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人（9）
他不知道這幾天桑伊在那個男人那裏到底被那個男人怎麽了，但是桑伊看起來像是什麽都不知道。
威爾克制着自己的情緒，讓自己看起來正常問，“你吃過晚餐了嗎？”
“吃過了，面包和牛奶，你要吃嗎？”
“我也吃過了。”威爾把自己的注意力從桑伊脖子上轉移，他說，“現在還早。”
“這幾天在萊克特那裏感覺怎麽樣？”威爾又問。
“還好。”桑伊說，“萊克特博士是一個好人。”
威爾愣了一下，“好人……”
他明明已經提醒桑伊小心一些萊克特了，桑伊還覺得萊克特是好人，為什麽？因為萊克特實在太會僞裝了嗎？
他要把自己發現的告訴桑伊嗎？桑伊會害怕吧？
“不說這個。”桑伊說，“我去洗個澡。”
威爾下意識地點頭。
他看着桑伊的背影，只覺得自己大概從來沒有這麽糾結過。
他總覺得桑伊像易碎的玻璃，如果告訴桑伊關于萊克特的事情，桑伊會相信嗎？會害怕嗎？還是……
威爾閉了閉眼想，不行，至少現在不行，再等等。
再等等。
他腦子一團亂麻，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麽。
連桑伊從浴室裏出來都不知道。
“威爾？”
桑伊疑惑地叫道。
威爾驟然回神看着面前的桑伊。
桑伊的發梢還在滴水，他小心地戳了戳威爾的臉，“你怎麽了？心神不寧的。”
“沒有。”威爾喃喃着，“沒有心神不寧。”
他伸出手說，“我幫你擦頭發。”
“嗯？不用。”桑伊快速擦了擦頭發說，“好了。”
“還在滴水，你看不見，我幫你擦。”威爾說着把毛巾拿過來，“你既然想幫我，那麽我也想幫你。”
威爾按着桑伊的肩讓桑伊坐下，然後細致地替桑伊擦發。
桑伊頗覺得不自在地動了動脖子，他小聲說，“威爾。”
威爾的視線停留在桑伊的後頸，他又覺得自己要控制不住自己了，他不能看見桑伊的後頸，不能看見被那個男人咬過的後頸。
他控制不住自己想要覆蓋上去，把萊克特的痕跡全部覆蓋掉，只留下他的。
不行不行，他必須得學會控制自己，他不能再次吓到桑伊了。
他已經很多天沒有見到桑伊了，好不容易見到他不能再讓桑伊害怕他。
威爾閉了閉眼，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氣來說，“很快就好了。”
桑伊雖然覺得威爾有些不對勁也沒多想，他問，“可以了嗎？”
威爾的手插入桑伊的頭發，他說，“再擦一會。”
“哦……”桑伊乖乖坐着不動了。
威爾垂下眼看着桑伊的發，毛巾再次擦拭着。
過了好一會兒，威爾才說，“可以了。”
桑伊摸了摸腦袋說，“謝謝。”
“……”威爾把毛巾搭好問，“還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嗎？”
“沒有了！”桑伊連忙擺了擺手，“那個，得睡覺了吧？”
威爾看過來。
“希望我們都能好好睡覺。”桑伊彎起眼眸，笑容燦爛，“我覺得我完全可以了。”
威爾喉結滑動，他說，“好，睡覺。”
和桑伊睡覺讓他忍不住的……雀躍，不僅僅是可以好好睡覺了，更重要的是和桑伊。
和桑伊……
他躺在桑伊旁邊，精神振奮。
這不是失眠。
威爾轉過身來擡手輕輕地捏了一下桑伊的發尾。
桑伊已經睡着了，威爾還沒有，但是威爾不是失眠，他只是單純地想要比桑伊晚睡着。
他伸出手，想要輕輕地把桑伊摟進懷裏又縮回。
他的手指輕輕地從桑伊的鼻尖移到唇，又下移了一寸捏着桑伊的下巴。
在月光下，光滑潔白的下巴，格外的漂亮。
似乎是覺得不太舒服，桑伊微微蹙了蹙眉，翻了個身背對着威爾。
威爾借着月光看見了桑伊暴露出來的後頸，那是被萊克特……
他腦子一鈍，他不該看到這個，不該……
他無意識地伸出手來。
直到懷裏的人發出輕輕地嗚咽聲，威爾驟然驚醒。
桑伊哭了。
