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這幫山匪,說是山匪卻又不太像。源州和扶安鎮路上,經常有山匪出沒,那些山匪沒有規模,有時七/八個,有時五六個,小團夥作案。
他們多是附近周邊村裏人,上頭一兩個兄弟,下頭三四個弟妹,地兒又少,全是靠老天爺吃飯,若是遇上那旱災澇災的,不是勒緊褲腰帶,就是賣兒賣女,家裏困難,去鎮上找活兒,能幹的工作又不多,遠的地方又不敢去,實在過不下去了,這才挺而走險出來做這種刀尖上的活兒。
到底是村裏人,即使有那惡欲,卻也是不敢付出于行,怕搶得狠了,引起群憤,平日就是搶點貨,劫點銀,從未鬧出過人命,官府收到舉報,派兵出動圍剿時,他們躲到村裏,個個老實臉,加上村民間沾親帶故,幫着打掩護,查也查不出什麽來,見他們也未做出些窮兇極惡的事,官府也就睜只眼閉只眼。
可這會這夥山匪卻是不同。
楊銘逸身上帶的銀子都給了,對方竟然還不想放過他。
“想幹什麽?”山匪笑呵呵的,言語下流:“當然是幹你啊!”
楊銘逸臉色一沉,吳老聞言,啞着嗓音,道:“逸哥兒,快跑,快跑。”
“老東西,找死啊!”山匪狠狠的踹了他一腳。
“外公~”楊銘逸不肯走。
先不說他一個哥兒能不能跑得過幾個壯年漢子,就是能跑,他也做不出抛下親人獨自逃跑的事兒,可留下來······
他瞅了下腳邊的棍子,想着拼死一搏,可都未來得及有所動作,山匪直接沖了過來。
“小美人~”他将楊銘逸推到地上,繼而壓了上去。
周邊山匪起哄。
“大哥,你可得快點啊!哥幾個還等着爽一爽呢!”
“這小哥兒,真他娘的夠姿色,芳春樓的頭牌香姐兒都比不得,那臉,光是看着,我都癢。”
“雖是個小哥兒,硬邦邦的不比女子,可瞧着倒是還宵,怕是都未□□,哥幾個今兒真是有福了。”
“傳言扶安鎮楊老板家的獨哥兒,姿色一絕,傾國傾城,如今這麽一瞧,倒是名不虛傳。”
楊銘逸後腦狠狠砸到地上,眼前一花,他極力反抗,雙腿踢蹬,兩手亂捶,山匪傾下身想吻他,被一拳頭砸到了臉上。
“媽的,你敢打老子?”山匪高高揚起手,惡狠狠的扇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聲脆響,楊銘逸被結結實實抽了一耳光。
常年幹活的漢子,力氣不可謂不大。
楊銘逸被打得生疼,腦袋偏到一旁,耳朵裏陣陣嗡鳴,嘴角淌血。
他從小到大都未挨過打,遭受的多是冷嘲熱諷和不屑。
或者甚至說,在九歲之前,除了偶爾來探望他的兩外公外婆,他在楊家,一直都是被忽略的存在。
整個院裏,只有一老嬷陪着他。
直到楊慕濤死心,才将他從後院接出來。
他被打懵了,左臉迅速腫了起來。耳中嗡鳴不斷,山匪下流的話從右耳灌進去,兩道聲音混雜在一起,一時什麽也聽不清,幾欲讓他頭痛欲裂。
他本能的雙手推拒,對方悍然不動,楊銘逸無法自抑的出聲哀求:“不要······不要······”
“要的,怎麽能不要呢!等會就讓你爽了。”楊銘逸氣質清冷寡淡,看着尊貴,高高在上不可侵犯,這會眼神空洞,又露出恐慌無助的神情,反差巨大,但不顯違和,反而相得益彰,能讓這般人物低聲求饒,山匪心血一陣翻湧,越發興奮激動,小腹一陣鼓脹,越發難耐。
“逸哥兒······”吳老渾身發抖,眼睜睜看着卻又無能為力,只能聲嘶力竭,聲聲嘶喊,落在身上的拳腳越發緊密。
他試圖往楊銘逸那邊爬,可很快又被拖了回來。
年輕時便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郎,養尊處優多年,加上這會兒上了年紀,對着山匪,吳老是毫無還手之力。
“逸哥兒~”
“逸哥兒~”
他只能一聲聲的喊,他知道那些山匪的手段,這般人錢財不要,就是沖着他爺孫倆的命來,逸哥兒倘若落到他們手裏,怕是落不得一個好。
此行未料到會有這種事兒,只帶了幾丫鬟小厮兩護衛。
這會人都倒了。
吳老沒敢再看,生怕再看一眼就要了命。
眼看山匪伸過手想解自己衣裳,到底還是個孩子,往日囚于內宅,沒經歷過什麽事,楊銘逸平日曉是再冷靜沉和,這會也一臉惶惶,雙手已被牢牢擒住,藥效上來,全身也開始變得酸軟無力,他緊緊咬着唇,狠狠攥緊拳頭,掌心滲出血,絕望的閉上了眼。
然一息過去了,山匪卻遲遲未有動作,身上一輕,耳邊徒地傳來山匪的驚叫聲。
楊銘逸驟然睜眼,接着瞳孔不由一縮,瞳仁裏清晰的倒映着方子晨的身影。
方子晨将那山匪舉過頭頂,狠狠往地上一砸,再一腳踩到那山匪的肚子上。
“唔······”山匪被摔得五髒六腑似都移了位,這一腳也恍若千斤,脊骨粉碎,接着全身麻痹,胸口悶疼震痛,他瞬間動都動不了,接連不斷的往外嘔血。
望着眼前這個突然出現的人,楊銘逸匍匐在地上,不可置信:“······方哥?”
