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宋随意被關承酒的爆炸發言劈得直接愣在了原地, 直到關承酒起身叫人他都沒回過神,跟塊棺材板似的杵在那。
一般這種話,意思應該就是指……關承酒動手的時候想的是他吧?
可是沒道理啊, 他是讀檔了才跟關承酒有接觸的, 這才幾天, 關承酒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對他動心還……還想着這種事, 那就是原主?可他讀檔這麽多次,從關承酒那感受到的對原主的感情都是滿滿的厭惡,從來沒聽說關承酒對原主有?什?麽心思,總不能是恨之深愛之切吧?
屋內響起水聲?,宋随意才出去旅游的理智才逐漸回籠,臉上?的表情變得古怪到了極點。
不可能吧。
他抱着最後一點關承酒可能是在吓唬他的心思, 一咬牙, 問出了口:“王爺不會是說我吧?”
水聲?停了,取而代之的是關承酒的聲?音:“你是我的王妃。”
好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 宋随意已經沒勇氣再追問了, 他幾乎是跟個木頭人似的僵硬着同手同腳走出了房間, 坐在桌邊後也不說話,就木着臉,看上?去好像石化了。
野竹進?來時候看他這樣,有?點不解:“王妃您怎麽了?真惹王爺生氣了?王爺要收拾您?”
宋随意給了他一個幽怨的眼神。
說實話,他倒希望是這樣, 畢竟死了可以重來,但尴尬是真的沒辦法緩解。
主要另一個當事人還跟沒事人一樣, 只有?他兀自臉熱, 有?種被全?世界欺負了的感覺。
痛,太痛了。
野竹被他這眼神看得毛骨悚然, 遲疑道:“難道比這還嚴重?”
“嗯。”宋随意趴到桌上?,把臉埋進?臂彎,“野竹,我不想活了。”
野竹:?
這到底是什?麽事能讓他們樂呵呵的王妃變成這樣!
他頗有?些?驚恐地湊過去:“王妃,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沒什?麽。”宋随意嘆氣,“唉……”
見宋随意是真不想說,野竹只好轉變策略:“您的餃子跟雞蛋還沒吃呢。”
宋随意:“……”
野竹繼續道:“王爺說您在這邊住不慣,要回府,府裏前天來了個新?廚子,做的東坡肉嘎嘎香,小?小?就着能吃一碗飯呢!”
小?小?是西苑一個侍女的名字,人如其名小?小?一只,一頓飯連半碗飯都吃不完,食量小?到震驚宋随意。
宋随意的手緩緩攥了起來:“……”
野竹再接再厲:“沈大?人還到家裏來過,說王爺王妃上?回去的那莊子又撈了不少螃蟹上?來,廚子想做頓全?蟹宴。”
宋随意緩緩坐直了:“什?麽時候吃啊?”
“那不知道。”野竹答道,“不過沈大?人都來問了,肯定是王爺什?麽時候去就什?麽時候吃吧?”
宋随意又緩緩趴了回去。
現在暫時不好意思跟關承酒說話,但是那是全?蟹宴诶。
要流口水了。
看他這反應,野竹也差不多明白了,大?概是跟王爺鬧別扭了,不會死人那種。
他放心下來,也不再多說什?麽,剩宋随意一個趴在桌上?暢想他的全?蟹宴,越想越蔫。
過了一會,關承酒從屋裏,看見宋随意趴在桌上?像根霜打的茄子,轉眼看向野竹。
野竹立刻道:“王妃想吃沈大?人的全?蟹宴,但是不好意思跟王爺說。”
宋随意:?
每次都賣得那麽快!他不要面子的嗎!!
宋随意把臉埋進?臂彎裏,不想見人了。
關承酒走到桌旁坐下,淡聲?道:“你想吃,就把身體?養好。”
宋随意悶悶答了一聲?:“嗯。”
“養不好,就不用去了。”關承酒又道。
“不行!”宋随意幾乎條件反射坐了起來,對上?關承酒沉沉的目光後神色一僵,又重新?低下了頭,小?聲?道,“我身體?已經好了,是王大?人小?題大?做。”
“你跟他一樣。”關承酒直接戳破宋随意,“這麽點小?事,準備鬧多久?”
