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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9章
    第129章

    早上起來,趙哥兒照例去賣辣醬,今兒乖仔竟一反常态,沒黏着趙哥兒,說要呆在家裏。

    一趙哥兒走後,他就把趙哥兒之前洗幹淨的,已經疊好了放在箱子裏的衣服拿了出來。

    這衣裳有點薄,不太适合這個季節,中午穿着倒是沒事,可早上和晚上冷,多穿一件又熱,不加又涼,趙哥兒又去買了匹稍微厚些的布,給他做了兩身衣裳。

    他比較務實,養過孩子,知道孩子好動,也不懂事兒,總是弄得一身髒。

    乖仔雖是懂事兒,可以前吃不好,加上早産,也不怎麽長個兒,一身衣裳,能連着穿三年。

    那些衣裳有些是村裏的大嬸和嫂夫郎們看他可憐,送的。

    可那些送的衣裳,也是穿過了的,不要了的。雖是洗幹淨了,可他們家裏也窮,買的粗布料子,磨人不說,洗多了,顏色灰撲撲的,并不怎麽好看。

    乖仔要去挖蚯蚓,扯羊草,即使是小心再小心,也難免髒一些。

    趙哥兒剛給他做的這兩身衣裳,顏色稍暗,耐髒,他自個雖然也喜歡,卻是不及另一套。

    那套是方子晨買的料,鵝黃色的,鮮豔得很,劉嬸子還在兩個口袋上縫了兩只小雞,他第一次穿的時候,羞答答的問方子晨,他這麽穿可愛嗎?方子晨哄他,說可愛死了。

    乖仔就一直記着。

    今兒他扯了羊草,又挖了蚯蚓,小夥伴們喊他出去玩兒,他也不去,直到忙完了,他才洗了手,自個去箱子裏找,然後高高興興的換上。

    等趙哥兒回來,怕他傍晚會冷,想給他換,他卻不願,趙哥兒想來強的,他就躲到一邊,捏着衣角,紅着眼眶,泫然欲泣。

    今兒方子晨回來,趙哥兒只得妥協,若是乖仔哭了,方子晨回來瞧見了,肯定要念叨他,趙哥兒想着讓方子晨回來了,哄他換別的。

    明知方子晨快的話也要下午才到家,可早上開始,趙哥兒就略顯心不在焉。

    心裏既高興又激動,甚至昨晚兒就開始睡不着,早上也不想去賣辣醬,想在家裏等他回來,分開幾天,于他而言,卻像是過了幾個春秋,初時覺得無比漫長,可如今恍然一想,又覺得只像個夢。

    這個夢渾渾噩噩,沒有現實感。

    臨行前一晚,方子晨抱着他,扶着他的臉,缱绻的對他說:“等我回來”。于是,方子晨不在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在等。

    等日出西方,等晨曦與落霞交換,等······他的夫君。

    趙哥兒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他。

    可生意不能不做。

    吃過苦的人,比任何人都現實,光是甜言蜜語填不飽肚子。

    他對金錢的渴望,也遠超常人。

    一來到鎮上,熟客們就來了。

    見他今兒只背着半背簍辣醬,生怕晚了買不到,嗑都不敢唠,買了辣醬就走。

    張懷文又來了:“趙哥兒。”

    “張公子,是來買辣醬的嗎?”張懷文每次來,總要買上兩罐辣醬,趙哥兒有些歉意,道:“今兒的辣醬賣完了。”

    “啊?今兒賣得這麽快嗎?那真是可”張懷臉色有些沮喪:“不過這也證明趙哥兒你的手藝不錯,這辣醬很受大家歡迎。”

    趙哥兒:“謝謝。”

    張懷文看着他,默了片刻,似是而非道:“誰能娶到你,真是上輩子造了福。”

    他目光如炬,直白得不加掩飾。以前趙哥兒倒是不怎麽在意,對方乃縣太爺小舅子,回南鎮首富之子,身份尊貴,趙哥兒自認自己不過一村野哥兒,粗鄙庸俗,能得方子晨喜歡,已是這輩子最大的幸運,別的他是不敢妄想。

    大娘那天說的話,他是往心裏去了,卻也不過是想着要跟張懷文保持距離,鎮上人多嘴雜,方子晨認識的人又多,他就怕一些不好的話會傳到他耳裏,至于大娘說的張懷文喜歡他,他卻是不信的。

    地裏刨食的哥兒,飛吹日曬的,粗糙不甘,自己幾斤幾兩,他心裏清楚。

    可這會張懷文用這般歆慕的眼神看他,趙哥兒不由擰起眉。

    “張公子過獎了,我······”

    “精品齋昨兒個剛出了道甜點,我弟說很好吃,口感不錯,你今兒收攤快,我想請你一道前去,可否?”張懷文突然笑着說。

    趙哥兒搖了搖頭,開始整理東西:“不好意思,我兒子還在家,他還小,我不太放心。”

    笑容頃刻停頓在臉上,張懷文心沉了沉:“趙哥兒······”

    他知道趙哥兒在拒絕他,而且拒絕他的理由很是敷衍。

    上次乖仔沒來,張懷文沒見着那個大頭娃,每次他總是絞盡腦汁找話同趙哥兒搭讪,那次也毫無不列外。

    他一問,趙哥兒便說孩子在家,張懷文道那麽小的孩子,一個人在家,沒個大人照料,沒事嗎?

