄,放鶴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聽宴緋雪看着他,慢慢問道,“大伯母平時對你好不好?”
放鶴不假思索道,“好啊,我以前生病的時候她還給我糖吃,還做了雞蛋羹。”
“那你剛剛說的這番話落在大伯母耳朵裏,她什麽反應?”
放鶴豬蹄吭哧吭哧咬了一半,聞言頓了下,松開嘴道,“應該會很生氣吧。”
“但是村民說的是實話啊,确實我們三個孩子比兩個叔叔能掙錢啊,也沒瞎說,确實沒錢還是光棍。”放鶴滿臉無辜。
我又沒說謊,都是他們說的。
放鶴說着說着,見宴緋雪眼神冷淡了起來,捏着筷子等半天也沒見宴緋雪開口說話。
眼皮止不住眨動,不安的望着宴緋雪。
說句什麽都好啊,是對是錯都行。
他有什麽錯啊,本來自己就表現的很好,給家裏掙面子難道不應該高興嗎。
但是通常燕哥哥不說話的時候,才是最可怕的,說明他錯的很厲害。
相比言語呵斥,這是一種無言的放棄信號。
放鶴心裏嘀咕,面色忐忑時不時咬着筷子瞥宴緋雪,然後又掃周圍白微瀾眼神,就連谷雨和小栗兒都好像不贊同他的看法。
“那我錯了嘛。”
放鶴說着錯了,但也只是覺得大家不贊同他的看法,為了和大家一致,勉強承認自己錯了。
宴緋雪嘆了口氣。
“我只說一遍,
你确是做的不錯,在村裏孩子裏你是很聰明的,我也為你感到驕傲。
但是我不希望你的高興,是因為旁人說大伯母家的兒子沒你能幹。
不要和別人對比貶低中獲得優越而沾沾自喜,尤其對方還是對你好的大伯母。
你生病的時候她給你雞蛋羹給糖吃,但是旁人說她是非的時候你卻洋洋得意,這不是落井下石是什麽。”
宴緋雪說道這裏的時候,放鶴臉色都僵住了。
但是無法否認,他确實覺得自己好厲害,兩個人都沒自己厲害。
然而宴緋雪還沒說完。
“你應該驕傲自豪自己能賣出小玩具這件事,而不是和別人對比中得出飄飄然的得意。
要是換個位置,你本來賺了五十文,開開心心的,突然聽見狗蛋賺了一百文,那你是不是就不開心了?覺得自己比別人差了?”
“狗蛋不可能比我賺的多。”
“那是現在,要是原本不如你的狗蛋,今後比你更加厲害,你怎麽想?”
随着宴緋雪說話,放鶴頭彎的低低的,不知道說什麽,只沮喪的點頭。
衆人這才發現他腦袋上還紮了根紅色的雞毛,微微晃動着。
只是放鶴整個人還苦大仇深的深深皺眉,努力做出成熟思考的樣子。
小栗兒看見,擰巴怯怯的神色差點笑出聲,卻被白微瀾豎起手指止住了。
谷雨也有些忍俊不禁,但是不敢那麽明目張膽,只偷偷看宴緋雪。宴緋雪的嘴角也壓的厲害,眼裏的笑意一閃而逝。
此時全家人都在憋笑,就放鶴一個人彎着腦袋,苦海茫茫似的抱着碗沉默不語。
但是放鶴內心絲毫沒有一點逆反心理,因為燕哥哥願意教他了。
以前他犯錯誤,燕哥哥只是一種很冷淡的神情,具體他哪裏錯了,得靠自己猜。
小栗兒現在口齒伶俐和懂事早,都是被放鶴抖着肩膀一遍遍逼問扒拉出來的。
要是小栗兒和谷雨沒說出個所以然,放鶴做夢都夢到冷眼。
放鶴覺得燕哥哥在耳邊的聲音也沒那麽冷淡了,瞧瞧擡頭,沒看到燕哥哥視線,反而迎上了三雙探究的眼睛。
眼珠子掉我身上了?怎麽一直盯着我看?
