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王妃,您真要出去擺攤啊?”野竹看着宋随意把種好的菜收進筐裏,實在有點舍不得。
花園裏這些菜都是他們王妃看着長大的,時不時還會過來澆點水,雖然沒花多少心思,但數量不多,就這麽拿去賣總覺得有些心疼。
“肯定要賣啊,我們自己吃的話吃不完吧。”宋随意道。
野竹立刻搖頭:“我覺得王妃低估自己了。”
宋随意:?
“這些吃得完,王妃吃不完我們吃,肥水不流外人田。”野竹連忙把宋随意要往背上背的筐救下來,“或者送去宮裏,陛下要是知道這是您種出來的東西,他肯定會很開心的!”
宋随意想了想,覺得也是,于是點頭道:“那先存起來吧。”
野竹頓時松了口氣,把菜收拾起來,開始琢磨着去問問苗叔這些菜能不能在地裏多栽一段時間,省得到時候壞了王妃不開心。
他想得正入神,沒有聽見宋随意在叫他,被拍了一下才回神:“啊?王妃說什麽?”
“我說,要不我自己做一頓飯吧。”宋随意道。
野竹頓時覺得這話題變得驚悚起來,有些擔憂地問道:“王妃以前做過飯嗎?”
宋随意搖頭:“只是把菜倒進去翻一翻,也不難吧。”
“可炒菜講究火候。”野竹道,“要是炒出來不好吃怎麽辦。”
這個問題宋随意早就想過,當即答道:“王爺吃。”
野竹連忙搖頭:“王爺還得上朝呢。”
“所以才要吃飽一點啊。”宋随意道。
吃飽一點好上路嗎?
野竹腹诽着,卻不敢直說,只能委婉道:“不好吃也就罷了,要是吃壞肚子,王爺是不是就去不了了?”
宋随意想了想,說:“那就讓陛下自己解決,他已經長一歲了,不能事事都依賴皇叔。”
野竹勸道:“雖然長一歲,但也還是小孩子。”
“那就一起吃。”宋随意道,“一起吃壞肚子,就都不用去了。”
野竹:?
“王妃,弑君是死罪。”野竹無語道,“要是陛下吃了您弄的東西肚子疼,就算太後娘娘不生氣,朝裏的大人們肯定也會生氣的。”
“沒關系。”宋随意道,“我不在乎他們的看法。”
野竹欲哭無淚:“那王爺怎麽辦?那都是王爺的同僚。”
“王爺應該也不在乎。”宋随意道,“再說他們也不敢找王爺的麻煩。”
野竹:“……”
“你還有要說的嗎?”宋随意道,“如果沒有我就當你贊成了?”
“不!我反對!”野竹激動道,“我暫時還沒想到理由,但是我反對!”
宋随意聞言有些遺憾:“你這孩子腦子真不會轉彎,不過沒關系,你的贊同對我來說也不是很重要,大不了明天我去買菜不帶你。”
野竹更想哭:“我還是跟您一塊去吧,咱們再叫上廚子或者玲嬸。”
既然做飯的人他是攔不住了,那起碼食材得把把關,不能讓宋随意瞎買。
他剛剛到底為什麽要阻止王妃出去賣菜?如果讓宋随意把菜賣完了,王爺不就安全了嗎?
