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趙哥兒懷孕了?
在京城還吃了避子藥,回河陽不過一個多月,就懷孕了。
就算他身子沒問題,這種也不能是他的啊!趙哥兒是不是覺得他給人當繼父當上瘾了?一個還不夠,現在還給他整第二個?
而且,趙嵩都知道了······
趙哥兒卻沒派人來同他說,他這是壓根就不把他當夫君了吧!
方子晨眼眶脹熱,眼淚又差一點掉下來了。
趙哥兒······真是混賬東西啊!
趙嵩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高興壞了吧!你娘當初剛懷孕那會兒,我也是這樣。”
“誰的娘?”方子晨拍開他的手,翻湧的情緒再也無法控制了:“我沒有娘,我就一個媽,鄭佩瑤是我娘嗎?她什麽東西她也配?那是趙旭他娘,不是我娘。”
趙嵩手背火辣辣的,方子晨那一拍用了力,趙嵩怔愣的看着方子晨,而後眉頭緊蹙:“子晨,你怎麽了?你怎麽可以說這種話這你······”他對上方子晨猩紅的眼睛,所有話剎時都頓在了喉嚨裏。
方子晨抓着衣袖,狠狠的抹了一把眼睛,走開了。
趙嵩心中懼驚,追上去:“子晨,你怎麽了?”
“別跟着我。”方子晨怒氣沖沖道:“你再跟着我,我連你也打。”
趙嵩沒被吓到,臉色嚴肅:“你到底怎麽了?”方才那些話,聽着像是同趙哥兒鬧了矛盾,可趙哥兒又不在。
“我怎麽了?我他媽頭發綠油油,你說我怎麽了?”數日的怨怼都随着這一聲吼叫傾巢而出,方子晨又抹起眼淚,越說他越氣,可卻又控制不住的委屈。
他自認從未對不起趙哥兒半分,可到頭來,趙哥兒卻這般對他,真心換不來真心,得到的,只有一頂帽子。
方子晨心酸得緊,當初可憐楊慕濤,如今同是天涯淪落人,他收拾了趙哥兒,就回扶安鎮同人拜把子去。
趙嵩被這話震驚到了,方子晨在他愣怔的空擋,頭也不回的走了。
趙嵩又急又氣。
方子晨這話,把他哥兒當什麽了?
他追上去,卻沒看到人,想着人可能回家了,他讓馬夫送他去廣福街,到了那邊,卻被嬷嬷告知,方子晨并未回來。
趙嵩在院裏來回踱步,實在不曉得方子晨那話到底是個什麽意思,趙哥兒離開京城回河陽時并未有任何的不對勁,方子晨那話,他顯然是不信,趙哥兒怎麽對方子晨,其心意他是看得明明白白,他是絕不會做出對不起方子晨的事兒來的。
趙嵩想不明白,想問方子晨一個清楚,然左等右等等了半個下午卻未見人回來,晚上還要去丘家赴宴,管家過來說時辰不早了,趙嵩只得先行離開。
天至捎黑,方子晨才裹着一層寒氣從外頭回來,黎藝盛跑過來:“你去哪了?今兒中午你老丈人派人到處的找你,還找到我那去了。”
方子晨并未言語,他垂眉斂目,嘴角緊繃。
他臉色看着實在不好,黎藝盛以為他病了,卻聽得方子晨突然說:“兄弟,我被綠了。”
“啊?”黎藝盛眨眨眼,想說別開這種玩笑,卻發現方子晨面色冷凝,并未有絲絲玩笑之意。
他喉嚨突然幹澀起來:“這,這不能吧!”
若說方子晨和趙哥兒,誰被綠的概率大,在黎藝盛看來,都應該是趙哥兒,方子晨就張了一張招蜂引蝶的臉,油嘴滑舌,趙哥兒看着就是乖乖巧巧,整天的就知道幹活,除了模樣,并未有任何出衆的點。
“這,會不會有什麽誤會?”
方子晨似是脫力了,直接坐在臺階上,他兩手撐着頭,不停的揪着頭發:“我也希望是誤會······”
他說了鄭曉燕的事,也說了李志誠,黎藝盛只覺這沖擊不可謂不大,大到他腦中的所有的疑問都被這沖擊沖了個一幹二淨。
方子晨後槽牙咬的很緊,露出一個近乎痛苦的表情,語氣卻無甚起伏:
“我剛來那會兒很不習慣,住的是爛房,吃的是野菜,那生活是我從未體驗過的,說實話,開始跟趙哥兒住一塊時,他煮的那頓野菜到現在我都還記得,沒有油,沒有鹽,我當時吃的要吐了,那滋味,是苦的,是澀的,是難聞的,我從未吃過那麽難吃的東西,怎麽都咽不下去,但趙哥兒和乖仔卻像是習慣了,吃下去的時候面不改色,我不知道,他們吃了多久的野菜,受了多少苦,才會在我看來,像是習慣。之後我去鎮上工作,天天給人扛貨,頂着灼灼烈日,我也不是不累,那種生活持續了一個月,就一個月,那種苦累難熬我一直記到現在,那趙哥兒呢?我沒來的時候,他在馬家過得更苦,天不亮得起來,太陽落了還不得歇息,幹最累最苦的活,回去後卻連一口飯都沒有,吃不飽睡不暖,被毆打被辱罵,甚至還要被當成畜生使,那種日子一過就是十幾年,我實在無法想象他是怎麽熬過來的。”
他的聲音很低,透過指縫傳來的嗓音微微輕顫,他兩手捂着臉,不想黎藝盛看見他此刻近乎狼狽的表情。
“你知道什麽人會特別渴望金錢和權勢嗎?一種是享受過金錢帶來的權貴生活,一種是受過□□踐踏、因為窮而吃過種種的苦。這兩類人,他們對金錢和權勢的渴望遠超常人,馬家羞辱他,淩虐他,鄭曉燕害了他,他會恨,會想着有朝一日将那些羞辱過他的人通通踩在腳下,他想報仇,想往上爬,想不再受人随意糟賤,我可以理解,他受過的苦,我沒體會過,我無法做到感同身受,但我也可以理解。”
他的聲音開始哽咽:“我能理解,可是,作為被抛棄的那一個,我還是會恨他。”
……
倒春寒過去後,氣溫又極速回升,今兒出了太陽,乖仔和小風正在院子裏看書。
小風并未像乖仔那般,他如今看起書來,還有些磕磕絆絆,遇上不懂的,他便會問乖仔,乖仔整個人都趴在石桌上,搖晃着兩只小短腿同小風頭湊頭。
李志誠過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麽一副場景。
乖仔聽見動靜,扭頭看了他一下,接着又轉回去,并未搭理。
李志誠面色不變,溫和的坐在一邊,他伸手想摸摸乖仔的頭,乖仔躲過去不讓他碰,他手尴尬的停頓在半空,李志誠讪讪的收回了手,看向小風,又重新燃起笑容:“你們這是在幹嘛呢?”