谷雨眨了下眼睛,一副忍不住笑的樣子,但是又着實很擔憂的看着放鶴,“我們擔心你哭了。”
放鶴準備咧嘴笑,但是想着正被批評了,死死抿嘴又乖乖低下了頭。
腦袋上那支紅色雞毛,越發光彩奪目。
但是大家都默契的,誰都沒提這個。
“吃飯吧,邊吃邊說,看你樣子也不是難過到吃不下飯的樣子。”宴緋雪道。
“我很難過超級難過的。”放鶴趕緊表态道。
宴緋雪笑笑,繼續道,“和別人對比,一旦你這種優越被別人打破趕超,你本來應該得到的開心都會打折扣,甚至受挫懊惱。”
放鶴道,“可是我就是忍不住想要和別人比啊,就像關系再好,就是和谷雨,要是你們誇谷雨不誇我,我也不開心,想自己是不是哪方面不如谷雨。”
“庸人自擾而已,簡單來說,如果你足夠自信和強大,你不會為旁人所動,所以歸根到底,還是要加強自身。”
“唔,還有一個方法,等你受夠對比帶來的束縛折磨後,你就自然放寬心态專注自己了。”
放鶴似懂非懂的點頭,然後苦惱的望着宴緋雪,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有什麽都可以問。”
“哦,就是別人說大伯母家孩子沒有我們聰明,我還是覺得好高興,哦,也不是這樣,要是別人說其他孩子沒有我聰明我也會很高興。”
“這不是人之常情嗎,該高興就高興,換做我我也做不到君子慎獨。”
“又是君子慎獨?這到底是什麽意思啊?”
宴緋雪沒接話,“你瀾哥叫你明天問村裏人,你去問問吧。”
“好的,謝謝燕哥哥願意教我。”放鶴十分高興道。
他一向是個不吝啬或者害羞表達自我的孩子,此時确實很高興便說了出來。
宴緋雪看了放鶴幾眼,沒有詫異也沒有表示。他見鍋裏的菜都幾人吃沒了,拿筷子夾了些毛白菜下鍋。
“我教不好你們,我還怕你們跟着我學壞。”宴緋雪半認真半開玩笑道。
君子慎獨什麽的,他只背地裏滋長陰暗詭計。
可孩子們就覺得宴緋雪非常完美非常厲害,這話立刻收獲三個孩子一頓花式猛誇。
白微瀾趁這個空檔,把宴緋雪剛剛丢鍋裏的毛白菜燙熟,悄悄的都夾自己碗裏了。
他知道這些都是宴緋雪給放鶴丢的,剛剛放鶴全程低着腦袋,沒吃菜。
等放鶴回過頭,鍋裏的白菜早就被夾完了。
孩子們都眼巴巴的望着他,白微瀾優哉游哉的,把碗裏的白菜夾到宴緋雪碗裏。
宴緋雪白了他一眼,“真是好有意思。”
白微瀾嗯了聲,面不改色道,“就有意思啊。”
吃完飯,晚上睡覺的時候開始變天了。
寒風把窗戶紙撲的簌簌作響,竈屋裏的熱意流散,冷氣撲向火坑裏的火苗,火影在昏暗中牆壁上晃動掙紮。
不過屋裏的人都不覺得冷,反倒嗷嗷喊熱。
木盆裏的熱水冒着白氣,谷雨虛虛懸着腳心,放鶴調皮,把谷雨腳踩盆裏,谷雨燙的呼哧呼哧忍不住躲;
最後谷雨叫小栗兒幫忙撓放鶴腰腹癢癢,他才得以掙脫。
孩子們嬉笑打鬧,一旁白微瀾刻意坐在背光處,悄悄握着白玉足腕,心滿意足的給宴緋雪洗腳。
臨睡前,小栗兒惦記着屋外寒風刺骨,還問狗狗冷怎麽辦。