野竹感覺自己好像狠坑了王爺一把,陡然心虛。
所以他糾結了半天,晚上宋随意去洗澡的時候,他還是乖乖跟關承酒認錯了。
關承酒聽說宋随意要給他做飯吃,表情也有些微妙。
雖然宋随意的手挺巧的,但做飯這事有時候真的不是靠手巧就能解決。
可那是宋随意做的。
他嘆了口氣:“知道了,別讓王妃知道你跟我說過。”
野竹覺得自己似乎從王爺那聲嘆息中聽出了些許認命的無奈。
而關承酒都交代了,野竹自然不會多嘴,所以宋随意依舊興致勃勃的,第二天還特地早起去趕集。
別的不說,至少這份心意還是很感人的。
福壽教被收拾掉之後,他那些個亂七八糟的謠言關承酒也讓人去澄清了,他本來還想把廟拆了,但百姓不讓,于是就留着了,現在香火依舊很旺。
只是宋随意說了,他是個活人,大家拜拜石像也就罷了,拜他很不吉利。
百姓對此都表示理解,雖然依舊很熱情,但大部分不會再亂拜,小部分不聽勸的,宋随意都是直接說了,你這麽拜我,我偏不讓你稱心,于是那小部分人也歇了。
“你覺得我是做雞好,還是做鴨好。”宋随意站在一個賣家禽的攤子面前,問野竹。
野竹被他問住了,遲疑道:“王妃想做什麽?”
宋随意想了想,問道:“你覺得做八寶雞好還是做八寶鴨好?”
野竹無語道:“我覺得做簡單的最好,王妃您就不能想點簡單的?”
“因為我想吃。”宋随意道。
“想吃就讓廚房做,別嚯嚯自己跟王爺了。”野竹拉着他往旁邊站了點,“不如看看小雞跟小鴨吧,多可愛。”
“三十九會咬。”宋随意皺着眉搖頭,“唉,養貓就是這樣。”
野竹只好放棄,說:“那咱們去買點別的。”
但宋随意還是想要雞鴨,于是各拎了一只回去,又帶着野竹去了豬肉攤。
“要這個,跟這個。”宋随意比劃了一下,要了肉跟排骨。
老板是認得宋随意的,猶豫了一下,說:“這部位口感比較一般,王妃要不拿這個?”
他指着另一塊肉。
宋随意看向一起來的玲嬸,見玲嬸點頭,也跟着點頭,要了老板推薦的肉,又去買了豆腐。
菜宋随意自己種了,不用買,所以他把集市除了賣菜的攤子都轉了一遍,買了一大堆根本不知道要怎麽做的食材回去了。
擔心他把廚房燒了,廚師全都去了廚房盯着,在旁邊做指導。
好在宋随意雖然玩心大,但還算聽勸,廚師教什麽就做什麽,也不會突發奇想往裏亂加東西,最後出來幾道菜雖然賣相都一般般,味道也很普通,但到底是做出來了。
宋随意挾了一塊紅燒肉吃,頓時對自己的廚藝感到膨脹:“下回做八寶雞。”
野竹也很膨脹,因為王妃真的做得還不錯,也跟着舉手支持。
晚飯的時候關承酒看着桌上那幾道菜的賣相,就知道是宋随意做,驚訝之餘也安心下來,挾了幾筷子。
味道的确很普通,有兩道火候沒掌握好焦了,但入口問題不大。
“很好吃。”關承酒道。
宋随意繼續膨脹:“那你覺得我離負責宮宴還有多長的路?”
關承酒哽住了:“你不用負責宮宴。”
“但我可以試試。”宋随意道。
關承酒默了片刻,說:“你随時都可以。”
反正只要做出來沒毒,大臣們就都得吃下去。
宋随意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忍不住笑起來:“到時候肯定折子滿天飛。”
“我會處理。”關承酒無奈道,“你開心就好。”
但宋随意已經滿足了,搖頭道:“做那麽多人份的菜太累了,我才不要,我的手藝只給王爺嘗!”
關承酒眉眼頓時染上了柔和之色:“你做多少我都吃得完。”
“我自己也要吃。”宋随意挾了一筷子雞肉塞進嘴裏,跟他說起今天出門的見聞,“我看到有人往沈府搬了個很大很大的鼎,那個是哪來的?”
“不是鼎,是爐子。”關承酒道,“王慈說想煉丹,雲霆讓人去找的。”
聽見煉丹,宋随意耳朵就豎起來了:“我也想玩!”
