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皇叔……”
“這些年辛苦皇叔了。”
“如果沒有皇叔, 就沒有如今的我。”
“侄兒?已經長大,皇叔也該退了……”
“這都是皇叔教我的。”
一張張陰鸷的、屬于?關玉白臉不斷浮現,又再次消失。
褪去了?幼時軟嫩, 長大後的關玉白半點沒有留下?母後半分?溫柔, 越發?像他?的父皇, 卻又不似他?父皇那麽溫潤, 而?是更像那個他?怕極、又恨極了?的皇叔。
他?一次又一次地舉起刀砍向關承酒,而?關承酒也一次又一次地接受了?這個結局。
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
那個膽小又怯懦、優柔寡斷的小孩如今已經長成?了?心狠手辣的帝王。
然後又是下?一次,還是關玉白, 一次、一次、又一次。
直到野竹跪在關承酒面前, 滿臉淚痕,語氣慌亂:“王爺, 王妃出事了?!”
關承酒心下?一沉:“怎麽回事?我不是讓你們送他?去江南了?嗎!”
“送、送去了?。”野竹抹了?把臉, 解釋道, “都聽?王爺的做了?,王妃該死?了?的,可是忽然有一夥刺客冒出來,我們沒保護好?王妃。”
野竹亂七八糟說着,重重地磕着頭, 很快就把地板磕出了?血跡。
但關承酒此時已經沒心思去理他?,他?滿腦子都是宋随意, 假死?, 替身,去江南這一路的安全, 在那邊置辦的一切,他?明明做到萬無一失了?。
他?有些?窒息,好?一會才顫聲道:“他?現在在哪?”
“王妃受了?傷,我們不得不帶他?回來。”野竹說着從懷裏掏出一塊令牌遞給關承酒,“這是從那夥人身上搜出來的。”
關承酒看着那塊熟悉的牌子,再想到宋随意,幾乎心髒疼幾乎無法呼吸,啞聲道:“他?在哪……傷得……”
“西苑,王妃說……”
關承酒沒聽?他?說下?去,奪過那塊牌子朝西苑飛奔而?去。
是他?教關玉白的。
他?教過關玉白,要在手裏握一把自己的刀。
他?知道關玉白在偷偷培養暗衛,甚至在許許多多地方見過那些?暗衛的信物。
他?都裝作不知道。
是他?……
關承酒幾乎是撞進了?宋随意的房間,心中那點希望在看見躺在床上的人時頓時滅了?,窒息感像是潮水一樣湧過來,漲得他?腦袋一片空白。
宋随意還是那麽美。
蒼白的,脆弱的,像一枝不堪一折的花,而?這支花即将要枯萎了?。
“随意……”關承酒一張嘴,聲音幾乎要碎了?。
“王爺,你來了?。”宋随意露出一個溫柔地笑容,朝他?伸出手,像是往常每一個普通的日子那樣叫他?,好?像他?沒有受過傷一樣,但關承酒很清楚這意味這什麽。
他?心中湧上一陣絕望,艱澀地應了?一聲,走過去握住他?的手,低聲道:“痛不痛?”
“不痛。”宋随意輕聲道,“我要死?了?,是不是?”
關承酒喉嚨動了?動,不知該怎麽說什麽。
“我不怕死?。”宋随意笑道,“我只?是不想死?了?。”
“我知道,對不……”
“噓。”宋随意打斷他?,“王爺已經盡力了?。”
關承酒搖頭。
“聽?說是毒。”宋随意繼續道,“真的沒有那麽疼,陛下?還是不夠狠。”
這句話像是一把刀,狠狠捅在了?關承酒心上。
如果不是他?,宋随意根本不會被關玉白盯上,宋随意一定……
“随意。”關承酒艱澀道,“你是不是……恨我?”
宋随意垂下?眼皮,很輕地笑了?:“我恨你?恨你什麽?恨你不該把陛下?教養大?恨你把我看得太重?還是恨你沒有為了?保護我而?殺了?陛下?取而?代之?”