于是兩個洗漱幹淨都準備睡覺的大人,提着燈堪堪捂着手做燈罩子;摸到後屋檐,就着宴緋雪手裏的燈亮,白微瀾揪了兩個草垛。
一個鋪在狗窩裏,一個鋪在雞窩裏。
鋪完後,白微瀾又看了看,嘀咕着小栗兒估計覺得這樣還不夠,又扯了兩個草垛丢進了窩裏。
家禽狗畜在寒冬裏有個暖窩,狗嗓子嗚嗚咽咽表示親昵的感謝,幾只公雞和母雞還是呆頭呆腦的望着白微瀾。
“果真是呆頭雞。”
“你罵他們幹嘛。又沒惹你。”
“怎麽沒惹,上次我想親親你,就是這群呆頭雞打斷的。”
宴緋雪無語。
“那能怎麽辦,我才不想知道是你不想被我親,我只能怪雞咯。”
白微瀾十分霸道又無賴。
“那它們可真夠可憐的。”宴緋雪道。
“你可憐它們啊,那除非你當着它們的面親我下,我就不說它們是呆頭雞了。”
宴緋雪手裏的燈火在寒風裏扭來扭曲去,牆壁上投下一雙拉扯的人影。白微瀾站在迎風口擋住了風,火苗才稍稍穩住,頓時光暈大盛,撒了一片濛濛黃暈。
黃暈漸濃,幾只蘆花雞歪頭愣愣望着兩人,昏暗中,兩只大黃狗趴着草垛裏,擡着兩雙綠瑩瑩的眸子,顯得充滿了探究欲。
“親不親?”
“不親就回去,風吹着怪冷的。”
白微瀾拉着宴緋雪的手,随着身形微動,黃暈搖曳片刻,從虛空中拽下幾片雪花飄下,打着旋兒飛落在白微瀾的肩頭上。
他身後是一片暗霧茫茫,昏暗的黃光在黑夜裏走向暗淡,交替過渡間不知道什麽時候洋洋灑灑飄起了雪花。
白微瀾還茫然的盯着他,眉眼和薄唇都寫滿了期待與別扭,完全不知道他與這身後的夜色飄雪多麽令人心悸。
“好啊。”宴緋雪道。
“哦,那回去吧。”白微瀾失望的尾音還沒完全脫于嘴角,就被溫熱的唇瓣堵回了喉嚨裏,随着喉結滾動,又滾回直直墜落,砸在了心口裏,變成了撲通撲通的心跳聲。
白微瀾只愣了片刻,但已經失去了先機,宴緋雪伸了進去。
不過也就片刻間白微瀾奪回了主動權,但宴緋雪退了出來,輕輕的吻了吻他唇瓣,氣息不穩道,“去床上吧。”
寒風冷凍中,白微瀾的血液都沸騰灼燒了。
第二天早上,兩個渾身坦誠相見的人相擁而醒。
不同于晚上暧昧不清的光線,晨光清晰,白微瀾臉上的紅暈清晰可見。
白微瀾幾乎是連滾帶爬下床穿衣的。
宴緋雪實在太能折騰人了。
白微瀾想着昨晚宴緋雪的行徑,控訴道,“你仗着自己不行,就使勁兒撩撥我,你最好是永遠都對我沒感覺,不然你就等着報複吧!”
白微瀾嗓音低啞,但神情咬牙切齒的清醒着,這無不昭示着,他這一晚都沒怎麽睡着。
宴緋雪聞言側身尋他,青絲斜斜垂在脖頸見,白膩與潑墨的糾纏令人心頭一跳,青絲半掩中隐約可見精巧誘人的鎖骨,再往下探去都被紅錦被遮的嚴實。
但是青絲落在光潔圓潤的肩頭上,還有宴緋雪鮮紅的唇瓣,怎麽看都帶着點迤逦的春情。
他嗓子開口絲絲綿綿的,顯然剛剛被白微瀾給弄醒了,此時見白微瀾這副避之不及的樣子十分得趣。
他單手撐着頭,大紅錦被緩緩剝落,露出一截白玉手臂,他笑意迷離還帶着點小得意。
“怎麽報複?就是你這樣抱着我一夜睡不着嗎?”
