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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2章
    第52章

    菜地裏,周哥兒已經摘了半框菜,劉嬸子也在。

    今天主要是去賣豆角和黃瓜,白菜蘿蔔那些都能押後賣,黃瓜豆角老了賣不動,這會正嫩,能賣個好價錢。

    早上山裏霧氣重,野草上挂着水珠,村裏的公雞盡職盡責正伸長脖子,賣力的叫着。

    周哥兒往他身後看:“乖仔呢?”

    趙哥兒跟着摘豆角:“還在睡呢!”

    太陽升起來,兩個大背簍也都裝滿了,摘多了也怕賣不動,周哥兒說:“回去乖仔要是醒了,你直接讓他去我家,我先去村口等你。”

    今兒坐村長家的牛車去,到鎮上快些,能占個好攤位。

    趙哥兒到家,發現方子晨竟然已經起了,上衣虛虛攏着,凹陷的半截鎖骨,白皙的三角區,上下滑動的喉結,全露着。他抱着乖仔呆愣愣的坐在院子裏,似乎沒睡醒,眼睛還半眯着。

    這會兒算起來六點多,方子晨之前都是七點才起來,昨兒睡得晚,這會兒整個人都不在狀态,可能得需要兩瓶脈動。

    沒時間喝粥了,趙哥兒幫他扣衣服,把兩片衣襟抓在方子晨的胸口,指關節碰到他溫熱的肌膚。十指松開,但未收回,叮囑他兩句:“小菜我都炒好了,粥也涼了,你困~”

    他不敢讓方子晨睡回籠覺,等會他不在,就怕他一覺昏天暗地直接到大中午。

    “你去洗把臉吧。”

    方子晨擡手攏過散亂的發絲,回神兩分,緩聲問:“要走了?”

    “嗯!去快些能占個好位置。”

    趙哥兒抱過乖仔,對他說:“等會爹爹要和周叔叔去賣菜,吃了早飯你去劉嬸家等我,知道嗎?”

    昨天梳了沖天炮,這會兒乖仔頭發亂糟糟的,爆炸頭一樣:“窩西道鳥。”

    趙哥兒看得好笑,親親他。

    牛車坐一趟來回要兩文錢,不貴,但很少有人舍得坐,除非東西實在太多又趕時間。

    今天車板上就幾個人,王大梅也在。

    一見到趙哥兒,王大梅立馬笑着招呼了一聲,不提方子晨這一層關系,單趙哥兒勤快的勁兒她就很喜歡,之前也可憐他。

    “趙哥兒,周哥兒,來這裏坐。”她挪位置,空出地方。

    “謝謝王嬸。”

    趙哥兒在她旁邊坐下,為了不占太多位置,背簍直接抱懷裏,客氣問:“六叔公好點了嗎?”

    “好多了,”王大梅說:“之前都下不來床,養了幾個月,這會能拄着拐杖走幾步,就是遭罪了,人都瘦一大圈。”

    人到了年紀,身子骨到底不如年輕人,村長他爹六十多歲了,在村裏算高齡。

    家裏下蛋的老母雞都殺絕了,六叔公還是沒補回來,精神狀态差之前好大一截。

    王大梅心疼老爺子,也心疼雞。

    今天趕集,就是想再買些小雞仔回來養養。

    到了小榕村岔路口,又有幾人搭車。都是要去鎮上賣東西補貼家用的婦人。

    王大梅嘴耐不住寂寞,指着其中一人,悄悄說:“知道那是誰不?”

    趙哥兒之前沒出過村,不認識,外村的人卻都聽說過他。

    畢竟村裏人都窮,娃是一窩一窩的生,不缺幹活的,能買得起“仆人”的也不多,馬家從買回趙哥兒那天起,就出名了。

    周哥兒似乎對那人有印象,但不确定,和記憶中有些出入:“是不是那個王書生家的?”