“這都不到半個時辰。”宋随意磨牙,“再說怪誰?還不是你亂說話!”
關承酒沒回答。
但宋随意說完剛剛的話,也有?了點底氣。
動手的又不是他,被聽到的也不是他,甚至說那種暧昧的話的更?不是他,他從頭到尾就是個無辜的路人,為什?麽關承酒都不尴尬他要尴尬!
于?是他理直氣壯地、緩緩擡頭直視關承酒:“這事主要賴你。”
關承酒:“嗯。”
宋随意底氣瞬間被這個字戳破了,心虛地扭頭看野竹:“我的早飯還沒好?”
野竹:“……”
您真的不要太明顯。
宋随意滿臉無辜。
唉,什?麽時候他才能有?關承酒那樣的厚臉皮呢。
這種不自在很快在端上?來的早飯面前煙消雲散,宋随意左手餃子右手雞蛋,餘光撇着關承酒喝完燕窩粥心情頗好的樣子,覺得大?部分事情一頓飯都是可以解決的。
“王爺。”宋随意吃飽喝足,臉上?也重新?溢出笑意,“我今天就可以回去了?”
關承酒微微颔首:“野竹送你回去。”
宋随意乖巧地“噢”了一聲?,也沒再多問,像個下課等?人來接的小?孩子。
關承酒看他這樣,也沒多說什?麽,吃完早飯就走了。
而野竹則拿了件厚厚的狐裘披風來把人上?上?下下裹得嚴嚴實實,還沒出門?,宋随意就被熱出了一腦門?子汗。
他有?些?生無可戀:“你是想活活熱死我啊?”
“不這樣很容易着涼。”野竹勸道,“等?上?了車就可以脫下來,回府咱們再披上?。”
“我感覺我現在像具不能見光的屍體?。”宋随意道,“不給我捂嚴實點我是會詐屍還是魂飛魄散嗎?雖然現在天的确涼,但這才秋天呢,真的很熱,沒必要啊!”
野竹充耳不聞,把人裹好便帶着他回了府。
時隔幾天,宋随意終于?回到自己這片小?天地,立刻把在宮裏那些?尴尬事抛諸腦後,往床上?一坐,大?手一揮:“今天中午就吃東坡肉!”
“太油膩,不可以!”野竹自己開口誘惑的,但宋随意一提,立刻拒絕了,“您這幾天還是要吃點清淡的。”
宋随意頓時蔫了:“那你讓廚房随便做吧,最少要兩?個菜啊。”
“知道知道。”野竹連連點頭。
“還有?,準備筆墨。”宋随意繼續道,“再準備一張大?一點的紙。”
野竹立時想到上?回宋随意畫的東西,臉色有?點古怪:“王妃又要給王爺畫像啊?”
“不是,我畫別的。”宋随意道,“王爺答應了,讓工部幫我做點東西,我要畫圖紙。”
野竹立時好奇起來:“什?麽東西還要工部才能做啊?船?還是車?”
“唔,應該算車吧。”宋随意道,“我想要一輛我專用的,舒服的車,去拿來。”
野竹應了一聲?,很快拿了文房四寶過來,還貼心地放了一小?碟水果在旁邊,說:“王大?人說了,王妃如果真的很想吃東西,可以吃點水果,這是中秋宮裏送來的葡萄,可甜了。”
宋随意拿起一顆試了一下,的确甜。
“還有?嗎這個?”宋随意道,“留點釀酒呗。”
野竹搖頭:“宮裏有?專人釀啦,釀好了就會送來的。”
宋随意不解:“王爺又不愛喝酒,怎麽還特地送來?”
“王爺不愛喝,但是先帝爺愛喝啊。”野竹解釋道,“以前王爺經常不在府裏,先帝爺就讓人把酒送過來存着,等?王爺回來了,先帝爺就會來府裏跟王爺喝酒。雖然現在先帝爺不在了,但宮裏還是會送酒來,現在王爺偶爾會喝幾杯,沈大?人跟孟大?人也很喜歡來這裏喝酒。”
說起沈雲霆,宋随意就想起關承酒剛剛說的,好奇道:“沈大?人跟王大?人是不是有?什?麽關系啊?”
