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趙哥兒終究沒能這麽強硬,乖仔不懂,他什麽都不懂,他是懵懂無知的,他只曉得挖野菜,幫爹爹幹活,多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不要讓爹爹累累,多挖些野菜,讓爹爹吃飽,也讓自己吃飽。
野菜不好吃,但不吃會餓。
他不想餓肚子,餓肚子,實在是太難受了。
他那三年唯一的煩惱,便是今兒挖的野菜不夠多,怎麽辦?要害爹爹餓肚子了。
唯一害怕的,便是被打。
他什麽都不懂,因此,他見趙哥兒朝着方子晨下跪時,他噗通跪在一邊,小手撐在粗粝的地面上,磕着頭,奶聲奶氣的跟着學,說‘求求你’。
他同趙哥兒,不是沒有尊嚴。
而是一個不懂,一個懂,卻又不得不像命運屈服。
馬老二讓他下跪求饒,乖仔也照做了,他說‘我求你’,馬老二卻嫌這話不‘漂亮’,說求人不是這麽求的,他讓乖仔跪爬到自己腳邊,把腳伸過去,讓他用手捧住,然後把頭抵在上面。
“你要說求老爺饒了奴才吧!懂嗎?你是奴才,我是老爺。”
乖仔沒有遲疑,一一照做了,他的絕對服從和聽話讓馬老二哈哈笑了起來,似乎得到了滿足,那次當真不再打他了。
他都跪習慣了,若是擱以前,他定是要爬起來,照孫尚城說的做,免受一頓毒打,可······
孫尚城見他動了,拖着腿,朝着門口的方向爬。
他眯起眼,胸膛劇烈起伏,氣急敗壞的起身到乖仔身邊,居高臨下看他,擡起腳,朝他小腿肚踹了過去,接連幾腳。
“還想跑?我讓你跑,我讓你跑。”
像是幼獸落入陷阱,被插在陷阱裏的尖銳的木棍洞穿,乖仔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終于嗚嗚哭出了聲。
孫尚城眼睛一亮,咧嘴大笑起來。
“哭了,終于哭了,哈哈哈,這聲音,本少喜歡,來,再給本少哭兩聲。”
他似瘋了,瞪大着眼,對着乖仔不停的踢踹,捂嘴,掐脖子,只為了讓乖仔哭出聲,手中的脖子很小,又很軟,好似只要一用力,便可将其扭斷,他手指緩緩收縮,控制不住的,越發興奮,乖仔差點窒息,臉都變色了,兩只小手伸在空中,胡亂的抓。
他仿佛想抓住什麽,可卻又什麽都沒有抓到,最終無力的垂到地上。
他喉嚨發不出聲音,只嘴巴不是很明顯的微微動了動,好像在說什麽。
他在喊趙哥兒。
他說——父親,爹爹,痛,乖仔······好痛!
孫尚城并不懼怕把人打死。
他喜歡淩虐孩子的這一過程,他的喜歡極具變态,越是喜歡,他越發想要把對方弄死。
孩子才是最好的,他們懵懵懂懂,天真又聽話,即使是反抗,于他而言,也只是無用的掙紮。
好孩子不需要長大,長大了,便不再是他喜歡的模樣了。
可人,只要活着,随着時間的推移,總會慢慢的,慢慢的長大。
怎麽才能不長大?
唯有死。
對于死人來說,時間才能被徹底定格住。
這麽可愛的孩子,死了才是最好,他才能永遠都這麽可愛。
“少爺。”老管家聽見屋裏沒了動靜,推門進來:“少爺,先給這孩子喘口氣吧!把人弄死了,你明後天玩什麽。”
孫尚城松了手,蹙起眉:“也對,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這孩子,我實在是太喜歡了。”
管家嘆了口氣。
他在孫家呆了二十幾年,幾乎是看着孫尚城長大的,往常,對于特別喜歡的孩子,孫尚城出手越是重,常是玩不過兩時辰就把人弄死了。
他不懂自己少爺,為何說喜歡,卻又下這般重的手,他也不懂,孩子有什麽好玩的,若是想發洩,随便找個青樓裏的便好,孩子不是哭就是鬧,不會說話讨人喜歡,哪裏好?
不過自家少爺喜歡,他個下人也管不着,只需做好善後工作即可。
勸說無果,他又關上門出去。
……
方子晨從未覺得時間是如此的難熬,他控制不住的手發顫,腦子混亂一片。
趙哥兒怎麽樣了,傷得重不重?找大夫了沒有。
兒子呢,他現在在哪裏?有沒有······
“三少,人回來了。”門口進來個打手,健碩的身子往旁邊讓了讓,露出後頭一個瘦瘦矮矮的小個子男人。
方子晨騰的站起來。
“找到人了?”
