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周哥兒來的時候溜溜還沒啃完手上的包子,桌上一碗的酸菜炒肉倒是去了大半,方子晨早吃飽了,豬頭肉搭着酸菜實在好吃,他一個人就幹了三個包子,趙哥兒自個也吃了兩個,豬頭肉起先他沒舍得吃,方子晨一直給他夾,後來倒是吃了不少。
小家夥們吃得奔香,兩手捧着包子,嘴巴塞得鼓囊囊的,嚼起來像倉鼠。
方子晨看的有趣,也不幹人事,往這個臉上戳一下,那個也戳一下,竟耽擱人吃飯。
于是周哥兒都來了,溜溜還剩大半個包子。
白面貴,而且趙哥兒包的大,他覺得特別不好意思,路上回去知道兒子還吃了人糖葫蘆,更不好意思了。
但他沒有跟孩子說以後在趙叔叔家不要吃東西這種話,只是對孩子說你要記得說謝謝。
他跟趙哥兒好,孩子吃了就吃了,他以後可以從別的地方補回來。
趙哥兒家的菜還不能吃,明天給他們送點兒過去。
吃完飯,方子晨同乖仔在院子裏鬧。
他一下扮老虎,一下扮惡鬼,說要吃人,乖仔啊啊叫着滿院子狂跑,方子晨抓着人就摁在懷往他肚皮上啃,乖仔就沒玩過這麽刺激的游戲,笑的眼淚都要出來了,被趙哥兒喊去洗腳還戀戀不舍。
大概是方才那一下跑累了,晚上剛躺床上,乖仔就睡着了。
方子晨帶着一身水汽進到屋裏,就見趙哥兒對他招了招手。
“這是劉嬸做好的衣服,你試試看,合不合适身。”
劉嬸手藝那是極好的,有着三十多年的經驗,衣服料子好,穿在身上很舒服,該寬的地方寬,該緊的地方緊,把方子晨勁瘦的身軀襯得越發挺拔。
人靠衣裝馬靠鞍,這話不假,之前他穿着不合身的衣服,瞧着就像個落魄的書生,如今這般一打扮,有種翩翩公子溫潤如玉的氣質。
趙哥兒有點移不開眼,目光都有些癡呆,方子晨被看的不好意思。
“回神了,”他臉熱乎乎的脫了衣服,遞給趙哥兒:“你先幫我收起來。”
“不穿嗎?”趙哥兒有些可惜的問。
“穿了扛大包不方便。”方子晨說。
其實也不是方便,而是······
見過穿西裝搬磚頭的嗎?
收拾好,躺到床上,趙哥兒睡不着,想到桌上談的事兒,便問方子晨:“你覺得小文能回來嗎?”
劉小文是周哥兒的丈夫。
趙哥兒在村裏,就跟周哥兒和劉小文好,三個人可以說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劉小文一去三年,音信全無,不只劉家人擔心,趙哥兒也同樣擔憂。
方子晨哪裏會懂,他就是想問問,圖個心安。
方子晨也确實是不懂,但想着邊關那邊仗打的那麽厲害,十有八九是挂了,但話肯定不能這麽說,
“被拉去打仗,也不全都要上陣殺敵,有些人命好,在後方做夥夫,那就安全了。”
趙哥兒不懂這些,撐起上身看他:“什麽是夥夫?”
方子晨給他解釋,說:“就是專門給人做飯的,你想啊!當兵的也要吃飯啊,他們妻子夫郎又不在身邊,總得有個人給他們做飯,不然打仗站崗的時候,不可能半道打報告說‘我肚子餓了,飯還沒煮,先不打了,我先回去煮飯,吃飽了再來跟你大戰三百回合’吧。”
趙哥兒一想,也對,可是:“他這麽多年都沒有一封信回來。”
“劉小文他識字嗎?”