“沈大?人跟王大?人?”野竹愣了愣,搖頭,“也、也沒什?麽關系吧。”
“你語氣聽起來很怪。”宋随意狐疑地看着他,“我想聽八卦,搞快點!”
“我不知道啊。”野竹道,“就是以前王大?人來府裏,我看他跟沈大?人說過話,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他們有?什?麽關系。”
“唉,沒意思。”随意撇嘴,拿過筆開始畫。
他這回畫得沒先前那麽認真,動一會筆就要停下來吃點東西,坐了沒一會就畫膩了,又想找點別的東西玩。
“王府又沒小?孩子,哪來的玩具啊。”野竹撇嘴。
“誰說要玩具。”宋随意道,“府裏有?繡娘嗎?”
野竹搖頭:“王爺的衣裳都是宮裏做好送過來的,王妃問這個做什?麽?”
“就是想做點東西。”宋随意道,“府裏就沒有?針線活好一點的嗎?你們總不能衣服破了就換新?的吧。”
野竹了然:“我們衣服壞了都是玲嬸給我們補的,但是玲嬸不大?會繡花樣,王妃要是想做衣服,還是讓宮裏的繡娘做吧。”
宋随意搖頭:“我不用會繡花樣的,會做點針線活就行,你去幫我找幾塊布來,要好的,我還想要一些?鵝絨,做個枕頭,要是能再做床被子就更?好啦!”
“那被子也要繡花樣啊。”
“不要花樣,就那麽做。”宋随意道,“那樣睡起來才舒服。”
“那我跟玲嬸說一聲?,等?做好了我給王妃送過來。”野竹道,“王妃還有?什?麽要吩咐的嗎?”
“唔再幫我找套刻刀跟幾塊軟點的木頭。”宋随意道,“我做幾個小?東西。”
野竹被宋随意的多才多藝震驚了:“王妃還會刻東西啊?”
“這有?什?麽,我還會編東西呢。”宋随意道,“你要是跟我一樣成天困在屋裏連門?都出不去,也一樣會這些?。”
“為什?麽不能出去?”
宋随意含糊道:“唔……這事很複雜,三兩?句話說不清楚,反正你只要知道,你們王妃多才多藝就好了,快去吧。”
野竹應了一聲?,飛快跑出門?,很快給宋随意找了他要的東西來。
彼時宋随意已經吃完一盤葡萄,正拿着顏料在玩,藍的紅的灑了一桌,看上?去亂糟糟的。
野竹一驚:“怎麽弄成這樣?”
“袖子不小?心帶翻了。”宋随意給他看了自己寬大?的衣袖,上?頭多了一朵不規則的大?花花。
“您真是,這時候怎麽笨手笨腳的。”野竹連忙推着他去換衣服,給他把新?衣服的袖子收好,又去收拾桌子,忙了半天,宋随意已經坐在旁邊吃完一個橘子了。
“王妃,別吃啦,收拾好了。”野竹把人推到桌前,又去收拾桌子,沒一刻停得下來。
宋随意看他這樣,問道:“要不我讓王爺多分幾個人來幫你吧?”
“王妃您乖乖坐着,我哪有?那麽多事做啊。”野竹收拾完,又去拿了一小?碟點心回到桌旁,開始給宋随意磨墨。
宋随意終于?乖了,繼續畫畫,畫膩了就吃點東西,刻刻木頭,一天就這麽混過去了,到傍晚的時候他已經差不多把東西畫完了。
宋随意把紙疊好,問野竹:“王爺回來了嗎?”
“這個時間應該回來了。”野竹道,“要我去問問嗎?”
“不用,坐了一天也累了……”宋随意說着一頓,想到早上?的事,又把去看看的念頭咽了回去,将?紙塞給野竹,“你幫我拿去吧。”
野竹眼睛一亮:“我現在就去!”