他沒能控制住自己在看見後頸時咬了上去，緊緊地抱着桑伊咬。
桑伊似乎是習慣了被這樣對待，沒有醒來，在睡夢中也只是低低地哭泣着。
威爾已經清醒了，他知道自己應該立刻松嘴，但是有東西勾引着他，令他上瘾的味道一陣陣地飄過來，鑽進他的鼻中。
他沒能松口，甚至聽着桑伊哭聲的他已經徹底地放棄了。
他自暴自棄般把桑伊緊緊地罩在懷裏，舌尖舔舐着對桑伊來說無比敏感的後頸。
他要把自己的氣息和痕跡印上去，讓另一個人的痕跡完全被覆蓋和消失掉。
那個人打下的烙印和宣誓。
他垂着眼，腦子裏的想法單純而偏執。
他不想傷害桑伊，他只是……只是想要桑伊後頸的味道是屬于他的。
他擁抱着桑伊。
對桑伊來說，他……他算是引狼入室嗎？
自己好過分啊，威爾這樣想着，啃咬變成了溫柔的親吻。
他的手指輕輕地按着桑伊的唇沒有下一步的舉動，但是對後頸的親吻卻細致密麻。
“桑伊。”威爾呢喃着，“桑伊。”
他這樣叫着，想要借此喚回自己的理智，想讓自己不要太過分，想讓自己從這樣病态的情緒中抽離。
“桑伊。”
他放棄抵抗了。
好可怕。
是噩夢。
睡夢中的桑伊急促地呼吸着，他想，自己是不是要死了？
是不是……再也醒不過來了？
桑伊猛地驚醒，他喘着氣看着天花板。
他終于知道夢裏的窒息感從何而來，因為他被威爾緊緊地擁抱在懷裏，也難怪這樣難以呼吸。
桑伊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試圖把威爾的手掰開，但是威爾抱得太緊了。
桑伊努力了好一會兒才松開威爾的手，他轉過身來面對着威爾。
睡着的威爾安靜，俊美又柔和。
桑伊微微地呆了一下，然後又往後挪了一下和威爾拉開距離。
他重新閉上眼睛，可是這一次卻睡不着了。
沒有什麽奇怪的夢，就是單純地睡不着，就好像潛意識裏面藏着什麽東西。
桑伊不由得又蜷縮成一團。
他閉上眼試圖醞釀睡意，但是腦子卻格外地清醒。
系統幽幽開口，【真是……】
“什麽？”桑伊問。
【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系統說。
桑伊不解其意，他拉着被角，小心地想他現在在哪座山裏。
後半夜桑伊沒有再睡着了。
不過好在威爾睡得挺好的，除了總是想伸手來抱他。
桑伊最終塞了一個枕頭給威爾抱着，然後下了床。
他蜷縮在沙發上，開着電視關了靜音，開始發呆。
六點的時候，手機叮咚一聲。
桑伊看了一眼，是垃圾短信。
他删掉短信，下巴擱在膝蓋上，慢慢地閉上眼。
“喵嗚～”
貓咪在桑伊腳上蹭了蹭。
桑伊睜開眼把貓咪抱進懷裏，小心地點了點貓咪的鼻尖，“醒了嗎？”
貓咪擡起頭來，舔了舔桑伊的下巴。
桑伊把貓咪抱着，屋子裏逐漸明亮起來。
威爾醒過來了。
他下了樓看着桑伊，“什麽時候起來的。”
“我不記得了。”桑伊偏過頭去看着威爾，“睡得好嗎？”
“很好。”
威爾的目光落在桑伊的脖子上，然後後移，他應該愧疚的，昨天那樣對待着桑伊。
但是事實上他現在沒有愧疚，只覺得桑伊被他标記，這讓他無法控制自己心底的歡愉。
他挨着桑伊坐下來，伸出手去碰了碰桑伊的後頸。
桑伊哆嗦了一下，後頸酸麻，他有一些後頸碰不得的疲軟感。
“威爾。”桑伊小聲說，“別碰那裏。”
威爾轉過頭去看桑伊，年輕的男孩似乎有些恍惚，可憐巴巴地看着他。
威爾喉結滑動着，他有些難以控制的，想要親吻桑伊。
“不能碰嗎？”威爾低下頭來，将桑伊的手攥在手中，他低喃着，“那麽，讓我靠一靠可以嗎？”
桑伊愣愣地去看被威爾握住的手，又擡頭看威爾的臉。
“可以嗎？”威爾似乎是在祈求着，“桑伊。”
桑伊心軟地、沉默地點了點頭。
威爾靠過來，伸手摟住桑伊的肩，然後把腦袋埋在桑伊的肩頸。
他的呼吸灼熱，撒在桑伊的肌膚上，雪白變成了微紅。
桑伊有些不自在地垂眸看威爾，“你餓了嗎？”
威爾搖了搖頭，他很想咬一下桑伊的肩，但是他控制住了。
