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我喜歡他
陶時君心疼自己被踩的腳,假模假樣地龇牙咧嘴,又問:“你現在和江鶴川是怎麽樣?我聽說你倆都已經走到訂婚這個地步了,怎麽都沒跟我們做朋友的說一聲?”他一開始就覺得陸柚那個分手的法子不靠譜,不過也沒趁機嘲諷,畢竟發現就算真陷入愛河,也不見得就是壞事。
陸柚一聽就知道是當時在餐廳和寶阿姨談話的內容被散播出去了,他端起槍,瞄準遠方的靶子,“是訂婚,又不是結婚,就那樣。”
“嘭”的一聲,子彈發射出去,正中靶心。
偶爾他們幾個朋友心情煩悶時就會約在這個射擊俱樂部,算是一種排遣煩悶的方式。這次是程知意約的,不過程知意不知道被什麽事情絆住了,還沒到場,陸柚、陶時君兩個就先玩起來了。
陸柚射中了,第一時間拿起手機拍了張照片,不用想就知道是要給誰發過去。
陶時君不是傻子,單憑幾面的印象來講,他對江鶴川這個人的印象不錯,“你們陸氏那邊競标快開始了吧?”
陸柚點頭,“安排的差不多了。”就等陸婷安一夥上鈎。
他一心兩用,手裏發着消息。
柚子糖:怎麽樣?
江鶴川那邊很配合地給出厲害的誇獎,又緊張兮兮地問陸柚是不是還在生氣,搭配了個看起來就可憐兮兮的貓貓頭表情包。
陸柚看着小表情的寬條眼淚,勾了勾嘴角,但發出的消息卻很不留情:生氣,快要氣死了!沒有下次了。
他不自然地拽了拽身上的寬松襯衫,心中後悔踹江鶴川時沒有更用力,就那兩點有什麽好一直含的,現在都疼,一低頭就能看到明晃晃的牙印。又不是狗!
柚子糖:周末,我要去做體檢的,你知道被醫生看到多丢臉嗎?
光想想,他就已經開始找地縫了。
“知意,這邊。”陶時君注意到了遲來的發小,招招手喊人過去。
程知意的憔悴肉眼可見,連發型都沒有打理,要知道在他們三人組中,程知意可是唯一的那個花花蝴蝶,平日裏出門倒個垃圾都打扮的像是要在T臺走秀。
陸柚一擡眼,被發小的現狀吓一跳,“程知意你沒事吧?你黑眼圈都快挂到下巴了。那個私生子那麽難搞嗎?”
陶時君也搭腔:“不應該啊,我聽說那個私生子不是讓你趕出程家了?”
程知意搖搖頭,擡手按着太陽穴,“和那些私生子沒關系,是我爸,最近總是吵。”
程知意父親那性格,陸柚和陶時君清楚,不過也不是突然變壞的,是一直都差勁,怎麽就最近吵?陶時君這樣想着,便問出口了。陸柚抿了抿唇,沒開口,他擔憂是不是最近和程知意玩的太少了,所以程父那邊才又作妖。
程知意倒沒跟他說起過這事,只是那麽久的朋友,猜也能猜到。
“是我不想忍着他了。”程知意說出問題的根源。
“我是他兒子,又不是他養的一條狗!”沒道理像個提線木偶一樣按命令做事,他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有本事把他給打死好了。程知意在家事上不想多說,望向陸柚,神情晦澀,“我聽說你都要訂婚了,怎麽都不和我們提一嘴?”
“八字還沒一撇,才剛提,你們就都知道了。”
“我可能參加不了。”程知意低頭挑槍,像是随口一說。
陶時君在這個古怪氛圍下待得胃疼,他兩個好兄弟正在上演青春傷痛文學,給了他一個最佳觀賞位,但他實在不想要這個福氣,“怎麽參加不了,程叔能讓你錯過這種場合?”
程知意挑到了合适的槍,端在手裏開始瞄準,“我大概會出國,一來一回挺麻煩的。”
陸柚眨眨眼睛,“那就趕在你出國之前?”
又是“嘭”的一聲子彈發射出去的聲響,程知意脫靶了。
陶時君:“……”行,他胃更疼了。
陸柚沒想太多,反正這個訂婚早辦晚辦都是辦,那還不如選個發小在場的時候,畢竟就算最後散了,也算是個值得記憶的重要場合。他拍拍發小的肩膀,“我夠不夠給面子,專門為了你定時間,誰讓我們三個是最好的朋友呢。”
程知意無意義地勾勾嘴角,服了。
他決定不聊這個傷心事了,“過會兒一起看電影嗎?看你最喜歡的那個電影系列。”
“我昨天看了,你忘了嗎?我還在群裏發座椅了。”
說着,陸柚看了眼時間,“我今天還要去體檢,也沒空,你和陶時君看吧,是真好看。”
程知意:“嗯。”
*
體檢。
也算複查。
畢竟距離上次陸柚的賽車事故沒過去多久。
江鶴川陪同過程中,一直小心翼翼地看陸柚的眼色。确實是他做得不對,沒收住,把陸柚給弄疼了。他本來是想借着獎勵,讓陸柚覺得舒服,不再執着于什麽柏拉圖式戀愛的,結果只顧着自己享受了,計劃大失敗,好像還讓陸柚更抗拒了。
陸柚快步走在前面,強迫自己不去看身後人的表情,唯恐自己多看一眼就心軟。
怎麽能連做錯事後的低落表情都和歡歡一樣?