說完頭也不回地跑了。
有?一瞬間,宋随意感覺自己像被渣男抛棄了。
等?野竹再回來時,已經是吃飯的時間,宋随意正坐在桌邊扒飯。
今天廚房給他做了蘿蔔牛腩,軟爛入味,還不油膩,配飯吃完用湯泡飯還能再來一碗。
“王妃,您又吃這麽多。”
“才兩?碗飯。”宋随意放下筷子,拿過帕子擦擦嘴,“東西給王爺了?”
“給了。”
“那……王爺看完就沒說什?麽?”
“沒有?啊。”野竹道,“王爺看完就問了一句說王妃是不是只畫畫了,然後把紙收起來了。”
“不可能啊。”宋随意狐疑道,“按理說他應該會生氣才對啊。”
野竹:?
您又畫什?麽了!
“既然他什?麽都沒說,那你怎麽在那邊呆那麽久?”
“因為王爺還問了一些?別的事。”野竹道答道,“王妃吃完了記得起來走走,不然會肚子痛的。”
“那你去準備熱水,我在屋裏轉轉。”宋随意說着忽然想起什?麽,“你等?等?。”
他說着起身跑了,再回來時手上?拿着一只小?木雕,是一只表情神氣的小?狗,只是顏色有?點奇怪,是綠油油的,遠遠看上?去像棵菜。
“是根據你的形象做的。”宋随意指着那個小?狗的臉,解釋道,“本來想畫黃色的,但是你是竹嘛,就畫成綠色的了,晾了一下午應該幹了。”
平心而論,宋随意的手藝還可以,但跟專業的匠人比起來還是差了很多的,可野竹還是感動得稀裏嘩啦,宋随意親手做的東西,還記得給他做一個,甚至是貼着他的形象做的,這心意的确既貴重又暖心。
宋随意把東西給他,便在屋裏轉起圈,權當消食,消食完便去洗澡準備睡了,睡前還不忘告訴野竹,明天要吃包子,要肉餡的,裏頭會流汁那種。
野竹滿口答應,給他把被子拉好,熄了燈。
第二天,宋随意看着面前一盤菜包子陷入沉思:“我昨天好像說的是,我要吃肉包子。”
“不可以。”野竹道,“王爺不讓吃,王妃要是嫌不夠的話,這裏還有?配着吃的醬菜,我拿了好幾種呢!”
宋随意不解:“為什?麽不讓我吃?”
“不知道啊,王爺沒說。”野竹道,“他就是吩咐廚房,不給王妃吃肉的,廚房就送了菜包子過來。”
“他好端端又發什?麽癫?”宋随意一邊說,一邊咬了口菜包子。
王府的廚子手藝很好,做的菜包子也很香,宋随意頓時不想念肉包子了,就着醬菜吃了幾個,然後叫野竹幫他把椅子搬到院子裏,準備趁着太陽還不曬好好沐浴一下大?自然的溫暖。
此時他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以為只是關承酒一時興起,直到看見中午跟晚上?那綠油油的菜色才驚覺事情不對勁。
問了野竹,野竹還是那句話:“是王爺說的,不讓王妃吃肉。”
宋随意覺得自己心髒都被揪住了,一臉生無可戀地問他:“要多久?”
“沒說。”野竹道,“廚房說了,會多做點花樣,不會讓王妃吃膩的。”
宋随意還是振作不起來,他一臉天塌了的表情躺在床上?,要哭哭不出來。
怎麽!會有?!這麽殘忍的人!
關承酒真是太狠了,牢牢拿捏了他的死穴,一擊斃命。
但是!他可是死過那麽多次的人了,怎麽可能就這樣屈服!
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大?不了他不在王府吃了!
第二天,宋随意帶着野竹出了門?,去了京城最大?的酒樓鎏醉樓。
老板一眼就認出了宋随意,臉上?堆起燦爛的笑容,讨好地叫他“王妃”。
宋随意對他能認出自己倒不意外,畢竟原身又不是什?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規格大?小?姐,他此時心裏只有?他的午飯,坐下後就先點了三個肉菜。
老板一聽他點的,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了,連連道歉,說賣完了。
宋随意點別的,都是賣完了,把他氣得夠嗆:“什?麽都沒有?你開什?麽店?”