直到漢尼拔的電話打過來，威爾才松開桑伊。
他鼻間都是桑伊的味道，但是這依舊讓他覺得不滿足。
還想要更多……
“昨天晚上休息得怎麽樣？”漢尼拔溫和問。
桑伊遲鈍了一下才回答，“後半夜沒睡着。”
“為什麽？”漢尼拔似乎是不理解，“這幾天你明明睡得很好。”
桑伊低聲說，“可能是因為做了奇怪的夢。”
“沒關系，今天過來再看看。”漢尼拔說，“我來接你？”
“不用不用，我自己過去就好了。”桑伊連忙拒絕，“博士你不用來。”
“好吧。”漢尼拔極其尊重桑伊的決定，“我在家等你。”
桑伊挂了電話去看威爾，“我今天要去一趟萊克特博士家。”
威爾靠近桑伊，“我送你過去，我就在那裏等你看完，然後我們一起回來。”
漢尼拔打開了門等待桑伊的到來。
他知道桑伊和威爾在一起的，不過這不重要，威爾也不可能在這裏待很久。
他想桑伊現在應該已經看清楚了，只有他才能幫助桑伊，威爾不行。
桑伊需要他。
車子停下來了。
他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看着桑伊下車。
威爾的車很快又開走了。
“他不來嗎？”漢尼拔問。
“威爾有事。”桑伊回答。
“我都說了你不能和威爾在一起……”漢尼拔嘆了口氣，卻沒有說出什麽責備的話，他很自然地握住了桑伊的手說，“進去吧。”
桑伊手一僵想要把手抽回來，漢尼拔問，“昨天晚上威爾和你在一起的嗎？”
桑伊點了點頭，被分散了注意力，“是一起的。”
“他睡着了，你沒睡着？”
桑伊又點了點頭。
大門被關上。
漢尼拔轉過頭來看着桑伊，他靠近桑伊低頭，這個動作讓桑伊繃緊了身體。
“真是可憐的小貓咪……”漢尼拔的目光深沉，他看着桑伊的後頸喃喃，“真是……”讓人很不高興。
他的小貓咪被其他人染指了。
“博士？”桑伊奇怪地開口，“怎麽了嗎？”
“沒怎麽。”漢尼拔又站直了身體，他說，“你能做到遠離威爾嗎？不能的話今天晚上可能你也回不去。”
桑伊微微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你到底是想幫助他呢還是對他……”漢尼拔的聲音低沉下來，“還是對他有別的心思？”
他這樣問着，眼神令人捉摸不透。
“什麽別有心思？”桑伊有些茫然。
漢尼拔看着桑伊的表情，确定桑伊的确沒有對威爾動心又微笑起來，“沒什麽。”
他的小貓咪，可不能對其他人動心，要不然他會忍不住想要把那個人吃掉。
桑伊只能需要他、只能依賴他、只能信任他、從身到心都應該只屬于他。
所以桑伊只能愛他。
漢尼拔這樣想着。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對這只小貓咪着迷并且心動。
哦，他愛上了他的獵物。
沒能碰到小貓咪的昨晚，漢尼拔失眠了，但是一想到今天小貓咪又重新屬于他，他就激動得渾身發抖。
他想和小貓咪分享他的美食。
桑伊在沙發上坐下來。
對面的漢尼拔點了一支蠟燭說，“好吧，現在告訴我，昨天晚上夢到了什麽？”
“我……”
“威爾，你在發呆嗎？”傑克奇怪地問。
威爾搖了搖頭，他低下頭看着手中的資料說，“沒有。”
明明就有吧？
在發呆，在想着誰。
威爾不放心桑伊和漢尼拔待在一起，他現在已經十分确信自己發現的一定是對的。
他必須得趕緊去把桑伊接走。
對，他還得告訴FBI的人，至少讓他們做好準備……
桑伊在沙發上睡着了。
漢尼拔的手指按上桑伊的後頸，他這次沒有去咬桑伊了。
他輕而易舉地把桑伊抱起來上樓。
果然。
漢尼拔想，桑伊就适合睡在他的床上。
他沒有再做多餘的舉動轉身下樓。
馬上就到午餐時間了，該準備美食了。
桑伊睡了沒多久就醒過來了。
他看着陌生的房間，茫然了好一會兒才坐起來。
這是……
這是……漢尼拔的房間嗎？
他掀開被子下床時莫名有些腿軟。
桑伊扶着牆走進衛生間。
鏡子十分醒目，桑伊下意識看過去。