他?的每一個都像刀一樣劃在關承酒心上,憤怒,後悔,怨恨,所有的情緒在這個瞬間像是無孔不入的水淹進關承酒心裏,變成?了?無法抑制的、瀕臨失控的恐懼和絕望。
“我該殺了?他?的。”關承酒喃喃道,“我該殺了?他?的。”
“殺了?他?,就不是你了?。”宋随意輕輕握住關承酒的手,問道,“被至親背叛,是不是很疼?”
關承酒閉了?閉眼:“我知道他?會殺我,我只?是……只?是想保住你。”
宋随意聞言又笑起來,說:“我有時候會想,我對王爺的心意,好?像也不比陛下?好?多少。”
“随意?”關承酒慌亂道,“你在亂說什麽?”
“只?是累了?。”宋随意道,“我在這裏留了?一點東西,本來想活下?去了?,就不告訴王爺了?,但是又這樣了?,所以就告訴王爺……去找……是我留給王爺最後的一份……禮物。”
“随意?随意?”關承酒聽?着他?越來越弱的聲音,心髒像被人死?死?攥着,喉嚨啞的幾乎發?不出更多音節,只?能反複地重複宋随意的名字。
但宋随意沒有再回應他?,呼吸一點點弱,弱到關承酒完全聽?不見,弱到連着體溫漸漸消失,那張美麗的臉也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死?色。
“王爺。”野竹在旁邊叫他?,“王妃已經……”
“他?之前有沒有說過什麽?”關承酒聲音依舊放得很輕,像是怕吵醒了?宋随意,語氣裏卻沒了?方才的慌張,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冷到極致的冷靜。
“有……”野竹愣了?愣,“王妃說,又是這樣……”
“又是。”關承酒垂眼看着床上的人,“去把王妃在府裏的東西都找出來,不論什麽,都拿給我看看。”
野竹有些?不解,但他?不敢在此時去觸關承酒的黴頭,只?能應下?,帶着人将王府翻了?一遍。
宋随意的東西其實不算多,大都放在這西苑裏了?,除了?他?平日裏搗鼓着玩的小玩意之外,就是一些?話本。
關承酒将那些?話本一本本地翻過,終于?在其中一本裏找到了?他?想找的東西。
上頭密密麻麻地記載了?有關他?的一切,只?是記載的方式很奇怪。
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
每一次後面總會跟着一點他?跟宋随意的事情,他?卻半點記憶也沒有。
每一件事宋随意都細細寫了?小結,寫他?喜歡什麽,寫他?不喜歡什麽。
這一張張,一頁頁,最後變成?了?那個站在面前、永遠完美、永遠貼心的宋随意。
關承酒想起自己跟宋随意相處的種?種?,想起宋随意提醒過的許許多多,以及宋随意寫着的,那各種?各樣的死?法。
他?幾乎瞬間想明白了?所有關竅,連血液都涼了?。
宋随意在他?面前演了?十年?,只?是想活下?去。
這十年?來,宋随意究竟是用什麽樣的心情在面對他??他?跟關玉白……
關玉白。
如果不是關玉白,宋随意本來可以活下?去的。
如果不是他?跟關玉白,宋随意本來可以活下?去的。
他?做了?那麽多,就想宋随意好?好?活下?去,那麽難嗎?
關玉白為什麽不能殺了?他??為什麽要對宋随意動手?
絕望和恨意在這個瞬間幾乎侵占了?關承酒的理智,他?該殺了?關玉白。
他?放開宋随意的手,站起身,命令道:“守好?王妃,我進宮一趟。”
野竹懵然地點頭,他?以為王爺要進宮跟陛下?對峙,那瞬間不由得也生出怨怼來,就算這樣王爺也要繼續幫陛下?嗎?
但他?猜錯了?,他?沒想到關承酒會帶兵殺進宮。
關玉白站在關承酒面前,臉上的笑容維持得很好?,他?說:“皇叔這是要謀反?”
關承酒冷冷地看着他?,沒有說話。
關玉白又道:“打蛇打七寸,這是皇叔教朕的,現在朕學會了?,皇叔不該高興嗎?”
“我後悔了?。”關承酒道。
關玉白聞言哈哈大笑起來:“後悔?現在還後悔有什麽用?皇叔不會以為現在還是十年?前吧?朕已經不是那個任你拿捏的小孩了?!現在朝堂是朕的朝堂,天下?也是朕的天下?!皇叔不過是個反賊!”