“這不是還有?別的。”老板立刻給宋随意推薦了別的菜,一樣是鎏醉樓的招牌菜,只是……都是素的。
宋随意終于?覺察出哪裏不對了,他狐疑地看着老板:“你這是真的沒肉了?我不信,除非你讓我去廚房看看!”
老板一聽這話,“撲通”就跪了,重重給宋随意磕了個響頭,高呼饒命:“小?人上?有?老下有?小?,王妃您大?人有?大?量,放過小?人吧!”
宋随意:“……”
他看向野竹。
野竹只好道:“王爺想做的事,誰都攔不住。”
也就是說,沒關承酒的首肯,這京城中沒人敢賣肉給宋随意,如果有?不長眼的犯了錯,那後果自負。
宋随意沒想坑人,于?是又乖乖回去了,開始別的主意。
他試着讓人替他去買或者直接買原材料,甚至想過買活物回來,但無一不是铩羽而歸。
宋随意崩潰并不理解。
關承酒在朝堂上?手眼通天也就算了,怎麽在菜市場也這麽吃得開!
好!想!吃!肉!
在吃了幾天素之後,兩?眼都開始冒綠光的宋随意終于?妥協了。
他幽靈似的飄出西苑,穿過花園,在夜幕将?臨時來到東苑,準備蹭一頓王爺今天的飯。
這還是他讀檔後第一次來東苑,之前那些?不打擾各自安好的打算已經被他放到一邊,他就想吃口肉,只是想到以往的經歷,他多少有?些?許的不安。
想要進?入老虎的領地,總要先得到老虎的許可。
東苑從上?到下都是關承酒自己的人,除了關承酒的話誰都不聽,想進?去,沒有?他點頭,就是太皇太後來了都不好使,他以前在這邊碰過不少釘子。
不過這次他運氣不錯,剛到東苑,就看見關承酒身邊的太監正好從外頭回來了,連忙叫住他:“馮公公。”
馮桂安聽見宋随意叫自己,連忙上?前來:“老奴給王妃請安。”
宋随意擺擺手:“王爺呢?”
“來了客人,王爺到前頭去了。”馮桂安解釋道,“王爺說了,王妃要是來了,就讓王妃到屋裏先等?着。”
宋随意:“……”
他識相道:“哪間屋?”
“王妃随老奴來。”馮桂安說着走在前頭帶路,宋随意立時跟了上?去,幾個拐彎便到了書房,馮桂安給他推開門?,“可要老奴陪着?”
宋随意搖搖頭,有?些?猶豫:“王爺真讓我在這等??”
“是。”馮桂安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麽,笑道,“這是小?書房,王爺閑暇時會在這邊看看書,沒什?麽不能碰的。”
“我知道。”宋随意神色複雜地進?了屋。
他還以為關承酒八成會随便給他劃個亭子再找三五個人守着呢,沒想到居然會帶他來這。
他在關承酒心目中的地位居然如此之高嗎?
進?了屋,宋随意也沒不好意思,背着手就在屋裏瞎轉悠起來。
這個小?書房他以前其實也來過,但因為各種原因,他沒怎麽碰過這裏的東西,關承酒在的時候還會拿一兩?本書給他看,不在的時候他基本都只是拘謹地坐着。
現在就沒有?那麽多原因了,他可以随便看。
馮桂安既然敢說沒什?麽不能碰的,那就是關承酒特地交代過,那他也就不用有?什?麽顧慮了。
他随手從書架上?抽出本書翻了翻,是講沈雲霆的話本。
放回去又換一本翻了翻,是講孟見山的話本。
于?是放回去又換一本翻了翻,是講沈雲霆跟孟見山的話本。
宋随意:“……”
這到底是誰的書房?為什?麽這倆人在民間有?那麽多小?話本?還湊一對?這麽陰間的CP到底是誰在磕啊?而且怎麽沒有?關承酒的?我們王爺不要排面的嗎?
宋随意面色沉重地翻開标題看起來最勁爆的那本,飛快翻看起來。
片刻後。
宋随意一臉魔幻地合上?了書。
文筆好好,救命。
他要信以為真了,急需點別的洗洗腦。
于?是等?關承酒過來的時候,宋随意手邊已經堆了一摞書,他正搓着手準備從裏面挑一本出來看。
兩?人四目相對。
關承酒目光往下一挪,落在他手裏那本《鬧王府多情沈雲霆》上?,微微挑眉。
宋随意“刷”地收回了書。
關承酒嗤道:“在我書房裏看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
宋随意:?