他已經很久沒從鏡子裏面看見過自己的模樣了。
此刻鏡子裏的人臉色蒼白，看起來十分脆弱。
桑伊晃了晃腦袋。
他伸手摸了摸後頸，這個地方總是酸軟無力，此刻有鏡子他就忍不住想看看是怎麽回事。
桑伊輕輕地撩了一下頭發。
下一刻，他倏地睜大眼。
後頸那一片密密麻麻的齒痕讓他頭皮發麻，不知道啃噬的人究竟用了多大的力，那一片已經青紫。
明明……明明這麽明顯，但是他從來沒有發現過，也沒有懷疑過。
是誰？
是威爾嗎？
還是……還是漢尼拔？
桑伊的喉嚨有些幹澀，腦子一片空白，他有些不敢想象自己怎麽會睡得那麽沉，連後頸變成了這麽可怕的模樣也沒有發現過。
他撐在洗漱臺上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他慢慢站直了身子想，好吧……
至少，得去問問漢尼拔。
這麽多天，漢尼拔盡心盡力地為他治療，讓他安睡，他不太相信都是假的。
不對……應該說，他想知道，這樣對待他的人是懷中怎樣的心情的。
哦，今天早上威爾甚至觸碰了他的後頸，所以威爾是發現的，知道的。
漢尼拔時時刻刻關注着他，也早就應該知道和看見了。
所以這個……是兩個人的嗎？
他們兩個人都有參與嗎？
雙方都告訴他，不要和對方走得太近，也是因為這個嗎？
但是沒有直接告訴他又是為了什麽？
桑伊想不通。
他勉強使自己冷靜下來問系統，“你知道的對嗎？”
系統：【……抱歉。】
桑伊輕輕地吐出一口氣來，“他們……兩個。”
【威爾精神不穩定，受不了刺激。】
威爾咬他，是被刺激到的。
桑伊一下子想到他來到漢尼拔家之後的那個早晨，為什麽威爾會突然咬他，是因為被他後頸刺激到了。
可是為什麽會因為這個被刺激到？
桑伊扶着樓梯的扶手下樓。
樓下的漢尼拔在吃東西，他的動作依舊優雅。
桑伊地聲音沙啞，“博士。”
“醒了？”漢尼拔微笑着，“過來吃午餐，今天是豬肝煎蛋。”
桑伊想問的話被這麽一句話打斷，他在餐桌旁坐下，看着盤子中的食物卻不知為何覺得有些反胃。
桑伊握着刀叉，低聲說，“我不喜歡吃豬肝。”
“你可以試一下，很好吃。”漢尼拔說，“我很想和你分享。”
桑伊切了一小塊下來，舉到眼前，他說，“我不想吃東西，我沒胃口。”
漢尼拔握住桑伊的手，似乎就着這個姿勢要喂桑伊吃下去。
【桑桑，你不能吃！】
系統從來沒有這麽着急過。
這讓桑伊意識到，叉子上的豬肝或許沒有那麽簡單。
但是桑伊再怎麽樣也只能想到或許這上面有什麽奇怪的東西。
他別過臉避開這口食物。
他的抗拒實在明顯，漢尼拔問，“你已經知道了嗎？”
知道什麽？
“怕吓到你我這幾天都沒有吃。”漢尼拔低下頭去嗅桑伊的後頸，在桑伊身體緊繃時說，“我一直覺得，你肯定是最美味的。”
“不過你放心，你是我最心愛的人，我會尊重你的意願。”
電閃雷鳴間，桑伊似乎明白了什麽。
他把漢尼拔說過的話都串聯起來，可口的、好吃的、美味的……這樣的形容一般只會形容食物。
甚至最開始的時候，漢尼拔用那樣認真的表情看着他像看餐盤上的食物時，他莫名恐懼的源頭……
系統提醒他不要在漢尼拔這裏吃肉，剛才那麽着急地叫他不要吃。
漢尼拔現在莫名其妙的态度和古怪的話語。
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訴桑伊，這‘豬肝’的古怪之處。
意識到這‘豬肝’可能是什麽東西之後，桑伊的臉色瞬間煞白。
明明什麽東西都沒吃，但是胃裏像是有什麽東西翻滾着，讓他止不住地幹嘔起來。
“可憐的小貓咪，你不喜歡肝嗎？肝很補。”披着優雅紳士人皮的野獸輕拍着桑伊的背，聲音中帶着一絲愉悅，“那麽你喜歡哪個部位呢？我都可以為你準備。”
拔叔你……你還怪寵的……
隔行如隔山，我只能祝你不成功了。
畢竟，您會後悔的……(⊙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