關承酒聞言有些無奈:“那哪是好玩的,丹房還得專門改一個,短時間估計也用不了。”
宋随意聞言有點失望,但他真的很想玩,于是派人去問了一下王慈那邊的情況。
他本以為王慈會拒絕,沒想到過了幾天,王慈跑來找他了,說是想跟他一起研究一下藥膳。
宋随意道:“可我想玩你的丹爐。”
“那個還沒弄好。”王慈道,“再說這兩個沒什麽區別,丹爐只是溫度更高罷了,實際上做起來是一樣的。”
宋随意頓時有些失望:“那好吧,你想弄什麽?”
于是王慈把自己準備的方子拿了出來。
他也是聽說宋随意最近在學做飯而且成果喜人才想着找他幫忙的,因為王大神醫雖然醫術了得,但廚藝真的讓人不敢恭維,炒個菜都能把沈雲霆放倒,唯一控制得好火候的只有煎藥的時候。
“所以你是想用調料掩蓋掉藥的苦澀味。”宋随意看了看他的方子,評價道。
王慈點頭。
“那我推薦你多買點辣椒。”宋随意把方子放下,“它可以掩蓋掉大部分的味道。”
“但是有人不吃辣。”王慈皺眉道,“而且還得考慮到辣椒本身的問題。”
“但是大部分東西都是過猶不及的。”宋随意道,“那些調料下多了都不好,除非你能抵掉那個味。”
王慈想了想,說:“我們試試?”
“那得去西苑。”宋随意道,“不然我這的鍋都有味了,就不能吃了。”
王慈自然沒意見,收拾了藥材就跟宋随意去了西苑一個不住人的院子,裏頭的小廚房真好可以讓他們搗鼓。
一開始宋随意還沒什麽興趣,但看王慈弄,看久了覺得好像也挺好玩的,于是加入了戰場,有時兩人能在那邊從早待到晚上,直到沈雲霆來接人回家。
又一天,王慈拟了個新方子,準備拿來炒面試試。
雖然藥材炒面聽着有那麽一點點喪心病狂,但他們這些天已經研究出了一點心得,兩人都挺有自信的。
把面放進鍋裏淋上水蓋蓋悶着,宋随意正準備找個地方坐下來休息會的時候,野竹忽然來了,說是三十九爬上樹,現在挂在花園裏下不來了。
宋随意:“……”
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這笨貓到底怎麽想的?
他有些無語,連忙跟王慈一塊跑了出去,就見三十九扒拉在樹,縮着脖子飛着耳朵,一副下一刻就要吓死過去的樣子。
宋随意:“……”
“三十九。”宋随意跑到樹下喊它,“你又爬上去了!下來!”
三十九“嗷”了一聲,沒動。
宋随意又看了看,發現這樹枝丫太少了,三十九占了最粗那根,其他的不太好站人,旁邊也沒什麽可以落在的地方。
他只好道:“去搬椅子來。”
“他們去搬了,還去拿了梯子。”野竹道,“要不要讓人拿斧頭來把樹砍了?”
“砍了光禿禿的多難看。”宋随意擺擺手,等人搬了椅子來便踩上去朝三十九伸手,“下來。”
三十九抿了抿耳朵,沒敢動。
宋随意真的要被氣死:“怎麽有老虎爬高的,你丢不丢虎!”
三十九“嗷”一聲,還是不動。
宋随意只好讓人換了梯子,踩着梯子爬上去,高度倒是剛好,于是伸手過去試着拉了一下三十九。
但三十九已經不是剛來時那麽點了,宋随意實在沒辦法踩在梯子上把他硬抱下來,試了幾次都沒成,反而搞得梯子搖搖晃晃的,吓得野竹臉都白了:“王妃,要不您先下來,我上去。”
宋随意想了想,覺得也是,于是又下去了,換野竹上來。
野竹試着伸出手。
發現差一點點的。
這時他才意識的王妃個子挺高的,只是平日裏跟王爺站在一起便顯得有些小了。
他有些沮喪地下來,說:“夠不着。”
王慈看他們這樣,主動道:“不然我試試?”