關承酒垂着眼,說:“你訓練的那批暗衛,是皇兄當年?留下?的舊部,他?們只?效忠新皇。”
關玉白皺眉:“那又如何?皇叔不會以為自己已經登基了?吧?”
關承酒擡眼看他?,說:“當年?皇兄本想傳位給我,傳聞沒有錯,你只?是撿了?我不要的東西。”
關玉白臉色陰了?下?去:“那現在,你後悔也沒用了?!”他?擡起手,下?令道,“殺了?他?!”
但本該聽?命于?他?的暗衛卻沒有動。
“我說過,要有一把自己的刀。”關承酒輕聲道,“當年?皇兄也說過,若你這皇帝做不好?,我随時可以取而?代之,你猜……他?們當時在不在場。”
關玉白臉色一白:“不可能。”
關承酒嗤了?一聲:“想看那道聖旨?”
關玉白終于?繃不住,臉色扭曲起來,尖叫道:“這些?年?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笑?!”
“十年?了?,你真是一點長進也沒有。”關承酒道,“可笑的是我,我後悔了?,但是我答應過皇兄,不會殺你,所以你不會死?,想死?也不會死?。”
然後便是關玉白歇斯底裏的憤怒和不甘,像當年?被關承酒攔住的他?那幾個皇兄一樣。
再後來關承酒登基,輕松地接手了?關玉白的工作,甚至做得比關玉白、比他?已逝的皇兄更好?。
他?像是脫去了?街頭巷尾傳說的那層暴戾的皮囊,變成?了?一個穩重大度的明君,只?有在有人提起已逝的皇後和填充後宮的事時會忽然變臉,露出藏在人皮下?殘忍又弑殺的模樣。
那些?開口的人一個一個被殺了?,忠臣,佞臣,開口那一刻在關承酒眼中便無一例外,從此再也沒人敢提。
關承酒總是成?宿成?宿地做夢,夢見宋随意死?前的笑,夢見宋随意在哭,夢見宋随意字字泣血地問他?,他?只?是想活着,有那麽難嗎?
等?醒了?他?就在寝宮裏打轉,一次又一次地看那本被翻得字跡開始模糊的本子。
有時候他?會看見宋随意,但也只?是看見。
他?知道那不是宋随意。
宋随意不會“死?”,也不會變成?鬼,他?見不到宋随意了?。
等?他?轉累了?,又回去睡,再夢見宋随意。
反反複複。
有人說他?瘋了?,有人說沒有。
只?有關承酒自己知道,他?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清醒。
但他?寧願自己瘋了?。
瘋到相信幻覺就是宋随意,瘋到可以說服自己給那個幻覺一個擁抱。
可不行。
那不是宋随意。
二十三年?後,關承酒下?旨自褫帝號,以豫王的身份與王妃一同葬入皇陵。
與此同時,宋随意第三十九次在攝政王府睜開了?眼。
而?關承酒也在這無盡的絕望中驚醒了?。
心髒像是壓着一塊大石,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腦海中不斷反複着宋随意寫下?的本子,回憶此世種?種?,在意識到宋随意對自己那張口就來的了?解後再次體會到了?那種?絕望。
難怪。
緊接着更大的絕望襲來——宋随意什麽都記得,而?他?卻在宋随意面前一次又一次地美化那段記憶,扒着宋随意的傷口卻無視他?的痛苦。
宋随意到底是怎麽一次又一次起來面對他?的?他?怎麽還能對他?笑得出來?
“王爺。”馮桂安的聲音響起,關承酒扭頭看過去,眼中的陰鸷吓得他?一頓。
關承酒閉眼緩了?幾息,道:“什麽時辰了??”
“已經傍晚了?,王爺您睡了?一天。”馮桂安道,“禦醫說是太累了?。”
“傍晚?”關承酒一愣,猛地下?床朝外看去,就發?現窗外已經晚霞漫天,他?看向馮桂安,“王妃呢?王妃怎麽樣了??”