劉小文那是鬥大的字不識一個,徹徹底底的文盲,趙哥兒搖搖頭。
“那不是正常,”方子晨兩手枕在腦袋下,微側着臉看他:“他不識字怎麽給你們寫信啊?就算叫人代寫,邊關離我們這兒十萬八千裏,家書誰幫他送啊?就算有人幫,那肯定也要收銀子,他有銀子麽。”
他聲音困頓,打了個哈欠:“快睡吧!沒準過幾天就回來了。”
六月底,碼頭的貨終于全部卸完了。
這也意味着要失業了。
方子晨心情有點不好,趁着午時休息時間出來逛了一下,不知不覺來到鎮上的糕品齋。
有個背着包袱的漢子正在裏頭結賬,那夥計見他買的都是一些姑娘哥兒喜歡的款,便笑着打趣,道:“客官給誰帶啊?”
“我家夫郎。”那人說。
“那您夫郎可真是有福氣。”
那人笑笑,接過糕點往門口走,方子晨看清這人模樣,下意識就皺起了眉頭。
真他媽的晦氣。
馬大壯是不是長了張大衆臉,怎麽走哪兒都能看見跟他長得像的人。
方子晨逛街的心情瞬間就沒有了。
這天晚上結算工錢,見他悶悶不樂的,船管事逗了他一聲,等人都走了,拉着他到一旁,說:“我有個活兒介紹給你,你做不做?”
方子晨眼睛一亮,急忙點頭:“做啊!只要不是殺人放火的事兒,我都能做。”
“我堂哥在醉宵樓裏當掌櫃,他們那兒正缺個算賬先生。”
之前方子晨交上來那兩本賬本,他拿去給東家看,東家後來跟他說一處錯的地方都沒有,還問他找了誰幫忙,賬算的漂亮,賬目也列的清清楚楚,直誇這人有些本事。
正巧前兒個他堂哥找過來,兩人喝了點酒,堂哥就開始吐苦水,說樓裏招了幾個人,做的都不太行,馬馬虎虎的,老是出岔子,他既管着事兒,又要管着賬,根本忙不過來。
船管事想着方子晨做事兒勤勤懇懇的,當下就跟他介紹了方子晨。
堂哥說可以讓人過去試試。
方子晨鞠了一躬:“真是太謝謝您了!”
船管事擺擺手:“就一句話的事兒,成不成還得看你自己。”
方子晨對自己那可是自信爆棚。當下就覺得這事穩了。
趙哥兒今天起了個大早,方子晨剛離開家,周哥兒就帶着溜溜過來了。
他手上挎着個籃子,裏頭裝了些白菜,遞給趙哥兒的時候趙哥兒沒要:“山上有野菜,夫君不在家,我跟乖仔挖一些回來随便吃吃就行,這些你留着拿去賣。”
“就幾顆白菜,你還跟我客氣,昨天溜溜吃了你家那麽多東西,你不收下以後我都不敢讓他來了。”
這話說的嚴重,趙哥兒便收下來了。
溜溜掃了一圈,都沒見到乖仔,這時候才問:“趙叔叔,乖仔呢?”
“他還在裏面睡呢!”趙哥兒指了指房門口。
溜溜眨巴着眼睛,問:“我能進去看看嗎?”
“當然可以啊!”
周哥兒見他咻的一下跑進去,搖頭笑了起來“今早天不亮就拉我起來,說要來找你報恩,我一聽原委,都要笑死了。”
趙哥兒也覺得好笑。
周哥兒說:“你今天不忙吧?”見趙哥兒搖頭才道:“我等下要跟娘去趕集,我爹去山上割茅草了,溜溜麻煩你幫看着點。”
在村裏就是這樣,家裏有小孩,要是大人忙了,就送隔壁家去讓人幫忙照看一下,有些心大的家長,直接關了門讓孩子在村裏浪。
跟放羊一樣。
等乖仔醒了,趙哥兒熱了昨兒剩下的三個包子,這才帶着兩孩子上山。
乖仔和溜溜吃了包子後就跟打了雞血似的,撿柴火那勁兒就甭說了,特積極。
三人說說笑笑的,剛撿好一捆,遠遠的就聽到有人在喊,
“趙哥兒?”
笑聲徒地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