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一使臣臉色鐵青,道:“這次讓赤野都上去。”
“不,讓達摩梭上!他實力強一些。”另一使臣說。
“那小娃娃不好對付。”一使臣看着練武臺上的乖仔:“你們方才仔細看他出招沒有,這娃娃瞧着無害,但出手招招皆是快準狠,剛剛那小拳頭都揮出影了,我都沒能看得清。”
“他這打法有些怪啊!”
有人點頭附和:“确實怪,沒見過這路數。”
“那人也是個武将?”有人暗暗指方子晨。
“不是。”來之前,大夏但凡數得上名的武将,北邙人都暗中調查過了。
“派人去查查,再厲害到底也是個娃娃,先耗着他,再打個一兩場他也就該喊娘了。”
“還是大人英明。”
京中子弟喜歡穿着長靴,但長靴裹着小腿熱,也不方便穿脫,趙哥兒給乖仔買的皆是布鞋,這會裏頭不知道是不是進了沙子,他還把鞋子脫了,拿在空中抖,左腳踩在右腳腳背上,那腳丫子真是小得緊,都不足手掌長,可就是這腳丫子剛把人踹飛了。
先頭翰林院的幾官兒同方子晨一道下值出宮,看見他來接方子晨,還總去逗他,這會兒是萬萬不敢了,就怕說錯了話,這小子一拳頭過來,他們老胳膊老腿的,怕是能直接吃席。
乖仔連着打了四場,他還沒喊娘,北邙人先喊了,說中場歇息會兒。
半時辰把他們全打趴下,委實顯得他們太菜,若是時間拖久一點兒,倒也不至于那麽難看。
乖仔雖是看着矮了些,但也沒比北邙的小漢子小多少,最大那個大他四歲,最小那個也只大他兩歲。
方子晨拿着水和兩塊點心跑到練武臺邊,喂着乖仔,吃完了,還給他捶背,捏肩,把乖仔美得不行。
“父親,乖仔剛才大顯神威咯~”
“嗯!”方子晨撸起袖子給他擦有些汗濕的額頭:“我兒砸厲害了。”
“最牛逼。”乖仔補充。
看他神采奕奕,小臉蛋兒紅撲撲的,方子晨笑着附和:“是了是了。”
乖仔把臉靠過去:“父親,乖仔要補充能量。”
方子晨笑了笑,把他抱起來就往他臉上親,親了許久,乖仔才心滿意足:“滴嘟滴嘟,能量滿格,補充完畢。”
方子晨嘴巴這才從他臉離開。
文武百官看得發怔。
啥子玩意兒?
趙嵩都感覺沒眼看,他不曉得事兒真相,方子晨的事太過離譜,趙哥兒沒告訴過他,他一直以為乖仔就是方子晨的繼子,趙哥兒如今懷了孕,人都有個親疏遠近,趙嵩時常擔憂他有了親兒子就會疏忽乖仔,這會一瞧,疏忽倒是不至于,就是怕他真把孩子寵壞,就說說,誰家孩子六歲了,當父親的還同孩子黏黏糊糊又親來親去的?一般人家裏頭,都是父嚴母慈,可方子晨沒一點嚴的。
北邙的小漢子要上場了,方子晨退了回來,桌上小宮女送了幾片西瓜上來,方子晨拿了一塊仔細挑了籽兒才遞給趙哥兒。
“吃一點,挺甜的。”
趙哥兒咬了一口,這西瓜水分挺足,也夠甜但:“還是大前年你買回來冰鎮過的好吃。”
“那等會帶兩個回去冰給你?”方子晨說。
趙哥兒心滿意足:“嗯。”
旁兒幾人聽得都一臉無語。
還帶回去?
這又不是擱酒樓裏吃飯,吃不完了還能讓小二打包。
誰知夏景宏聽見了,還道:“趙哥兒你喜歡啊?”