“是我啊!”方子晨點點頭說。
楊銘逸鼻子發酸:“真的是你?”
“那還能有假。”方子晨啧了一聲,頭發往後一撸,露出俊郎深邃的眉眼:“哥的帥氣不減當年,這才幾天不見啊!你就不認識我了?”
交談不過兩句,後頭傳來響聲。
“大哥······”
方子晨出現得突兀,始料未及,其餘山匪反應過來後,怒火攻心。眼看着就要得手,半路竟殺出個程咬金。
楊銘逸在山匪眼中,這會就想當是金燦燦的黃金,眼看到手的鴨子要飛了,豈能容忍。
他們扛着刀罵罵咧咧的就要沖過來,言語間,有讓方子晨識趣的就立馬滾蛋,也有那目中無人的,說什麽佛當殺佛,人擋殺人。
好不嚣張!
方子晨從容不懼,緩緩撿起一旁的大刀,一手将楊銘逸扶起來背到身後:“別怕,沒事兒了。”
楊銘逸渾身都軟着,驚懼不已,可所有的慌張恐懼卻都被這話奇跡般的撫平了。
“方哥······”隐忍着的情緒,一直緊繃着的神經,這一刻,終于崩潰,他使盡了力,用酸軟的雙手緊緊抱住方子晨的脖子,埋在他脖頸處。
低低的嗚咽聲響了起來。
是劫後餘生,也是無助和絕望後的宣洩。
一山匪揮舞着刀從左側襲來,顯然是下了死手。
耳邊風聲不善,方子晨就地一縱身,罵了一聲。
“艹你大爺的!”
他腳一挑,一根木棍‘呼’的一聲飛過去,山匪側身躲開,木棍撞到了他身後的馬車上,馬車瞬間被撞得木屑橫飛。
山匪瞪大了眼,驚出一身冷汗。心想這小夥子好大力氣,剛這木棍要是撞到他身上,這會怕是嗝屁了。
他只是分神這麽一會,方子晨已經夾帶的風聲來到近前,長木棍近身不好攻擊,他想後腿拉開距離,但已經來不及了。
方子晨一刀砍過去,那山匪握着木棍的手瞬間斷了開來。
“啊······”山匪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
那半截手臂噗通一聲掉在地上,斷臂往外湧血,一股一股,血流滿地,所有人再次愣怔住。
太狠了。
實在太狠了。
吳老滿頭血,視線模糊,看了老半天才将來人看清,見了方子晨,他第一反應不是高興,而是惋
讀書人除了滿肚子墨,再無是處,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因此人常言,百無一用是書生。
吳老最是懂,他沒抱任何希望,想開口叫他跑,下一秒就見他不費吹灰之力,将人提溜了起來。
離方子晨最近的一個山匪,見方子晨正背對着他,立即揮刀砍了下去。
那山匪本以為可以偷襲得手,卻不料方子晨背後似乎長了眼,一閃身躲過了這一刀,他想揮刀再砍,方子晨的大刀已經砍了過來。
這一刀又結結實實砍在他的右手上,頓時血花四濺。
方子晨下了狠手,他看着鎮定自若,砍人時眼不眨,下手狠辣決絕,似乎是習慣了這種血腥場面,可楊銘逸卻發現,他身子在微微顫抖。
方子晨不想這般的,可這幫山匪實在可惡。
劫財還不夠,還想劫色。
楊銘逸才多大啊!