宋随意搖頭:“三十九這會害怕,其他人上去可能會被撓,只能去找王爺了。”
他說着招人過來,讓他們去宮裏把關承酒喊回來。
然後蹲在樹下等着。
關承酒很快就回來了,看見樹上的老虎有些無奈:“怎麽又上去了。”
“唉,作的。”宋随意道。
關承酒聞言笑了笑:“随你。”
“別瞎說,我是會思考的,這種一看就收不了尾的事我才不會做。”宋随意說着拉拉關承酒的衣袖,“你快把它抱下來!”
關承酒嘆了口氣,也沒用梯子,直接縱身上去把老虎撈進懷裏抱了下來,全程不過眨眼的功夫。
宋随意看向野竹:“你不是說不行!”
野竹委屈得想哭:“我要是有王爺的武功我也可以!
宋随意心想也是,于是看向三十九。
三十九立刻委屈巴巴地跑過來蹭了蹭他,蹭得宋随意心軟,彎下腰抱了抱它,摸摸它的腦袋,然後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說:“還敢不敢?”
三十九低低嗚咽了幾聲,認錯态度非常勉強。
宋随意滿意地摸摸它的頭,讓野竹拿了肉幹來一點點喂它吃。
王慈沒養過寵物,看三十九這樣也覺得好玩,跟着拿了點肉幹在旁邊喂,邊喂邊問道:“我們是不是忘了什麽?”
“沒有吧。”宋随意答得有些漫不經心,“忘了就忘了,能忘記說明不是什麽重要的事。”
王慈是不贊同這句話的,但這會他的确沒想起來是什麽事,于是作罷,伸手摸摸三十九的腦袋。
三十九緊張的時候會攻擊別人,但平時還是乖的,尤其王慈是經常來家裏的客人,他自然認得。
吃飽了,三十九精神也緩和了,站起來甩甩尾巴就要去散步。
宋随意見狀也跟着站起來,拍拍他的腦袋,說:“我跟王大人做了好吃的,帶你去吃。”
說完他跟王慈臉上都是一僵,驚恐地看向對方,上一刻還在優哉游哉下一刻已經狂奔去了西苑。
但跑再快也改變不了兩人把面忘了的事,宋随意掀開蓋子的那瞬間,整個廚房都被煙霧霸占了,差點把兩人嗆死。
關承酒看他們跑得那麽快,還以為出事了,匆匆跟了過來,就看見宋随意拿着把鏟子在鏟鍋底,看那架勢不像在做飯,像在鏟牆皮。
他頓時明白了,有點哭笑不得:“怎麽弄成這樣?”
宋随意心虛地把鏟子往王慈懷裏一扔,說:“不知道哇!”
王慈:?
他本來想罵宋随意沒良心,但一想這事好像的确因他而起于是閉了嘴,心虛地不說話了。
關承酒喚了人來處理,衆人搶救過程才發現鍋已經被燒壞了,他們只成功搶救下來一塊黑糊糊的東西,邦硬,生前大概是面條。
宋随意接過那玩意仔細看了看,又在往竈臺上“篤篤”磕了幾下,最後往關承酒面前一遞:“王爺請吃。”
關承酒笑道:“謀殺親夫?”
宋随意聞言也笑了。
關承酒看他這樣,問道:“開心嗎?”
宋随意點頭。
“開心就好。”關承酒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以後小心些就是,別傷着自己。”
宋随意眨眨眼:“是不是我做什麽王爺都不兇我?”
關承酒微微點頭:“只要你開心,做什麽都好。”
宋随意立刻撲上去:“王爺真好,愛你。”
“我也愛你。”關承酒說着,看了他的手一眼,嘆了口氣,“手洗了?”
“沒有。”宋随意收回有些黑的手,理直氣壯道,“這叫有難同當。”
關承酒:“……”
他嘆了口氣,帶上宋随意回房洗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