“嗯!”趙哥兒點頭,說:“西瓜甜。”
他們進京在船上也是這般相處,夏景宏也想起來趙哥兒是個喜甜的,當下道:“往年南方進的荔枝都很甜,算算日子,過段時間也該送宮裏頭來了,到時朕讓人給你送些過去。”
趙哥兒眨眨眼:“謝謝皇上。”
夏景宏擺擺手:“客氣了不是。”
小德子從領着方子晨來後就一直侯在一旁,這會兒實在忍不住了,同黃公公咬耳朵:“幹爹,皇上真是寵方大人啊!”
他九歲斷根,如今不做男人已有十幾年,在吃人不吐骨頭的宮裏兒戰戰兢兢,做着最髒最累的活兒,直到得了黃公公青睐,這才能調到皇上跟前來伺候。
這麽些年來,他就沒見誰像方子晨這般無法無天的,偏偏的皇上還沒砍他腦袋。
黃公公看了方子晨一眼,有才,又會能說善道,朝裏的官兒,年輕的怕着夏景宏,多是一味的拿話奉承他,不敢真言,年老的,同夏景宏又聊不到一起。
說夏景宏是因着愛才方對方子晨這般縱容,黃公公覺得不是,夏景宏也自個說過,方子晨沒有什麽心眼兒,為人純淨通透,敢說敢做,敢同他打趣,更不像其他大臣總是懼着他,與他聊天很是舒坦,而且,他也最喜歡同方子晨這樣見錢眼開的人打交道了,銀子給得到位,他是啥子事兒都能辦好。
若是覺得辦不來,他也不會伸手拿。
方才黃公公瞧得也真切,夏景宏拿銀子‘賄賂’方子晨時,說是氣,但更多的倒像是無奈,像哄着自家不太懂事的小輩。
這世道,個個都想被別人尊着敬着,可這般被奉承、懼怕得太久太久了,卻又像被隔離在外,高處不勝寒。
滿朝文武,只方子晨一人,讓他感到親切。
兩人亦臣亦友。
先頭大夏這邊上場的小子水平參差不齊,大夏武将多是擅長槍、騎射、刀劍,武将家的子弟不是沒有厲害的,像王家小公子,和剛被壓着打的馬家小公子,看着瘦瘦的,但聽說騎射就還是很可以的,北邙這次舉國挑選,個個‘精英’,且比的還是自己擅長的,因此前半場打下來,才顯得大夏‘無能’且廢。
這會想把乖仔耗得脫力,可北邙小子都‘廢’了六個了,乖仔還生龍活虎的站在臺上。
北邙先頭打的什麽主意,方子晨一清二楚,但他兒砸一天六公裏不是白跑的,沙包也不是白打的。
唐阿叔看着乖仔在臺上打得虎虎生風,也暗道自己先頭狹隘了。
之前乖仔起來了就鍛煉,總累得大汗淋漓,他在秦府伺候多年,自是見秦老将軍練過兵,不過都沒誰這般兒,只以為是方子晨亂來,看見乖仔火磚綁在手臂上,打沙包打得拳頭通紅,跑得汗如雨下,在院子抱着頭跳來跳去,又是壓腿又是下腰,累得爬不起來,他還心疼得要命。
這會看着乖仔打了片刻,他才算是曉得了,都是沒亂來。
再又一次把北邙一小漢子打下來時,大夏百官都沸騰了。
“好,打得好,打得好。”左相捋着胡子,滿是贊嘆,這小子真是沒白疼的。
右相拍着桌子緊随其後:“挫敵銳氣,揚我國威,好樣的。”他扭過頭看着方子晨:“方小公子真是厲害,方公子當真是教導有方啊!”
方子晨擺擺手,一臉謙虛:“哪裏哪裏,我平時也就是随便教教,誰知道他就這樣了,這孩子就是像我,幹啥子都優秀,怪讓人愁的,哎~”
右相:“······”
能說出這種話,還不羞不臊的,臉皮厚到這個地步,實在是讓人嘆為觀止。
左相夫人忍不住笑了起來。
北邙使臣熱汗一個勁的掉,目光灼灼的看着乖仔。
這小破娃子是不是鐵打的?
