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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6章
    第126章

    黎藝盛被這消息震懵了,怎麽都無法相信。當下顧不得別的,發着高燒拖着病體,連夜跑去源州,城門關閉,他便窩在外頭,冬夜寒冷,北風刺骨,他依着城門瑟瑟發抖,唇兒青紫。

    隔天天稍亮,城門打開,他進城後,拉了人就問謝家怎麽走,那人甩開他,說哪裏來的要飯的。

    黎藝盛頓住了,一時沒聽明白,直到來到河邊,看見倒映在河水裏的自己頭發糟亂,眼眶青黑,臉色憔悴枯槁。

    卧病在床,又在野外過了一夜,形象實在糟糕。

    他想尋間客棧稍作打扮再前去謝府拜訪,扭頭卻見謝肖宇和黎藝興迎面走來,黎藝盛沒緣由的下意識躲起來,看着兩人說說笑笑進了興品齋。

    候在外頭等的丫鬟往鋪子裏瞧了一眼,跟旁邊的姐妹說:“我們少爺和黎二公子,當真是般配,哎哎哎,你瞧,黎二公子在喂我們少爺吃點心······”

    他們正對着興品齋大門,黎藝盛瞧見往日在他跟前大咧咧猴一樣的小哥兒,這會正對着黎藝興笑,很是嬌羞腼腆。

    他從未在謝肖宇在自己面前漏出過這般神情。

    哥兒姑娘,向來只會在情郎面前臉紅。

    他聽見黎藝興問:“宇哥兒,你和我大哥認識那麽多年了,覺得我大哥這個人怎麽樣?”

    謝肖宇捏着塊點心,粉白的點心,襯得他的小手兒越發清潤如玉,他回答:“盛哥很好啊!像我親兄長一樣,他很疼我。”

    黎藝盛聽了這話,渾身上下的力兒像是被頃刻抽幹了,渾身酸疼,他搖搖欲墜,扶着牆才堪堪站穩。

    今兒天色應景,陰雲密布,将明未明。

    黎藝興和謝肖宇這會不知道在說什麽,聲音明明沒有刻意壓低,他耳朵嗡鳴,卻是一句都聽不清。

    那聲音噪雜,讓人難以忍受。

    黎藝盛幾乎是轉身就走。

    他再沒了勇氣去謝府,也沒勇氣去問謝肖宇,他知道自己怕是誤會了,自做多情了,他步子踉跄,狼狽不堪。

    黎藝盛整個人渾渾噩噩,怎麽回到家的也不知道。

    從源州回來,他病情加重,養了半個多月,人才勉強從榻上起來。

    期間謝肖宇來過兩次,黎藝盛尋了理由,沒有見人。

    人與人之間相處,感情不同,界限不同,情人之間可以互相親吻,朋友······

    他已感情越界,與謝肖宇怕是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他躲避着謝肖宇,盡量克制着自己對他的感情。

    可相識相知十一年,根植于骨血的愛戀,是沒有辦法輕易說忘就忘。

    謝肖宇一天對他噓寒問暖,在他跟前晃悠,這份感情便一天不得消絕。

    只有拉開距離,直到對他的記憶、好感慢慢變淡,哪份無法宣之于口的感情才能徹底被埋葬。

    後頭謝肖宇寄來的書信,黎藝盛信封都不拆,直接鎖到書屜裏,也未回一封。

    謝肖宇遲遲不見他回信只以為他沒有收到,負責送信的小差怕是路上不小心将信弄丢了,因怕受責,隐着沒說。

    他又連寫三封,讓人送去回南鎮。

    信送出去,尤如石沉大海。

    一次兩次,謝肖宇還能找理由,可多次後,他便懂了。

    他想着黎藝盛是不是生氣了?

    對方為了救他,大病一場,他卻在人未好時回了家,一句道謝的話都沒有,換成是誰,心裏都難免覺得不舒坦。

    想到這,謝肖宇一刻都坐不住,央求爹娘同意後便馬不停蹄地跑去黎家,黎藝盛卻不肯見他。

    謝肖宇在屋外道歉,可無論他怎麽說,黎藝盛也還是不肯見他。

    此後,謝肖宇每年還是照例去黎家小住一段時間,打小便是這般,黎父黎母已經把他當自家哥兒般,也未想合不合适。

    黎藝盛在他來的時候,便找借口躲出去。

    這幾年,兩人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

    謝肖宇難受,想問黎藝盛為什麽,可黎藝盛避他如蛇蠍,每每談不過兩句話,他便尋借口離開。

    謝肖宇雖是執着,也想要個理由,可到底是個哥兒,追在一個男人後面跑,多了也自覺不好意思。

    ……

    黎藝盛從回憶裏抽身,拍了拍方子晨的肩膀:“兄弟,以後得了空,記得來看我。”