“王妃……”馮桂安可疑地頓了?一下?,“王妃很好?。”
那一下?像是針一下?紮在關承酒敏感的神經上,他?幾乎是沖過去一把抓住了?馮桂安的手腕,聲音帶着前所未有的慌亂:“王妃到底怎麽了??”
馮桂安跟了?他?這麽久,還沒見過他?這個模樣,的确被吓了?一跳,但很快想明白關竅,連忙解釋道:“王爺放心,王妃很好?,很安全,就是有些?……胡鬧。”
聽?見宋随意還有力氣胡鬧,關承酒重重松了?口氣,跌坐回床上,閉眼緩了?好?一會才将夢裏那股濃重的情緒散去,啞聲問道:“他?又鬧什麽了??”
馮桂安皺起臉,說:“王妃……王妃在家給自己弄了?個靈、靈堂……”
他?聲音越說越小,但關承酒還是聽?清楚了?。
一股巨大的窒息感又一次襲來,他?想到宋随意說,又是這樣。
想到宋随意先前總跟他?說起墓地,說起葬禮。
想到宋随意曾經跟他?說,死?不難。
宋随意好?像從睜眼那一刻就開始就在等?死?了?,他?一直在為自己的死?做準備,即使死?亡于?他?而?言不是結束,甚至不是開始,只?是一次又一次無意義的循環。
如果這一次他?沒有做那些?夢呢?宋随意是不是又要像之前那樣?
“王、王爺?”馮桂安被關承酒吓了?一跳,連忙道,“王妃只?是在過家家,他?還讓人去招了?陪葬的呢,怎麽像是要尋死?的樣子。”
關承酒神色一沉:“找人陪葬?找誰?”
“不、不知道哇。”馮桂安頓時苦了?臉,心道這王妃也太能折騰了?,“說是找了?京中不少人去呢。”
關承酒心裏頓時堵了?一團火,怒道:“回府!”
馮桂安臉上更愁了?:“王爺,這宮裏還有很多事沒處理呢。”
關承酒冷冷看了?他?一眼:“怎麽,現在皇帝是我在做?”
馮桂安臉色一白,連忙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陛下?還在外頭呢,王爺可不能亂說。”
提到關玉白,關承酒就想到宋随意的死?,眼中戾色更重。
關玉白是他?的責任,給關玉白鋪路,是他?心甘情願的,但宋随意不是,如果将來他?要付出的代價是宋随意,那他?不如現在就撇清這件事。
關承酒冷着臉走出去,迎面就撞上了?一個小團子。
關玉白看見他?,臉上露出驚喜之色:“皇叔您醒啦,我好?擔心啊!”
關承酒想說的話頓時噎在了?喉嚨裏。
他?想起了?宋随意面對關玉白時的樣子,忽然有些?理解宋随意了?。
他?實在沒辦法對這麽小一個孩子說出什麽責怪的話,何況關玉白後來的模樣,都是他?親手教出來的、他?覺得最好?的模樣。
關玉白的确按着他?希望的樣子長大了?,他?能接受關玉白的背叛,因為關玉白對他?動手,意味着他?成?功了?,皇兄放在他?肩上的擔子已經完成?了?,但他?沒辦法接受至親傷害他?心愛的人。
“我沒事,讓陛下?擔心了?。”關承酒閉了?閉眼,強迫性地将那些?濃重的恨意從心中驅散,重新去看眼前這個孩子,粉雕玉琢,有點傻乎乎的,不是未來那個人。
關玉白搖搖頭,猶豫道:“我剛剛聽?見皇叔的話了?。”
關承酒微微蹙眉:“我只?是……”
“皇叔說得對。”關玉白軟聲道,“我才是皇上,不能事事都依賴皇叔,所以皇叔回去吧,我會好?好?處理的。”
關承酒默了?片刻。
這其實不太像關玉白會說的話。
或者說不是以前的關玉白會說的話。
他?伸手摸了?摸關玉白的頭發?,輕聲道:“讓人去請太傅進宮,宋雲華出了?事,他?心裏應該不好?受,讓他?幫着你處理,也是給太傅吃一顆定心丸,讓太傅明白,宋雲華的事不會牽連宋家。”
關玉白乖巧點頭:“好?,有不懂的我就問太傅,太傅不知道,我再讓人去問皇叔。”
“嗯。”關承酒應了?一聲,這才帶着人風風火火回去了?。
宋随意尚不知麻煩将近,還坐在靈前“面試”。
他?本以為這種?事應該沒幾個正經人感興趣,卻沒想到消息才放出去,居然來了?不少。
除去幾個想騙錢的,餘下?的人裏什麽類型的人都有,最多的是一些?看着文?文?弱弱的書生,因為他?們覺得宋随意這一舉動既荒唐又浪漫,都非常感興趣,想參與其中,甚至為此還鬥了?起來。
當然了?,鬥也是文?鬥,畢竟大家都是文?明人,喊打喊殺的的确不好?。
宋随意被他?們吵得發?懵,只?好?先去看看其他?人,他?随手指了?一個模樣貴氣的小姐,一問,發?現人家還是郡主,算起來跟他?還是親戚,也得叫他?一聲嬸嬸,于?是他?好?脾氣地問:“你有什麽想不開啊?”
