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方子晨的笑僵在臉上,差點維持不住,随口問:“吃過早餐了嗎?”
小風搖頭,垂下眼眸看着地面:“還沒……沒有。”
他骨瘦嶙峋,怪招人憐,趙哥兒給他帶了三個雞蛋,剛吃了一個,方子晨這會都遞給他:“吃吧!”
雞蛋不便宜,小風不敢要:“不,不用。”
“給你你就拿着,”方子晨直接塞他懷裏:“這捆柴火挺重的,你還小不要一次背太多,小心點兒,我趕着去上工,不跟你說了。”
小鳳捏着兩個雞蛋,有些惶惶,還想去追,不過方子晨兩條大長腿賽過馬腿兒,走太快,沒追上。
這一耽誤,方子晨趕緊趕慢,他前腳剛進門,東家楊慕濤就後腳進門,身邊還領着個小少年。
店裏的夥計和後廚幹活的此刻都站在大廳裏,此景此情,跟現代公司開早會有異曲同工之妙。
大老板楊慕濤發話了。
古人可能就是比較會說,他洋洋灑灑說了大半鐘頭,方子晨聽得發困,其實總結起來,大意就是他要去外出一趟,在他回來之前,店裏的事就讓楊掌櫃全權做主。
散場了,方子晨正要回崗位發光發熱,被楊慕濤單獨叫住。
“子晨,你随我來。”
他轉身上樓,三樓有他專屬的‘休息室’,方子晨之前進去過幾次。
關上門,方子晨發現屋裏還有人,是之前跟楊慕濤一起來的小少年。
當時沒仔細看,這會一瞧······還挺不賴。
這少年雖小,卻是生的十分俊美,劍眉凜冽,鳳眸狹長,鼻梁挺立窄細,長得斯文儒雅,像執筆觀書出塵的文人雅士。但眼神中卻透着股刻薄,顯得格外不近人情。
“子晨,”楊慕濤攬着小少年跟他介紹:“這是我家孩子,是個哥兒,叫楊銘逸,今年十一歲了,銘逸,這是你方哥。”
“方哥。”楊銘逸率先喊了一聲:“你好。”
方子晨點點頭:“你好。”這楊銘逸他聽過一耳朵。
不論是古代還是現代,人都愛八卦,他聽後廚那幾個負責洗碗洗菜的婦人說過,楊慕濤家裏養了好幾個美妾,不過也不知道為什麽,至今為止,他膝下就只有一哥兒。
楊銘逸不常來醉宵樓,那幾個大娘一個勁的誇他好看,說得天上有地上無,像收了人家銀子似的,方子晨當時好奇問一嘴:“那麽好看?跟我比怎麽樣?”
大娘也不知道是當着他的面給他面子還是事實就是如此,說:“小東家比起你來,還是要差一點點兒。”
來醉宵樓差不多一個月了,今兒終于見到人,方子晨肯定了,大娘們都是老實的,楊銘逸好看是好看,不過跟自己比,确實是稍差一點點。
似乎是要促膝長談,楊慕濤讓方子晨在桌對面坐下來,楊銘逸給他倒了杯茶,兩手遞過去,氣質雖還是清冷,但禮節到位:“方哥。”
“謝謝。”
楊慕濤道:“子晨,我的情況你應該聽說過了吧,我現在就逸哥兒一個孩子,醉宵樓以後肯定是要留給他的,這孩子今年十一歲了,我想讓他跟着你一起學算賬,你看成不?”
