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乖仔騎着單車,其他幾孩子張牙舞爪的扮怪獸,在後面追,嗷嗚嗷嗚一通亂叫。
輪到河小董,乖仔又跟其他小朋友扮怪獸,一刻都停不下來,實在刺激得不行,個個滿頭大汗。
孩子們輪流玩,先時就方子晨和乖仔,笑鬧聲便傳了半個村子,這會兒有了幾個小孩的加入,那吵鬧聲,當真是傳遍了整個村子。
馬小順和周大左幾個小孩站在遠處,看着乖仔他們騎單車,實在羨慕。
他們從來都沒有見過那樣的玩具。
馬汶沒失業前,一個月幾百文,這錢擱鎮上不夠看,但在貧瘠的村裏,那是頂頂高的,加之田地又多,馬家在村裏,算是頂級富戶。
馬老二時不時的,總會帶馬小順去鎮上玩,即是如此,他也沒見過單車這種類型的玩具。
鎮上小孩子玩意兒,多是撥浪鼓,竹編的小動物,還有陀螺。
若是換做以前,他們可能就要上去搶了,但被方子晨教訓過一次,怕的很,這會只能眼巴巴看着。
“他們坐的那是個什麽東西啊?”邊上不知道什麽時候站了幾個婦人。
“不知道,沒見過。”
“聽說是方小子從府城帶回來的。”有那消息比較靈通的說。
“怪不得,我就說我怎麽在鎮上也沒見過。看着好像挺好玩的,那幾孩子笑成那樣。”
“府城的東西,怕是不便宜,方小子當真是疼他那繼子。”
“可不是,上次我見乖仔兜裏有顆糖,應該是在精品齋裏買的,那裏頭我進去過,東西貴得很,這麽大一顆糖,”她拿手比劃:“花生粒那麽大,就賣六文錢。”
“六文?搶錢啊這是!”幾個婦人倒抽口氣,先頭那人道:“那可不是,我當時也吓了一跳,沒敢再看,急忙出來了。”
鎮上一碗馄饨也就這個價。
六文錢,馄饨吃了頂飽,裏頭還有肉,可一顆糖,舔兩下也就沒有了,吃也吃不飽,大家都不會舍的花那冤枉錢。
親生的孩子,一年到頭她們都不舍得給他們買一次,一個繼子,方子晨不僅買了,仿佛還怕他斷糧,一買一大包,乖仔天天都能吃一顆。
“聽說他還教乖仔習字了。”有人突然說:“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真的。”河小董他娘也在:“我家小哥兒都跟乖仔認了好些字了,不到十天,就認了大概有四五十個了,還有算術。”
“啥?還教你家小董算術了?”
方子晨能在醉宵樓工作,一個月三兩銀子,是因為什麽?
還不是因為他會算術。
“我家大力也是。”劉大力他娘道:“這孩子以前皮的很,猴一樣,總是上蹿下跳的,從不肯安安靜靜坐會兒,不過現在跟着乖仔學了字,倒是認真,早上起來總要溫習半個時辰才肯出去玩。”
大家七嘴八舌的說着,錢氏心裏不是滋味。
“有句話叫什麽來着,什麽近墨者黑,近朱者赤,哎呀,我也不懂,不過這小孩啊!選對了玩伴,那是受益良多,要是選不對,除了會玩泥巴會爬樹的也學不到什麽本事了。”有人睨了錢氏一眼,她家小子曾被周大左搶過,道:“錢大姐,也不是我要說你,你看看你家大左,他跟着馬小順,這麽些年了,他除了會搶孩子們的東西,還會什麽了嗎?你當初要是不得罪方小子和你那小叔,你家兒子沒準也能跟着乖仔一起玩呢!”
衆人附和:“就是啊!”
“幸好我以前沒得罪過趙哥兒,我家那小子也沒欺負過乖仔,不然哪還有現在的好事兒,雖是說認得幾字,也當不了大官,賺不了大銀子,但起碼以後出去找工,看得懂契書,能不讓人诓騙了去。”
錢氏抿着嘴沒有說話,但悔的是腸子都青了。
以前她讓周大左跟着馬小順玩,還不是為了巴結馬
可直到馬家‘沒落’了,她也沒能巴結出半點好處來。
可同方子晨交好,那好處是顯而易見的。
趙哥兒同周哥兒好,她們之前就不該那般對周哥兒。
現在村裏人都在背後嚼他們周家的舌根,說嫁出去的哥兒窮的時候他們周家不聞不問,可等人賺了幾個錢,他們周家就開始不做人了。
活了大半輩子,從沒見過如此做事的,忒不要臉了。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錢氏回娘家時,被她爹娘狠狠的罵了一頓,說跟着她丢人了,也罵她傻。
晚上她娘同她聊了半宿,從娘家回來後,她更後悔了。
好端端的,去搶小叔子的門路幹什麽?她要是同周哥兒關系好了,周哥兒發達了,還能不念着她嗎?