昨晚兩人回到屋後并沒接着親。這種事情真的很講究氣氛,沒了雪夜黃暈的融融氛圍,宴緋雪找不到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
不過,他答應白微瀾要慢慢培養“興趣”,睡前不摸摸抱抱怎麽會有感覺呢。
于是他主動脫光了貼身衣物,赤果的鑽入白微瀾的懷裏。白微瀾先是一愣,然後也紅着臉羞羞答答的脫光了衣服。
第一次坦誠相見兩人都有些拘束和羞澀,抱在一起半晌誰都沒動也沒有說話。
要是夏天,兩人這番凝聲屏氣的沉默,還可以解釋為捕捉蚊子嗡嗡聲,好一巴掌打死。
但是昨夜這巴掌,宴緋雪特別想落在白微瀾身上。
宴緋雪感受到白微瀾腹下的動靜和逐漸紊亂的呼吸,宴緋雪探頭去親他。
結果白微瀾特別嚴肅的拒絕了他。
拒絕的滋味,可真是五味雜陳。
現在,宴緋雪,壓着嗓子學白微瀾當時的樣子,連眼神都顯得深邃又深情。
只是從他口裏說出來的話,有一種當事人聽了想抓地捂他嘴的滑稽感。
宴緋雪聲情并茂的發着言語淩遲的刀:
“晏晏,你不用這樣勉強自己,我又不是随時随地會發情的畜牲,我會等到你想要的時候才動你。”
“我要讓你知道,夫夫赤身果體躺在床上不僅僅是那方面的事,我們還可以擁抱接吻,還可以抱着說說心裏話,我們是夫夫也是最親密的朋友。”
宴緋雪盡量壓着笑意,端着嚴肅的腔調道,“我喜歡你不僅僅是喜歡你的容貌和身體,我更喜歡你的靈魂。”
白微瀾有些崩潰的捂臉。
昨晚宴緋雪的手故意在他身上四處點火,有好幾次險些底線潰敗,直接把人壓在身下了。
“不是,我到底哪裏惹你不高興了?你非要這麽折磨我。”
宴緋雪手撐累了,露在外面還有點冷,幹脆整個人都縮在被褥裏。
可即使只露出一個腦袋,他整個人還是顯得分外豔麗,想讓人掀開紅被探一探底下的春色。
剛剛還奔潰的白微瀾眼眸落在他身上逐漸幽深,宴緋雪不經意間笑了下,“你才知道我不高興啊。”
“仍誰被罵畜牲都不高興吧。”
白微瀾一噎,“我那是說我……不,我是說沒忍住的話才是!”
“哦,那就是我沒有魅力咯。”宴緋雪這時才知道拿平時白微瀾那套話術堵人有多爽。
看着白微瀾吃癟又無從解釋的樣子,他慢悠悠的伸出白皙的手臂,“伺候我更衣吧。”
“把我哄高興了就放過你,否則你今後別想睡個安穩踏實覺。”
白微瀾深深吸了口氣,而後無奈嘆氣。
到底是誰不行還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啊。
他狠狠摸了一把細膩的腰身,放狠話道,“你就等着瞧吧。”
“哦,那要不我先借幾本冊子給你看看?免得我等太久。”
還沒完沒了了。
白微瀾身影朝床頭壓下,結實的雙臂做籠将笑意盈盈的人锢于方寸間,朝那張令他羞憤的紅唇重重親了下去。
壓着的氣息有些輕微喘息,他松開宴緋雪,後者腦袋就落在鴛鴦枕頭上緩緩的翕動唇瓣吸着氣。
白微瀾拇指抹去宴緋雪嘴角的水漬,盯着水光透紅的唇瓣,意味深長道:
“不看。”
“你教我。”
“我學的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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