    趙哥兒當時怎麽說的?

    他說沒事,孩子聽話,不會亂跑,沒什麽好擔心的。

    現在······

    趙哥兒背了背簍就要走,張懷文一把拉住他。

    趙哥兒腳步頓住,臉色不愉:“張公子?”

    “趙哥兒,”趙哥兒掙了掙,張懷文沒有松開手:“你拒絕我拒絕的那麽幹脆,我就那麽不得你青睐?我是哪點不夠好嗎?”

    若說方才還算含蓄,那麽這一刻,這話算是徹底挑明了。

    趙哥兒雖是個哥兒,也比張懷文矮了半個頭,可到底是常年幹活兒的,張懷文富家子弟,沒吃過苦受過累,手無縛雞之力,趙哥兒用力一掙紮,甩開了他的手。

    張懷文愣愣的看了看自己的手,被甩開的那一瞬間,他似乎丢盔棄甲,潰不成軍。

    “張公子,請你自重。”趙哥兒說。

    張懷文說開了,挑明了關系,對自己抱有這種心思,那便是連朋友也沒得做了。

    趙哥兒陰沉着臉,既是有些震驚,又有些許的憤怒。

    他把張懷文當朋友。

    可張懷文······

    趙哥兒不再看他,只是換了臉色,道:“我已嫁人,公子好于不好,自當與我無關。”

    “我知道,我都知道。”張懷文表情痛苦,當街挑明關系,實非上舉之選,也太過倡促,可他再也等不了了。

    趙哥兒這幾天不知道為什麽突然與他保持距離,他廢了多大的心思,才得向他走近一步,可結果,在他毫無預兆的情況下,趙哥兒卻一把将他推開了。

    他們又回到了原點。

    像朋友,又不像朋友,他們只是能說得上兩句話,多的,再是不能了。

    他是第一次這麽喜歡一個人,趙哥兒為什麽不明白?為什麽不能接受他?

    他哪點不好?

    他有錢有才,跟了他,不說錦衣玉食榮華富貴,起碼比現在這般要好得多。

    他不必再如此辛苦,不必在遭受風吹日曬,趙哥兒,究竟為什麽······

    趙哥兒微不可見的撇了一下嘴,這場景似曾相識,他突然就想起了方子晨和馬汶。

    馬汶當日也曾這般問過他。

    他不知道馬汶喜歡他什麽,在馬家時,他問過馬汶,馬汶卻是吞吞吐吐的說不出,最後只道他好看,喜歡他笑時的模樣。

    趙哥兒當時聽得一陣恍惚,他不記得他有笑過,于是他料定了馬汶在敷衍他。

    後來,方子晨哄他,不害臊似的,開口閉口就是我愛你。

    他說時,趙哥兒總要打他,說他不正經,是浪蕩子,但不得不說,聽了那些話,無論多少次,多少遍,每次方子晨說,他心裏都是難掩的高興。

    可他極度自卑,于是,他患得患失。

    他這輩子,前十幾年,就像一場噩夢,他深陷在泥潭裏,苦苦掙紮卻是愈陷愈深,他也沒得過什麽好,想要的東西,也多是苦求不得。方子晨說喜歡他,他想當真,可又怕這只是他寒冬臘月裏做的一個美夢,夢醒了,他又是一個人,帶着孩子,苦苦掙紮,就像在馬家,他夢到爹娘來尋他,把他接回了家,可結果醒來,他依舊躺在稻草剁裏,冷得瑟瑟發抖。

    黃粱一夢,醒了,那種落差,那種失落,最是要人命。

    于是,方子晨說喜歡他時,他又抑制不住,問方子晨喜歡他什麽?他的喜歡,是不是真的。

    方子晨沒有直面回答,只是認認真真看了他一眼,趙哥兒不确定當時自己內心的自卑和忐忑是否被他看穿,只聽他道:“不要問我喜歡你什麽,我喜歡你的所有,不是你單一的某一個優點。我喜歡你,你放的屁我都喜歡,你要知道,能被我這麽優秀的男人看上,那就證明你也是不賴的,不然一般人入不了我的法眼,你自信點。”

    方子晨那番話,他聽了是又氣又無奈,可更多的,是心裏滋生出的一股暖意。

    要是方子晨看上的只是他的皮囊,那麽以後,比他更好看的人出現了,方子晨是不是就會抛棄他?

    喜歡他勤快,那麽有一天他動不了了,方子晨是不是就不屑的再理會他?

    馬汶說喜歡他的笑,可他從未在馬汶面前笑過,他的敷衍顯而易見。

    他想要的,是那個無條件喜歡他的人。

    他已經找到了這麽一個人,張懷文再好,跟他都無甚關系。

    “你很好,”趙哥兒直白的說:“但我已有相伴一生的人。”

    “相伴一生?”張懷文臉色陡然蒼白,用嘲笑的語氣,問:“他就那麽好?你就敢确定,你們能相伴到老?”

    街上人來人往,他們面對面,中間只隔着不遠的距離,有人在往這邊看。

    趙哥兒沒有在乎,他只是垂眸沉默了半響:“我能确定。”

    他一改常态,面色堅定:“我不知道他能不能,但我知道我能,只要他不抛棄我,我就陪着他,一直一直。”

    作者有話要說:

    晚點在更一章 (-^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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