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河慧慧未出嫁前便不怎麽愛出門,合離回來後,就更不怎麽喜歡出門了。
一出來,大家總是瞅她,問她這次怎麽回娘家來這麽久,是不是同當家的吵架了,嫁過去四五年了,咋地還沒要孩子。
河慧慧被問得煩不勝煩,她也不願說實話,畢竟被休或合離,都是不怎麽光彩的事。
不過最近冷,大家出門少了,河慧慧這才想着出來逛逛,不知不覺便走到了這裏。
方子晨還沒走遠,見她不回話,盯着那邊看,河嬸了然,笑道:“剛是不是見到方小子了?”
“嗯!”河慧慧收回視線,嬌羞道:“娘,他長的真英俊。”
“不止是英俊,”河嬸說:“人還有本事呢!”
知母莫如女,河慧慧聞言就知道她要說什麽了,無非是說他出息,還在醉宵樓裏工作什麽什麽的。
果不其然,河嬸道:“他認得字,聽你舅舅說他以前讀過十幾年書,家裏還挺富裕,力氣也大,之前在碼頭扛大包,不過人家出息,去了醉宵樓工作,當收賬先生,一個月三兩銀子呢!前兒又考上了童生,你舅說,他問過方小子了,開了年,人家還準備下場考秀才呢。”
“什麽?”河慧慧驚呼一聲,聲音都高了起來,心噗通噗通的跳,她似是不可置信般:“開年他就要去考秀才了?他考上童生了嗎?”
“是啊!”河嬸吓了一跳:“你個丫頭,二十的人了,還是這般一驚一乍的,我之前不是說過了?”
河慧慧沒說話。
河嬸之前是說了,可她不屑,就沒仔細聽啊!
她就以為對方是在醉宵樓當個跑腿擦桌的小二,後來去河邊洗衣,聽人說了,才知道對方竟是收賬的先生,還一個月三兩銀子,吳家生意好的時候,刨去成本,一個月也就賺這麽多。
河嬸說吳家富裕,頓頓吃肉,其實也沒有,就是她去了,吳家特意去買的,不然平常也是兩三天的才能吃頓肉,在鎮上,吳家生活水平算中下游,不過相比村裏,還是好太多了。
方子晨一個月就三兩銀子,還無父無母,嫁過去不用伺候婆婆公爹······
河嬸每次一說起方子晨,河慧慧聽多了便有些不耐煩,後面這一個多月她沒怎麽出門,方子晨考中童生的事,全村人都知道了,只獨她不知情。
先時未知方子晨要考秀才,只一醉宵樓的管賬先生這一身份,她便已是心動,現在,他竟然要考秀才了······
鎮上都沒幾個秀才,她越想心越熱,臉頰酡紅,手中的帕子都要擰成麻花,一路上心不在焉,滿腦子都是方子晨迎着餘晖微笑的溫潤模樣,她回家後便纏着河嬸,打探方子晨的種種,之後幾天,到方子晨下工的點,她便時常假裝路過村口,偷瞧方子晨。
河嬸看在眼裏,笑笑,道:“我閨女是不是看上人家了?我早說了,這小子不錯,之前你偏的不信。”
“娘~”河慧慧憶起她同方子晨為數不多的幾次見面,想着對方是那麽風光霁月的一個人,落寞道:“我嫁過人,方公子怕是瞧不上我。”
河嬸對方子晨也是很滿意的,雖然前頭幾次跟對方接觸,方子晨好像對自己有點意見,不過不打緊,想想對方一個月三兩銀子,想想周哥兒一家,要是方子晨成了她女婿,她家沒準兒也能給醉宵樓送菜,做秀才郎的丈母娘呢!
她先時就做了準備了,當下便道:“你就會瞎想,嫁過人怎麽了,就你這副好樣貌,十裏八鄉都找不着,你還擔心什麽,趙哥兒還是嫁過人生過娃的,方小子都不嫌棄,還能嫌棄你不成?”