    昨兒黎藝盛塞給方子晨一個小盒子,裏面是塊金鎖子,說是送給他兒子的。趙哥兒就沒有,他一個外男,送個哥兒東西,總歸是不合适。

    這玩意兒黃燦燦,土味十足,上面刻了只活靈活現的小兔子。

    乖仔就是兔年生的,想來是黎藝盛去了首飾店叫人親自打的。

    方子晨掂了掂,很重,肯定是不便宜,不過這玩意兒,不太适合他兒砸戴,他兒砸頭本來就大了,頂着個大腦袋已經很重,若是再帶上着玩意兒,怕是頭都擡不起來了。

    得了好,方子晨對人就和善,他放了包袱,在裏頭扒拉半天,都是買給趙哥兒和乖仔的東西,合适黎藝盛的物件兒一樣都沒有,方子晨為難老半天,才舔着臉,肉疼的将吃剩的那罐醬菜塞給黎藝盛:“送你。”

    “這什麽?”黎藝盛打開瓶罐,一股奇異的香味撲鼻而來,他咽了下口水,往裏瞧了瞧,醬菜吃了大半,罐子裏就剩······說兩口都勉強。

    他眼皮一個勁的跳:“你······就送我這個?你是不是送錯了?”

    送這玩意兒,還不如不送。

    “這個好吃,”方子晨說:“我夫郎親手做的。”他都舍不得吃完,在號房裏那三天,天天喝粥,粥不頂餓,尿也多。

    考場森嚴,連上茅房的次數都有限制,每次還有官兵寸步不離跟在後頭。

    方子晨不敢多吃,總是餓肚子,餓得很了,就對着醬菜聞兩口,或者伸手進去,沾點汁舔一舔。

    好不可憐。

    這會醬菜還有的剩,那都是他極力控制自己換來的。

    能送出去,他都覺得自個大方。

    “我估計要不了多久就要來源州住了。”方子晨說:“到時候請你來我家吃飯,我夫郎手藝是這個。”他豎起一大拇指。

    “你就那麽有信心?”黎藝盛知道他打算明年直接下場,考中了秀才,都能得到推薦,到時就可到清河書院求學。

    清河書院招生門欄高,童生也只能進二院丁子班。

    一院多是縣試前十甲,府試前二十甲,院試前五甲這幫。

    方子晨縣試第一,也是可以去了的,但想了想,還是想先留扶安鎮一段時間。

    他若是一個人,便無甚緊要,可這會有了夫郎和兒砸,拖家帶口的,沒有一門謀生的本事,和萬全之策,異地安家,談和容易。

    “有的。”方子晨說:“我看了書。”

    黎藝盛:“······”

    參加科考的學子,誰沒看過書?

    看了書就一定考上了?

    那源州怕是遍地的秀才郎了!

    不過這會府試結果都還沒出來,談院試,好像為時過早。

    “你回去小心,別又遇見鬼了。”黎藝盛嘆了口氣說。

    方子晨扭頭看他,無所謂道:“遇見就遇見,身正不怕影子斜,來了我就揍死他。”

    “呵呵,”黎藝盛笑了笑,道:“上次是誰說快要被我吓得魂飛魄散的?”

    “是我啊!”方子晨絲毫不覺得丢臉,黎藝盛正詫異他怎的突然這般誠懇,就聽這厮道:“那是因為我覺得你比鬼還恐怖。”

    黎藝盛做勢要揍他:“······滾啊!”

    來時去了半條命,方子晨這次沒坐馬車,而且馬車貴,他也不願花那冤枉錢,能省則省,窮過一段時間,方子晨變得比誰都摳,買兩包子,都還要跟‘老板娘’讨價還價。

    黎藝盛同他在城門口等了會兒,才搭上一輛要出城的牛車。

    馬車快,颠的也就厲害,牛車雖慢,但到底舒服。

    牛車只是順點路,再走三個時辰,便能到扶安鎮了。

    方子晨一想起家裏的夫郎和兒子,渾身上下充滿了勁,一點都不覺得累,打雞血也不過這般,他包袱往肩上一扛,走起路來,都雄赳赳,氣昂昂。

    行至半路,前頭卻突然傳來呼救聲。

    這聲音莫名耳熟。

    方子晨撓了撓頭,一時倒是想不起是誰來,救于不救,到讓他猶豫。

    先時來趕考,趙哥兒曾同他說路上小心,若是碰上了匪患也不可強拼,性命要緊,大不了舍些錢財去,只求他平安。

    方子晨也應了。

    他是男人,一言既出驷馬難追,這會是不好反悔的。

    而且······他躲到一邊,瞧瞧摸過去,靠到近前,隐身樹後,掰開草叢一看,芭比Q了。

    他雖打鬥厲害,可刀劍無眼啊!

    這山匪拳腳功夫不行,可‘裝備’卻是齊全,不是提棍便是握刀,真真像電視上演的一樣。

    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這可是泛着光的大砍刀。

    方子晨有一點點慫了。

    前頭五六個山匪,個個蒙着面,家丁小厮倒了一片,一老頭還被拖到一邊打。

    “外公······”

    楊銘逸要沖過去,一山匪扯住他頭發将他拉回來,伸手攔住了他,目光及極下流:“小哥兒,往哪跑呢?來,到叔叔懷裏來。”

    楊銘逸掌心冒汗,又慌又恐懼,可他面上依舊清冷,未顯分毫,他極力維持着冷靜:“你們到底想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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