打了這麽久,竟是都沒累趴下。
前去打探的人回來了,說這娃子是翰林院狀元郎的兒子。
一使臣眼眶赤紅:“文臣之子?那他不去學着搖扇子,跑這兒來幹什麽?”
“就是,還把我們打得落花流水。”
“啥是落花流水?”
“哦,是大夏的話,最近剛學的,就是說對方打得我們哭爹喊娘的意思。”
“······”
又是中場休息,方子晨又拿了兩塊糕點給乖仔補充能量去了,左相夫人看了一下回過頭,問趙哥兒:“聽說你們鋪子推出一種冷飲,很受人歡迎啊。”
“哪裏。”趙哥兒收回眼:“就是勉強糊口。”
左相夫人拍拍他的手:“你就是謙虛,這兩天雪糕奶茶在京裏都傳遍了,前兒我家那丫頭還讓人去買,沒買着,可惜得晚上都吃不下飯呢!”
趙哥兒聽懂了:“我回去讓魚哥兒給您送一些過去,這奶茶孩子吃了好,大人吃了也很不錯的。”
“是嘛!”左相夫人笑了。
那奶茶她喝過一次,味道确實是不錯的,這會天兒熱,她是沒胃口,啥子都都吃不下,就那奶茶她想得緊。
先頭在源州人手不夠,料也不多,冷品都只能賣半天,這會也是只能賣半天,倒不是料不夠,而是做多少都是不夠賣的,鋪子門一開,人就搶着買了,到底是僅此一家,史念祈和趙二嫂也是喜歡得緊,在店裏買不着,還跑家裏頭來,說以後做了留些給她們。
這年頭大家穿金戴銀,首飾多是戴頭上,手腕上,耳垂上,左相夫人看見他手指上戴的戒指兒,做得很是精致,上頭刻的鳥兒嘴裏鑲刻着一紅珠子,這會在陽光下反射着光,左相夫人問了一嘴。
趙哥兒垂下眸,笑着,很高興又很甜蜜的說:“我夫君給我做的,獨一無二,別的地方都沒有賣。”
左相夫人突然頓了一下。
在她記憶中,趙哥兒一直是個內斂含蓄的哥兒,很勤快,少有這般像是得了禮物,急于炫耀一樣。
看來是當真喜歡的。
左相夫人看見方子晨手上也戴有,粗粗一瞥,好像還一樣,心下明了,難怪趙哥兒會這麽開心。
她笑了笑,打趣了兩句,趙哥兒卻聽得旁邊突然傳來怒呵聲,他急忙往練武臺上看去,就看見一大漢子站在乖仔跟前。
“夫君,怎麽回事?”
這不是小孩比鬥切磋嗎?
北邙人壯實,九歲多的孩子也像個漢子一樣了,但這人瞧着都老了,怎麽還上臺?
方子晨挑着眉,拍拍他的手:“沒事兒。”北邙的小漢子都被打趴下了,總有那麽一兩個按耐不住,想同乖仔切磋切磋,看看他究竟有多能。
“小娃娃,來,我來跟你打。”
乖仔仔細看他,像是估量着什麽,片刻才回答:
“好呀!”
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使臣笑了:“打疼了你可不要哭。”
乖仔看着他若有所思道:“大伯伯,你這樣不好。”
“啊?”
乖仔說:“一上來就撂狠話滴,多是要被秒殺打臉,乖仔沒有亂說喲,系父親說滴,反派都喜于話多。”
使臣臉刷的黑了。
夏景宏立即朝方子晨看去,見他沒出聲,又坐了回去。
“乖仔。”左相忍不住喊了一聲。
這人可是和先頭那些小子不同啊!
臺上兩人體型相差非常大,猛虎同弱小的兔子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