方子晨算數好,而且來上工之前,楊掌櫃跟他報備過,之前那算賬的貪,昧了酒樓幾百兩銀子,楊慕濤吃了教訓不敢什麽人都要,他派人去查,方子晨什麽來歷清清楚楚,之前在碼頭扛大包,那也是敬業老實,沒偷奸耍滑半分,這一個月的表現他也看在眼裏。
大概因為是海外來的,方子晨記賬的方式跟他們都不太一樣,不過卻是很好用,又快又準。
楊慕濤查賬,發現一個月來他都沒出過半分差錯,便起了心思,想讓楊銘逸跟他學。
哥兒終歸是要嫁人,學好了,不說醉宵樓,就是以後掌管後院財政時也是用得上的。
之前還年輕,總感覺自己勤快點,後院那幾個美人兒就能再給他添個一兒半女,不過如今差不多十年過去,他也四十多歲了,以前一夜七次臉不紅氣不喘,換個房間還能再大戰三百回合,現在一次腰就不太行了,老黃牛老了,要累死了,播下去的種子也沒長朵花來,他現在只能專心培養逸哥兒。
方子晨有些為難:“我倒是樂意至極,可店裏實在是忙,怕是沒時間啊!”
不過······有錢能使鬼推磨嘛。
“······”
楊銘逸抿着嘴沒說話,是個安靜內斂的。
楊慕濤老奸巨猾,生意做了這般久,不能說看人一看一個準,但方子晨沒在他跟前耍心思,話也都直白說了,當下便道:“也不打擾你多少時間,就午間一個時辰,親兄弟明算賬,我也不讓你白教,一個月我多給你三兩銀子,你看怎麽樣?”
“這怎麽好意思。”方子晨笑起來,一副爽朗樣,嘴不對心,臉上沒半點不好意思。
這小子,楊慕濤無奈地搖頭失笑:“那我先送他回家,午時再來。”
方子晨道:“都行啊!”
……
血腸煮好,趙哥兒撈出來,背簍裏鋪了油紙,不會漏水漏油。
乖仔也起了,他以往都起得早,每次睜開眼方子晨都還在,這會沒見到方子晨,他撇着嘴,自己爬下床揉着眼往廚房走。
“爹爹~”
趙哥兒帶他去洗臉,又切了塊血腸吹涼給他。
那血腸圓圓一節,比嘴還大,比臉還長,乖仔沒吃過,捧着看了好一會兒才小小咬了一口,迷糊着的眼睛當即亮了。
“好不好吃?”趙哥兒問。
“好次滴!這是西莫?”乖仔得了好吃的就笑:“爹爹次過了沒有呀?”
“爹爹吃過了,這是血腸,今天和爹爹一起去鎮上賣血腸好不好?”
“好~”
趙哥兒背起背簍,用一塊半米多長的木板蓋在上面,關好院門,牽着乖仔往鎮上走。
他腿短,趙哥兒要抱他,乖仔死活不讓:“爹爹背東西重重滴,乖仔系男仁,乖仔可以自己走。”
趙哥兒無奈的笑了,只好放慢腳步。
乖仔也懂事,怕耽擱時間,筷子長的小腿兒都要走出殘影,臉蛋兒一顫一顫,紅撲撲的。
扶安鎮上從沒人賣過這東西,,趙哥兒把木板橫在背簍上,血腸放在上面,路過的行人皆是好奇的看幾眼,也有人上來問,可卻沒一個人買。
血腸涼了沒有香味兒,巴掌長的一節要三文錢,比肉包子貴,尋常百姓都能買得起,但誰的銀子都不是大風刮來的,沒吃過,也聞不到味兒,便都沒買。
趙哥兒臉皮薄,沒敢叫買,愣愣的站着,見血腸買不動,又急又慌。
方子晨遠遠瞄了一眼,轉身回去,這會不忙,他招來兩夥計,這兩人嘴巴甜,比較會來事兒。
“方哥,有事兒啊?”孫大虎問。
“嗯,”方子晨說:“你們兩幫我個忙呗。”
他在店裏人緣好,孫大虎和王小九應承下,誇海口,說:“別說一個忙,只要方哥你開口,上刀山下火海,兄弟們都是義不容辭的。”
“……”倒也不必這麽誇張。
方子晨招手示意他們靠近,輕聲說:“你們去······這樣······然後再這樣······。”
聽完,王小九笑嘻嘻的拍着胸口:“方哥,沒看出來啊,你放心,我們保證幹得漂漂亮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