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哎呀~系甜滴呀?”乖仔瞪大了眼睛說。
方子晨揉揉他的頭,摘了幾片大樹葉給他扇風:“好不好吃?”
“好西滴,甜甜,”乖仔把西瓜遞到方子晨嘴邊:“父親也西。”
方子晨咬了一口,乖仔這才心滿意足的坐在草地上吃起來,小嘴巴被汁水染得紅彤彤,腮幫子鼓着,一動一動的,跟小倉鼠一樣。
他啃着方子晨掰給他的那一小塊,吃得幹幹淨淨,一點紅肉都沒有。
先時他同趙哥兒過得苦,如今好起來了,他吃東西依舊節省,堅持不浪費一丢丢,也勤快,這種天熱得緊,他總是跑外頭挖蚯蚓,雞喂死了倒也不是故意的,他就是想吃雞肉,想給雞雞喂飽飽的,讓它快快長大,人家養雞,倒也不用天天挖蚯蚓,去菜地裏扯幾片茶葉子丢雞圈裏就行了,可自家菜地種的都不夠吃,哪裏有剩的給雞吃?
乖仔還時常一個人頂着烈日跑外頭去找野菜,一雙手上,滿是刮痕滄桑,被草汁侵染的色,怎麽洗也洗不掉。
西瓜被他吃得只剩點皮,方子晨說還有,要掰給他,不要啃了,紅色的肉都吃完了,啃那白瓢也不甜,乖仔搖頭,說剩下的要拿回去給爹爹和哥哥吃,好吃的,甜甜的,爹爹都還沒吃過。
袋子裏雖是還有,他也只以為是要留着送人的。
方子晨覺得孩子可懂事了,又掰了一大塊給他:“吃吧!還有呢!不送人,回去再給爹爹開一個。”
“謝謝父親。”乖仔接過西瓜,把西瓜遞給方子晨,照例讓他先吃一口,方子晨說不要了,他才開吃。
他頭都要埋到西瓜裏,一人就吃了一小半,小肚子都鼓起來了。
方子晨把另一半收回背簍裏,抱着他往家走,乖仔拿着樹葉,給方子晨扇風,還唱歌給他聽。
“葫蘆娃,葫蘆娃,一根藤上七個瓜,風吹雨打都不怕······”
趙哥兒正在院子裏做烤鴨,小風在一旁打下手,狗子趴在屋檐的陰影下,原本在睡覺,鼻子動了動,卻突然站起來,朝着門口不停的叫,趙哥兒正愣怔,外頭傳來乖仔的笑聲。
咯咯咯的,笑成這樣,一定是夫君回來了。
趙哥兒沖到門口,果然見到了方子晨。
相別幾日,對方身姿依舊挺拔,模樣奪目,站在金黃的烈日下,是堪比天上的太陽還要燦爛的存在。
炎日裏,他像一陣清風,又似一清泉,潺潺流水,從遠處而來,是困于爐火裏,受大火灼燒,幹渴得雙唇皲裂的人,心底的那抹渴望。
趙哥兒臉上頓時止不住地泛起笑意“:夫君,你回來了。”
“嗯!”方子晨抱了他一下,親他額頭:“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怎麽樣,想不想我。”
“想~”趙哥兒抱着他的腰,笑盈盈的擡眸看他,眼角眉梢上全是開心的痕跡,嘴角上翹。
方子晨突然覺得渴得厲害,半道上明明吃了兩片西瓜,可對上趙哥兒帶着光的雙眼,他渾身燥熱,喉結不由微動,輕輕捏他臉,啞着嗓音開口:“這麽開心啊?”
“你回來我高興。”趙哥兒說。
小風也沖過來了,結巴着喊人:“方,方叔。”
方子晨嗯了一聲,揉揉他腦袋:“你乖。”
房裏正放着一桶冰,方子晨把那剩下的那半個西瓜放在上頭。
見它紅彤彤的,趙哥兒好奇:“夫君,這是什麽?”
乖仔搶先舉手:“乖仔西道,乖仔西道。”
趙哥兒摸他臉:“那你告訴爹爹,是什麽?”