十一二的孩子,竟也要下手,這幫人,見錢眼開,傷生害命,實在可惡。
方子晨平日裏雖然沒個正行,人看着吊兒郎當,嘴也花,還有點貪生怕死,可骨子裏卻是一身正氣,嫉惡如仇。
他随他爺爺習武多年,自是沒把這幾個山匪放在眼裏,論打架,他就沒怕過誰。
方子晨屏息凝神,掃視衆人一圈,似乎正在挑選,片刻,方子晨瞅準了剛說癢的那山匪沖了過去。
山匪被他剛剛那兩刀震懾住,這會見他朝自己來,轉身就想跑。
方子晨箭步上前,一刀背打到他膝蓋骨上,他跪到了地上。方子晨揮起一拳頭打得他口鼻竄血,倒在一旁,接着又一腳朝他面門掃去,這一腳踹得結結實實,那山匪牙都被踹掉三顆。
方子晨又飛起一腳踹中另一個山匪,緊接着又一抽身側步,一刀砍到左則那山匪的背上。
只一眨眼的功夫,就撂倒了四個。
就在方子晨準備松口氣的時候,身後一山匪已經提着刀砍了過來。
吳老聲嘶力竭般:“······小心。”
楊銘逸沒擡頭,只緊緊攬着方子晨的脖子。
方子晨提刀迎上去。
铿锵一聲響,兩把大刀砍在一起。
那山匪似是預料到了一般,手被震得發麻,他忽而一笑,抽出一手,掌心一開,突然朝着方子晨吹了一口。
方子晨跟前兩山匪對招時,他就看出來了,這挨千刀的程咬金屁/眼會看人,而且反應極度靈敏。
想對他進行偷襲,那是不可能的。
只能另使他招。
吹完,山匪抑制不住的笑了起來:“哈哈哈······嗯?”他突然瞪大了眼。
一陣白煙過後,方子晨仍站在他對面,對上他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方子晨道:“傻了吧!”
“這······這不可能·····”山匪尤不敢信,他的迷藥竟失效了?
但不可能啊!
剛那幫丫鬟小厮就中招了,這會都還沒醒過來呢!
方子晨他不敢小觑,剛準備的量,迷死一頭牛都不在話下。
吳老踉踉跄跄走過來,躲在方子晨身後。
方子晨一腳踹得那山匪倒飛出去,見其他人緊盯着他,像是想伺機而動,方子晨朝着一倒在地上的山匪走了過去。
道路兩旁皆是茂密的從林,風吹過,沙沙作響。他一步一步,好像踏在心尖上,山匪顫栗着,想往後爬,方子晨沒給他機會,到了近前就開始踹。
他每一腳都用了力,山匪疼的嗷嗷叫,聲音凄慘無比,驚得林間的鳥兒四飛。
他專挑着一個人打,眼看那人就要不行了,楊銘逸輕輕喊了他一聲。
“方哥?”
“我有分寸。”方子晨說:“打死人要坐牢,我不犯這種傻。”
“那你······”
“打架就要按着一個人往死裏打,”方子晨一邊踹,一邊說:“這樣,其他人就不敢上來了,這叫殺雞儆猴,又教了你一招,學到了嗎?”
楊銘逸:“······”
楊銘逸往四周看,其他幾個山匪似乎真的被方子晨這打人如砍瓜切菜的狠勁兒震懾到了,一個兩個畏畏縮縮,硬是不敢上來,方子晨停下來,扭頭看去,那幾個山匪往後退了幾步,拔腿就跑。
方子晨又道:“這就叫落荒而逃。”
這會就那幾個斷腿的,還有兩個傷的比較重的跑不了,倒在地上,哎呀呀的叫喚。
吳老鼻青臉腫,拄着根棍子顫微微的走過來,跟書館裏那儒雅貴氣,頭發齊整又不茍言笑的老頭判若兩人,方子晨一時沒認出來,只覺身形熟悉。
“外公······”
楊銘逸想過去扶他,奈何腿腳無力,只能軟着身子被方子晨扶到馬車邊。
吳老哆嗦着走到方子晨身邊,方子晨把他扶到楊銘逸身邊。
吳老輕輕撫着楊銘逸的臉,自責不已:“逸哥兒,你沒事吧?”
楊銘逸搖頭:“外公,我沒事!”
楊銘逸那聲外公一喊,方子晨就知道了,這老頭給他擔保過,算是對他有恩的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