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说话的嗓音没有一丝波澜,但却冷得厉害,尤其是把玩两个字,简直是咬牙切齿地说出口的,让时南絮整个人都清醒了。
她睁着湿润的双眼抬眸去看眼前自己撞到的人,然后就对上了一双茶色的眼眸,瞳色很浅,于是在这个人身上也生出了一种漠然冷淡的质感,看着有点不近人情。
只是这人模样有些眼熟,但时南絮一时间竟然想不起来这人是谁。
“还想玩是吗?”
叶望瑜启唇,漠然地问了时南絮一句。
时南絮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还在他身上,在意识到自己的手放的位置后,微微睁大了双眼,被烫到似的迅速地缩回了手,“抱歉!”
叶望瑜垂下眼帘,淡淡地掠了一眼观察着眼前少女的模样,墨色如绸缎的长发盘了起来,五官清丽,穿着贴身的练功服,四肢匀称修长,手里还拎着一只纸袋,里面大概装着学校制服。
既然她已经道歉了,叶望瑜是一个不喜欢和别人产生过多不必要纠缠的冷淡性子,而且他还看了眼少女干干净净的手,并没有触犯到他的洁癖底线,于是他没说话扭头就准备离开,宽大的白色实验服被风掀起了衣角,行走的速度极快。
就在叶望瑜准备离开的时候,身后的一个实验教室里突然追出来一个戴着眼镜的老教师,并且还大喊了一声,“叶同学!你给我站住!”
家教极好,但并不喜欢和人打交道的叶望瑜停住了脚步,面无表情地转过身,看着追出来的老师。
这位老师大概是因为身形有些庞大,所以跑起来的时候,时南絮隐约有种这层楼地板都在震颤的错觉。
时南絮抬眸看了眼那间实验教室,上面的特制玻璃窗已经贴满了同学的脸,显然都是想看热闹的,甚至还有胆子大的同学跑出教室,佯装成来来往往下课的学生,其实耳朵都统一竖起来想听点好东西了。
毕竟这位姓于的老师,总是仗着自己教学资历高,然后家庭有点小背景,便经常训学生,立老师的威风。
跑得气喘吁吁的老师好不容易才追上来站定,他抬手扶了一下自己跑得都快掉下来的眼镜,立刻端起了架子,高声厉喝道:“叶同学你的实验报告还没有写完,就违反纪律出教室,是想被处分吗?!”
叶望瑜神情淡漠地看着眼前胖乎乎的老师,平静地说道:“实验我做完了,报告总结也完成了。”
于老师闻言,脸色大变,愤怒地将手里空空如也什么内容都没有的实验报告单扔到了少年的脸上,“叶望瑜,你这叫做完了?!”
原来是剧情纲要里那个毒舌不太正常的小天才炮灰受,时南絮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面色冷淡的少年,他瞳色浅,还穿了一身白色的实验服,看着跟个机器人一般。
“嗯。”
叶望瑜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俯身拾起了飘落到地面上的报告单,慢条斯理地指着上面的字迹,温声问道:“老师没看清这几l个字吗?”
说着,穿着白
色实验服的少年蓦地笑了一下,是乖巧可爱至极的笑容,就是夹杂着无名的恶意,说出来的话可真是能把这个气球一样的老师给气得直接爆炸,他一字一顿地念给这位负责实验考核的于老师听。
“无实验价值,这五个字,老师现在看清楚了吗?”
抱着纸袋的时南絮:“”
这叶同学可真敢说啊。
她默默地缩小了一下自己的身形,防止自己被两人对峙产生的战火波及。
这话一出,整条长廊都安静了一瞬。
而那些看戏的同学也都默默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而那位质问叶望瑜的于老师本来就跑得通红的脸色,已经隐隐之中有转向紫红色的趋势了,时南絮都有点担心这位老师会被这位逆天的炮灰受给气到背过气去。
“你对老师这是什么态度?!”于老师高声怒喝了一句。
围观的同学心底默默地点了点头,还是老于的老配方,说不过别人就开始拿老师的威严压人了。
谁知叶望瑜一点都不吃这套,面无表情地直言不讳道:“哦,看不起的态度。”
时南絮张了张唇,被这逆天的话语给震撼到了。
这话一出,于老师顿时气得指着叶望瑜的手指都在发抖,你了个半天,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一直垂首看似乖巧听话的叶望瑜掀起眼皮,看了眼对方指着自己眉心的手指,本来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然浮现了点意味不明的笑意,讽刺的意味十足,“老师的实验做了四年,研发出什么新东西了吗?”