    王大梅點頭,她同那王書生還是沒出五服的親戚:“就是她。”

    周哥兒詫異:“怎麽,額~那王書生不是才二十六嗎?怎麽他媳婦兒這般?而且,我前幾年見她那會,她不像現在······”

    這般老。

    他到底是沒說得那麽直白。

    不管人聽不聽得見,總要說話留點情。

    王大梅‘啧’了一聲,說:“能不老麽,家裏供着個讀書人,每天天不亮就要起來幹活兒,操勞着操勞那的,她也才二十五,可這會要說她有四十也是有人信的。”

    趙哥兒沒有說話。

    王大梅不知道想到些什麽,又氣道:“她之前剛嫁王書生那會兒可神氣了,我去她家,她看我那眼神,跟看豬圈裏的豬似的,雖沒說什麽難聽的話,可我知道,她瞧不起我。”

    王書生名叫王钊文,是王家獨子,一出生就很得寵愛,他娘帶他去鎮上,一道士給他批命,說這小子眉寬耳厚,福祿深厚,是文曲星下凡,将來要有大出息。

    他娘一聽這話,喜了,也信以為真,将這話記得牢牢的。

    王钊文六歲就被他們送去鎮上秀才公家裏讀書,長大後一身文氣,沒幹過活,人也白淨,村裏姑娘就好這一口,都想嫁給他,以後當個秀才娘子。

    何翠玲是小榕村村長家的,年輕那會人也長得特漂亮,當年可謂是過五關斬六将,才嫁進王

    她都做好當秀才娘子的美夢了,結果王大钊不争氣,十二歲考童生一直考到二十六歲,還沒考過。

    讀書費銀子,何翠玲嫁了人,又受婆婆苛待,天天得幹活兒給她夫君掙銀子。

    王大钊天天呆屋裏讀書,風吹不到雨淋不着,雖只是五官端正,可老話常言‘一白遮百醜,一胖毀所有’這話男的也适用。

    何翠玲操勞過度,老得像他娘,村裏不少人都說,就算王大钊命好考上秀才,以後發達了,怕是也看不上何翠玲了。

    這話不是瞎說,村裏沒有,可鎮上多的是一發達就抛棄槽糠之妻,另尋新歡的事兒。

    “讀書不是一般的費銀子,”王大梅嘆氣:“別的先不說,那紙啊筆啊書啊的就老貴了,我聽當家的說,一本書低得過一頭大肉豬。”

    一頭大肉豬能賣個二兩多銀子。

    周哥兒氣都不自覺喘粗了:“……書那麽貴的嗎?”

    “嗯!”王大梅低低的說:“不貴的話,當年剛生河西那會兒我就送他去讀書了,識得點字,像方小子那樣,不比在田裏好?”

    不用花什麽力氣,動動腦動動手,一個月就三兩銀子,他們大半年累死累活的,也就這個收入,羨慕得很。

    趙哥兒聽得心裏沉甸甸。

    他知道讀書費銀子,可沒想到竟是這般費銀子。

    方子晨一個月三兩銀子,聽着多,可要養着他和乖仔,又要買書買筆······

    趙哥兒愁了。他們去的早,正好搶到正中的好攤位。

    周哥兒賣菜有經驗,拿了布鋪在地上,從背簍裏拿出豆角一捆一捆的放好。

    不用稱,一捆兩文錢。

    最近賣菜的人實在太多,就稀稀拉拉有幾個客人來詢問。

    不怎麽忙,趙哥兒同他說了一聲,往書店方向走去。

    來時沒想那麽多,就想到店裏看看書墨紙硯是不是真那麽貴,可到門口,人又躊躇。

    店小二看見他,開口招呼,趙哥兒呼着口氣,沒說話。

    他身上穿的衣裳雖不算很好,料子新,也幹淨,可也不難看出家裏怕是不怎麽富裕,小二形形色色的人見得多了,說不買也可以進來看看,不要緊的。

    趙哥兒進去了。

    他問了些書的價格,小二又領着他去看筆。

    有便宜的,有貴的。

    可便宜的對農家人來說,也是貴的。

    一只最普通的毛筆,都要三四百文了。

    墨錠,紙張也不便宜。

    讀書真是燒銀子,家裏沒有地,他得找點活兒幹了。

    不能什麽都指望夫君。

    趙哥兒路上想着事,路過一巷口,突然被人拉進去。

    那人力道極大,他下意識就要張口喊救,又被一把捂住嘴巴。

    求救的話再也沒能喊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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