“找到了。”小個子男人說:“我照您交代~”
孫宗澤膝下共有四個孩子,不過就孫尚城一個兒子,想來是疼愛到了骨子裏,想從他嘴裏套出孫尚城的下落,怕是很難,方子晨帶了幫人過去鬧,就是想讓孫宗澤慫。
賭館老大是鎮上一霸,手下衆多,人脈廣,若說整個扶安鎮,縣令是排最前頭那個的,那第二便是這賭館老大了,其次,才排到船行那邊。
賭館老大也不只一家館子,鎮上那花樓也是他開的,底下還有大大小小十幾個‘店’,專做道上生意,雖是如此,但這人人品不錯,從不強賣錢買,逼良為娼。
孫家就一布行,在鎮上勉強排得上號,做正經生意,最怕那幫道上混的,方子晨如今帶人這麽過去一鬧,大家便是都懂了。
方子晨,他有人。
想招惹他,便得掂量掂量。
賭館惹不起,這般情況下,不想把事鬧大,孫宗澤只兩條路可走。
要麽立刻将乖仔交出來,要麽趕緊做到底,不留蛛絲馬跡。
孫尚城能活到今天,還能參加科考,事兒不被敗露,顯然是做了事兒有人幫他擦屁股。
不管是為了臉面,還是為孫尚城的前程,孫宗澤定是會選擇第二種。
他剛被人扶至後院,便喚一直貼身伺候的小厮來:“去,去找少爺,讓他快點抄小道滾回源州去,你和管家把那孩子處理掉,做幹淨點,不要留下任何痕跡,快去。”
小厮領了命就走了,他從店裏出來,左右張望了一下,沒見着賭館的人,這才匆匆往城門跑,小個子男人一路尾随至扶和村,見他敲了門,進去後才折返回來,他知道事态緊急,一路狂奔。
孫尚城被管家從房裏喚出來時,還有點不樂意,見着他旁邊站着的小厮,眉頭緊鎖。
“老爺子又有什麽吩咐。”
小厮恭敬道:“老爺讓少爺馬上回源州。”
孫尚城:“回去?本少才回來幾天啊,不回。”
“少爺,您今個抓的這個孩子,他父親找上門來了。”小厮道。
孫尚城依着房門,抱着雙臂:“這又如何,不過一鄉野村戶,打發走不就行了。”
“對方不好惹,”小厮說:“老爺讓小的把那孩子處理掉。”
“本少還沒玩夠呢!”孫尚城滿臉陰郁。
“可是少爺······”
“滾,本少玩夠了自會回去。”孫尚城不耐的道,清河書院規矩森嚴,七天方可歇一次,銀錢被管控得厲害,又怕被書院裏的衆為師兄弟看見,他一直本本分分,絲毫不敢‘尋花問柳’,如今難得回來一趟,到了自個的地盤,他是想怎麽玩就怎麽玩,自是不願那麽快回去。
今兒去時,路上也沒碰到什麽人,馬車回來時就讓人拿去改了,做得這般隐秘,誰會懂?
即使是吳家兒媳指控,沒有證據,又能如何呢?
他如今在清河書院裏求學,這次下場不出意外,也可榜上有名,誰敢來招惹他?
老頭子就是老了,聞聲鶴唳,膽子忒小了些。
小厮張了張嘴還待說什麽,孫尚城又進屋裏去了,任小厮怎麽呼喊都不出來。
小厮苦道:“怎麽辦?”
管家往屋裏瞅,房門緊閉自是什麽都沒瞧見,原時那孩子還能發出些哭喊聲,後來卻是沒怎麽聽到了。
“無事。”管家擺擺手,道:“那孩子也頂不了多久了,不急這一時半會,你先去忙吧,等他······”
話剛說到一半,外頭門被敲響。
兩人對望一眼,也沒多想,這地兒隐秘,除了孫宗澤父子,看院子的兩大漢,還有管家和孫宗澤貼身小厮,便沒外人曉得了。
管家只以為是村裏農戶來送菜,朝兩看院的漢子擡了擡下巴,示意他們前去開門,自己跟着小厮進到隔壁屋裏。
門聲敲得很急,漢子道:“來了來了。”
門栓剛一拿下,院門被踹開了,開門的漢子還沒反應過來,接着被一腳踹中腹部,弓身倒飛進院子裏。
另一漢子抄了家夥,警惕的朝門口看:“什麽人。”
方子晨領着一幫子人進來。
小厮朝窗戶外面看,吃了一驚。
“是他,他,他怎麽找來了?”
這院子不算得太大,屋子也不多,就四五間,其中一房門最為好,且在最中央。
方子晨沒說話,直徑急步往那間房走去。
兩看家的漢子和小厮出來阻擾,被打手們摁住了。
外頭動靜大,孫尚城敞着上衣,開門呵道:“吵什麽吵,擾了本少的興致,想死······”
他瞧清眼睛滿目陰婺的人,瞪大了眼。
“是你。”
方子晨曲起胳膊,對着他的胸口用力掄過去,把他狠狠地掄到了地上,又一腳朝他肚子踹去。
屋裏味兒有些大,怕聲音傳出去,門窗緊閉,方子晨不知道看到了什麽,整個人定在門口,瞬間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