“眼瞎啊?”乖仔對他敵意明顯:“沒看見啊?”
李志誠:“······”
李志誠深深緩了口氣,自他上次問乖仔,說讓他來當他父親好不好這話後,乖仔對他便敵意滿滿,趙雲越和趙雲瀾剛到院子外,就聽見了乖仔這話。
趙雲瀾直接進來,敲他腦袋:“怎麽說話呢?這樣不禮貌。”
乖仔沒說話。
李志誠幫他開脫:“小孩子不懂事,沒事兒。”他話頭一轉:“小風,伯伯最近幾天都看見你在很努力的學習,都沒到院裏去吃飯,上進是好事,但身體更重要啊!而且女子無才便是德,你······”
“沒文化,真可怕。”乖仔突然插嘴說。
李志誠神色依舊溫和:“哦,那乖仔是覺得伯伯說的不對?”
“怎麽會對?”乖仔站起來:“我父親都說鳥,是女子無才辨是德,女子若系沒有才學,但能辨是非,也系一種難得滴美德,明明系這麽個意思,你卻說成另外一個意思,你什麽意思?若系教壞我哥哥,乖仔就叫父親打喜你。”
他從石桌上跳下來,去拉小風:“小風哥哥,我們快點走,父親說這種無知會傳染仁,恐怖恐怖滴,我們快走,不要靠近他。”
“好。”小風二話不說裏面合上書,同着乖仔一起跑開了。
趙雲瀾和趙雲越面面相觑,李志誠眼中閃過一抹陰婺,趙雲瀾讪笑道:“志誠,乖仔他童言無忌,你別同他一般計較。”
李志誠再擡起頭,面色卻溫和如初:“沒事兒,我知道的,我這麽大個人了,總不可能把個孩子的話放在心上。”
乖仔拉着小風直接沖進屋裏,趙哥兒這會正半躺在床上,趙二嫂坐在一旁,見他撫着依舊扁平的肚子,笑道:“別摸了,你就是再摸一千遍,孩子也不能馬上蹦出來。”
趙哥兒臉色依舊蒼白,可眉眼間盡是溫潤:“我就是高興。”
趙二嫂道:“你說你,竟然跟曉燕一樣,都是已經當爹當娘的人了,怎麽又懷了都不知道?還好是回來了,若是你強撐着上路,這孩子怕是還沒能診出來,就······”話出口才意識到有點不妥,她倏地停了嘴,自己扇了兩下,急忙道:“哎呀我這張嘴,真是的,呸呸呸,剛都是我在瞎說,小旭,對不住對不住。”
趙哥兒搖搖頭:“沒事兒。”
趙二嫂說的也沒錯,若不是那天肚子墜得厲害,他若不是心悸得厲害,強撐着回去,會是什麽後果都難說。
雖說是已經當過爹了,但當初懷乖仔那會,剛開始根本就沒有什麽反應,直到肚子大了,開始孕吐了,柳阿叔告訴他,他才曉得。
這次他也沒吐,肚子也還沒大起來,他什麽反應都沒有,那次在酒樓想看方子晨游街,身子突然難受,大夫說是緊張,他便也沒放心上。
這次不舒服,請了大夫,也依舊是沒看出來什麽,可他依舊難受,趙爺爺擔心,隔三差五的給他請大夫,懷孕一個月很難通過脈搏看出來,懷孕後女性的脈搏是滑脈,但也見于氣血充實的青壯年,這次被把出來,還是那老大夫有豐富的經驗。
方子晨當年被憐娘下藥,徐大夫說,他不喝個三四年的藥,身子骨好不了,趙哥兒知道自己懷時,是又驚又喜,卻也害怕誤診,最後空歡喜一場,他同大夫說了方子晨的情況,老大夫就笑了。
為什麽說三四年?
是人和人不一樣,有的人身子骨好,喝兩三年,就好了,虛一些,便是四五年,做大夫的,說不出準話,若是說絕對了,到時沒好,不就是砸招牌?
趙二嫂有些擔憂:“你之前喝了藥,那藥對孩子沒有影響吧?”
趙哥兒搖搖頭:“沒事,我問過大夫了,那藥沒事兒,就是我生乖仔的時候早産了,之後也沒休養好,身子就有些差,那藥暖宮的,對孩子沒有多大的影響,大夫說就是喝多了,可能會對大人的身體有些影響,畢竟是藥三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