想起趙哥兒那灰頭土臉的樣,河慧慧對自己還是有自信的,不過······
“娘,可是我不想做小。”
給人做小也不是不可以,但一想模樣,家世,身材什麽都不如自己的趙哥兒壓在自己頭上,河慧慧就嘔得慌。
“做什麽小?你個死孩子,”河嬸戳她額頭:“你要真想嫁給方小子,那肯定是做大,自古以來漢子但凡娶了兩個的,你見哪家是哥兒做大,姑娘做小的?你真嫁過去,那趙哥兒肯定得讓位。”
這話就像一顆定心丸,河慧慧想想,也确實是如此,當下不由松了口氣。
……
自從房裏添了碳火後,方子晨賴床的毛病越發嚴重了。
被窩裏暖乎乎的,起床就跟要他命一樣。
以前趙哥兒還能把他喊起來,這會卻是沒用了,喊了他嫌吵,就會躲到棉被底下去,沒得辦法,趙哥兒只能掀了棉被将他拖出來,每當這時候,乖仔總是奶奶道:“父親好果憐喲!”然後跟着趙哥兒一起拖他。
方三少嬌得很,夏天喊熱冬天喊冷,趙哥兒也怕他凍着了,耗巨資給他買了一件帶帽的狐裘披風,深紅色,白色的蓬松柔軟的狐毛,披風上繡了些祥雲文案。
是店家從隔壁洲進的貨,那邊繡娘手藝好,披風看着是很不錯的。
可是不知道隔壁洲的人是不是個子都很高,這披風挂在店裏,多的是人看中,可一試,拖在地上小半截。
古人平均身高都挺矮,很少有像方子晨這麽高的。
趙哥兒當初進店,一眼就看中了。去了八兩多銀子,還是店裏賣不掉,打折算給他的。
紅色太過豔麗,尋常人撐不起這個顏色,但方子晨不一樣,他膚色冷白,個高人也俊,穿起來一點都不顯得娘,相反更襯他俊美矜貴,回來一試,這一身騷包的行頭,配上他那無敵的顏值,軟飯王的氣質在他身上,被展現的淋漓盡致。
趙哥兒眼睛當場就挪不開了,只覺得這人披上這衣裳,瞬間就像發了光一樣,奪目,耀眼,引人致命,誘人沉淪,看着看着,他不由開始臉紅耳熱,心髒砰砰狂跳。
他送的,方子晨就喜歡,平常穿的時候可愛惜了。
不過趙哥兒好像特別喜歡他穿紅衣,為此還去買了好些布料,專門讓劉嬸兒給他做。
天天一身紅,喜慶得方子晨總感覺自己天天都在成婚一樣。
不過看着趙哥兒眼裏的泡泡,他也是美滋滋。
今兒上工,天陰沉沉,下工時,天空飄起了毛毛雨,走到村口時,他又碰上了河慧慧。
河慧慧一身淡粉色錦緞裹胸,下墜逶迤拖地粉色煙紗裙,露出線條優美的頸項和清晰可見的鎖骨,當真是腰如約素,丹唇外朗。
方子晨不由打了個哆嗦。
這姑娘,是真的勇士。
河慧慧見到方子晨,款步上前,笑着明知故問:“方公子這是下職回來了?我來這邊摘菜,沒想到······好巧啊!”
方子晨不覺得巧,一而再再而三的碰上,又被搭讪過幾次,但凡有點腦子的,就知道了。
他淡淡‘嗯’了一聲,臉上并沒有過多的表情。
河慧慧手腕上還挂着個籃子,裏頭還擱着一小顆青菜。
方子晨有點想笑。
這人演戲都不知道演好些。
河家八/九口人,一大家子,摘菜摘一顆,兩三片不足巴掌大的葉子,回去聞個味啊?
河慧慧目光在方子晨的狐裘披風上逗留一瞬,往掌心哈氣,哀哀道:“這天氣,真的好冷啊。”
明知道冷還穿那麽點衣服,真是個大傻逼。
尋常漢子聽了美人這般話,怕是心疼得想要脫光了衣裳全給美人兒披上去了。
方子晨不一樣,他腳步不停,聞言只是掀了掀眼皮,贊同的說:“确實是冷。”
河慧慧:“······”
河慧慧勉強扯起嘴角笑了笑,直言道:“方公子可否将披風借我披一披?真的太冷了。”話剛落,還應景的掩唇小聲打了個噴嚏。
“不行,”方子晨拉緊披風,毫無男人風範:“我也冷得夠嗆,不能給你,愛莫能助了。”
“方公子,可我······”
方子晨不知道為何,聽着河慧慧嬌滴滴的喊他方公子,心裏莫名的難受:“你,可不可以不喊我方公子。”
河慧慧眼裏帶笑:“那我喊你方哥可好。”
方子晨腳步一頓,回頭表情難以言喻的看着她:“你今年貴庚啊?”
這時代男女大防,貿然問人姑娘多大年齡,其實是有點出格的,除非······
河慧慧心都要跳出喉嚨口,激動道:“小女年芳二十。”
“那麽老了?”方子晨驚道:“我才十八,你個二十的喊我做哥,你好意思啊??”
河慧慧:“······”
河慧慧臉上的笑是怎麽都維持不住了。‘那麽老了’四個字就像一把利劍,一下紮到她心窩,洞穿了整個胸口,她整個人似乎都有些搖搖欲墜。
方子晨看她一副深受打擊,要頂不住的樣,心裏笑開了花。
傻樣兒,天天假裝跟他偶遇,想跟他來個轉角遇見愛,想屎吃呢她。
他明明都是個有夫郎的人了,孩子也會打醬油了,對方還這麽搞,八成也不是個好的。
作者有話要說:
一更,二更晚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