可愛。
哦,咬人的時候也和狗一樣,完全沒分寸!
“……要不、咬回來?”江鶴川思索了好半天,想出個這麽哄人的法子。
差點給陸柚氣笑了,讓他和昨晚的江鶴川一樣對那裏……
其實江鶴川皮膚很白,雖然是和他不一樣的冷白,但要留下痕跡應該也蠻明顯的。總不能就他一個丢人吧?而且那裏被咬之後,不小心磨到真的不舒服。對了,差點忘記!陸柚停住腳步,轉身,對上江鶴川惴惴的眼神,“去給我買藥,我就在這裏等你。”
陸柚坐在醫院大廳的椅子上,翹起二郎腿。
“什麽藥?”
陸柚一把抓住提問題的人領子,把人抓近,咬牙切齒地小聲道:“我哪知道拿什麽藥,都被你弄腫了,你去問醫生。”
江鶴川視線下移,在陸柚胸口位置停留半秒,紅了耳根,“好,我馬上回。”
陸柚松手,把人放走。
他轉手在購物軟件上搜索起“苦瓜身體乳”,結果當然是無功而返,畢竟沒人想讓自己聞起來苦苦的。
陸柚正遺憾,突然收到了幾條莫名其妙的短信,随手點開一看——
:[影像學檢查呈像.JPG]
:陸柚,你中了蠱。
:快要死了。
陸柚只覺得大腦嗡鳴,突然呼吸困難起來,他屏着一口氣點開那張圖片,看到了心髒,就算看不懂,也大概能看出心髒上有個類似于蟲子的生物,蜷縮在那裏,單憑呈像,無法确定死活狀态。
“什麽呀。”陸柚的胸口像是被壓了一塊巨石,差點沒說出聲音,就連勉強說出口的話,也是能被風吹散的音量。
陸柚:你是誰?為什麽告訴我這些?
陸柚:你為什麽說這是我身體的呈像?
做完檢查,醫生說他身體沒事的,他不相信。
偏偏對面像是清楚他的想法,又給了接連發了幾張照片,上面是陸柚身體檢查的各項報告,寫着他的名字,包括那張心髒帶有蟲子的呈像。
是他。
他确實中蠱了。
動手的可疑人物只有一個,那就是他的男朋友江鶴川。
可,為什麽?他們整日待在一起,江鶴川可以下手的機會太多了,就不提什麽時候了,那原因呢?原因又是什麽?他以為他們兩個現在相處的還好,不至于到要下蠱的地步。還是他一開始就搞錯了,江鶴川殺了他的原因和分手作妖根本沒關系,只是單純想那麽做。
不,不會的,江鶴川想讓他死,在六歲時不救他就可以了。
難道是因為他在返回村子之前一次都沒回去過,所以心懷怨恨?還是他最近什麽地方做的太過火了,不該把吃不完的東西給江鶴川吃,還是——
“怎麽了?”
陸柚的臉被捧住。
他擡眼與江鶴川對上視線。
突然想起在覺醒的記憶中,他就是被江鶴川這麽捧着臉殺掉的。就算有了那些記憶,他的結局也沒有絲毫長進嗎?明明早該死了的黃傑、陸譽都茍活于世,他卻沒有……好難受,難受死了,誰能告訴他,他到底該怎麽辦呀?
“別哭,別哭了。”江鶴川用手給戀人抹了兩下眼淚,又拿出紙巾擦,只是怎麽也擦不完。
他就離開了那麽一會兒,發生了什麽?
江鶴川拿藥回來,就注意到等他的陸柚面色慘白的坐在那裏,剛問了一句,陸柚盯着他看了三秒就開始哭,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也不哭出聲音,不一會兒就濕了一張臉。
江鶴川無措,只能把人抱緊,醫院人來人往,難保陸柚之後不會覺得丢臉,他就拉着人坐回了車裏。
陸柚的哭沒停,坐在那裏,也不再看江鶴川。
江鶴川有種什麽失去控制的恐慌感,他抓着陸柚的手貼在自己臉上。
陸柚終于開口了,抽抽搭搭的,“你、你怎麽能這樣,我最近剛覺得你好……”
話說到一半,他突然愣住了,只是眼淚還在不自覺往外湧。
他意識到一個大問題。他的感情真的是他想的那樣嗎?他真的覺得江鶴川很不錯,可以當朋友嗎?
小說中最常見的蠱蟲是什麽?
答案:情蠱。
會不會他現在中的其實是情蠱?這樣江鶴川的動機似乎也說得通。
他最近想和江鶴川成為好朋友的心情,其實是喜歡,因為情蠱的操縱,他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了對江鶴川的印象,而且喜歡上了這個人。應該是喜歡的,因為和他對程知意還有陶時君的感情不太一樣,如果是朋友,他能接受江鶴川的親吻還覺得舒服嗎?不能。
他喜歡江鶴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