说完,叶望瑜还不忘用一种蔑视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对方的体型,那眼神,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在端详一块摆在案板上的猪肉,甚至不需要加以言语讽刺,就能够让于老师的脸色变成了茄子一般的颜色。
而打量完之后,冷漠不近人情的少年就双手插在实验服的口袋里,阔步走远了。
看完这样一出闹剧后,时南絮抱紧手里的纸袋,也快步离开了。
这一天,卡尔顿学校上下都传遍了叶望瑜的光荣事迹,同学们亲切地给了他一个战神的称号。
路过琴房的时候,时南絮隐约听到了悦耳的钢琴声,她缓缓停下了脚步,看到了坐在钢琴旁的沈若。
午后日光洒在他身上,像是给他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光晕,修长如玉的手指在洁白无暇的琴键上跳跃。
沈若的眼睫微阖,就连睫毛尖都带着青春岁月的余晖。
空旷的艺术楼走廊间回荡着孤独圆舞曲的琴声。
时南絮侧耳听了一会,眉头微蹙地快步离开了。
他的琴声为什么这么似曾相识,却听着让人心脏难受到窒息。
舞蹈房里没有人,这是这具壳子的母亲花大价钱给时南絮约的单独的练功房,当然卡尔顿里的舞蹈房足够多,只要资金到位,约一个单独的舞蹈房并不是一件多难的事情。
时南絮将腿搭在了把杆上,将身体往下压,柔韧性
不错(),
?(),
似是和另一边琴房传出的孤独圆舞曲形成了微妙的合奏。
沈若停下了动作,倏然起身,快步走向了不远处的舞蹈房。
时间已近傍晚,木质地板上的少女宛如一只轻盈翻飞的燕,纤长的十指和手臂舒展开,在头顶交叠出莲花,匀称的腿画出漂亮的弧形。
落日的余晖为她的指尖和发梢都染上了亮色。
少女白皙的额头上已经沁出了薄薄一层汗。
刚做完最后一组神韵动作练习的时南絮余光瞥见了窗边的颀长身影,回首间径直对上了沈若柔和的目光。
两人的目光隔着舞蹈房的玻璃窗交汇,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时南絮微微一愣,缓缓停下了动作调整气息。
被发现了的沈若也没有露出紧张的神情,而是眼角眉梢都染上了温柔的笑意,开口是清润的嗓音,“你跳得很好。”
他大概是刚结束钢琴手法练习,整个人是一个趋于放松的状态,就连制服衬衫领口的纽扣都解开了两颗,露出了流畅的肩颈线条。
时南絮抿唇轻轻地笑了一下,耳尖有些红,她走过去打开了舞蹈房的门,侧身示意让他进来,“学长要进来吗?”
“没有打扰你练习吧?”沈若走进了舞蹈房,还不忘询问时南絮一句。
时南絮闻言连忙摇了摇头,“没有没有,我刚结束。”
“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沈若突然说道。
“啊?”时南絮愣了一下,有些茫然地看向眼前高挑的身影,然后迅速反应过来,笑着说道:“那就麻烦学长了?”
尾音微微上扬,像是小猫的爪子,轻轻挠过人的心尖,有点痒。
沈若修长的手指不着痕迹地收拢,轻轻压了一下酥麻发扬的掌心,平静道:“不麻烦。”
秋天的天气凉快一点,时南絮索性直接将衬衫套在了练功服外边。
出舞蹈房前,沈若看了一眼时南絮单薄的身形,将纸袋里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身上,“秋天晚上会降温,先穿着吧。”
两人就这么并肩走出了艺术楼,甚至一起下了楼。
期间虽然两人都沉默着,却莫名涌动着令人心尖悸动的氛围。
沈若身高腿长,步子也大,但时南絮却很快就发现了对方在有意控制着步伐,和自己不近不远地并肩走着,防止她为了追上他可能得加快步子。
卡尔顿学校里的教学楼大多都是西式古典的建筑。
黄昏的校园里,时而会传来同学们放学后打闹的声音,铺散着余晖的长廊里还贴着文化班同学们写满誓言和目标院校的纸张,胶水有点干了,于是被太阳晒得发黄的纸张一角微微翘了起来。
快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时南絮突然想起来,以剧情纲要里沈若的家世,肯定是有家里司机专人接送的,
果然,还没走到校门口,时南絮就看到了一辆线条流畅的黑色汽车。
沈若伸出修长的手打开了车门,对站在一旁的少女温声说道:“上车吧。”
时南絮犹豫了一下,就听对方轻声笑着开了个玩笑,“车牌号是k76404,记下来了吗?不用紧张。”
被开玩笑的时南絮捏了捏书包的肩带,莹白的面颊浮上了点绯红的颜色,然后默不作声地抱着书包坐进了车里。
车里的香氛,似乎就是沈若外套上的味道,带了点橘子皮的清香。
时南絮没注意到,出校门的时候看着她和沈若并肩走过时愣神了的周逸星,清秀的少年默默地放下了想要打招呼的手,看着那辆黑亮的汽车远去,有些郁闷地低下头,然后忍不住踢了一下地上的碎石子。
周逸星抿着唇,然后叹了口气。
他怎么连跟时同学打招呼的勇气都没有。
时南絮着实是没想到自己一上车,就又听到了那熟悉而冷漠刺骨的少年嗓音。
“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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