“系紅不窿咚!”乖仔大聲的說。
趙哥兒:“······”
八成是又被夫君驢了。
冰鎮過的西瓜更好吃,趙哥兒和小風吃得津津有味。
眼睛都眯起來。
乖仔凳子也不坐,就蹲在一旁,小小的一坨,小嘴不停的蠕動,不停的吞口水,雙眼灼灼,幾乎要把趙哥兒手上的那片西瓜盯出個窟窿。
趙哥兒看了他一眼,乖仔立即朝他甜甜的笑,眉眼彎彎,唇紅齒白:“爹爹~乖仔愛愛你。”
趙哥兒:“······”
趙哥兒當聽不見,轉過身背對着他繼續吃西瓜。
乖仔:“······”
西瓜性寒涼,吃多了容易鬧肚子,回來路上乖仔已經吃了好些了,方子晨便不讓他吃。
乖仔也不生氣,只調轉個方向,又眼巴巴朝小風看去。
小風見方子晨正在同趙哥兒說話,沒注意這邊,見他實在可憐,便偷偷把西瓜遞過去給乖仔咬了一小口。
乖仔含着甜滋滋又涼嗖嗖的西瓜,小聲道:“謝謝哥哥。”
他不吃多,就只吃一口,像是想嘗嘗味。
趙哥兒同乖仔愛好很是相似,就喜歡這些酸酸甜甜,或者辣乎乎的小零嘴。
看他吃的高興,方子晨就覺得再辛苦都值了,不枉他千裏迢迢背回來。
晚上又殺了雞,一家人熱熱鬧鬧吃完了,又在院裏納涼。
乖仔和小風正在給狗子洗澡,這小東西長得快,來的的時候,乖仔還能背着它在村裏到處跑,如今直起身子,比乖仔還要高了,乖仔都抱不動它了。
趙哥兒經常熬骨頭湯給乖仔喝,狗子不缺骨頭啃,吃得好,長得就壯,毛發柔順黑亮,可威武霸氣了。
夏季蚊蟲多,趙哥兒晚飯時就燒了兩捆艾草丢在院子裏。
這草山上有不少,村裏人,家家戶戶的後院、前院多多少少都會養些家禽,冬天也沒什麽,夏天味兒就大了,很容易招蚊子。
有錢人家就點些香爐,沒錢的,上山割一捆艾草回來,熏一熏,蚊蟲也照樣死絕。
富人有富人的活法,窮人自也有窮人的活法,家裏的艾草都是小風帶着乖仔山上割的,這孩子勤快,也懂事兒,總要找活幹,想來是以前幹習慣了,閑不下來。
“租到房子了嗎?”趙哥兒舔着雪糕問。
“租到了。”方子晨坐在他旁邊,戳了下他的臉:“剛吃飯沒吃飽嗎?這羊乳貴不貴?”
“不貴。”趙哥兒道:“牛乳才貴,一斤幾十文呢!”
他們這邊窮,養得起牛的人家并不多,牛乳自然就貴,羊奶就便宜些了。
趙哥兒腦子活絡,方子晨只說過一嘴,很多東西他便能摸索着做出來。
之前的綠豆雪糕就做的很成功。
雪糕是昨兒才做出來的,羊奶腥,要跟着菜葉煮過,把腥味去掉,然後加入玉米澱粉,白糖,放火上慢慢熬煮,熟了就能倒入模具裏,放冰桶裏冷凍。
其實有條件,加入奶油,可可粉,做出來的味道會更好,但這些東西沒有,那就只能做簡易版的雪糕了。
前兒趙哥兒送了些綠豆糕到店裏,周哥兒和李豔梅幾人可喜歡了。
大夏天的,熱乎乎,有口冰的吃,那是爽得賽過活神仙。
周哥兒以為趙哥兒是要推出的新吃食,但等了兩天,也沒再見他提。
這東西趙哥兒準備到了源州再賣,做生意這麽久,趙哥兒膽子也漸漸大了,他倒是想馬上推出新吃食,但現在店裏太擠了,實在沒地方擺,鋪子又要到期,趙哥兒便沒再折騰。
房子有四間房,倒是夠住了。
要搬走的事,趙哥兒同林小俠和李豔梅說過。這兩人原也不是奴仆,就是遭了事不得已才賣身為奴,林小俠孤身一人,但李豔梅父兄卻都還在。
趙哥兒想着,這兩人若是不願走,他便去衙門給他們消奴籍,但要償還當初的十兩銀子。
林小俠卻說願意同他們去源州。
他和李豔梅都是念恩的,當初他們在牙行呆了好些時日,但沒有人肯出手買下他們,林小俠長得壯士,倒有老爺想買他回去當護院,但李豔梅和嬌嬌卻是不願買的,牙行知道林小俠曾為民除害,知道他不願意,倒也沒強行将他們一家拆開。
但牙行做的不是慈善生意,若是遲遲賣不出去,就要轉手賣去別州了,換了牙行,對方可不會念舊,沒有人願意買,男的便送去做苦差,女的便低價賣樓裏,總不能一直倒貼銀子養着。
丫鬟小厮算不上貴,模樣标準,有‘技術’的,多才多藝的,也不過六七兩,更便宜的,甚至只要三兩。
這般‘便宜’,不止大戶買得起,即使是村裏人,咬咬牙也能買。
不過村裏少有買奴仆的,這時代講究多子多福,而且成婚都早,家裏兄弟姐妹多,田地就那麽些,自家人便能做了,一年産出,自己人吃都吃不飽,用不上也養不起,奴仆自是不會買,就是有些漢子,會買媳婦,就像馬家那樣,因為有個傻子兒子,常人不願嫁,便買個哥兒回來,給傻子使喚當媳婦。
田地要交稅,人也要交稅,奴仆買回來,也要按人頭來交稅,賦稅繁重,自家哥兒姑娘年紀一到,都恨不得早早将他們嫁出去,好省些銀子,更是不願買奴仆了。
秀才才可免賦稅、人頭稅。
方子晨算是救了他們一家的命,對方也缺人用,這時候走,不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