方子晨把杜小度家的吳哥兒給介紹到醉宵樓裏工作,兩家人非親非故的,他看人可憐,就幫了,可見是個心善的。
要是她同周哥兒關系好,周哥兒幫她提一嘴,方子晨還能不幫他們?
送菜路子雖好,可也不只有這一條。
她當家的手腳麻利,端菜掃桌什麽的都能做,她也能在後廚幫忙洗洗菜洗洗碗什麽的,活兒體面,這不比送菜好?
醉宵樓常有剩菜,客人吃的多的,方子晨一般都不要,那些沒怎麽動的,他偶爾會打包回來。
可吳哥兒和其他夥計不怎麽介意,菜雖是被動過,可都是幹淨的,這沒什麽,農家人經常是這樣,有時客人來了,煮飯招待,吃剩了,也不會倒,晚上熱熱就能吃。
吳哥兒經常打包帶回來,家裏晚飯時,常是四處飄香,大家夥老羨慕了。
她要是也能去,還輪到吳哥兒什麽事。
就算方子晨不給他們介紹工作,她們沒和周哥兒鬧起來,那往後過年過節的,周哥兒回來,還能帶點肉帶點酒。
祤…
無論怎樣,都是比現在要好的多。
得罪了方子晨,還丢了大臉,當真是半點好沒撈着。
錢氏後悔不已。
後來她也曾想着找周哥兒再說說情,道個歉,可周哥兒每次見了她,皆是避之不及,她也就沒能尋着機會。
……
源州。
今兒是府試放榜的日子。
府試雖是在源州舉行,但出結果的當天,衙裏的禮部會用紅紙進行多份撰寫。
一份留着自用,另外的則讓官吏快馬加鞭送往底下各個縣鎮,交由當地知縣。
一大早黎藝盛就起來了。
出到門口,正好看到黎二嬸和黎藝興。
這兩人應該也是要去看榜的。
黎二嬸見了他臉色不怎麽自然。那天鬧的激烈,黎藝盛氣頭上,也顧不上其它,直接喊她滾,黎二嬸受不了這個氣,回了房就想收拾行李出去住客棧。
可這會外頭客棧不是滿房就是坐地起價。
平常一間上等客房也不過四五百文,這會竟升到了八百多文。
各縣各鎮,數百學子廣聚源州,客房頗為緊張,往常一直閑着的通鋪在這幾天也是住滿了人。
當然,住通鋪的也不是參考的學子,而是陪同他們前來赴考的小厮或書童。
考完了,大家也沒立馬動身回去,大多都在源州就地等待。
一時連着考了幾天,勞累吃不消。
二是難得來一趟,考前各個都在抓着時間溫習,沒那心思游玩,考後自是要好好領略一番源州風土,放松放松。
三便是想第一時間知道結果。
紅榜送往各縣各鎮,離的近的,早時也能放榜,離的遠的,午時甚至隔天方可放榜。
大多考生皆是按耐不住。
黎二嬸一尋思,要等三四天,住的吃的,兩個人怎麽都要去好十幾兩。
在醫館,還有下人一旁伺候。
黎藝興說這次府試怕是無望,可沒真的看見,她總是不死心。黎藝興催着她回去,她沒應。
黎藝盛平時也忙,她呆在後院裏,也是不怎麽見着,想想又舔着臉回了醫館。
這幾天确實沒怎麽見着,這麽一碰上,她臉色有點不自然。
黎藝盛頓了一下,率先朝她喊了一聲:“二嬸。”
黎二嬸見他主動問好,又端起姿态:“嗯,你起這麽早,可是要去哪裏?”
黎藝盛回:“看榜。”
黎藝興朝他看過來,黎藝盛補了一句:“幫我兄弟看的。”
黎藝興蹙了蹙眉頭,神色稍沉。
黎二嬸明知故問:“是上回住後院裏那小子。”
“正是!”
“那你怕是要白白起個大早了。”黎二嬸就沒看好過方子晨。寒門難出仕子。
各地學院來赴考的學子,皆有夫子帶隊,即使單獨前來,那也是着書院院服,方子晨只身一人,身邊也沒半個伺候的下人,一身衣裳也算不上富貴,來的當天,沒于屋中溫習,反而跑出去浪了一下午,身上也沒半點學子風雅,大大咧咧的,倒像是那混不吝的小混混,不知斤兩,跑來試試運氣的。
學子文人多是文雅沉靜,方子晨跳脫得緊,說話口氣頗大,總讓人感覺他是在吹牛,黎藝盛對他也不抱什麽希望,但輸人不輸陣,自己的兄弟,自己不挺誰挺?
“誰白跑一趟還是未知,我那兄弟別的不行,但······”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掃了黎藝興一眼。
他咪咪眼,淡淡掃來時,含着銳氣,黎藝興如芒在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