還講不講道理了!
“這是你書房裏的東西!”宋随意“啪”地把書往桌上?一拍,“見不得人的也該是你。”
“屬下收上?來的。”關承酒走過去拿起那本書翻了兩?頁,眉頭很輕地皺了起來。
宋随意看他這樣,忍不住捂嘴偷笑。
這本子是講關承酒跟沈雲霆的。
宋随意是覺得這對真的比沈雲霆跟孟見山陽間多了,孟見山那人……如果一定要他評價,那大?概就是一條傻狗,跟這兩?人在一起雖然勉強能湊個三角,卻?不是很牢固,因為腦子太直了,關承酒跟沈雲霆搞事從來不帶他玩,甚至會死死瞞着免得他當豬隊友,宋随意懷疑要不是因為孟見山是關承酒的伴讀,關承酒甚至不會把他劃進?交友範圍裏。
等?等?,這樣想主人和狗好像也挺好磕的。
人民群衆誠不我欺。
關承酒看他一會笑一會滿臉凝重一會又恍然大?悟的樣子,忍不住皺了皺眉:“在想什?麽?”
“沒有?。”宋随意立刻住腦,露出乖巧的表情。
關承酒看他這樣,嗤道:“不躲了?”
宋随意依舊乖巧:“王爺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
關承酒乜他,沒說話。
态度過于?冷淡和無所?謂,跟那天早上?被宋随意發現後有?異曲同工之妙,一下把宋随意死去的記憶又拉起來鞭屍。
他斂了乖巧,心虛道:“真沒躲,我本來也不怎麽見王爺。”
“如果你沒叫野竹替你送東西的話。”關承酒道。
宋随意:“……”
“好吧,那我就是覺得尴尬不想見,這又沒什?麽。”宋随意自暴自棄道,“你那麽報複我是不是過分了點!”
“報複?”關承酒淡淡地看着他,“你覺得我不讓你吃肉,是為了報複你躲着我?”
“不然呢?”
關承酒被他這話逗樂了,嘲諷地勾了一下嘴角:“宋随意,你也太高估自己了,我真想見你,你跑得掉?”
宋随意:“……”
好像是這麽個道理。
“那你這就更?過分了!”宋随意控訴道,“我什?麽都沒幹,你就欺負我?還有?沒有?天理了?”
關承酒聞言又扯了扯嘴角,也沒接他的話,而是問道:“在這裏呆了半天,發現什?麽了?”
宋随意:?
“你不要轉移話題。”宋随意道,“現在是在說有?關我生死存亡的大?事,不要跟我閑聊!”
“這是一件事。”關承酒道。
宋随意:?
他不理解,這兩?件事能扯上?什?麽關系?
但是關承酒好像不是在開玩笑。
宋随意遲疑了一下,答道:“沒發現什?麽。”
關承酒朝他整理出來的那摞話本擡了擡下巴。
宋随意又琢磨了一下,猶豫道:“孟大?人跟沈大?人的很多。”他說着頓了一下,“看不出來,王爺你居然磕兩?個朋友的糖。”
“嗯?”
“就是說這個寫得挺好。”宋随意道,“王爺都看過了?”
關承酒搖頭:“還看出什?麽了?”
“還、還能看出什?麽?”宋随意愣了愣,“看出王爺沒什?麽粉?連同人本都沒有?。”
關承酒皺起眉,消化了一下他的胡言亂語才明白他的意思,于?是問道:“知道原因嗎?”
宋随意搖頭。
“因為我不讓寫。”關承酒道,“京中所?有?和我有?關的話本,都付之一炬了。”
宋随意:?
他還想問點什?麽,就聽關承酒又繼續說道:“所?以,為什?麽母後那裏有?這個?”