“沒什麽想不開,就是想吓吓我爹。”郡主答道。
宋随意當即讓人去通知她爹來領人,然後轉頭問另一個男的:“你又是什麽情況?啊賣身葬父,你這賣得有點狠吶。”他?又招來一個人,“去查查,如果是真的就給點銀子把他?爹葬了?,如果是假的就把他?葬了?。”
那人還想說什麽,宋随意已經轉頭去看另一個正在哭的姑娘:“你呢?怎麽還沒死?就要哭了?。”
“我爹想把我嫁給一個老男人,反正都是死?,倒不如陪王妃一起,起碼黃泉路上有人說說話。”那姑娘哭哭啼啼地說了?,她爹是個商人,家底還算殷實,但沒權沒勢的,為了?攀附權貴就想把女兒?嫁給一個死?了?三個老婆的老男人做填房。
“難怪你會來。”宋随意嘆了?口氣,又招來一個人,“先把這姑娘安置在這,等?王爺回來讓人去查查那個老男人,死?了?三個老婆,這到底真是命格不好?還是有問題,要是有問題就收拾了?吧,要是沒問題,你們帶人去姑娘家裏,把她爹收拾一頓,知道嗎?”
“跟、跟王爺說?”護衛有些?為難,這種?事讓王爺去處理倒是可以,但這姑娘怎麽來的他?要怎麽解釋。
“對呀,既然是朝裏的人,王爺自然得……”
他?話音未落,一道陰森森的聲音就從門口傳來過來:“王妃想讓本王做什麽?怎麽不親自去說。”
屋內頓時靜了?,剛剛還在吟詩作對鬥得不可開交說什麽都不閉嘴的書生也安靜了?。
幾息後,所有人都跪了?下?來,參差不齊地行禮:“草民?拜見王爺。”
關承酒冷冷地掃過屋內衆人,一想到他?們來這裏的原因,心中就湧起火燒一樣的怒氣。
“王爺。”宋随意臉上露出驚喜之色,飛快跑過去一把抱住了?關承酒,“你回來啦!”
關承酒被抱得一愣,方才湧起的怒氣瞬間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似失而?複得的狂喜。
他?伸手抱住宋随意,将他?整個人摟進懷裏,輕聲應他?:“随意。”
“嗯!”宋随意應了?一聲,總覺得關承酒似乎有些?奇怪,但沒多問,而?是拉着他?進了?靈堂,伸手指了?跪在棺材旁邊的兩個人,“王爺幫我出出主意吧!”
關承酒一愣:“什麽?”
“我正在找合葬人呢!”宋随意道,“你看這兩個人,是我精心挑選的,長得都挺好?,也會說話,跟他?們埋在一起肯定不會無聊!”
關承酒聞言,臉色迅速陰了?。
“合葬人?”
“對呀。”宋随意拍拍手邊的棺材,“這麽大呢,睡兩個人很寬敞。”
關承酒冷聲道:“他?們沒一個适合,不過本王倒是有一個推薦的人選。”
宋随意立刻好?奇:“誰呀。”
關承酒道:“你的丈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