關承酒說着走到書架旁,從上?面拿了幾頁紙過來。
聽到他說“母後”的時候,宋随意就敏銳地感覺到哪裏不對,直到看見關承酒拿出紙,他才終于?意識到發生了什?麽。
他……寫的同人……被正主……發現了……
宋随意下意識就要跑,人剛扭了個方向,就被關承酒一把拎了回去。
“宋随意,你膽子是真的肥。”關承酒聲?音依舊又冷又沉,語氣聽不出什?麽情緒,但說的話就挺危險的。
宋随意立刻求饒:“我錯了,我就是想哄母後開心,你看在我的确把她老人家哄好了的份上?,就不計較了嘛……”
關承酒道:“看來你忘了自己讓野竹拿來的圖是怎麽來的機會了,還是你根本就記得,故意的?”
宋随意:?
救命!這兩?件事怎麽還能連起來!
宋随意連忙像條被拎住的魚似的撲騰了幾下,從關承酒手中撲騰出來,拔腿就跑,全?憑直覺選方向,哪裏離關承酒遠就往哪裏躲。
然而關承酒是什?麽人?他堵宋随意就是信手拈來的事,宋随意左躲右閃的,在不知不覺間被關承酒不斷縮小?的包圍圈圈住,等?發現時已經晚了,只能盡力把自己往書架裏塞。
“你覺得就那幾個格子,裝得進?你?”關承酒說着,目光落在關承酒頭上?不遠的地方——
架子上?放了幾件擺件,剛才被宋随意撞了一下,這會都在晃悠,要是掉下來,砸宋随意一個腦袋開花是輕而易舉的事。
他本只是想提醒一句,省得宋随意真把自己玩死了,卻?不料話音剛落,上?頭一個東西就掉了下來。
關承酒眉頭狠狠一皺。
就聽“啪”一聲?,一幅卷軸不偏不倚地砸在了宋随意頭上?,然後又順着他的人繼續往下“啪”一聲?掉在了地上?,咕嚕咕嚕滾了出去,攤開露出裏面的內容。
那是一個人,發如烏木,面容姣好,斂眸微盻間似有?秋波流轉,唇邊泛着一抹極淺的笑,蔥玉般的手指按着茶壺,似乎正在給畫外的人斟茶。
畫中人的臉,宋随意再熟悉不過——
因為畫裏的不是別人,正是他自己。
雖然這個世界會校正記憶,但是物品不會,如果這張圖畫的是原主,那校正後畫還是原來的花,只是別人會懷疑畫者的水平低畫得不像,而不是懷疑本人有?問題。
所?以宋随意可以百分百肯定畫上?的不是原主,就是自己。
看背景,這似乎是在哪個亭子裏,可他就給關承酒泡過兩?回茶,兩?回都是在室內,那這畫……難道是關承酒自己想象的?
他為什?麽……
“如果你知道我剛剛在想誰,你會更?尴尬。”
關承酒的話猛地浮現在腦海中,跟方才的猜測一結合,宋随意忽然産生了一些?不好的聯想。
會不會關承酒那天其實不是第一次了,而之前都是對着這畫……
可是不可能啊!他跟關承酒才認識多久啊?關承酒要那麽好攻略他以前不是白瞎了讀檔那麽多次了!
退一百步說,就算他真的魅力超群勾引得關承酒對他一見鐘情,那關承酒也不像個那麽重欲的人,怎麽可能就……
等?等?,關承酒真的不重欲嗎?他……他以前也沒研究過……
宋随意的大?腦已經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幹宕機了,他還來不及在這一團糟的震驚中抓住一個線頭,一陣淡淡的檀香味忽然将?他整個人裹了起來。
“宋随意。”關承酒的聲?音響在耳畔,随之而來的還有?男人貼上?他背部的寬厚胸膛和溫熱的體?溫以及與生俱來的壓迫感,壓得宋随意幾乎喘不過氣。
宋随意結結巴巴地應了:“王、王爺……這、這是……”
“好看嗎?”關承酒輕聲?道,“好看吧。”
宋随意不知道該怎麽回答,臉上?的表情還停留在茫然,大?腦也是一片未整理過的狀态。
看他這傻不愣登的樣子,關承酒難得很輕很輕地低笑了一聲?。
他說:“是我親手畫的,心上?人。”